传说在第一个把蚂蝗端进厨房的狠人出现之前,人们对死亡的理解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刻。
无数哲学家都没能探索出的终极恐惧,他只用一个灶台就完整展现了出来。
如果地狱有实体,那么已经被装进了盘子里。
那不是什么关于食物的挑战,而是压碎灵长类承受能力上限的最后一根稻草。
烹饪界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古往今来数不清有多少大师级人物出现,他们在逆境中开宗立派,有什么样的绝活都不算稀奇。
但当你有幸亲眼看到那份真正的旷世奇作,就会知道所有号称百无禁忌的老饕,都将在它面前重新找回谦卑,不得不再次审视对自己的定位。
虽然它不能开口说话,但仅凭外貌已经足够引发超剂量灵魂震荡。
一旦目光卷入那片漩涡,身体在大脑关机之前就会给出反应,你能看到亚热带雨林里溪水倒流,童年的田园时光正被爆炒,虫鸟的哭声立体环绕,直到听见一位仙人道心破碎的脆响。
也不用去讨论心理素质强不强的问题了,命运的大河已经抵达终点。
今夜无人生还。
蚂蝗,就是水蛭,在很多人心中它是生命之源的反面,掌管阴郁粘稠的暗流,是勤劳的水妖,是阴曹的销冠。
与它相关的恐惧症没有前缀,类似某种根植于生命本源的慌乱。柔软,滑腻,妖娆,无孔不入,它喜欢吻你,也想超度你。
面对那个能转化生灵的黑洞,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是吃了顿饭,还是被它吸干了阳气。
作为食物领域最生猛的皇帝,它本身就浓缩着整个环节动物门的凶气,有人坚信这是撒旦在媳妇坐月子那年领悟出的滋补圣品,跟它相比,别的黑暗料理最多算是个弟弟。
毕竟无论以哪种姿态上桌,它都能引发一场认知层面的核爆。
也许只有彻底放下了分别心的隐士才能享用此等珍馐,他们在实践中求知,又用经验满足了每一颗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根据那些细致描述,已经可以发现人类旺盛的求知欲大概是永远无法消亡了。
“第一次看到这种狠货,我真吓得把筷子扔了。”
“刚开始还以为是茄子,看了看又觉得像黑色四季豆,结果等到夹起来,它就在筷子上弹来弹去。”
“那时我宁愿它是一截自行车轮胎。”
不同于其他食材的结局,这种狠货自然不会归属于任何菜系,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完成那种唐僧取经般的操作流程,它只会对被选中的能工巧匠敞开心扉。
清水洗净,开水焯烫,中间劈开,刮去内脏,每一步都算得上是对心灵的极致锤炼,能顶住这一套洗礼的人,拿僵尸煲汤应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香料不能舍不得放,酒也要多加,腌制一会去腥,然后就可以焯水,有条件也可以放进高压锅里搞一会,出品更软烂。”
“捞出后从中间给它切开,仔细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刮干净,只剩下外皮和肉,就算处理完成。”
“接下来的做法就各凭心意,可以用辣椒炒也可以切碎做馅,丰俭由人。”
“关键是别吃刺身就行。”
有位尝试过的朋友曾透露,宽油是对它最基本的尊重,虽然圈内经常称其为淡水海参,但鉴于它的习性,高温轰炸才能让人更好放下包袱。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油锅之下众生平等,面糊一裹,神仙难救。
“小时候被咬过,主要为了复仇”
很难说这样超越审美边界的东西会给第一次看到它的人带来怎样的震撼,但从一些影像资料中来看,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确实是客观存在的。
要是你放任味觉找视觉拼命,胜负就只能交给天定。
好在也有经验丰富的爱好者提供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烦恼的,因为吃它本身也有门槛。
“这玩意价格相当高,有时会浮动,但最便宜的时候也挺贵,应该没人会拿吃波士顿龙虾的钱买一斤蚂蝗过嘴瘾。”
在媒体报道中,蚂蝗晒干之后就是能入药的狠角色,比王八汤可贵多了,2017年有位蚂蝗养殖户的年销售额甚至超过了2500万元。
很多医书里都能看到它的传奇,《神农本草经》说它能用于治疗闭经、高血压、中风、跌打损伤等问题,同时现代医学也发现了其中奥秘。
它体内的水蛭素早已被证明具有抗凝血功效,可以阻止纤维蛋白原凝固,抑制血小板沉淀,对治疗血栓类疾病有良好作用。
不过也不是随便一种蚂蝗都是药,光国内就有一百多个品种,还分吸血的和不吸血的。那些能被养殖户挑中的,才是正经天选之蛭。
“能入药的主要是宽体金线蛭和日本医蛭等品种”
民间关于它的传说就更加邪魅了,已经具有神话色彩。
坊间传言蚂蝗是种超级生物,剁碎都能复活,一个细胞即可变成一个新生命,跟复制粘贴差不多。
有位大哥曾表示自己在那些传闻的指引下准备发笔横财,专门抓了不少养在缸里。
“一只能变无数只,捡一只就能无限繁殖,我熬夜捡了好几斤,这不就是无限额度的提款机嘛。”
当然,最终等到缸内彻底被死亡笼罩,复蛭大军也没能降临。
经过多方求证,他开始怀疑那些传说的源头很可能搞错对象,把涡虫给剁了。
蚂蝗是环节动物,涡虫是扁形动物,涡虫有眼点,也喜欢栖息于阴凉淡水溪流中,经常隐蔽在水底石块或树叶下,拥有极限再生能力,甚至能再生大脑
可以说除了带来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蚂蝗也一直为医学领域做出了特有贡献。
一切都已找到平衡,直到它被送进了油锅。
如今在互联网上能看到很多种它在镜头前的不同形态,包括且不限于爆炒、红烧、干煸、凉拌、煲汤等等,噩梦也变得越来越多元起来。
人们似乎开始从药性之外探索它呈味氨基酸以及各种微量元素的含量,更野的选手则进一步返璞归真,为它附加了原始炭火风情。
小鸡估计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除了能炖榛蘑,还能炖蚂蝗
他们在相互分享中总结出要领,入口感觉比轮胎稍软,还有一些语焉不详的专属味道,像中药,像蛤蜊,又可能什么都不像。
或者说开始咀嚼的那一刻,味道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关系走到这一步,以后咱们就是蛭友了。”
标准反面教材,禁止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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