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被强奸了，但是她觉得很困惑。
自己睡得迷迷糊糊，昨晚的炮友却悄悄脱了她的裤子。
炮友态度的理所当然，让塔拉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反应过了度。
可是内心的不适与疑问，难以驱散。
 


乍一听，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但在现实生活中，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
对很多人来说，性同意的概念，依然十分陌生——
「如何做爱」
 


How to Have Sex
2023.11.3.英国
 


此如何非彼如何
 


当初看到这个片名，吓一跳。
在日渐严苛的豆瓣，这样直白的名字，还能大大方方活着？
心生好奇。看完才知，并不是教你技巧手段。
而是哭诉少女成长的烦恼。
 


塔拉，一名刚刚高中毕业的少女。
为了庆祝毕业，塔拉同两位好友，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地点是一个轰趴圣地般的小镇。
来这里的，基本都是些年轻人。
街上酒吧如云，夜夜笙歌，轰趴随处可见。
连塔拉所住的旅馆泳池，都是非常规整的某器官形象。
 


此地的气氛自然也可想而知，处处都弥漫着情爱的气息。
套用某句经典电影台词——
下楼买包烟都能碰到九对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男男女女。
 


塔拉三人，当然也不例外。
此趟旅行，除了忘却考虑未来的烦恼，更重要的是，邂逅一场艳遇。
想法是好的，最初的状况，也是符合三人想象的。
和好姐妹喝得酩酊大醉，在酒吧里嗨歌热舞，痛快发泄，欢度成人礼。
 


艳遇，很快也有了。
就住在塔拉她们隔壁楼，也是三人组。
为首的，也是塔拉中意的，是一位年轻的货运司机，巴杰。
金黄卷发，络腮胡，身上纹满刺青，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
笑起来却像一个未经人事的纯情少男。
 


如若照常发展，捅破窗户纸只是时间问题。
偏偏是，大家都在玩，塔拉到底却动了情。
这天晚上，众人齐聚泳池，嗨歌震天响，玩得不亦乐乎。
随着场子气氛越来越热，活动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巴杰趁兴报名，却没想到，挑战是当众挑逗，看谁硬得快。
 


周围人声鼎沸，群魔乱舞。
塔拉心里却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该是这样的，亦或是，她自己不够合群？
烦闷之中，塔拉遇见了隔壁楼的另外一位男孩，帕迪。
 


帕迪像是巴杰的反面。
高高瘦瘦，斯斯文文，行事却如老司机。
尽管塔拉说自己不想下海游泳，却还是被他强行抱着丢进了海。
随后又是各种毛手毛脚。

塔拉心中不悦，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海滩。
念叨着穿湿衣服更冷，帕迪帮塔拉脱下了披肩外套。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塔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目标终于达成，可是心中并没有半分欢喜。
充斥着塔拉内心的，是巨大的屈辱与困惑......
 


瑕不掩瑜
 


本片目前豆瓣评分只有5.8。
原因主要有两方面。
其一，聚会场面实在是太多。
艳遇之前，是趴体，艳遇之后，还是趴体。
看得人眼睛花，吵得人耳朵痛。
 


其二，影片后三分之一，主角情绪比较单一。
在塔拉半推半就从了帕迪之后，她一直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
而对于塔拉的遭遇，影片没有进行更为深入的探讨。
只是停留在了塔拉的这种懵逼情绪里。

唯一的变化，是闺蜜在结尾牵起了她的手。
告诉她，错的不是她，她也不必独自面对一切。
这个结尾，也被不少人批评，有些和稀泥式的正能量。
 


但，总地来说，瑕不掩瑜。
我个人还是比较推荐这部电影的。
一方面是，或许是出自导演亲身经历改编。
影片里对于少女的一些细微心思表现得很好。
具体来说，主要是三点，对于未来的焦虑，对于合群的焦虑，以及性焦虑。
 


对于未来的迷茫，并不是影片的重点。
但寥寥几笔，勾画得却已经足够生动。
塔拉学习成绩不好，考完便知，自己考砸了。
于是和同样差生的闺蜜约好，这次出来只管玩，不去查成绩。
相当于自动放弃，准备早早上班，进入社会。
 


有了朋友的陪伴，安心许多。
但，也有一些不甘——
母亲发短信来安慰，这次考不好，还可以重考，这趟就好好玩。
塔拉看着短信，默然不语，随后又发现差生闺蜜偷偷查了成绩。
伴随着失败的破处经验，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外面的世界，是否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五彩斑斓，天高任鸟飞？
这些小心思，影片里都没有很直白地交代。
但通过演员的表演，以及情节上的逻辑联系，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塔拉的焦虑。
因为大家多多少少都经历过类似的成长焦虑。
点抓对了，便无需交代太多。
 


对于合群的焦虑，与性焦虑相伴相生。
其实塔拉并不如两位朋友一样，性观念开放。
她有点像是强装大人的小孩，在朋友和环境的影响下，被推上了台。
但她自己，其实是比较传统的那一类人。
没有感情基础的性，对她来说，只是“看上去很美”。
 


但，来都来了。
大家都在寻欢作乐，自然也不好不随众。
片中并未明说，但塔拉的这份心思，并不难猜出。
尽管初次性经验并不愉快，第二天塔拉还是找到帕迪，说了声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没有像“正常人”那样，有一个正常的反应与配合。
当然，帕迪并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爽过了。
 


在沙滩时，塔拉直接表明了同意，所以并不违法。
在法律的概念里，只有同意和不同意，没有中间地带。
只是在道德上，站在塔拉的角度来看，这场性事多少有些逼上梁山的意思。
所以影片后面又加了一场更为明显的侵犯戏。
塔拉正在熟睡之中，帕迪却自顾自钻进被窝，脱下塔拉的裤子，开始办事。
从法律角度来说，这已经构成了性侵。
 


帕迪的想法不难猜。
睡都睡过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但，性同意的概念，只能是针对当下的性行为。
这次同意，不代表下次也同意。
而帕迪所表现出来的自然，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整个社会性观念的问题，他可能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没错。
 


这也正是本片值得推荐的另一个重要理由。
关于性同意的问题，永远值得被提起，被强调。
回首过往，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性同意的普及之路，走得都十分艰难。
性侵犯罪，自古有之，但立法的初衷，比起现在，天差地别。
最初，法律并不承认女性的主体性人格地位，只将她们视作财产，而非人。
惩罚强奸犯，也只是为了保护对女性拥有支配性权利的男性的财产利益。
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最典型的例证，因为贞操属于未来的丈夫。
对身体的支配权，不属于她们自己。
 


贞节牌坊，图源网络
这一观念持续了太久太久。
后来，随着女权运动的兴起与发展，性侵犯罪的改革才被提上议程。
而刑法字字千金，改动需要慎之又慎。
这期间到底又有多少女性惨遭侵害而不自知，甚至是自我怀疑，自杀，难以计数。
关于在刑法中的同意概念，罗翔还专门写过一本书，《刑法中的同意制度》。
感兴趣的不妨去看看，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堪称一部女性血泪史。
 


好在是，法律上的进步虽缓，却一直很坚定。
以往单纯对于性侵行为人的发展考虑，渐渐演变成对被害人行为的适当考虑。
从曾经不激烈反抗就不算拒绝的标准，到如今新的合理反抗标准。
法律越来越考虑到女性的感受，也越来越尊重女性的意愿。
但，刑法毕竟是对人类道德最低限度的要求。

要想营造一个对女性更为公平，友好的环境，道德方面，也需努力。
这大概也是本片能拿下戛纳一种关注大奖的核心原因。

作为性侵的主要受害者，女性仍需鼓励。
鼓励她们勇敢拒绝，鼓励她们忠于自我。

 


片名里说的如何做爱，也并不是有关技巧，而是有关观念。
性，理应是两个人都该享受的事情，而不是单方面的泄欲。
观念的转变与普及，仍路漫漫其修远兮。
但正如法律的改革一样，虽然缓慢，这条路总归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我们必须相信，总会有抵达终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