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时候,老杨约我出去。年轻的时候我们谁不认识几个漂亮姑娘,老杨就是其中之一,在江湖上,她有一个花名叫(鉴于钟某人不是那种不懂江湖规矩的人,所以还是不要公开的好),总之老杨和所有漂亮姑娘一样,喜欢别人在背地里谈论她的漂亮,而且还有一颗简单而八卦的心。
说到底,我欠她一个故事。因为在某一个故事里,我一时嘴贱,把她的花名透露了半个字,结果害得她几天几宿没睡觉。有关老杨的故事很久以前写过一个,不知道是在中国博客网,还是在豆瓣网上认识的。太久远了。
我和王老师的故事,得说很久,他自己的故事也很多。而今由他那一巴掌鲜血引出的这一个,则是他这么多故事中最精彩的一个。有一年呢,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叫做李红梅。
这个名字看似很俗气,其实来自“墙角一枝梅,严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事实上解释后也很俗。但其实是个真正古典的才女,书香世家,古诗词一流。按成分,她是白富美,老子官大且才华横溢,可算名流,以至于她的花名不能讲出来,以防有人知道。
我偷偷告诉了老杨,她表示没听过。
必须花点时间介绍一下王老师。他是个什么坏东西呢?这个人坏到,如果我没认识他,或许我就不会坐在这儿写鸡巴故事以及自己的小说什么狗屁的东西,而是堂堂正正的踏入人生巅峰。
一生之中,我们总会认识一两个王八蛋,王老师就是其中之一,假如哪一天,你见到这个王八蛋,上去就扇他两个耳刮子,说是西安城里的老钟让扇的,他绝对不会还手,而且还得笑脸相陪,因为这是他欠哥们的。
王老师遇见李红梅时又是个什么坏东西呢?他当时因诗、歌双绝,颜值颇高,年方18,见天儿网上有一帮比他大的姑娘围着他,人送花名“牧宝宝”、“ 宝宝牧”。而且此人居然他妈的敢背着破民谣吉他挨个儿城市逛荡,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头发又长又乱,实在是不要脸到家了。于是很多姑娘喜欢他。
牧宝宝当时就生活在这样一群女人中间,他有许多姐姐。这时候李红梅脱颖而出了,她伶牙俐齿且易与人弄点儿猜谜儿般的语句,时不时就把男人弄得心痒痒的。她本身还是那个中国最大社区里最被老男人们捧在手中的花。
就这样两个人,石破天惊地好上了。过程也就那样儿,唱他妈几首自己写的歌儿,通些电话,写点诗大庭广众地送给她……
老杨掐了一下我的屁股,坏笑着说,你当年也这样吧。我点了点头,说,唯一不一样的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背着琴到处走。所以王老师比我等真诚。
俩人情感迅速升温,但当时除了在献诗之外,大家还不是太察觉。王老师呢,有个坏毛病,就是一旦喜欢上谁了,就把自己的QQ密码给对方,以示自己的信任和清白。由于我是他最好的兄弟,就经常有人上他的号来套我的话。谁知,很早我就和王老师有一个暗号,只有说对了这个暗号,才是他本人。由于这暗号至今还有点作用,也有纪念的意思,就不广播了。
我算了算,我已知的,当年王老师那个时间段大概有十多位相好的姐姐,也就是说,在中国十几个城市里,都隐藏着他的一个情人。多么让人羡慕的数字啊。
俗话说,一波还比一波大。有天呢,李红梅——我说到这儿时就免不了哈哈大笑起来,以至于老杨快速把摸过来的手又缩了回去——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把这十几位年方二十出头的姐姐们,弄到一个加密码的聊天室里去,聊了一下午。
哈哈。老杨问,你笑什么呢!赶紧说,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牧宝宝大大方方和李红梅在一起咯,成为一对璧人、佳话,并得到非常多的祝福,大家都觉得两人很般配,应该在一起。而那十几个姐姐自然退散。
总之,日子甜蜜的过着。但始终他和李红梅都没有见上面。每天他们就在网上从白天聊到夜晚,夜晚回家接着打电话聊。我永远会记得我、王老师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小池塘,从路灯和柳树垂下的叶子中间黄色灯光下穿过时,我们高喊我们心爱的女孩的名字。我喊了一长串名字,老水,老邢,老杨,老华……显得挺霸气,而王老师,死死的喊着“李红梅”的名字。那些声音就穿过江南的窄巷和弄堂,老人还在夜里大声咳嗽,这几个女孩的名字就荡漾在静静的夜里,导致许多人在梦里都听到了,第二天起床就问:“谁他妈是李红梅啊!”
说一个姑娘有古典气息,还有层贬义,就是说其人太矫情。李红梅就是这么个人。我说完这句话,深深地看了老杨一眼。
在那一两年中,王老师与李红梅就“见面”这个问题大概纠缠了无数回。其间,王老师义无反顾地冲到了李红梅所在的城市,是为见网友经典案例。
王老师带着他的琴,带着一头长发、还有一颗炙诚的心以及一点点现金,就那样去了。他在那座城市某个并不上档次的网吧里坐定。
这种属于先斩后奏的见面方式,难不倒李红梅。并且,就算王老师提前在电话里告诉她,自己要去,她仍然有办法拒绝。
王老师在那个网吧里足足坐了一天一夜,那个狠心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出现。在一次终于支撑不住之后,牧宝宝安稳地在网吧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无比美妙的梦:他正香甜的睡着,一个长发的女孩,轻轻抚摸着他宽厚的背部,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叫了声“牧宝宝”,并告诉他,她来了。
结果呢?老杨问。
我冷冷一笑,告诉她,李红梅并没有来,不仅如此,王老师的钱包给人摸去了。也就是说,他身无分文了。
身无分文的王老师并不气馁,他甚至认为这是件好事。流落在异乡的、流浪的大男孩,钱被偷光了,这意味着必须有人救他。
王老师很得意的在QQ上把这件事告诉李红梅了。大概这也激怒了李红梅,虽然关心挂念得不行,但她仍旧坚持不出门来解救王老师。
我已经忘记王老师是如何解决那次经济危机的,也懒得去问起和求证,因为虽然李红梅“聊天室一役”赶走了他许多姐姐,他还是有好几个隐藏起来的美人儿的大概。
当王老师终于死心决定离开那座悲伤的城市后,他写下了“寂寞姑苏,烟雨江南。我不能带走什么,也不能留下什么”,并把它写成歌儿,打算收在他未来要出的第一张唱片里。
王老师也不是吃素的,他决定留下点什么。
他从他脖子上取下了他的出生没多久就被他奶奶挂上的一大块最正宗的和田玉,放在网吧老板那儿——因为被偷钱、王老师的气场(脏兮兮的长发、怯怯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和那把琴)以及2日的朝夕相处,已然称兄道弟了。
他让李红梅去取那块玉。他自己则远离网吧,守株待兔,做最后一搏。
从玉的来历即可判断,王老师无论是否见到李红梅,那块玉是被当作定情信物送出去的。想必深夜时候老王也想了很久,虽说是他去李红梅的城市去找她,另一方面,作为男人,他也想让这个爱着他的女孩,看看他自己。后来我在一篇送给王老师的小说的结尾写到过他的心愿,正所谓“如果留在这里,看一看他风采依然,成千上万的沉重像黄粱,加在一起,无和知,是两个颤抖的粉末。”
结果,在这位兄弟打盹儿的时候,李红梅取走了那块玉。和田玉涨价后,我询问过那块玉的价值,并不便宜。但当时,那只是王老师爱李红梅的一次最重要的表达、和一个鱼饵。对于李红梅而言,那也只是一个信物。与钱什么的没关系。
后来一次,王老师酒后说:“那时那刻,我应该认为没有见面是不影响爱情的。所以他妈的定情信物就那样很高兴地留下了。”
老杨听到这儿,已经潸然泪下。“他妈的,你哭个毛啊。”然后她说王老师好痴情。我真的日了狗了。我也很痴情啊,我对她说。
但后来据说王老师很想开口恬不知耻地朝李红梅索要过那块玉,至少在我跟前叫嚷了三次四,说是留给他自己的子嗣,因为毕竟是上一辈人传下来的。但他应该没有对李红梅开过口。只是给我看了一块相差甚远的玉,如一巴掌从心中掏出的鲜血。我也劝过他,说李红梅有了孩子,把玉传下去,也一样的,就当你和她生的。
这次打击几乎让王老师一蹶不振。我们也都诧异李红梅为何不见,除了把此事归结于李红梅的矫情,当然还有一些更多的原因。
李红梅的狠心更是成就了他忧伤的一面,让无数女孩为之心动为之心疼,之后颓唐的王老师幡然醒悟开始在他的情感世界里大杀四方,但此处按下不表。
事实上,那次李红梅的决绝并没有让王老师和她断掉来往。她仍然守护在王老师身边,直到两人的关系一再的支离破碎而黯然收场。王老师还写过其他歌给他,比如有首歌一开始就是“哦,春天”很是朗朗上口,以至于他一拿起琴,我们就拿这句歌取笑他。
王老师在几年后还去过一次那座城市,并在一家连锁快餐店里将自己又一样珍贵的东西,用口香糖随便的贴在一张餐桌的背部,据说也被李红梅取走了,但王老师不提那件东西是什么。大概是个告别。我想了半天,也拟不出一句话来形容李红梅的矫情,如果说一个女孩被称为“磨人的小妖精”,那么李红梅就应该是“他妈的磨人的小妖精。”
至今未知,王老师和李红梅也没有见上一面。两人此刻都居住在帝都,偶尔王老师还和李红梅在微信上聊几句,但早已时过境迁。过去的迷恋和爱荡然无存。对于李红梅的不见,相信有她自己的苦衷吧。我也曾经试图问过李红梅这个问题,她并没有给我任何答案。不过从后来她远嫁国外,在几年后又神伤归国来看,或是早已许下婚约。和王老师的爱恋,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的故事,深深印在大脑中,比两人相见又痛苦得分开或许好得多。
“只是男人绝对不这样想。”我这样教育老杨,外面很冷,但是没有下雪,我俩穿戴整齐,准备告别。在王老师的心里,要不呢,就是少了块东西,要么呢,就用其他的情绪将其封存起来,那封存的情绪里面,肯定是一个在断崖上,昏暗的乌云中,狂风夹着暴雨,那位帝王愤怒的嘶吼着,从不停息。在表面上,你是一定不会看到王老师的这一面的。我说了,他是个坏东西。
在出门前,老杨问我,王老师和李红梅都在帝都,就没有想点办法见一面吗?我说有。事实是,王老师通过他对李红梅的职位、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码的知晓,通过许多周折,找到了李红梅的住所。那天我们一起去了,在李红梅家的门口站了很久。但没有人敲门。后来我们下楼,在她家的单元门下面抽了两包烟,就离开了。那是和李红梅最接近的一次。
前些年很多次,我们把酒言欢到了深夜,我们还是会在长街上喊起当年我们喜欢过的女孩的名字,其中以王老师最为声嘶力竭。还是那三个字,李红梅。有的时候,这三个字是在骂人,有的时候,这三个字是在呼唤。
故事的结尾,我记起了我们兄弟在胜利二路聚会,遇见了百年不遇的大雨,但我们把酒言欢,在深夜酒醉的夜晚,狂风暴雨,王老师在狂暴的风中喊过李红梅,但我能理解,那是在呼唤青春,但真的不是在喊她。那也是王老师最后一次喊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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