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武汉街头有位卖糖水的爷爷走红了。67岁的他，每晚都会用平板车拖着几桶糖水出来摆摊，已经卖了17年了。绿豆汤、酸梅汤、银耳汤、冰糖雪梨、桂花糊......各种夏季冰凉饮品应有尽有。而且每杯只要2块钱，都是真材实料，还能免费续杯。如果是老人和小孩，甚至连钱都不用付。爷爷每次出摊都会带上一个小音箱，放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歌，笑呵呵地招呼着：“八种口味随便喝，2块钱一杯，管饱。”没想到，因为媒体的报道，这位“良心爷爷”的事迹走红之后，他岁月静好的生活彻底被打破。各种可怕的网暴言论，向着这位可怜的老人涌去：有质疑糖水的卫生问题的，指责他不戴口罩不戴手套；有造谣说他的子孙不孝顺的，用恶毒的话语诋毁他的家人......爷爷自己虽然不看新闻，不知道这些评论，但他的孙子看到了，把自己锁在屋子哭。爷爷见此心疼不已，不断责怪自己牵连了家人，最终决定不再摆摊卖糖水，回到老家去生活。有网红去找到糖水爷爷，让他最后跟大家说几句话。爷爷红着眼眶，但还是笑呵呵地对着镜头说：“我现在不做了，大家别去找我了，我不在那摆摊了。住大家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我这说两句话心里激动。”把一位卖了十几年糖水的老人，逼得再也不能出来摆摊了，网络喷子开心了吗？可以确定的是，别人的遭遇不会给这群网暴者的心理留下任何触动。他们只会拿着放大镜迫不及待地寻找下一个猎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等待着下一场狂欢。02还记得上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8号技师”事件吗？安徽合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生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自己订婚的照片。本以为会收获祝福，没想到，评论区里却有人造谣她是一名洗浴会所的技师：“外地的可能不知道，但是合肥本地的都知道8号。”于是，无数人出来跟风，言之凿凿地附和着这条谣言：“这确实是8号啊。”“网友真强大一眼就认出8号？我都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更离谱的，是谣言越传越多、越传越具体，让很多看客信以为真：“她身上还有颗大痣”、“她睡觉磨牙”、“永远忘不了咱俩在三亚的日子”......女生原本幸福平静的生活一夜崩塌，流言蜚语严重影响她的工作和日常。她只能在网上发出证据，证明自己根本不是什么8号技师，而是一名普通的私企财务人员。但正如《乌合之众》中的那句话：“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他们对不合口味的证据视而不见。”他们不相信女生晒出的证据，言之凿凿地说：“这图我可以P一百张”。直到女生选择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权益时，谣言的首发者才轻飘飘地说一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在网暴者眼里的“小小玩笑”，却足以摧毁被网暴者的一生。还有95后粉发女孩小郑，在考上了研究生之后，兴奋地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病床上的爷爷看。并拍下一张照片作为留念，发到了社交平台上。不曾想，她的照片被人恶意盗用，评论区里不断出现一些恶毒的攻击：“头发弄得好像陪酒女似的，怎么为人师表？”“上的是外围大学吧？”更有人发表着针对爷爷的低俗评论，说“这是觉得爷爷走慢了”，“哄堂大孝”。一盆盆脏水向她泼去，让她出现了抑郁焦虑情绪，严重失眠，学习进程也受到影响。但网暴者不会内疚，不会反省，最多害怕自己被追究责任，默默注销账号重新注册。03《三联生活周刊》曾经做过一期报道，去采访那些喜欢网暴别人的人，探究：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在网上专门网暴他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网络喷子”，他们不全是生活不如意的“失败者”。相反，很多都是现实中再普通不过的人，可能就隐藏在每个人身边。他们家里也有老人、孩子，却喜欢偷偷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各种帖子下面留下污言秽语。他们的心态是：“5块钱可以买到200条评论，骂人出出气”；“反正在网上骂人又没人知道我是谁”；“每天晚上，逛逛论坛看新闻，看首页给我推送的女生，挨个骂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关灯睡觉”......他们让我想起，柏拉图的哲学杰作《理想国》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贫穷而诚实的牧羊人，有天偶然得到了一枚金戒指。只要把那个戒指戴在手上，他就可以隐身，可以做任何事情却不被人发觉。很快，这位穷苦的牧羊人，被这枚戒指赋予他的力量所控制。他偷偷潜入国王的宫殿，用戒指诱惑了皇后，并杀死了国王。这枚隐身戒指，意味着能够为所欲为的能力，意味着作恶可以不被发现，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网暴者的心态，亦是如此。正如罗翔老师说：“在网络这个匿名的背景中，人内心深处的种种幽暗情绪都会被释放。人们会特别习惯于好辩，会放纵自己好辩的天性，也会放纵自己无知的热情。”他们以为自己能够躲在匿名的“马甲”下，肆无忌惮地攻击别人，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面对各种恶意攻击不再妥协和听之任之。必须让这群隐身的“牧羊人”，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遏制住网暴悲剧的不断重演。04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又能做些什么呢？看到别人掐头去尾、恶意拼接、扭曲事实地抹黑言论，你在未明真相的情况下，请别跟风转发评论；看到一些只有情绪、没有证据的碎片化信息，请别马上被煽动，忙着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别人；君子慎独，即使在别人看不到、听不见的地方，也能做到谨言慎行，时刻保持清醒。作家刘瑜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一滴雨会认为自己造成了洪灾。当一个恶性的链条足够漫长，在这个链条每一个环节的人，都看不到这个链条全貌时，每一个人都有理由觉得自己无辜。”但放弃了思考、选择了盲从的每个网暴者，并不无辜，因为他们已经陷入了“平庸之恶”。愿我们都能拥有独立思考、君子慎独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