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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才转贴:原来我的日料启蒙,是蓝胖子和奥特曼 [21P]


旧时代散场,席上豪英一个个离去,如此消息,这两年都听惯,甚至麻木了。
然而日本漫画家藤子不二雄A(安孙子素雄)先生过世的消息,还是告诉我们,童年结束了——他曾与另一位漫画家藤子·F·不二雄(藤本弘)先生共用“藤子不二雄”这一笔名,并保持了终生的友谊。当然,他也很可能参与了《哆啦A梦》的创作。

▲左为藤子·F·不二雄(藤本弘),
右为藤子不二雄A(安孙子素雄)
此时,我忍不住又打开《哆啦A梦》,百看不厌地回忆起童年,尤其是食物。
其实一想,小时候的日本菜启蒙,还都是那会儿看的动画片、特摄片激发的。特别是,在你那年头特想吃又没得吃,然后拼命脑补的时候——
那会儿,你脑中为它们赋予的味道,都是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比如,铜锣烧的味道。

想当初,哪个超市也没有卖,多少小孩儿天天看着动画想着盼着,可就是尝不着味道,堪称童年最让人抓耳挠腮的梦幻食品之一。
原因无他,蓝胖子实在太爱吃铜锣烧了——甚至“哆啦A梦”这个名字,在日文当中的谐音就是“铜锣卫门”。
根据网站“哆啦A梦Wiki”的统计,光是在漫画里,哆啦A梦就吃掉了至少186又三分之一个铜锣烧。至于像动画里,这样鲸吞就更多了。

▲这怎么得有四五十个吧!
那时我们都在想,铜锣烧得是多好吃的一种点心哇!然而想着盼着,等长大了终于吃到这种两片蛋糕夹着豆沙馅的朴实甜点时,我默默走到了老北京小吃门口:
这不就是个蛤蟆吐蜜嘛!

© 搜狐
然而,关于铜锣烧的趣谈,我也是长大后才明白。
就像咱们老把乾隆慈禧们当作中华小吃发明人一样,日本人也说铜锣烧的发明人,是个叫“武藏坊弁庆”的传奇人物。
小时候我不明白,长大后才知道,此公在日本文化里,约等于勇者的代名词——他是名将源义经的家臣,传说是位武艺高强的僧兵,后为护主战死,身中数箭而不倒,大约跟咱们的鲁智深或典韦形象差不多。

甚至日语里有个俗语叫“弁庆流泪处”(弁庆の泣き所),说是人的小腿胫骨,一旦被打到,就连弁庆这种猛士也会疼到哭,用来比喻人的要害痛处,跟西方人的“阿喀琉斯之踵”差不多意思。

▲《名侦探柯南:迷宫的十字路口》也提到过这个
传说有一回,这位弁庆在战斗中受了伤,被一户老农收留,弁庆便把自己收藏的一面将军锣作为谢礼,老农又拿铜锣当饼铛,烙了俩饼送给弁庆,铜锣烧就这么诞生了。
虽然这个传说没啥科学依据,甚至据说铜锣烧是1914年诞生的,但它已经像朱元璋和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一样广为流传,成为日本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哆啦A梦》也玩了这个梗——
2009年的除夕特别篇动画《追踪铜锣烧的秘密》里,小哆啦突然听说铜锣烧的发明人是弁庆,于是拉上大雄穿越回平安时代,非要吃上元祖版铜锣烧,结果因为一通瓜兮兮的操作,改变了历史,导致铜锣烧不复存在了。

折腾到千辛万苦,终于吃到了弁庆亲手制作的第一个铜锣烧,没想到味道跟生面团子差不多,气得蓝胖子发烧了昏倒在地,做好的面饼粘在它烧红了的大圆脑袋上,烤熟了,源义经灵机一动加入豆沙……

于是,弁庆为了感谢哆啦A梦(铜锣卫门),以它的名字命名了这款点心:铜锣烧!

《哆啦A梦》的动画作者们,似乎也想到了我们长大后的“幻灭”:
那些传说中的食物,真吃到的一刻可不一定好吃哇。
当然,也有反过来的案例。比如漫画《镜子广告》一集里,大雄和哆啦给一家味道不错却濒临倒闭的点心店做广告,在别人家镜子里大肆夸赞店里的馒头。

小时候的我看到这挠挠头:日本人是跟咱不一样,馒头还能当点心吃?
后来才发现,里面画的是团子和金锷饼,大概因为我读的那本是1989年人民美术出版社的《机器猫》,那年头中国小孩可不知道那么多日本点心,译者为了方便理解,干脆就翻译成“馒头”了。

▲就是这本,里面的小夫当时还翻译成“强夫”
© 7788.com
那会儿因为翻译造成的“误会”多了去了,后果是,造就了我们对未知食物无数的美好幻想。
记得当年看《泰罗·奥特曼》,里面那位铁憨憨南原队员盯怪兽的梢,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有碗牛肉盖浇饭就好了”,气得队友要变身:“我说你别再做梦了!”

牛肉盖浇饭?对小时候的我而言,这玩意儿还比较陌生——我们那儿很少有把菜盖到饭上的吃法(除了喂吃饭不便的老人小孩),生活中更不太用“盖浇饭”这个词儿。
后来才知道,人家没翻译错,不过是本土化了一下。
90年代内地引进奥特曼系列特摄剧时,译制单位主要在上海,对上海人而言,盖浇饭可一点不陌生——
旧上海现代化进程早,解放前生活节奏就不慢。据说,上海打从鸦片战争后有了洋行起,盖浇饭就流行了,主要是受洋行里的中国雇员欢迎——他们的工作时间跟洋人一样,也有个午餐时间,而非过去很多中国人的一日两餐制。可这多出来的一顿正餐,既有用餐时间限制,又不好花费太多,于是饭菜合一。

结果一段时间内,盖浇饭简直成了上海特产,像作家、翻译家萧乾老先生,回忆自己30年代在上海工作时就提过一句:“我顶喜欢吃上海的盖浇饭,因为省事,省钱,又省时间。”
比起盛行盖浇饭的上海,我出生的地方,可以说直到上世纪90年代,也没有忙到人人吃盖浇饭的程度。家里人上班,包里揣俩铝饭盒(后来有塑料的了),不是自带“便当”,就是食堂解决,连路边盒饭也不紧不慢地饭菜分盛,馆子里哪有卖盖浇饭的!怪不得我不认识。

▲90年代上海饭馆门前,贴着五元一客盖浇饭的广告
© 《春风得意梅龙镇》
至于南原队员的“牛肉盖浇饭”,也没什么神秘的,吉野家之所谓“牛丼”是也。长大后的我何止得偿所愿,简直吃到反胃——到头来,我们也到了顿顿盖浇饭的年纪了。

© 吉野家官网
那时看电视,对陌生食物感兴趣的时候多,但对外国人食俗有共鸣的时候少。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蜡笔小新》——因为我们小时候也不爱吃青椒哇!

新之助同学对青椒的厌恶,可以说是持之以恒、绝无二心,已经成了一种带着执念的灵魂拷问。

据说,这一点还代表了不少日本观众的心声,不少人打小就跟青椒结下过梁子,直到长大后也避之不及。
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因为日本青椒发苦不辣,品种味道不佳;有人说日本人不会吃,只懂得整个水煮,自然难以下咽;还有说法是日本幼儿园、小学配餐里常见青椒,可为了保障营养不流失,也是直接水煮,给霓虹金留下了深重的童年阴影……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像小新一样誓死不吃青椒的人,好像还不少。
不过,据说日本人至少对一道青椒菜式,是绝不讨厌的——青椒肉丝!

© taniyan1125
青椒肉丝,确实是一道广受日本人欢迎的中国菜。毕竟日本传统炒菜不算多,老百姓食肉习俗又是明治维新后才开始,对这种调味口感都出众,还能化青椒之腐朽为神奇的中国菜,很难抵挡。
然而,今天日本流行的青椒肉丝也是魔改过的,不但加了笋丝,还要勾芡,有时就像糊糊。这要让打小拿青椒肉丝考核厨师火候的唐鲁孙先生知道,怕不得掀开棺材板骂:“糖葫芦蘸卤虾,胡吃二百八。”

▲山下智博炒青椒肉丝时就爱加淀粉
自然,日本人对青椒的爱,也与恨一起渗入了动漫——
《星际牛仔》里,像楚留香一样住在(飞)船上,又总在行动后把钱花个精光的Spike,出场时就被搭档的青椒肉丝盖饭叫醒。
只是楚香帅花光了钱,好歹还有宋甜儿给他一顿乳鸽白鸡、蒸鱼腊味,Spike就只能吃没有肉丝,只有青椒和笋的青椒肉丝盖饭了。

▲“没钱的时候就可以这样叫!”
不过,看到这一幕时,我早过了电视机前瞎幻想的小时候,取而代之的是他乡遇故知的亲切,还有增加了奇怪知识的惊喜。
成年后,儿时的幻想一一达成,只是此刻口味再餍足,似乎也比不上小时候吃不着时想象中的美味——那时,对于传说中的美食,我们总用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去幻想,庐山真面目多美,也不可能比得上期望的味道。
只不过,我们总不甘于让幻想在失望中就这么结束,总要为自己找点乐子。于是顺着当年好奇的味道,一路探究,知识上的食欲之炽烈,远过于口腹,我们仍觉得自己还有胃口,还能吞下更多。
从这个角度来讲,童年时的快乐,也没离我们多远。


参考资料:
[1]王正全.茶点之旅 日本和果子(三)[J].食品与生活,2017(02):44-45.
[2]萧乾.怀念上海[J].新文学史料,1990(04):93-97+157.
[3]畸笔叟.盖浇饭[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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