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认真下雪[2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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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让我认真看看雪。

1

毫不夸张地说，南唐赵幹的《江行初雪图》是我至今见过最细腻的一件画作。

先来快速扫一眼吧，看看你都会注意到些什么。

五代南唐赵幹江行初雪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粗粗扫过，你或许会记得画里岸上的旅人：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寒风飕飕中瑟瑟发抖；而单衣薄裳的的渔民，依旧为了生计涉冻入水。

或许你会对江中随风摇曳的丛丛芦苇印象深刻；以及贯穿全卷，画家用细线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荡漾水纹。

那是留白被宋人发明出来前，江河最后的体面。

至于画题中的雪呢？

它们细如粉末（确实就是画家抖落的白色粉末），从不是某一景的主角，却又不可或缺。

2

长卷的第一部分，雪意还在寒意中酝酿着。

岸边洼地，两名佝偻的纤夫用力拽着纤绳，好使渔船渡过浅滩。他们紧缩的身体，和背后弯折如剑的芒草，都透露着寒风的凛冽。

此处几乎无雪

但一看直到前景树木出现，才能从树梢畔瞧见些许零星的雪点。

这时的雪还很小，甚至不能在迎风的树干或是地面上积累下一点痕迹。

树梢、木桥上的零星雪点

它们从宽阔的江面上缓缓飘下，有的落在铺着茅草的木桥上，因为实在落得太浅了，刚刚才有旅人骑驴而过，都没能在上面留下蹄印。

3

画卷继续展开，进入第二部分，寒冷升级。

一块原本爬满青苔的大石头似被冻成了冰块儿，低矮的杂草更是助长了冷风的肆虐。

冻石成冰

三兄弟紧紧凑在一起取暖，白雪渐密，落在他们看守的渔网内，撞在迎风一侧的竹竿上，在小舟里慢慢壮大。

雪点渐密

这片水面是让我停留最久的地方。

如果是突然将镜头切到这里，或许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如果对于最开始“干净”的水面还有印象，你能明显发觉此处的变化。

有雪 vs 无雪

雪越来越密了，却一点也不显得急迫。雪点与雪点之间疏疏密密的距离暴露了它们降落的速度，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

4

从酝酿到渐进，江南新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不用再半露半掩。

它们在船间伞顶汇聚，给树干枝桠染上白色（注意看它们始终落在迎风的一侧），在宽阔的江面上翩翩起舞，在刺骨却不至冻结的江水里融化，在锅炉蒸腾的热气中幻化不见。

弹粉作雪，不是赵幹的专利，但下这样一场认真而灵性的雪，是他特有的魔力。或疏或密，或多或少，或浓或淡，都妥帖自然地不似人为。

“（幹）所画皆江南风景……虽在朝市风埃间，一见便如江上，令人褰裳欲涉而问舟浦漵间也。”《宣和画谱》

一草一木，一水一石，甚至是一片雪花都倾心以待，才能使城市中人有望之欲涉的冲动。牧溪的《江天暮雪》固然也很美，但不可避免的是，当水雪云天成为了禅意的统一体，它们再也不需要做独特的自己了。

南宋传牧溪江天暮雪私人藏

只是你至少还能在一两幅前代画作，以及偶尔的复古中找到精致的水，漂亮的云。

但《江雪初雪图》里那样认真的雪？

DMCA / ABUSE REPORT | TOP Posted: 01-05 18:25 發表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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