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2021年,是刻骨铭心的一年,也是值得深刻反思的一年,更是足以鉴往知来的一年。
在2020年的年终总结中,我曾不无担心的提出:“未来的经济形势,将是一个比熬的时代,只有熬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去谈明天”。
当时还有不少人觉得我危言耸听,但无论从前三季度的各项经济指标来看,还是从滴滴下架、阿里巴巴、美团接受天价处罚;万亿教培行业一夜塌方;房地产行业全面入冬……等一系列足以载入史册的经济事件来看,都说明这一预判不幸而言中了。
如今又到岁末年初,挥别2021的同时,也到了总结和展望的时刻。民营企业,特别是制造业过得究竟怎么样?有没有新的机会出现?
为了解中国当前经济的最真实状况,在2021年最后一个月,我深入了大湾区十多家典型中小制造企业进行深度走访,足迹踏遍珠江两岸,详细考察了中小企业的生存状况。
这些企业有大有小,有传统制造业,也有高新科技企业。在访谈过程中,那些苦熬经年的民营企业家们见到我,总带有几分希冀的问:“明年会好吗?”但我的回答却不免令人失望:“不光你们难过,所有人都难过;不光是今年难过,明年可能更难过,后年可能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接下来的几年,将是一场数十年未遇之大变局的开端。
中国发展的上半场已然结束,而下半场尚未开始。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旧规则不再适用,但新的玩法又没有完全建立,所以你感到无所适从、困惑重重,都是正常的。
但同时,你也要深刻地认识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的走到下半场,环境的变化注定会淘汰一批人。水涨船高的时候,谁都能扬帆远航,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才知道谁在搁浅而死。
生存还是死亡?扩张还是收缩?前进还是后退?坚守还是放弃?一系列彷徨和困惑,都交织在这个岁末年初的特殊节点上。
作为一个深度参与中国民营企业发展历程的观察者,我想我有义务、也有责任来尝试解答一下这些困惑。
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在和珠三角企业家的交流过程中,我最深刻的感受就是“难”,几乎所有的企业负责人都说出了相同的话:今年是最难的一年。
难在哪?
一难在劳动力成本上升,招工难。很多企业花大价钱都招不到合适的技术工人,这里面既有疫情的影响,也暗藏着人口结构变化的危机;
二难在原材料和能源成本大幅提升。过去一年受内外因素影响,国际大宗商品市场异动,传统能源供给不足;
三难在受全球贸易形势变化影响,关税提升,出口疲软;
四难在融资成本居高不下,面对中小民营企业,金融机构往往不敢贷也不想贷,最后给企业经营带来恶性循环。
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当经济最发达、市场规则最完善、外向度最高的广东中小企业们都遭遇这“四难”时,足以说明整个中国的市场经济正在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放眼全国,无论是以创新创意产业为主导、以互联网产业为代表的新经济形态,还是以传统制造业、劳动和资本密集型产业、高耗能产业为代表的旧经济范畴,都或多或少地遇到了瓶颈。
而民营经济的生存状况是市场经济的晴雨表。民营经济过得好,说明市场经济发展势头良好,活力四射;反之,则是乌云密布,险象环生。而中小企业是市场经济的毛细血管,发挥促进宏观经济“血液循环”的重要作用,一旦它们“偃旗息鼓”,再强健的巨人也会四肢不调、行动迟缓,所以找准问题的症结非常重要。
矛盾的本质——五大关系失衡我认为,当前企业发展所面临的这些困难,可以从很多方面找原因,但无论是内部原因还是外部原因,现实原因还是历史原因,结构性原因还是系统性原因,归根结底,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国正处于上下半场转型的关键阶段,很多关键要素的关系没有理顺。
企业所面临的种种困难,正是深层次矛盾的外显。所以在这一部分中,我把最显著的五个矛盾单独拎出来,姑且称之为“论五大关系”,与大家讨论。
第一个,国际与国内的关系。
当前的中国,正处在一个内外部环境同时发生巨变的特殊节点上。充满不确定性的外部环境和全球产业链的变化,都会深刻地影响国内经济的发展进程。
2021年,中美关系并未像一些人期待的那样得到全面改善,反而陷入了更为复杂的竞合状态之中。
美国势力对华的战略围堵还在持续,台海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拜登政府比起特朗普政府,能够更为熟练地操弄意识形态武器。相当于特朗普耍枪弄棒,拜登玩合纵连横,试图建立围堵中国的统一战线。
另一方面,美国也表露出想和中国坐下来谈一谈的苗头。这一年,孟晚舟回国,美国在对华贸易问题上出现了新表态,中美元首重启对话。拜登政府为了重新坐在谈判桌前,开始释放出部分善意。但我认为,中美之间的关系短时间之内无法获得实质性的改善,因为中美之间的矛盾,源于两大无法回避的陷阱。
一个是“修昔底德陷阱”。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通过伯罗奔尼撒战争,总结出一个观点,新崛起的大国必然要挑战现存大国,而现存大国也必然会回应这种威胁,这样战争变得不可避免。纵观人类社会几千年来一共15次老大易位,其中发生战争的就有11次。因此,修昔底德陷阱几乎被认为是国际关系的铁律。
美国作为多年来的老大,收拾掉的“老二”数不胜数,从一战前后的英国、二战时德国到战后的欧盟、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再到解体的苏联,都曾遭受过美国的战略遏制。
在挑战美国的“老二”里,中国是最特殊的一个。前苏联虽然与美国政治制度不同,但文化层面都属于广义的基督教文明。日本虽然文化上有特殊性,但在经济上、制度上全面学习西方,唯独中国是一个和美国截然不同的文化体、经济体、制度体。中国的快速崛起,充分说明了“历史尚未终结”,资本主义并不是人类发展的最高阶段,因此面对一个截然不同的追赶者,美国的态度是非常复杂的,也是难以接受的。
今天的美国,其实是被所谓的政治正确和强大民意所绑架。美国人战后当了几十年的老大,实力决定了它的傲慢。想要改变美国这种整体性的民意,短期几乎不可能。
第二个不可避免的陷阱,就是“中等收入陷阱”。历史上很多国家,如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巴西和阿根廷,东南亚的菲律宾等,都没有迈过从中等收入到发达国家的这道坎。
今天的中国也面临这个危险。14亿人口中,还有大量亟待发展和致富的民众。想要冲出“中等收入陷阱”,必须在高科技上突破,在未来的大国博弈中,科技将是重中之重,一个国家在科技领域的综合实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在国际权力格局中的位置。
原来中国可以模仿、跟跑,生产一些低端产品。现在要想继续前进,必须在科技上得领跑、突破,经历升级改造的进程,从人力密集的低端制造走向技术密集的高端制造,否则是没有未来的。
美国对中国的打压,核心也是高科技的遏制。中国不搞高科技,就必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要想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肯定要搞高科技,所以无论是对美国,还是对中国,短时间内都是一个没法调和的矛盾,这点我们一定要认识清晰
有一些人认为,近年中美关系的恶化,是由于中国在世界舞台上太过于高调所致,这样的看法无疑是在侮辱美国人的智商和决心。
中国像是初长成的大象,想藏在小树背后,无疑是自欺欺人。在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下,中美摊牌有着深刻的历史必然性。
在可见的未来,中美两国一定是在长期的合作和竞争中不断碰撞发展的,这个过程将起码要持续十几年。在这样险峻的外部环境下,比“熬”仍在持续,日子难过是肯定的。
第二个,国企和民企的关系。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大国企时代,“做大做强做优国企”已经成为了时代的主流。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做强国企是有一定历史必然性的。一方面,与民营企业相比,国有企业抗风险能力更强,也更为可控。国企央企所承担的使命和价值,不是单纯的经济功能,它是一股国家可以迅速调配、不计成本的庞大力量。
另一方面,现在的国际竞争,说白了就是技术实力的竞争,需要不断进行技术创新。但创新就涉及到大量人、财、物的科研投入,而且不确定性很强,投资回报比很低。如果单纯依靠市场,很难推动实现。但国企因为不是简单的算经济账,所以能够在技术模仿、技术扩散和技术赶超方面扮演重要角色,从事更多的基础性研究,这是我国中长期产业升级,摆脱美国“卡脖子”的需要。
总的来说,每当一个国家面临内忧外患的时候,都要通过整合国家力量、增强内部凝聚力来渡过难关,不然强不起来。从古至今,中国的商鞅变法也好,苏俄的“战时共产主义”也好,道理和本质都是一样的。今天中国要实现民族复兴,挣脱西方战略围堵,国企作为大国重器,表现得可圈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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