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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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丹娜一大早就把儿子喊了起床,一同去了菜市场,鸡鱼肉蔬菜装满了两篮子,经过杂货店,又买了两瓶白酒,十瓶陈酒。王志华说:“买了太多,东街人都太会喝酒。”徐丹娜说:“剩下的酒我们慢慢的喝好了。”回到家,王志华从藏在大橱顶上的一沓钱里,抽出六张,“这是师傅预付的工资,你留着用。”“怎么可能呐,班没上几天,单位就先发几个月工资。”徐丹娜没有伸手接钱,疑惑的盯着他,“你必须讲实话,钱是从那里来的?” 王志华知道扯谎露馅了,只能重编一个谎话补救了:“是上回打架拘留,他家里大人给我的了断费。”“一共就给你这么多。”徐丹娜这次信了儿子的谎话。“他说春节前再给我一些。”徐丹娜接过钱,抽出一张,“你身上也留拾块钱零用。” 王志华差点脱口而出:“不用,我还有。” 徐丹娜忙了一个上午,才把菜分捡洗好,准备上灶入锅。王志华负责体力活,把两缸水担满,又去挑了五十斤煤球回来,双桂坊副食品店跑了三趟,一会去买油盐酱醋,一会买料酒棉白糖。 下午二、三点钟,徐憨大陆陆续续领引着东街人,一个个像鬼子进村,蹑着脚从制药厂后门进入了王志华家。制药厂的仓库,原先租给史家弄小学,做了校办工厂后,便在中间砌了堵半人多高的围墙,这扇后门就是开在围墙里的,平时几乎没人从这里进出,也没人会闲着没事,逛到宿舍后面的围墙前来看风景。所以王志华家有点独户头村的意味,自然的与周围环境隔绝开来了。院子里朝南一排共有六、七间房子,除了第一间住着徐丹娜母子俩,旁边的几间里堆满了桌椅杂物,闲置机器。徐丹娜住的房子,中间砌了堵隔断墙,分成了前后两间,一间厨房兼饭厅,一间卧室,上面搭了间阁楼,估计是以前住户留下的,阁楼冬冷夏热,漏雨灌风。王志华和娘几乎一直睡在下面的三横大床上, 除非有例外原因,王志华才爬到阁楼上去睡。 东街人全爬到阁楼上去抽烟了,床上已躺了四、五个人,后来的人干脆找来两条不干不净的裤子,铺在楼板上当坐垫。阁楼只要同时有三个人走动,楼板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随时有坍塌的可能。这么多人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灰白色的烟像一层雾,每个人的面孔好像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曙色里。不时有人被烟呛得忍不住一阵咳嗽。李爱国自作主张地推开老虎窗,窗外似乎有台大功率的排风扇,正对着窗户呼呼的狂吹,阁楼里顷刻灌满了冷冽如霜的风。大毛居然又从角落里找出一台电风扇,通上电,扇叶也能摇摇欲坠的转动,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震动得楼板也哒哒哒地抖了起来。王志华说电风扇是从隔壁仓库找出来的,不知哪里漏电当心麻手。他们头缩进领口,坚持了一刻钟,有人建议关上窗户和电扇,再吹上十分钟,人要报废了。 许成带来的小姊妹是他初中同学林晓芸,就住在弋桥旁的东下塘,东街人都认识她,只是没有说过话,背地里都叫她笔杆子,意思又高又痩,讲话声音嗡呀嗡的像花蚊子的叫声,她跟在许成屁股后面,爬到梯子中间,伸头一看,阁楼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爬下梯子主动当起徐丹娜的助手。王志华,徐憨大两个人去制药厂食堂,借了张圆桌台面,两个人吭哧吭哧地抬了回来,接着又去食堂里扛了五张长凳,徐丹娜吩咐王志华再去生一只炉子,靠一只炉子煨炖炒氽来不及的。快四点钟了,徐丹娜问了句:“人来齐了,我就动手开炒。”“阿姨,慢,我们还要去接两个女同学。”秤砣,常客两个人急忙急匆地一阵小跑,准时四点,站在双桂坊对面的孙府弄堂口。秤砣的心是七上八下,眼巴巴盯望着马路对面的双桂坊路口,他担心陈洪娟临时变卦,出他的洋相。 苗秋月、陈洪娟从上到下换上了出客穿的新衣服,一身蓝,黑色丁字皮鞋擦的刹亮。她俩出现在双桂坊路口时,秤砣正好跑到一旁的墙角撒急尿,常客故意急他,带着她俩快歨走进了孙府弄堂里,他们三人到了王志华家,秤砣仍在孙府弄堂口望穿秋水地左顾右盼。 苗秋月、陈洪娟卷起衣袖,抢着替徐丹娜干活,她一下又多了两个帮手, 陈洪娟毛遂自荐,说自已的拿手菜是清蒸鳊鱼,苗秋月说她烧的鸡蛋汤特别好喝。几个人一边烧洗,一边问这问那的唠家常,徐丹娜也没有长辈的架势,外人看上去以为是姐妹关系。油炸锅声一阵响过一阵,等上了半圆桌菜,秤砣气喘吁吁得从外面沖了进来。看到陈洪娟的背影,立马朝着常客嚷了:“你接到她们怎么不喊我一声。”常客说:“鬼知道你跑到那个寡妇门口去撒尿了。”徐丹娜听者有心,脸唰得红了,“你们吵什么吶。”“我特别爱和他开玩笑。”常客蓦地想起王志华形像他娘的话:守活寡。“我一直站在弄堂口等到现在。”“我还以为你去城楼上出棺材了。” 徐丹娜夺下林晓芸手里的抹布,“你去喊他们下来先吃吧。”林晓芸走到阁楼口,仰起脖子,细声细气地连喊两声,开饭了。见上面的人仍在嘻嘻哈哈,没有下楼的动静,憋了口气,高喊几声,开饭了。才一个个躬着背从梯子爬了下来。徐丹娜上来问了句:“女同学喝什么。”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说,喝瓶封缸酒和桔子水。 王志华和徐憨大去副食品店背回了一篮子桔子水,一条南京牌香烟,陆建强见了一桌子鱼肉烟酒,喜形于色地说:“妈的,去乡下喝喜酒也没这热闹啊。”“我们就当是在梁山上的聚义厅里喝酒,先开白酒。”许成说。李爱国伸手抓住一瓶桔子水,说了句:“我不喝白酒。”秤砣又一把夺过,一边给他倒白酒,嘴里还嘀咕着:“酒是米做,不喝罪过。比是肉做,不日难过...”常客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闭上你的乌鸦嘴今天桌上坐着小姊妹,撒野话留着带回家跟自己讲。”秤砣脸上露出窘迫之态,连着哦哦了几声后,说:“不好意思啊,小姊妹,我们平时在一起讲惯了撒野话。” “我们小时候的老规矩,谁讲撒野话,罚抄老三篇一遍,今天也没时间让你罚抄,你就罚背一段。”苗秋月起哄道。“这个难不倒我,在小学里一违反课堂纪律,老师就逼我抄老三篇,手上都抄出老茧了,我来背一段《愚公移山》: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飞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有个老头子名叫智叟的看了发笑,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 “怎么冒出来一座飞行山,是太行山,背错了,重背一段《为人民服务》。”许成纠正道。秤砣做出个舞台亮相动作,假咳几声:“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不行不行,这段太丧气了,挑段好听的背给大家听听。”秤砣瞄上陈洪娟一眼,假咳几声,想将背诵老三篇,当作将功补过,讨好她的机会,“我背完《纪念白求恩》最后一段,可以坐下喝酒了吧。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三个小姊妹并排坐在一起,中间留了张空位给徐丹娜,大家嘴甜得都像刚喝了蜜,替她倒了半杯白酒,轮流招呼着,阿姨先坐下来一起喝一口。阿姨,我们都在等着敬你酒呐。俆丹娜听了开心得面若桃花,笑眯眯的说:“我坐在桌上,你们年轻人会拘束,感觉不自在的,等烧好土豆焖咸肉我这个拿手菜,这个土豆我先在糖水里浸了二个小时,然后再焖,味道鲜的让你们掉眉毛。”过了片刻,她端上土豆焖咸肉,“你们先尝尝。”话音刚落,有的人还没拿起筷子,也跟着和调,“鲜,鲜,阿姨你烧的菜真好吃。”徐憨大趁机拍马屁:“阿姨,绿扬饭店的大厨子烧的没你好吃,等我们上班了,每个月交给你饭钱,天天来吃。” “这么多返城知青都没班上,轮到你们能进厂上班不知要等多少年的,反正你们想吃我烧的饭菜,随时欢迎。”徐丹娜举酒杯,“我代表儿子敬敬你们,谢谢你们对他的关心,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希望大家更懂事,不要在社会上干违法乱纪的事,有些话以前也跟你们说了,只要不去闯祸,随时欢迎你们到我家来玩,只要不嫌弃,随茶便饭管饱。”她说完把杯中白酒吞下咕噜一口干了,接着又倒了满满一杯封缸酒,“这杯酒敬儿子,祝你越来越懂事,不要娘再为你担惊受怕。”说完也是咕噜一口干了,“你们吃好喝好开心就好,我回里屋休息一会了。”又是徐憨大第一个鼓掌,大家跟着他鼓起了掌,在一阵热烈的掌声里,徐丹娜咧嘴笑着进了里屋。 徐丹娜一回到里面房间,常客第一个发出感叹:“唉,要是我妈也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我天天给她叩三个响头。”秤砣眼睛斜视着隔开二张位置的陈洪娟,“唉,要是我以后找的老婆这般通情达理好说话,我天天给当牛做马也愿意啊。” 陈洪娟的眼睛却不时地瞄着身旁的王志华,看见他夹了块五花肉,夹了两次都夹滑了,她伸出筷子,替他把那块肉夹到他面前碗里,说了句悄悄话:“我喜欢你娘的性格和她烧的菜。”“那你有空来向她学习好了。”王志华夹起五花肉,送进了嘴里。 秤砣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跟坐在旁边的常客气哼哼的低咕:“妈的你看, 他当我们是雪中送炭的活雷锋了,辛辛苦苦叉来的小姊妹,成了他嘴边的肉。”苗秋月怕引起误上,在路上已经暗示了常客,陈洪娟不太喜欢秤砣这个人,今天是硬拉来陪她的。“我看出来了,不是王志华在动你小姊妹歪脑子,是小姊妹吃透王志华,自已贴上去的。”“老子不管谁贴谁,我带来的也一定要带走,谁想截短路老子就给谁刀吃。”秤砣突然提高了喉咙。“你三杯酒下肚好像就是无所不能的魔术师,地球也是从你袖管里变出来的。”常客见势不妙,赶紧也提高喉咙,把他的声音盖了下去。“第一次上人家门吃饭,瞎吵瞎闹什么。”平头板着脸提醒道。“不能喝就别喝了,喝到自己人吵架了,丢脸出糗闹笶话啊。”陆建强伸手想夺下秤砣手里酒杯,他往旁一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志华没心思听他们吵嚷,只顾着和陈洪娟说话:“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那天在绿扬饭店吃饭,你就坐我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秤砣心里后悔得发狂了,想当场拍桌子发作一通,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借口,只好把一口怨气憋在肚里。端起酒杯,一会找平头喝,一会找大毛干杯,连干了三、四杯,转身叭嗒坐在了地上,头垂在胸前,哇哇哇的吐了一阵。 “妈的,太扫兴了,烂泥糊不上墙啊。”许成搀了他几次,才让他斜站起来,徐丹娜也从里屋跑了出来,一见这情景,先去找了抹布,擦掉身上的呕吐物,说:“先扶他去里屋趴一会。”被他这么一闹一吐,大家也没了喝酒的心情,平头建议道:“杯中酒喝完,有家的归家,没家的去找庙吧。”王志华正和陈洪娟说的起劲,一听要散伙,嚷了:“这么早就回家睡大觉啦,妈的,两脚一蹬,穿上新衣服有的是睡觉时间,我请你们去看电影吧。”陆建强象发大兴的叫了句:“看什么电影,有种去游水。”许成在东街人中间水性最好,当然响应,那就走啊。“你又发神经了,这么冷的天,又喝了酒,当心抽筋。”林晓芸劝阻道。林晓芸的劝阻倒像是火上浇油,大家怂恿起哄得更来劲,纷纷发誓说:“狗日的不下河。” “没事的,去年大年夜我们还一起在轮船码头。”许成安慰道。苗秋月悄悄问了句:“你也跟着他们去游泳啊。”常客领会了她问话的意思,“我要送小姊妹,不下河游泳了。”“我看你越来越鬼头鬼脑像个叉妹生了。”平头说。“去年大年夜跟着你们去跳广化桥,发热了一个礼拜,大年初一躺在医院里吊盐水。”“我不会游泳,替你送小小姊妹。”大毛起哄道。陆建强把常客拉到一旁,嘴对着耳朵说:“你上过她了没有。”常客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老实地摇摇头,“没有。”“你不上她打算把她当花瓶看啊,神经病。”常客焦灼地说:“我也急啊,但找不到可以上她地方,有什么办法吶,去你家上她啊。”陆建强故作神秘地说:“我就是来给你介绍一个上她的地方,趁热打铁,将革命一战到底。”常客茅塞顿开:“在哪里?” “东河沿上的盐库,我听人讲,南门这一带的人叉到妺,叫化子不留隔夜食,全带到盐库去上的。我马上说去广化桥下游泳,到了河边上,我帮你拖媒子,掩护你们去盐库,条件么你身上的牡丹烟一人一半。”“老子以为你学雷锋做好事,结果还是敲竹杠。”常客掏出袋里大半包牡丹烟,分了一半给他。“出发,往广化桥方向,前进。”陆建强藏起香烟,亢奋地低吼一句。 王志华说:“我就不去了,在家里做清洁卫生工作,秤砣又醉趴着。”大毛也打起退堂鼓:“大年夜那天是下午去游水的,又不是晚上,我听酒鬼毛大讲水獭野猫全是天黑了出动抠人屁眼吃的,我怕的。”“你总是在要紧关头说泄气话,你把我手脚绑住游五个来回,看水獭野猫拖我到河底里抠我屁眼吃吗,年纪轻轻还相信迷信。”许成说。徐憨大劝着王志华:“走吧走吧,游完水我回来帮你一起收拾吧。”“我也想看你们冬天游泳,游完水我们一起回来帮你收拾。”陈洪娟窜上来劝了一句。 王志华犹豫了半分钟,说:“我去跟娘讲一声。”他转身进了里屋,看见秤砣坐在板凳上,头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徐丹娜靠在床背上,跟着收音机播放的锡剧,咿咿呀呀的学着啍唱。“我去徐憨大家打一局升级,然后回来带他走。”他不等娘同不同意,说完扭头往外跑。 常客早就听说盐库这个地方,以前从门前经过好多次,只是朝里面探望几眼,眼,没有踏进一步。盐库原本是运河码头上的仓库,约有五、六个篮球场大,里面大大小小的门也有十十几扇,那时候经常旷课逃学,约上几个同学爬到桥洞里打牌,没人打牌下棋,就跑到码头上看大吊车的吊臂,伸到船舱里把一包包货物吊到半空,再慢慢降落到推车上,常客有时坐在码头,发呆似的看上一个下午。嘴里唱着京剧《海港》里马老头的腔调:大吊车真厉害,成吨的钢铁,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轮运业衰落之后,空荡荡的码头仓库几乎处于废弃状态,正好给谈恋爱的人提供了绝佳的约会场所,到了晚上,多的时候有十几对人躲在里面,各据一角,互不干扰。仓库里的大木箱,麻袋油帆布,大长条会议靠背椅,都被躲进仓库里谈情说爱的人,堆搭成临时的公共之家。仓库还有个优越性,它比公园,桥洞,河滩上的茅草屋,安稳又隐秘,又不属于老派,联防队巡逻范围,即使来了个巡逻队,他们都可以在里面玩躲猫猫,躲不过去了,随便推开扇门,一溜了之。也有人去仓库里捣乱,比灶东河沿上的一伙小痞漏,他们没烟抽的时候,带了支手电简进去乱照一通,吼上两遍,收税啦收税啦。总有人从乌漆抹黑的壁角壁落里钻出来,陪着笑脸,孝敬上半包一包香烟,转身从钻进乌漆抹黑的壁角壁落里,这种默契渐渐的成为了规矩。 这些默契规矩,后因发生在盐厍里的一桩强奸命案而灰飞烟灭了。这桩轰动一时的强奸命案,震惊了常武地区。有个茅山返城知青,谈的对象在盐库隔壁的常武蜜饯厂上班。对象上中班时,他若没事便会坐在广化桥拦上,等她下班,最近几次都都接了个空,便心生疑窦,直接跑到厂门口,蹲到暗角处观察了几天,就发现了问题,对象有两次是从盐库大门里出来,她中班下班的时间是十一点,而从盐库出来的时间在十二点左右,每次总有个男人,晚她几分钟从盐库里贼头鬼脑的钻出来。返城知青第二天中午来了个实地考察,找到了接空的真相,这对贼男女下班后,走的是蜜饯厂后门,然后钻进盐库,办完事后又从正门出来。他估算一下,一个小时差不多正好是放一枪的时间。他怒不可遏地纠集了四、五个一起从茅山返城的知青,带上手电棍棒,策划了一场现场抓奸行动。 周五的晚上,他们事先埋伏在盐库里,借着从天窗里照射进来的月光,看到这对男女互搂着腰,从盐库侧门进来后,径自走到木箱后面,不一会,就从那里传出哼哼唧唧的叫欢声,返城知青一马当先,借着手电简光,冲上去把骑在对象身上的男人,拖下来一顿乱棍伺候,打的正欢时,负责手电照明的人,晃照到白花花的奶子和黑黝黝的倒三角形区域,手一哆嗦,手电简掉到地下。他赶紧捡起来,再怎么摁啊拧,小灯珠偏偏就是不发光。 茅山佬对着黑咕隆咚的身体一顿乱棒后,发现这家伙不吱声了,感觉有些不妙,把他拖到大木箱里,丢下一句,今天饶你一回。哄得一下子撤的无影无踪。那个仍在专心致志地拧盖旋电珠的茅山佬,见他们全撤了,再看看躺着脚旁边瑟瑟发抖,几近全裸的女人,脑子一热,感觉捡了笔白来财,边脱裤子,嘴里不住念叨着,有比不日,天诛地灭。他刚刚趴上像是通了电,全身抖簌簌的女人,听见有人跑进来找他,喊着他的名字,他把这人也叫了过来,两个人轮流着强奸到天亮才肯罢休。据说每人强奸了三、五次。这女人强奸到直至失去了知觉,他们还相互鼓励,说就当日死比吧。 天亮后,他在伸手摸了下女人的鼻孔,“没死,有呼吸的,我们撤吧。”“就把她扔在这里啊。”“你不会日昏了头,把她扛回家吧。”“她扔在这里会出事的。” “出事好了,她又不知道是被谁强奷的。”两个人穿上衣裤,拔腿溜回家睡觉了。当天中午,有人发现了被乱棍打死的男人和被强奸到昏厥的女人,随即跑到距盐库只有一里路的公安分局报案。女人在医院里躺了二天才恢复知觉,向警察报出了对象的名字,住址。当天晚上,警察就把所有参与者抓捕归案。五个人中枪毙了两个,剩下三个送去坐大牢。警察后来把盐库的正门侧门好门坏门都贴上白纸黑字,上面盖着鲜红印戳的封条。没过半月,一张张封条又被找不到地方谈情说爱的人,一张张撕下来,揉作一团扔到墙角落里去了。 刚到八点,尚书街上行人稀少,临街的门窗紧闭,一阵冷风吹来,树枝的叶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李爱国从口袋里掏出他心爱的回声口琴,呜呀呜呀吹起了加拿大民歌《红河谷》曲子,这伙年轻人不约而同,一起哇啦哇啦的唱了起来: 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喝下去的酒精让这支合唱队更加激情澎湃,哇啦哇啦的唱到了广化桥上, 肆无忌惮。出了尚书街往右拐,走上五百米,就到了广化桥上,许成边脱衣服,边用激呛的口气叫嚣:“谁敢跟我跳桥。”响应的人只有陆建强和李爱囯:“这有什么不敢。”他们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身上衣服,只剩一条短裤,抖簌簌地爬到了桥栏,哇得怪叫一声,卟嗵卟嗵钻进河里,岸上桥上的人屏着呼吸,目光像探照灯在河面上,从近至远地扫来掠去,当李爱囯的脑袋首先冒出河面,大家的心里开始读秒,读完一百秒,又是个一百秒…还是没看见许成与陆建强的脑袋冒出河面。大毛又耸人听闻的叫上句:“肯定被水獭野猫拖到河底里去了。” “你他妈就会制造紧张空气。”平头说。“那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冒出河面,你知道一个人闷水最长时间超不过一分半钟。”林亚芸听了大毛的话,禁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大家直勾勾的望着铺洒一层惨白月光的河面,撕心裂肺地拼命喊着,许成陆建强,陆建强许成。仿佛声音能够把他们从河里捞上来。人也觉得大事不妙,喊叫声越来越高越绝望,引来桥上的过往行人也停了下来,趴在桥栏上对着河面指指点点,说是有人跳河自杀了。 还是徐憨大眼尖,看见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从桥的那边,猫着腰溜了过来,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哈哈,吓坏你们了吧。”原来,他俩跳桥前就商量好了,要吓唬岸上的人,落水后便兜转屁股逆流潜泳,游过桥洞,从桥那边的码头爬上岸。林亚芸上前对着许成又是捶又是脚踢,“你准是想把我吓出神经病。”平头一旁说:“你们这玩笑开得过份了,我都准备脱衣服下河捞尸了。” 常客凑上一句:“妈的,我手脚吓得冰凉冰凉了。”“你冰凉个屁,我看好你的手一直伸在小姊妹的衣服里。”大毛坏笑着说。“我就是吓冰凉了,伸进去取暖啊。”常客搪塞道。大家嘻嘻闹闹地经过盐库门口,码头上孤零零的吊臂高耸在黑夜里,投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臂,在水面拂来挥去,河面上夜光鳞鳞。陆建强凑近常客,低声的说:“你还不赶紧骗她去盐库,我来哄他们下河游泳。”他接着嗬嘘嗬嘘做出赶鸭子下水的动作。 “老子不想下河冻出病来。”常客拉上苗秋月的衣袖,“你陪我躲到盐库里去。”他不容分说,把苗秋月拉进了黑黝黝的盐库,待眼睛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看清了盐库的光源来自屋顶上的几扇天窗,靠里的墙壁前堆着一排大货厢,他们走到了货厢前,常容探头进去看了下,黒糊糊的一片,大约有一人多高, 弥漫着木头香味,还有一种怪怪的汗馊味。苗秋月说:“我们就躲在这儿吧。”常客还是硬拉上她,往里面试探性走了两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磕绊了一下,他蹲下身子摸到块雨油布,下面垫着两层麻袋,是地铺。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地铺上,借着点烟的火光,终于看清大货厢的空间足够两个人并躺。他伸手把苗秋月拉了过来,“我们躲在这里抽烟。” 两个人背靠货厢,常客给她点着了根烟,学着抽。四周如黑暗般的静寂,能听见抽烟时发出嗞嗞的烟叶燃烧的声响。“你听,还有人讲话的声音。”苗秋月说。 常客也听见了不知从那个角落里传出悉嗦悉嗦,哼哈哼哧的声响。“我怎么听不见,不会是鬼闹声,我听讲这里面吊死过人。”“别瞎说,鬼吓人吓不死,人吓人要吓死人的。”“我怎么骗你呐,文化大革命吋,有人没斗死,就在铁栏杆挂根裤带,吊死在窗栏上的。”“你怎么想到把我带到这里来。”苗秋月信以为真了,紧张得簌簌打抖,身体直往他身上靠。 “所以你放老实点,一切行动听指挥,反抗是没有出路的。不然的话,我把你给吊死鬼做老婆。”常客解着她身上的衣服纽扣,嘴里不住地念叨篡改后的电影台词。“你的手也给我老实点,不要以为我猜不出你想做嗲,拉我进来,我就知道你想不干好事了。”苗秋月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任何反抗与阻止他的动作。“这个你替我拿着,如果不愿意,就轻轻的戳我一下。”常客双膝着地,解皮带前,先拔出插在身上的匕首,在她面前晃了几下,交到她手上。一阵短暂的沉默。苗秋月用刀尖轻轻的戳了下常客的肚皮,“痛吗,你们打架也太凶狠了,万一把人打死了怎么办。”“杀人偿命了。”常客油腔滑调的说:“我们又没地方上班,打架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做。”“啊,你们把打架当上班,太吓人了吧。”“吓人还敢和我在一起。”常客试着解她的裤带。“怕你杀我啊,所以只能放老实点。”苗秋月挡开他的手,“你别拉成个死结,我自己来吧。” 常客顺势一拽把她按倒在地铺上,刮鱼鳞似的把她下身剥的精光,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也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翻身趴上她的身体,涨得又辣发烫的家伙,刚顶到她张开的两腿之间,她的手己在那里等候,扶正他的家伙,缓缓地插入她身体的瞬息,常客感到了一阵惬意带来的眩晕,他闭上眼睛镇镇神,然后本能地抽动了几下,觉得有股热乎乎的液体从身体里喷泻而出,一阵快意弥漫全身。 他趴在苗秋月的身体上,“算是完了?”他问。“你说呐,完没完你不知道。”“费了这么多心思和力气,唉,惬意的时间太短了,不合算。”“你打算一直睡在我身上,被你压的气也喘过来,爬起来呀。”苗秋月把他从身体上推开,嘀咕一句,“那我就不合算了。”常客翻身从她的身体下来,点着了两支烟,给了她一支,被她挡回,“我不想学会抽烟。” 常客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体验到了 性的美妙的快感。他又浏览了一眼苗秋月的身体,“你怎么会干这事的,是有人教你的吗?”“你怎么会干这事的,是有人教你的吗?”苗秋月反问道。“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我也是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苗秋月重复了遍他的话。 “我也是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货厢外面有人重复他们的话,然后传来一阵噗呲噗呲笑声,苗秋月惊叫一声,外面有鬼,直往常客的怀里钻。常客听出了谁的声音,腾地站了起来, 拎上裤子钻出货厢,看见一个人猫着腰,窜向盐库大门。“大毛你这狗日的,当心红眼烂眼珠。”常客愤恨地骂了一句。 两个人利索地穿好衣服,他索性让苗秋月挽着臂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到吊车下,下河游水的人穿上衣服,坐在吊车架上抽烟,看见常客走了过来,大毛喊了声:一,二,三。大家齐展展地倒像游行喊口号:“唉,惬意的时间太短了,不合算。我也是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喊完后,引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哄堂大笑。 “陆建强,是你出卖了我们,按排大毛去偷听偷看的吧。”常客蓦地明白,中了他的奸计。“正是在下,怎么啦,允许洲官放火,还不允许百姓点灯啊。你叉的惬惬意意,我们在河里受冻,还不允许派个代表保护监督你们啊。你看看人家难为情的样子,快去安慰安慰她,真的要学叉妺生,拔卵无情啊。”陆建强一脸贼忒兮兮的表情。 徐憨大又开干哄了:“朋友有福同享呀,我们还都没开洋荤,你讲讲怎么惬意啊。”常客扭头看了一眼苗秋月,她走到陈洪娟身边,低着头,用手指卷着衣角,“你们这帮杀千刀的,终有一天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报复。”“是处女吗?”王志华把常客拉到一旁问。“什么处女?我怎么知道。”常客一怔,他压根没考虑这个问题。“嗐,如果她是第一次和被男人干,一般都会喊疼的。”“她好像喊疼了。”王志华的话像是腊月里的凉水,把常客灌醒了,喉咙口哽了一下,“你是说她如果没喊疼,就是她早就被男人干过,就是滥污货。”平头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幸灾乐祸地说:“哈哈,童卵子被滥污货占便宜了。”大毛更是火上添油,“亏吃大了,童卵子没搞到原封头,回去没法向娘老子吿待了。”他说完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常客没注意他们两个人围上来一顿奚落,也光火了,心想原封头这事也只有我和她说了算,他们知道个屁。“我吿诉你们,她就是原封头处女,你们这帮渣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王志华也没想到自已的问话,被他们偷听去了,便向常客解释,“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它意思,我们以后还怕搞不到原封头。” “就是哇,本来就是玩玩的,又不是找她做老婆,被别人睡过关我屁事。”常客本来对原封头处女这事就没在意,被他们几个一哄,心里憋上了口气。“我教你一个办法,马上悄悄进去,找到你干她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血迹,如果有血迹,就是处女。”“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我想办法替你弄本图文并茂的《新婚夫妇必读》,你看一遍也全懂了。”“趁他们不注意时你陪我进去看看。”他们又跑到吊车下,围着许成、林亚芸起哄,大毛是从闹得最厉害,喉咙也最大,河对岸都能听见他在喊叫什么,“再问你一遍,许成耍什么流氓手段,把你叉到手的。”“他在教室里坐我后面一排,没事就踢我坐的凳子,踢了就赖,赖了么就吵架,吵吵么就好上了,这算什么流氓手段。”林亚芸不肯示弱,朝他对着22
徐丹娜一大早就把儿子喊了起床,一同去了菜市场,鸡鱼肉蔬菜装满了两篮子,经过杂货店,又买了两瓶白酒,十瓶陈酒。王志华说:“买了太多,东街人都太会喝酒。”徐丹娜说:“剩下的酒我们慢慢的喝好了。”回到家,王志华从藏在大橱顶上的一沓钱里,抽出六张,“这是师傅预付的工资,你留着用。”“怎么可能呐,班没上几天,单位就先发几个月工资。”徐丹娜没有伸手接钱,疑惑的盯着他,“你必须讲实话,钱是从那里来的?” 王志华知道扯谎露馅了,只能重编一个谎话补救了:“是上回打架拘留,他家里大人给我的了断费。”“一共就给你这么多。”徐丹娜这次信了儿子的谎话。“他说春节前再给我一些。”徐丹娜接过钱,抽出一张,“你身上也留拾块钱零用。” 王志华差点脱口而出:“不用,我还有。” 徐丹娜忙了一个上午,才把菜分捡洗好,准备上灶入锅。王志华负责体力活,把两缸水担满,又去挑了五十斤煤球回来,双桂坊副食品店跑了三趟,一会去买油盐酱醋,一会买料酒棉白糖。 下午二、三点钟,徐憨大陆陆续续领引着东街人,一个个像鬼子进村,蹑着脚从制药厂后门进入了王志华家。制药厂的仓库,原先租给史家弄小学,做了校办工厂后,便在中间砌了堵半人多高的围墙,这扇后门就是开在围墙里的,平时几乎没人从这里进出,也没人会闲着没事,逛到宿舍后面的围墙前来看风景。所以王志华家有点独户头村的意味,自然的与周围环境隔绝开来了。院子里朝南一排共有六、七间房子,除了第一间住着徐丹娜母子俩,旁边的几间里堆满了桌椅杂物,闲置机器。徐丹娜住的房子,中间砌了堵隔断墙,分成了前后两间,一间厨房兼饭厅,一间卧室,上面搭了间阁楼,估计是以前住户留下的,阁楼冬冷夏热,漏雨灌风。王志华和娘几乎一直睡在下面的三横大床上, 除非有例外原因,王志华才爬到阁楼上去睡。 东街人全爬到阁楼上去抽烟了,床上已躺了四、五个人,后来的人干脆找来两条不干不净的裤子,铺在楼板上当坐垫。阁楼只要同时有三个人走动,楼板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随时有坍塌的可能。这么多人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灰白色的烟像一层雾,每个人的面孔好像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曙色里。不时有人被烟呛得忍不住一阵咳嗽。李爱国自作主张地推开老虎窗,窗外似乎有台大功率的排风扇,正对着窗户呼呼的狂吹,阁楼里顷刻灌满了冷冽如霜的风。大毛居然又从角落里找出一台电风扇,通上电,扇叶也能摇摇欲坠的转动,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震动得楼板也哒哒哒地抖了起来。王志华说电风扇是从隔壁仓库找出来的,不知哪里漏电当心麻手。他们头缩进领口,坚持了一刻钟,有人建议关上窗户和电扇,再吹上十分钟,人要报废了。 许成带来的小姊妹是他初中同学林晓芸,就住在弋桥旁的东下塘,东街人都认识她,只是没有说过话,背地里都叫她笔杆子,意思又高又痩,讲话声音嗡呀嗡的像花蚊子的叫声,她跟在许成屁股后面,爬到梯子中间,伸头一看,阁楼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爬下梯子主动当起徐丹娜的助手。王志华,徐憨大两个人去制药厂食堂,借了张圆桌台面,两个人吭哧吭哧地抬了回来,接着又去食堂里扛了五张长凳,徐丹娜吩咐王志华再去生一只炉子,靠一只炉子煨炖炒氽来不及的。快四点钟了,徐丹娜问了句:“人来齐了,我就动手开炒。”“阿姨,慢,我们还要去接两个女同学。”秤砣,常客两个人急忙急匆地一阵小跑,准时四点,站在双桂坊对面的孙府弄堂口。秤砣的心是七上八下,眼巴巴盯望着马路对面的双桂坊路口,他担心陈洪娟临时变卦,出他的洋相。 苗秋月、陈洪娟从上到下换上了出客穿的新衣服,一身蓝,黑色丁字皮鞋擦的刹亮。她俩出现在双桂坊路口时,秤砣正好跑到一旁的墙角撒急尿,常客故意急他,带着她俩快歨走进了孙府弄堂里,他们三人到了王志华家,秤砣仍在孙府弄堂口望穿秋水地左顾右盼。 苗秋月、陈洪娟卷起衣袖,抢着替徐丹娜干活,她一下又多了两个帮手, 陈洪娟毛遂自荐,说自已的拿手菜是清蒸鳊鱼,苗秋月说她烧的鸡蛋汤特别好喝。几个人一边烧洗,一边问这问那的唠家常,徐丹娜也没有长辈的架势,外人看上去以为是姐妹关系。油炸锅声一阵响过一阵,等上了半圆桌菜,秤砣气喘吁吁得从外面沖了进来。看到陈洪娟的背影,立马朝着常客嚷了:“你接到她们怎么不喊我一声。”常客说:“鬼知道你跑到那个寡妇门口去撒尿了。”徐丹娜听者有心,脸唰得红了,“你们吵什么吶。”“我特别爱和他开玩笑。”常客蓦地想起王志华形像他娘的话:守活寡。“我一直站在弄堂口等到现在。”“我还以为你去城楼上出棺材了。” 徐丹娜夺下林晓芸手里的抹布,“你去喊他们下来先吃吧。”林晓芸走到阁楼口,仰起脖子,细声细气地连喊两声,开饭了。见上面的人仍在嘻嘻哈哈,没有下楼的动静,憋了口气,高喊几声,开饭了。才一个个躬着背从梯子爬了下来。徐丹娜上来问了句:“女同学喝什么。”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说,喝瓶封缸酒和桔子水。 王志华和徐憨大去副食品店背回了一篮子桔子水,一条南京牌香烟,陆建强见了一桌子鱼肉烟酒,喜形于色地说:“妈的,去乡下喝喜酒也没这热闹啊。”“我们就当是在梁山上的聚义厅里喝酒,先开白酒。”许成说。李爱国伸手抓住一瓶桔子水,说了句:“我不喝白酒。”秤砣又一把夺过,一边给他倒白酒,嘴里还嘀咕着:“酒是米做,不喝罪过。比是肉做,不日难过...”常客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闭上你的乌鸦嘴今天桌上坐着小姊妹,撒野话留着带回家跟自己讲。”秤砣脸上露出窘迫之态,连着哦哦了几声后,说:“不好意思啊,小姊妹,我们平时在一起讲惯了撒野话。” “我们小时候的老规矩,谁讲撒野话,罚抄老三篇一遍,今天也没时间让你罚抄,你就罚背一段。”苗秋月起哄道。“这个难不倒我,在小学里一违反课堂纪律,老师就逼我抄老三篇,手上都抄出老茧了,我来背一段《愚公移山》: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飞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有个老头子名叫智叟的看了发笑,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 “怎么冒出来一座飞行山,是太行山,背错了,重背一段《为人民服务》。”许成纠正道。秤砣做出个舞台亮相动作,假咳几声:“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不行不行,这段太丧气了,挑段好听的背给大家听听。”秤砣瞄上陈洪娟一眼,假咳几声,想将背诵老三篇,当作将功补过,讨好她的机会,“我背完《纪念白求恩》最后一段,可以坐下喝酒了吧。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三个小姊妹并排坐在一起,中间留了张空位给徐丹娜,大家嘴甜得都像刚喝了蜜,替她倒了半杯白酒,轮流招呼着,阿姨先坐下来一起喝一口。阿姨,我们都在等着敬你酒呐。俆丹娜听了开心得面若桃花,笑眯眯的说:“我坐在桌上,你们年轻人会拘束,感觉不自在的,等烧好土豆焖咸肉我这个拿手菜,这个土豆我先在糖水里浸了二个小时,然后再焖,味道鲜的让你们掉眉毛。”过了片刻,她端上土豆焖咸肉,“你们先尝尝。”话音刚落,有的人还没拿起筷子,也跟着和调,“鲜,鲜,阿姨你烧的菜真好吃。”徐憨大趁机拍马屁:“阿姨,绿扬饭店的大厨子烧的没你好吃,等我们上班了,每个月交给你饭钱,天天来吃。” “这么多返城知青都没班上,轮到你们能进厂上班不知要等多少年的,反正你们想吃我烧的饭菜,随时欢迎。”徐丹娜举酒杯,“我代表儿子敬敬你们,谢谢你们对他的关心,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希望大家更懂事,不要在社会上干违法乱纪的事,有些话以前也跟你们说了,只要不去闯祸,随时欢迎你们到我家来玩,只要不嫌弃,随茶便饭管饱。”她说完把杯中白酒吞下咕噜一口干了,接着又倒了满满一杯封缸酒,“这杯酒敬儿子,祝你越来越懂事,不要娘再为你担惊受怕。”说完也是咕噜一口干了,“你们吃好喝好开心就好,我回里屋休息一会了。”又是徐憨大第一个鼓掌,大家跟着他鼓起了掌,在一阵热烈的掌声里,徐丹娜咧嘴笑着进了里屋。 徐丹娜一回到里面房间,常客第一个发出感叹:“唉,要是我妈也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我天天给她叩三个响头。”秤砣眼睛斜视着隔开二张位置的陈洪娟,“唉,要是我以后找的老婆这般通情达理好说话,我天天给当牛做马也愿意啊。” 陈洪娟的眼睛却不时地瞄着身旁的王志华,看见他夹了块五花肉,夹了两次都夹滑了,她伸出筷子,替他把那块肉夹到他面前碗里,说了句悄悄话:“我喜欢你娘的性格和她烧的菜。”“那你有空来向她学习好了。”王志华夹起五花肉,送进了嘴里。 秤砣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跟坐在旁边的常客气哼哼的低咕:“妈的你看, 他当我们是雪中送炭的活雷锋了,辛辛苦苦叉来的小姊妹,成了他嘴边的肉。”苗秋月怕引起误上,在路上已经暗示了常客,陈洪娟不太喜欢秤砣这个人,今天是硬拉来陪她的。“我看出来了,不是王志华在动你小姊妹歪脑子,是小姊妹吃透王志华,自已贴上去的。”“老子不管谁贴谁,我带来的也一定要带走,谁想截短路老子就给谁刀吃。”秤砣突然提高了喉咙。“你三杯酒下肚好像就是无所不能的魔术师,地球也是从你袖管里变出来的。”常客见势不妙,赶紧也提高喉咙,把他的声音盖了下去。“第一次上人家门吃饭,瞎吵瞎闹什么。”平头板着脸提醒道。“不能喝就别喝了,喝到自己人吵架了,丢脸出糗闹笶话啊。”陆建强伸手想夺下秤砣手里酒杯,他往旁一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志华没心思听他们吵嚷,只顾着和陈洪娟说话:“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那天在绿扬饭店吃饭,你就坐我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秤砣心里后悔得发狂了,想当场拍桌子发作一通,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借口,只好把一口怨气憋在肚里。端起酒杯,一会找平头喝,一会找大毛干杯,连干了三、四杯,转身叭嗒坐在了地上,头垂在胸前,哇哇哇的吐了一阵。 “妈的,太扫兴了,烂泥糊不上墙啊。”许成搀了他几次,才让他斜站起来,徐丹娜也从里屋跑了出来,一见这情景,先去找了抹布,擦掉身上的呕吐物,说:“先扶他去里屋趴一会。”被他这么一闹一吐,大家也没了喝酒的心情,平头建议道:“杯中酒喝完,有家的归家,没家的去找庙吧。”王志华正和陈洪娟说的起劲,一听要散伙,嚷了:“这么早就回家睡大觉啦,妈的,两脚一蹬,穿上新衣服有的是睡觉时间,我请你们去看电影吧。”陆建强象发大兴的叫了句:“看什么电影,有种去游水。”许成在东街人中间水性最好,当然响应,那就走啊。“你又发神经了,这么冷的天,又喝了酒,当心抽筋。”林晓芸劝阻道。林晓芸的劝阻倒像是火上浇油,大家怂恿起哄得更来劲,纷纷发誓说:“狗日的不下河。” “没事的,去年大年夜我们还一起在轮船码头。”许成安慰道。苗秋月悄悄问了句:“你也跟着他们去游泳啊。”常客领会了她问话的意思,“我要送小姊妹,不下河游泳了。”“我看你越来越鬼头鬼脑像个叉妹生了。”平头说。“去年大年夜跟着你们去跳广化桥,发热了一个礼拜,大年初一躺在医院里吊盐水。”“我不会游泳,替你送小小姊妹。”大毛起哄道。陆建强把常客拉到一旁,嘴对着耳朵说:“你上过她了没有。”常客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老实地摇摇头,“没有。”“你不上她打算把她当花瓶看啊,神经病。”常客焦灼地说:“我也急啊,但找不到可以上她地方,有什么办法吶,去你家上她啊。”陆建强故作神秘地说:“我就是来给你介绍一个上她的地方,趁热打铁,将革命一战到底。”常客茅塞顿开:“在哪里?” “东河沿上的盐库,我听人讲,南门这一带的人叉到妺,叫化子不留隔夜食,全带到盐库去上的。我马上说去广化桥下游泳,到了河边上,我帮你拖媒子,掩护你们去盐库,条件么你身上的牡丹烟一人一半。”“老子以为你学雷锋做好事,结果还是敲竹杠。”常客掏出袋里大半包牡丹烟,分了一半给他。“出发,往广化桥方向,前进。”陆建强藏起香烟,亢奋地低吼一句。 王志华说:“我就不去了,在家里做清洁卫生工作,秤砣又醉趴着。”大毛也打起退堂鼓:“大年夜那天是下午去游水的,又不是晚上,我听酒鬼毛大讲水獭野猫全是天黑了出动抠人屁眼吃的,我怕的。”“你总是在要紧关头说泄气话,你把我手脚绑住游五个来回,看水獭野猫拖我到河底里抠我屁眼吃吗,年纪轻轻还相信迷信。”许成说。徐憨大劝着王志华:“走吧走吧,游完水我回来帮你一起收拾吧。”“我也想看你们冬天游泳,游完水我们一起回来帮你收拾。”陈洪娟窜上来劝了一句。 王志华犹豫了半分钟,说:“我去跟娘讲一声。”他转身进了里屋,看见秤砣坐在板凳上,头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徐丹娜靠在床背上,跟着收音机播放的锡剧,咿咿呀呀的学着啍唱。“我去徐憨大家打一局升级,然后回来带他走。”他不等娘同不同意,说完扭头往外跑。 常客早就听说盐库这个地方,以前从门前经过好多次,只是朝里面探望几眼,眼,没有踏进一步。盐库原本是运河码头上的仓库,约有五、六个篮球场大,里面大大小小的门也有十十几扇,那时候经常旷课逃学,约上几个同学爬到桥洞里打牌,没人打牌下棋,就跑到码头上看大吊车的吊臂,伸到船舱里把一包包货物吊到半空,再慢慢降落到推车上,常客有时坐在码头,发呆似的看上一个下午。嘴里唱着京剧《海港》里马老头的腔调:大吊车真厉害,成吨的钢铁,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轮运业衰落之后,空荡荡的码头仓库几乎处于废弃状态,正好给谈恋爱的人提供了绝佳的约会场所,到了晚上,多的时候有十几对人躲在里面,各据一角,互不干扰。仓库里的大木箱,麻袋油帆布,大长条会议靠背椅,都被躲进仓库里谈情说爱的人,堆搭成临时的公共之家。仓库还有个优越性,它比公园,桥洞,河滩上的茅草屋,安稳又隐秘,又不属于老派,联防队巡逻范围,即使来了个巡逻队,他们都可以在里面玩躲猫猫,躲不过去了,随便推开扇门,一溜了之。也有人去仓库里捣乱,比灶东河沿上的一伙小痞漏,他们没烟抽的时候,带了支手电简进去乱照一通,吼上两遍,收税啦收税啦。总有人从乌漆抹黑的壁角壁落里钻出来,陪着笑脸,孝敬上半包一包香烟,转身从钻进乌漆抹黑的壁角壁落里,这种默契渐渐的成为了规矩。 这些默契规矩,后因发生在盐厍里的一桩强奸命案而灰飞烟灭了。这桩轰动一时的强奸命案,震惊了常武地区。有个茅山返城知青,谈的对象在盐库隔壁的常武蜜饯厂上班。对象上中班时,他若没事便会坐在广化桥拦上,等她下班,最近几次都都接了个空,便心生疑窦,直接跑到厂门口,蹲到暗角处观察了几天,就发现了问题,对象有两次是从盐库大门里出来,她中班下班的时间是十一点,而从盐库出来的时间在十二点左右,每次总有个男人,晚她几分钟从盐库里贼头鬼脑的钻出来。返城知青第二天中午来了个实地考察,找到了接空的真相,这对贼男女下班后,走的是蜜饯厂后门,然后钻进盐库,办完事后又从正门出来。他估算一下,一个小时差不多正好是放一枪的时间。他怒不可遏地纠集了四、五个一起从茅山返城的知青,带上手电棍棒,策划了一场现场抓奸行动。 周五的晚上,他们事先埋伏在盐库里,借着从天窗里照射进来的月光,看到这对男女互搂着腰,从盐库侧门进来后,径自走到木箱后面,不一会,就从那里传出哼哼唧唧的叫欢声,返城知青一马当先,借着手电简光,冲上去把骑在对象身上的男人,拖下来一顿乱棍伺候,打的正欢时,负责手电照明的人,晃照到白花花的奶子和黑黝黝的倒三角形区域,手一哆嗦,手电简掉到地下。他赶紧捡起来,再怎么摁啊拧,小灯珠偏偏就是不发光。 茅山佬对着黑咕隆咚的身体一顿乱棒后,发现这家伙不吱声了,感觉有些不妙,把他拖到大木箱里,丢下一句,今天饶你一回。哄得一下子撤的无影无踪。那个仍在专心致志地拧盖旋电珠的茅山佬,见他们全撤了,再看看躺着脚旁边瑟瑟发抖,几近全裸的女人,脑子一热,感觉捡了笔白来财,边脱裤子,嘴里不住念叨着,有比不日,天诛地灭。他刚刚趴上像是通了电,全身抖簌簌的女人,听见有人跑进来找他,喊着他的名字,他把这人也叫了过来,两个人轮流着强奸到天亮才肯罢休。据说每人强奸了三、五次。这女人强奸到直至失去了知觉,他们还相互鼓励,说就当日死比吧。 天亮后,他在伸手摸了下女人的鼻孔,“没死,有呼吸的,我们撤吧。”“就把她扔在这里啊。”“你不会日昏了头,把她扛回家吧。”“她扔在这里会出事的。” “出事好了,她又不知道是被谁强奷的。”两个人穿上衣裤,拔腿溜回家睡觉了。当天中午,有人发现了被乱棍打死的男人和被强奸到昏厥的女人,随即跑到距盐库只有一里路的公安分局报案。女人在医院里躺了二天才恢复知觉,向警察报出了对象的名字,住址。当天晚上,警察就把所有参与者抓捕归案。五个人中枪毙了两个,剩下三个送去坐大牢。警察后来把盐库的正门侧门好门坏门都贴上白纸黑字,上面盖着鲜红印戳的封条。没过半月,一张张封条又被找不到地方谈情说爱的人,一张张撕下来,揉作一团扔到墙角落里去了。 刚到八点,尚书街上行人稀少,临街的门窗紧闭,一阵冷风吹来,树枝的叶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李爱国从口袋里掏出他心爱的回声口琴,呜呀呜呀吹起了加拿大民歌《红河谷》曲子,这伙年轻人不约而同,一起哇啦哇啦的唱了起来: 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喝下去的酒精让这支合唱队更加激情澎湃,哇啦哇啦的唱到了广化桥上, 肆无忌惮。出了尚书街往右拐,走上五百米,就到了广化桥上,许成边脱衣服,边用激呛的口气叫嚣:“谁敢跟我跳桥。”响应的人只有陆建强和李爱囯:“这有什么不敢。”他们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身上衣服,只剩一条短裤,抖簌簌地爬到了桥栏,哇得怪叫一声,卟嗵卟嗵钻进河里,岸上桥上的人屏着呼吸,目光像探照灯在河面上,从近至远地扫来掠去,当李爱囯的脑袋首先冒出河面,大家的心里开始读秒,读完一百秒,又是个一百秒…还是没看见许成与陆建强的脑袋冒出河面。大毛又耸人听闻的叫上句:“肯定被水獭野猫拖到河底里去了。” “你他妈就会制造紧张空气。”平头说。“那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冒出河面,你知道一个人闷水最长时间超不过一分半钟。”林亚芸听了大毛的话,禁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大家直勾勾的望着铺洒一层惨白月光的河面,撕心裂肺地拼命喊着,许成陆建强,陆建强许成。仿佛声音能够把他们从河里捞上来。人也觉得大事不妙,喊叫声越来越高越绝望,引来桥上的过往行人也停了下来,趴在桥栏上对着河面指指点点,说是有人跳河自杀了。 还是徐憨大眼尖,看见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从桥的那边,猫着腰溜了过来,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哈哈,吓坏你们了吧。”原来,他俩跳桥前就商量好了,要吓唬岸上的人,落水后便兜转屁股逆流潜泳,游过桥洞,从桥那边的码头爬上岸。林亚芸上前对着许成又是捶又是脚踢,“你准是想把我吓出神经病。”平头一旁说:“你们这玩笑开得过份了,我都准备脱衣服下河捞尸了。” 常客凑上一句:“妈的,我手脚吓得冰凉冰凉了。”“你冰凉个屁,我看好你的手一直伸在小姊妹的衣服里。”大毛坏笑着说。“我就是吓冰凉了,伸进去取暖啊。”常客搪塞道。大家嘻嘻闹闹地经过盐库门口,码头上孤零零的吊臂高耸在黑夜里,投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臂,在水面拂来挥去,河面上夜光鳞鳞。陆建强凑近常客,低声的说:“你还不赶紧骗她去盐库,我来哄他们下河游泳。”他接着嗬嘘嗬嘘做出赶鸭子下水的动作。 “老子不想下河冻出病来。”常客拉上苗秋月的衣袖,“你陪我躲到盐库里去。”他不容分说,把苗秋月拉进了黑黝黝的盐库,待眼睛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看清了盐库的光源来自屋顶上的几扇天窗,靠里的墙壁前堆着一排大货厢,他们走到了货厢前,常容探头进去看了下,黒糊糊的一片,大约有一人多高, 弥漫着木头香味,还有一种怪怪的汗馊味。苗秋月说:“我们就躲在这儿吧。”常客还是硬拉上她,往里面试探性走了两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磕绊了一下,他蹲下身子摸到块雨油布,下面垫着两层麻袋,是地铺。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地铺上,借着点烟的火光,终于看清大货厢的空间足够两个人并躺。他伸手把苗秋月拉了过来,“我们躲在这里抽烟。” 两个人背靠货厢,常客给她点着了根烟,学着抽。四周如黑暗般的静寂,能听见抽烟时发出嗞嗞的烟叶燃烧的声响。“你听,还有人讲话的声音。”苗秋月说。 常客也听见了不知从那个角落里传出悉嗦悉嗦,哼哈哼哧的声响。“我怎么听不见,不会是鬼闹声,我听讲这里面吊死过人。”“别瞎说,鬼吓人吓不死,人吓人要吓死人的。”“我怎么骗你呐,文化大革命吋,有人没斗死,就在铁栏杆挂根裤带,吊死在窗栏上的。”“你怎么想到把我带到这里来。”苗秋月信以为真了,紧张得簌簌打抖,身体直往他身上靠。 “所以你放老实点,一切行动听指挥,反抗是没有出路的。不然的话,我把你给吊死鬼做老婆。”常客解着她身上的衣服纽扣,嘴里不住地念叨篡改后的电影台词。“你的手也给我老实点,不要以为我猜不出你想做嗲,拉我进来,我就知道你想不干好事了。”苗秋月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任何反抗与阻止他的动作。“这个你替我拿着,如果不愿意,就轻轻的戳我一下。”常客双膝着地,解皮带前,先拔出插在身上的匕首,在她面前晃了几下,交到她手上。一阵短暂的沉默。苗秋月用刀尖轻轻的戳了下常客的肚皮,“痛吗,你们打架也太凶狠了,万一把人打死了怎么办。”“杀人偿命了。”常客油腔滑调的说:“我们又没地方上班,打架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做。”“啊,你们把打架当上班,太吓人了吧。”“吓人还敢和我在一起。”常客试着解她的裤带。“怕你杀我啊,所以只能放老实点。”苗秋月挡开他的手,“你别拉成个死结,我自己来吧。” 常客顺势一拽把她按倒在地铺上,刮鱼鳞似的把她下身剥的精光,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也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翻身趴上她的身体,涨得又辣发烫的家伙,刚顶到她张开的两腿之间,她的手己在那里等候,扶正他的家伙,缓缓地插入她身体的瞬息,常客感到了一阵惬意带来的眩晕,他闭上眼睛镇镇神,然后本能地抽动了几下,觉得有股热乎乎的液体从身体里喷泻而出,一阵快意弥漫全身。 他趴在苗秋月的身体上,“算是完了?”他问。“你说呐,完没完你不知道。”“费了这么多心思和力气,唉,惬意的时间太短了,不合算。”“你打算一直睡在我身上,被你压的气也喘过来,爬起来呀。”苗秋月把他从身体上推开,嘀咕一句,“那我就不合算了。”常客翻身从她的身体下来,点着了两支烟,给了她一支,被她挡回,“我不想学会抽烟。” 常客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体验到了 性的美妙的快感。他又浏览了一眼苗秋月的身体,“你怎么会干这事的,是有人教你的吗?”“你怎么会干这事的,是有人教你的吗?”苗秋月反问道。“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我也是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苗秋月重复了遍他的话。 “我也是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货厢外面有人重复他们的话,然后传来一阵噗呲噗呲笑声,苗秋月惊叫一声,外面有鬼,直往常客的怀里钻。常客听出了谁的声音,腾地站了起来, 拎上裤子钻出货厢,看见一个人猫着腰,窜向盐库大门。“大毛你这狗日的,当心红眼烂眼珠。”常客愤恨地骂了一句。 两个人利索地穿好衣服,他索性让苗秋月挽着臂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到吊车下,下河游水的人穿上衣服,坐在吊车架上抽烟,看见常客走了过来,大毛喊了声:一,二,三。大家齐展展地倒像游行喊口号:“唉,惬意的时间太短了,不合算。我也是看手抄本啊,我抄了好多本,什么《少女的心》《表妹的爱》《一场春梦》。”喊完后,引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哄堂大笑。 “陆建强,是你出卖了我们,按排大毛去偷听偷看的吧。”常客蓦地明白,中了他的奸计。“正是在下,怎么啦,允许洲官放火,还不允许百姓点灯啊。你叉的惬惬意意,我们在河里受冻,还不允许派个代表保护监督你们啊。你看看人家难为情的样子,快去安慰安慰她,真的要学叉妺生,拔卵无情啊。”陆建强一脸贼忒兮兮的表情。 徐憨大又开干哄了:“朋友有福同享呀,我们还都没开洋荤,你讲讲怎么惬意啊。”常客扭头看了一眼苗秋月,她走到陈洪娟身边,低着头,用手指卷着衣角,“你们这帮杀千刀的,终有一天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报复。”“是处女吗?”王志华把常客拉到一旁问。“什么处女?我怎么知道。”常客一怔,他压根没考虑这个问题。“嗐,如果她是第一次和被男人干,一般都会喊疼的。”“她好像喊疼了。”王志华的话像是腊月里的凉水,把常客灌醒了,喉咙口哽了一下,“你是说她如果没喊疼,就是她早就被男人干过,就是滥污货。”平头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幸灾乐祸地说:“哈哈,童卵子被滥污货占便宜了。”大毛更是火上添油,“亏吃大了,童卵子没搞到原封头,回去没法向娘老子吿待了。”他说完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常客没注意他们两个人围上来一顿奚落,也光火了,心想原封头这事也只有我和她说了算,他们知道个屁。“我吿诉你们,她就是原封头处女,你们这帮渣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王志华也没想到自已的问话,被他们偷听去了,便向常客解释,“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它意思,我们以后还怕搞不到原封头。” “就是哇,本来就是玩玩的,又不是找她做老婆,被别人睡过关我屁事。”常客本来对原封头处女这事就没在意,被他们几个一哄,心里憋上了口气。“我教你一个办法,马上悄悄进去,找到你干她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血迹,如果有血迹,就是处女。”“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我想办法替你弄本图文并茂的《新婚夫妇必读》,你看一遍也全懂了。”“趁他们不注意时你陪我进去看看。”他们又跑到吊车下,围着许成、林亚芸起哄,大毛是从闹得最厉害,喉咙也最大,河对岸都能听见他在喊叫什么,“再问你一遍,许成耍什么流氓手段,把你叉到手的。”“他在教室里坐我后面一排,没事就踢我坐的凳子,踢了就赖,赖了么就吵架,吵吵么就好上了,这算什么流氓手段。”林亚芸不肯示弱,朝他对着叫。“哎哟哟,你们真的是不打不成交,交了就松不开。”徐憨大故意怪叫一声。 王志华常客两个人进了盐库,常客领他进了大货厢里面,“就在这里,你看这个凹吭就是屁股压出来的。”王志华认真细致的表情,像是在分析敌人的密电码,鼻尖几乎顶到脏兮兮的雨帆布上,两只手一根接一根的划燃火柴,查看着丝马迹蛛丝马迹,他用手指蘸了蘸一块湿漉漉的渍迹,放到眼睛鼻孔下面,又是看又是闻。“是处女血吗?”常客焦急地问。“味道不对,应该是你精液的味道。”王志华肯定地说:“帆布上没有处女的血迹。”常客垂头丧气的尾随着王志华走出盐库,就听见许成吼道:“有家归家,没家的归庙吧。” 叫。“哎哟哟,你们真的是不打不成交,交了就松不开。”徐憨大故意怪叫一声。 王志华常客两个人进了盐库,常客领他进了大货厢里面,“就在这里,你看这个凹吭就是屁股压出来的。”王志华认真细致的表情,像是在分析敌人的密电码,鼻尖几乎顶到脏兮兮的雨帆布上,两只手一根接一根的划燃火柴,查看着丝马迹蛛丝马迹,他用手指蘸了蘸一块湿漉漉的渍迹,放到眼睛鼻孔下面,又是看又是闻。“是处女血吗?”常客焦急地问。“味道不对,应该是你精液的味道。”王志华肯定地说:“帆布上没有处女的血迹。”常客垂头丧气的尾随着王志华走出盐库,就听见许成吼道:“有家归家,没家的归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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