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培凛冬，新东方退租1500个教学点，将8万套座椅捐给了农村学校。

俞敏洪因此获得业界称赞，被誉为“能扛事的大哥”。



而后新东方注册了全资控股的东方优选（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包括销售鲜肉、禽蛋、水产品、新鲜水果蔬菜等。

俞敏洪带着他的教培老师们，开始直播。

所以经济日报刊登文章：《新东方不应照搬李佳琦，赚快钱不是最佳示范》。

文章称：直播带货很挣钱，此前有创业失败的名人直播带货，一年多就基本还清6亿元债务，可见利润之高。急需转型的新东方盯上这条“成财”之路，可以理解。然而——

——然而作为校外教育培训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新东方转型具有风向标意义。如果只是从一个挣快钱的行业跳到另一个挣快钱的行业，恐怕不是最佳示范。



网友戏称，把这段话翻译成白话文，大概意思应该是：新东方，你怎么可以赚钱？怎么不去死？

还有网友用了“赶尽杀绝”四个字。

可以说很寒心了。

总之新东方有点不好混，不赚钱，让员工喝西北风，大概率行不通。想赚钱，大家拦着不让。此时俞敏洪，一定很尴尬。

第一个问题，直播业是不是真的很赚钱？

赚个毛钱！

最赚钱的，实际是搞个直播平台——你搞个来试试。

要搞个直播平台，先期投入就是天文数字，一年烧掉个把亿，不过小意思。粉丝没见到流量还没有，先得打无数的知识产权官司，搞到最后破产倒闭吃牢饭。没有巨量资本做后盾，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人能赚的钱，你不一定能赚到。



李佳琦固是带货第一高手，可他是踏着无数失败者尸骨走出来的幸存者。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怕你比李佳琦更具“带货天赋”，但你没有李佳琦此前的人气积累与时间资源，照样死得很难看。

所以媒体指责俞敏洪 “赚快钱”，有点扯了。

俞敏洪大概率是赚不到“快钱”的，他应当也是走投无路，一如28岁那年，俞敏洪因为办班收费，而被北大处分。此后他蹉跎四年，走投无路被迫创立新东方——如果他早知道新东方赚快钱，他怎么会耽误自己四年？

创业者的思维，普遍都是“要不咱们先这样试试，不行再说”……赚钱是个极不靠谱的不确定事件，真正的赚快钱一定在公众目光之外。如果直播业赚快钱，媒体记者就不会写文章批评俞敏洪，早就自己开视频了。

第二个问题：新东方转型，真的具有风向标意义吗？

首先，新东方并不存在“转型”这个概念。

而是还能活多久。

改开之初，东北老工业区无数企业面临“改制”困境，任何一家企业“改制”成功，肯定都会有“风向标意义”。但我们知道的是老工业区沉疴积重，虽然并不是每家企业都死得难看，但风向标肯定是没有。如果有，大东北就是深圳珠三角长三角了。

老工业区何啻万千企业，一个风向标都没有，却让一家民间企业承担这么重的社会责任，俞敏洪如果挺身而出，那他一定是吓傻了。

企业不同于个人。一个人遇到难处，可以吃土，可以啃老，活着就算赢了。但如果老板对大家说：各位，sorry，因为种种原因，企业没得收入了，从现在开始大家吃土啃老，坚持就是胜利，OK？

这个老板就会第一时间，被大家告上法庭讨薪。

自己吃土也就认了，在你企业打工还要吃土，岂有此理！所以企业生命是非常短暂的，不管快钱慢钱，找到钱企业就可以活，找不到，关门散伙分分钟——大家这边正要散伙，你跑来要求大家担任“风向标”，可以，你拿钱来就风向标，不拿钱，你全家都是风向标。

新东方的宿命，跟风向标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事实上，俞敏洪注册的“东方优选（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就意味新东方已成为历史，历史没有风向标，只有累累尸骨与存活者的侥幸。



第三个问题：新东方还能在“教培新产业”找到机会吗？

媒体虽然反对俞敏洪赚“快钱”，但也没把新东方的路全堵死。

媒体给了新东方两条路——或是两个建议：

一是培训新农人，农货电商化。


二是投身“研学赛道”，带小朋友们嗨皮。

然而这两件事儿，并不是商业赛道，而是社会扶助区。

不是商业赛道的意思是说，这两件事儿根本就没市场需求——这样说就会有人抬杠，农业发展难道不需要新农人？农货难道不应该电商化吗？难道孩子们不需要研学吗？

然而有需要，跟有市场需求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概念。

需要，是社会性的。而需求，则是基于人性的。

需要，每个人都应该读书，明理博知，这就是需要——然而新东方就是因为没开书店，才活到今天的。而那些为了“情怀”去开书店的老板，坟头上的青草都三尺高了。繁华闹市区开个书店的利润，不如直接把柜台租出去的利润的十分之一，如此惨淡经营，但凡稍有市场风波，老板分分钟吐血，书店分分钟关门。需要跟市场毫无关系，甚至是赔钱的陷阱。

市场需求是基于人性的，所以是完全无逻辑的。农货也好，研学也好，前者一定是个社会扶持区，后者只是昙花一现——鸡娃时代，也只是部分家庭卷入。躺平时代，市场更是萎缩到形同于无。

最后一个问题，新东方还有希望吗？

当然有。



第一个，波动是市场常态，不确定才是未来。

教培行业，原本是建立在国际竞争大格局下。

但全球化进程受阻，再加上疫情，即使是没有政策遇冷，行业也步入了凛冬。

任何产业都是一个系统，系统法则是规律性波动，10年扩张，那么必有10年收缩。扩张期俗称风口，风口来了，猪都能上天。然而猪虽然能够上天，却未必能够平稳着陆。所以企业在扩张期是没有多少智力含量的，只有在紧缩时，才显见经营者智慧——前提是，千万别让人家忽悠瘸了，把自己架到“风向标”的高度，凛冬已至，存活才是第一要义。



第二个，规模性企业暂时收尾，此后是化整为零的游击战。

行业周期遇冷，并不意味市场需求消失。

而是消费者与企业的互动，进入了一种微妙的试探期。好比是两个年轻情侣在互相试探，我们都知道他们迟早会达成某种状态的默契——而当这种试探演变成数以亿计的市场规模时，这种默契就变成每个人心里都能够确定，但会对此忧心忡忡的状况。

简单说，我们跟媒体一样不看好俞敏洪进入农货产业，新东方的市场试水必须要更深度的下潜——如果真是这样，新东方一定会被骂得更惨。

第三个，暗夜迷途有人喝彩，一定是你走错了路。

在媒体斥责新东方进入直播“赚快钱”之前，新东方一直深受公众喝彩。

这就证明新东方的此前，全都错了。

因为公众既不知道怎么赚钱，更不清楚企业意味着什么。不懂行的人为你喝彩，那你一定是错得离谱。

——只有在这时候，当媒体冲出来斥骂时，至少说明俞敏洪的方向不是错的。

——只要新东方迈出的更远些，遭受的斥责与骂声更多些，那一定是新东方脱困的生机或出口。



未来出路，一定是陌生的，不被公众理解的。当所有人都因为看不懂你而愤愤不平时，多半你已经进入了金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