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一则社会新闻让我很唏嘘。
90后姑娘为了在杭州买房,竟然网上招嫖,被抓时存款已有160万。
更魔幻的是评论区,不少网友对该女子表示同情,并怒骂房价太高。
看得出来,房子,成了各个阶层最能共情的魔幻注脚。
这让我想起一部香港电影:《笼民》。
这部1992年的香港电影,直击底层人民无楼可住的生存困境,豆瓣评分高达8.9。
许多影迷称其为香港现实主义电影的巅峰之作。[/b]
同时,这部电影还是黄家驹的电影遗作。
今天我就带你走近这部沧海遗珠。
01[/b]
很多香港电影都表现过香港的住房问题,但很少有《笼民》这样极致的。
一群老弱病苦,租不起房,住在铁网围起的笼子里,还分上下几层。
过道拥挤不堪。
不细看,真以为是菜市场用来关鸡鸭的铁笼子。
一天,大家发现邻居道友祥死在笼子里。
警察带走他的尸体,发现他的遗物是一张过期的回乡证。
空出来的笼子,住进了黄家驹扮演的出狱青年毛仔。(庆幸镜头留下黄家驹的光影记忆)
青年搬进死人的笼子,这无疑是一个隐喻。
而在居住问题背后,隐藏的还有养老问题。
笼民里年纪最大的是一位99岁的老人,陈十一。
他在笼子上铺开了个小杂货铺,但从不下来,都是别人帮他跑腿进货。
所以邻里管他叫7-11。
相当于笼子里的便利店。但养老问题又怎能便利呢?
在陈十一老人99岁生日那天,记者问他有什么愿望?
陈十一说他想去找他解放前去了台湾的大哥陈十。
“哥哥要是没死,现在也一百多岁了。”
笼子里的人生,也有这样真切的盼望。
但媒体假仁假义,并不真心想帮老人实现心愿。
《笼民》里的新闻媒体和政客一样,都是一群在秀场做秀的人。
当笼屋面临不合理拆迁时——拆迁赔偿金是每月租金的358.8%,折合每个人才几百块。
笼屋带头人肥古领着智障儿子求助两个议员。
两位政客随后带着记者,开始作秀,表示要搬进笼屋三天,考察民情。
其实,其中的徐议员就是开发商的收楼代表,官商串通一气,暗地里都想尽快拆迁。
身处底层的笼民哪是他们的对手?
笼民里很快出了叛徒,毛仔被贿赂,骗大家签下名字,并把名单交给了官方。
官方获得名单后便能“合法”地进行拆迁。
这就是他们调查出的民意,无比讽刺。
最后的强拆场景,看得人揪心。
本来套住笼民的铁网,在面临强权时,反而成了他们最后的防线。
笼民不肯走。
但是铁拳砸下,消防员强行割开笼子,将里面的笼民生拉硬拽地搬走。
拆掉的不仅是笼子,还是无数个具体的人生与家。
02[/b]
《笼民》这部电影极度写实,全片运用了许多长镜头和大景深。
长镜头内的调度,小俯拍,将笼屋的拥挤,问题的严峻表现得极致而写实。
而大景深不突出单一主体,即使镜头背景中的人,也能看得清楚。
这便能突出群像,展现每一个小人物的表情。
在写实之中,《笼民》还包含了许多隐喻符号。
比如邻居清早处理老鼠笼里逮住的老鼠,用开水烫死老鼠。
笼中老鼠的处境和命运,暗示的正是笼屋里的笼民。
又比如笼屋与城市摩天大楼的镜头对比。以及,前一个镜头里官员还在“与民同苦”,后一个镜头,打着高尔夫的高层人士们便互相戳破彼此的虚伪。
贫富的差距,高层的伪善,一览无余。
而廖启智扮演的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智障儿,不仅扣住了边缘人群的生存问题,而且,残疾、低能本身也是底层的隐喻符号。
顺带说一句,廖启智凭《笼民》中智障儿一角,斩获第12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
这也说明了《笼民》在塑造群像戏上的成功。
这种成功,源于《笼民》对底层人物的真正关注。
片中刘询扮演的笼民,喜欢引用中西名言,笼民死了,他感叹:
“人生是孤独的旅程,死亡也是孤独的旅程。”
面临强拆,他引用《论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也有像妹头这样,关键时刻 在拆迁名单上加上“今天晚上吃宵夜,鸡蛋清凉补,每位3块5”,强拆同意名单因此变成预定宵夜名单。
这些片段都闪烁着小人物的智慧。除此之外,底层人物还有善良与温情。[/b]
片中,被贿赂的毛仔因与笼民们相处出了感情,悬崖勒马,后来又偷出了拆迁签字名单。
邻里们一开始气愤,但很快也原谅了毛仔,甚至帮毛仔修了修笼屋。
就像许子东教授评价余华《活着》里的人物,一言蔽之:“很苦很善良”。
“只有厄运,没有坏人。苦带来无尽的共鸣,善良就有无穷的希望”。
这是多少中国人的写照。
在暖意与温情外,底层人物还有他们的浪漫。[/b]
毒药君最喜欢《笼民》中一个几乎可以封神的长镜头。
那是强拆前夜,中秋月圆,明天就是无法抗拒的命运,而今夜,笼民们交杯换盏,一路唱歌一路舞。
这一段狂欢,让人想起希腊戏剧中的歌队,想起希腊哲学中的酒神精神。
至少在这一晚,强拆的人是失败者,而笼民们胜出,以浪漫、以狂欢。
电影的最后一镜,多年后,当年的笼民们,坐着轮椅,在动物园和毛仔重逢。
笼中的猩猩,让影片批判到底,留下荒诞的余味。
同时,黄家驹最后一镜的重逢一笑,也定格了他的光影记忆。
1993年,《笼民》夺得金像奖最佳影片,同年六月,家驹逝世。
用今天的话说,这部电影,还有家驹,才是“永远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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