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还有救吗？

自缅甸军方扣押包括国务资政昂山素季在内的民盟高层领导人以来，缅甸爆发的这一轮政治危机已持续三月有余，期间其国内局势可以说动荡不断，未见明显缓和。

军方先是宣布实施一年紧急状态，随即便将国家权力移交给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后又数次开庭审理昂山素季涉嫌违反《国家机密法》一案，凡此种种都导致民盟以及支持昂山素季的民众与军方之间的矛盾冲突不断升级。



虽然缅甸街头的示威游行逐渐减弱，但双方冲突的烈度却在升级。近段时间，多地已出现了民众自行组建的“平民军队”，并与缅军爆发流血冲突。就在5月5日，由民盟成立的“缅甸民族团结政府”更是宣布组建人民国防军，并表示该军队将是未来联邦军的前身。大批缅甸网民闻讯后兴奋不已，纷纷表示拥护人民国防军推翻军政府，维护民主选举结果。

然而持续数月的动荡局势已让整个国家和人民身心俱疲，频发的流血冲突也使得对立各方的冲突和仇恨进一步增加，这不禁让人思考，困局中的缅甸有哪些问题需要解决，又究竟该走向何方？



首先是政治问题。一方面，缅甸国内政治局势动荡，过去十年努力推动的民主转型进程受阻，民众将缅军视为国家发展根本障碍的倾向愈发明显，这使得危机通过内部协商解决的空间越来越小，难度越来越大。另一方面，缅甸当前面临空前的国际压力，西方各国纷纷威胁对缅实施制裁，危机爆发当天，美国总统拜登更是谴责缅甸军方的行为是“对该国向民主和法治过渡的直接攻击”。

其次是经济问题。据联合国4月30日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缅甸政局危机后产生的持续动荡，再加上新冠大流行的影响将导致多达2500万人致贫致困，这一数字占到了该国人口的近一半。供应链受阻影响了人员、服务和商品流动，大批民众的工作和收入遭遇困难，整个银行体系也仍然处于瘫痪状态。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指出，自2005年以来，缅甸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贫困，而且经济正面临崩溃的巨大风险。

此外还有民族问题。在缅甸这样一个少数民族占总人口三分之一的多民族国家，其民主转型进程长期缺乏少数民族的充分参与，就算是民盟一直推动的民主也只是“缅族的民主”。趁着缅甸局势动荡，各地民族势力纷纷抓住机会向军方发难，在多地制造暴力流血冲突，使缅军被迫“两线作战”疲惫不堪。但与此同时，落难后的民盟大打民族平等牌，甚至成立了“民族团结政府”，其过往对少数民族政党的压制态度如今却很难再取信于人。少数民族俨然发展成了游离于军方与民盟之外的第三支势力，民族问题已成为缅甸局势越来越突出的难点。



民盟试图组建人民国防军，这真的是缅甸的出路吗？

第一，缅甸国内反军方势力并非“铁板一块”。民盟打着维护民主的旗号，建立了平行政府和军队，企图以军事力量推翻军方统治，重启缅甸民主转型进程。作为反对军方的另一势力，不少少数民族武装组织并不买账。但事实却是，民族团结政府组建的人民国防军很大程度上只能由这些零散的武装力量组成。若双方利益冲突和政治诉求无法协调，所谓“人民国防军”势必难成气候。



第二，乱局持续升级注定引发外部势力干涉。尽管近年来昂山素季在缅甸国内的种种政策并不讨西方国家喜欢，但军方破坏其民主转型进程的行为却更加触动了西方各国的神经。危机爆发不久，美、英、德、法、澳等国便纷纷表态向军方施压，更是企图通过联合国安理会对其采取强有力的制裁措施。如今乱局中的武力因素越发凸显，势必会引来更多外部干涉，但是片面施压、鼓吹制裁等强制措施只会激化矛盾、加剧对立，造成更多人员伤亡，形成恶性循环，并非建设性做法，于解决缅甸危机毫无益处。

第三，滥用武装力量恐将导致缅甸问题“叙利亚化”。危机爆发后高涨的示威活动本来是民盟的一大筹码，完全可以藉此同军政府进行谈判，以换取保留自身的部分政治权力。但民盟并未向军方服软，转而通过组建平型政府与军队，试图进行武装斗争。然而就算是民盟也无法完全驾驭国内民意，无力控制部分激进主义分子的破坏性活动。因此，为了避免示威者武装化以及破坏性活动反弹，军方势必继续采取高压政策，可见建立武装力量并不能增加民盟的筹码，只会使得问题长期化、复杂化、域外化，甚至可能使得缅甸成为“第二个叙利亚”。



乱局之中，只有东盟给缅甸带来了一丝曙光。缅甸是东盟成员国之一，其持续动荡的国内局势对东盟有着直接影响。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促进柬埔寨和平进程与战后重建，到近年来缓和泰、柬边境冲突，东盟在推动地区冲突的和解上有过不少成功的经验。因此，东盟有足够的能力以及影响力来帮助缅甸缓和局势，而这也符合东盟利益。

自缅甸政治危机爆发以来，东盟一直在开展“穿梭外交”。今年3月，东盟就针对缅甸局势召开了外长会议。而在不久前的4月25日，东盟更是召开东盟领导人缅甸问题特别会议，这是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东盟国家领导人首次举办线下会议，显示出对缅甸局势的关注以及东盟帮助缅甸摆脱当前局面的决心。



虽然这次会议没有给出明确的和解路线图，缅甸各方也对“五点共识”的落实持怀疑态度，但包括军方在内的缅甸国内还是普遍对共识的达成表示欢迎。开放包容的“东盟方式”无疑为推动缅甸局势缓和降温开了一个好头，但一次会议不可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只有缅甸各方保持克制，面对现实，致力于通过对话寻找政治解决分歧的路径，继续推进得来不易并适合缅甸国情的民主转型进程，才能找出最符合缅甸人民根本利益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