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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开东 | 假如周扒皮做校长……

2019年12月5日，一个病危的老兵，在他生命弥留、病重晃忽中突然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家里人问他为什么哭？老人说：我等不到台湾解放了……

很快这个老兵溘然而逝，他的名字叫高玉宝。

高玉宝，现在人可能不太熟悉他，当年可是声名显赫的大作家。高玉宝不认识多少字，但他曾画出一部20万字的长篇小说，其中还有一篇文章选入中学课本，那就是著名的《半夜鸡叫》。

《半夜鸡叫》中写了一个冷血地主周扒皮。周扒皮规定，鸡一叫，长工必须下地干活。为了压榨可怜的长工，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周扒皮想出了一个葵花宝典。每天半夜三更，他就悄悄爬起床来，来到鸡舍前，用棍子摆弄鸡，然后捏着鼻子装鸡叫。鸡被吵醒了，又听到鸡打鸣，于是一只只鸡都叫起来……按照约定，长工们就被周扒皮鼓捣起来干活去。

睡眼惺忪的工人干活来干活去，但天就是不亮。他们就纳闷了，觉得这个鸡叫有点怪异。有天晚上，一个工人起床撒尿，发现了周扒皮半夜捅鸡的怪把戏。

几个长工一合计，想出了一个治他的办法。到了晚上，他们偷偷藏起来，等到周扒皮半夜捅鸡的时候，大家伙一拥而上，高喊一声，好一个偷鸡贼，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周扒皮身上。周扒皮哭着喊：我是老爷！工人们说，打的就是你这个偷鸡的老爷……等到真相大白，周扒皮哑巴吃黄连，只好自认倒霉。

当年我们是孩子，觉得好痛快，狗地主，半夜装鸡叫，欺骗农民，打得好，打得好。

很多年之后，看到高玉宝塑造的那个地主原型叫周春富。据他家的长工王义帧说，周春富家里的衣服自己染，吃的食物自己种，吃剩的粉条都要捞出来晒干了下顿吃。也就是说，这个地主其实是苦出来的。但最后周春富在全村人的注视下，死在了批斗队大粗棍子下，连带他的后人也遭受了很多屈辱。

现在想想也是，这个地主当得真够憋屈的。

既然是自己家的长工，让他们多干活不是天经地义？你不干反正有人排队等着干，给他们一点福报996好了。

或者干脆打鸡血，说“你看看底层的人民，哪一个不是以命换钱，这不是资本的问题，而是社会的问题。这是一个用命拼的时代，你可以选择安逸的日子，但你就要选择安逸带来的后果。”

鸡血一打，保证这些长工起得比鸡还早，何至于自己半夜就起床还要学鸡叫？最后惹得一身腥，被长工们当做偷鸡贼一顿暴打，打得七荤八素。

更要命的是，明明知道长工有意暴打自己，周扒皮居然哑巴吃黄连，打掉牙齿往肚子咽。这个地主多么善良多么腼腆啊。

所以有人提出来，周扒皮这么早就起床引导人劳动，这应该是劳模啊。如果说他是扒皮，他首先扒自己的皮，人家是地主，无论怎么说，他起得不是比长工还要早？而且很多年如一日，实在不容易。

还有人问，如果把周扒皮换成一位校长，每天装作鸡叫，把老师和学生叫起来读书，社会怎么评价这个校长？会不会认为他是劳模？我觉得放在现在真说不定，或许周扒皮真能被评为劳模。

有人说，这个比附不对。周扒皮装鸡叫，是让长工为自己私人干活，校长装鸡叫，是为国家培养人才，是立德树人。

但问题是，你这样想，敢保证人家校长这样想？校长究竟是为学生的终生学习和可持续性学习考虑，还是仅仅为升学率考虑？是仅仅为学校计，还是为人的人生计？这样做有没有违反教育规律？有没有损害师生的身心健康？教育法规允许不允许？叶圣陶先生早就提出——教育为人生。可惜到今天都没能实现。

还有人说，周扒皮不容易，常年如一日地装鸡叫。包括装鸡叫的校长也不容易，半夜三更就叫了，把老师和学生都叫起来了。但问题是，周扒皮装过鸡叫，把长工叫起来之后，他就睡大觉去了。校长也可能是，毕竟他是弹性的，他把老师和学生叫起来之后，他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他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休息，但老师和学生就像陀螺一样，可是无法停歇的。这公平吗？

长期下去，老师和学生中会有人猝死的。拼多多的那个女孩只有23岁，当年在大学里还是乐队的主唱，身体素质非常好，就因为长期熬夜，加班，导致猝死。别以为这一切不会在教育上出现。事实上，教育上类似的事情非常多，只是没有被曝光而已。

有人说过，一流的校长管心房，二流的校长管课堂，三流的校长管门房，四流的校长管茅房。四流的校长连学生上厕所的时间都要精确计算。是不是太可怕了。请那些想装鸡叫的校长们，好好在课程设置，在远景规划和思想引领上多下功夫，不要做鸡鸣狗盗之士。救救孩子！

DMCA / ABUSE REPORT | TOP Posted: 02-06 11:27 發表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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