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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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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可以找到这三部曲全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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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工阿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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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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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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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客因酒精中毒住院前的一个月里,几乎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即便睡着了,总有一只手握了空酒杯,嘴角里粘着白乎乎的唾沫,不时发出几句;喝,喝,你不喝我喝......酒是米做,不喝罪过啊诸如此类的呓语。原先赖在劈户里陪他喝酒的也就只有村民和阿林,还有慕名而来找村民谈文学和理想,找阿林来算命的人,这些人中女人占了多数,有的女人听完他们的谈谈算算,象是在无聊乏味的人生中看见了明天的曙光,自觉自愿地跑到马路对面的菜市场上去买回酒菜,只求与心灵导师一醉方休,或者钻进散发着浓郁的酒味馊味臭袜子味的被窝里赤裸相拥,吭哧吭哧地欢渡漫漫长夜。其中有个和村民同龄的女人,听他讲了句,说大多数人过的都是别人的生活,大多数人的梦想和幸福是别人的天堂自己的地狱,大多数人的性器官只会为别人服务,大多数人的追求证实我的观点无比准确....这句话后,嚎啕大哭了半夜天,紧接着旷工一天,再加上一个礼拜天,花了两天时间寻死觅活,临走时笑逐颜开地说在村民身上找回了自我,自尊和自信。

阿林听的目瞪口呆,啼笑皆非地跟常客悄悄说了句;我猜村民鸡巴太厉害了,把这女人被他彻底搞痴了,所以会讲出幼稚的话。

常客不置可否地回了句;你是自愧弗如吧。

这天,村民从朋友家里借来一只杂志大小的单放机和几盘180分钟的黄色录像带,然后唆使阿林回家去把娘老子为他买的结婚家当,一台本地产的幸福牌十九寸彩色电视机抱过来放录像。阿林听了一口回绝,说我那胖女佬把电视机当命宝,每晚一定要看到谢谢收看四个字,才会上床睡觉,看见我把电视机抱出家门,不拎着火钳菜刀追上来拼命我跟你姓。

常客后来给他出了个歪注意;你回去想办法把插头电源线弄断,然后骗她说是电视机坏了,要送到厂里修理,这样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电视机抱到我这儿来了吗。

隔天中午,阿林叫了辆三轮车,将家里的彩色电视机拖到了常客家楼底下。

没过几天,常客劈户成了黄色录像厅的传言不胫而走,在朋友中间传开了,每天门庭若市,地铺上的床单当作窗帘钉上了窗框,用作于挡光和隔音,房门一关,房间里的人根本分不凊外面是黑夜白天了。还有在大学里画画读书的朋友,得悉这个消息,连夜乘火车赶回常武,出了车站,冲着朝阳新村直奔而去。来人象是准备打持久战,手里都会拎上酒,花生米和麻糕,对着电视屏幕边喝酒边流口水。那几盘翻来覆去,没日没夜播放的录像带早已让村民,阿林和常客几个人看厌了,出去转了圈都没借到新带子,只得空让出房间,坐到客堂间里喝酒。常客也给他们定了个规矩;不熟悉的女人不能进房间,万一知道我家放黄带去报派,肯定要抓去劳动教养。

十天后,电视机终于扛不住没日没夜的连续工作,某个电容啪的一声之后,满屏是黑色雪花;真的要送厂里去检修了。阿林心疼地叽咕道

劈户总算安静下来了,这半个月里喝空的酒瓶,整整装了一三轮车,常客用这些空酒瓶换回了一顿酒钱。

阿林每天赖在常客劈户里喝酒,不肯回家的另一个原因,是挺了个大肚子的胖女人天天催着结婚办喜酒,听的耳朵里长出老茧了。他先是答应了,说就请几个好朋友和娘老子,在家里办一桌。胖女佬一听立马拉下了脸,说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去大饭店里摆上几桌,还要把苏北亲戚全喊过来闹闹热热地吃上一顿。阿林一听到这话就再也不接她的话头,早上一起床,刷牙洗脸完毕后丟下一句;有人去找我算命了。扭头就走,出门直奔仅一桥之隔的劈户去了,途经朝阳点心店,买上五块麻糕,拾根油条,算是几个人早,中饭和下酒菜。

阿林每天赖在常客劈户里喝酒,不肯回家的另一个原因,是挺了个大肚子的胖女人天天催着结婚办喜酒,听的耳朵里长出老茧了。他先是答应了,说就请几个好朋友和娘老子,在家里办一桌。胖女佬一听立马拉下了脸,说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去大饭店里摆上几桌,还要把苏北亲戚全喊过来闹闹热热地吃上一顿。阿林一听到这话就再也不接她的话头,早上一起床,刷牙洗脸完毕后丟下一句;有人去找我算命了。扭头就走,出门直奔仅一桥之隔的劈户去了,途经朝阳点心店,买上五块麻糕,拾根油条,算是几个人早,中饭和下酒菜。

村民三天两头赖在常客劈户里喝喝睡睡的原因正好与阿林相好,他在市里就象流窜犯,无家可归又没有固定的歇脚点。最近这一年里,他在翠园杂志及报纸上接连发表了几篇小说与诗歌,在本市文坛上也算得上文学新星,小有名气。后经人介绍混进了翠园编辑部,分配给他的工作当然不可能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稿子,和文学女青年谈创作,主编交给他的任务是去替杂志拉广吿。翠园是本双月刊文学杂志,村民的硬任务是每期杂志上必须刊登两篇五百字的有偿报告文学,杂志社的回报是每月一百二十元工资外加提成,杂志社并替他和另一个杂志社临时聘用的编辑助理在西河沿租了间老房子给他们做宿舍。编辑助理跟他是老乡,虽说都是临时工,但他身份待遇有着明显差别,编辑助理身份要比业务员村民高出一等。村民有几次去乡镇社办厂釆访写稿拉广告,傍晚时身心俱疲地回到市里,出了农公车站,骑上停在停车场的自行车,向着宿舍猛蹬而去,心里只想先上床睡它妈一大觉。摸出钥匙在锁孔里鼓捣了几十下才反应过来;房间里情况,门锁上了保险。因为不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了,村民顾不得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又累又恼地边锤门边喊;开门开门开门呐。

随着锤门声起,村民听见了啪嗒一响的关灯声,里面的人索性拉灭了电灯。他象吃了当头一棒,顿时闷了却又不好继续发作,骑上自行车掉头去了常客家,到了他家门口没急着敲门,坐在楼梯上想着这些年里的憋屈,眼泪夺眶而出。正巧常客开门出去买香烟,看到身材魁梧的村民背影,不敢想象他居然会象个孩子坐在楼梯上默默地抹擦流泪,问道;你不会是为了女人躲到这里来哭泣吧。

村民把刚才的遭遇跟他讲了一遍;这狗日的不好算人,老子有一天发热,在煤矿医院吊了两瓶盐水后回宿舍睡觉,结果又碰上门被反锁了,明明里面有男人女人说话声,敲门就是不应答,害的我在河滩上躺了一个小时。

亏你还当过执法刑警,也太好说话了吧,第二天你不会找他算帐吗,你不会算老子帮你算,上去对着他膝盖骨就是两棍子。常客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人太狡猾了,事后皮笑肉不笑地给你打招呼,说是老婆来探望啦,又说房间是借给老乡歇脚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是有关系调进杂志社的,我他妈在常武举目无亲,孤家寡人一个,怎么斗得过他呐,饭碗砸了我拿什么去抚养女儿。
你都结婚有女儿啦。常客惊奇地问。
复员那年回村结了婚,从轮运公司辞职出来的那天离的婚。村民垂头丧气地说道。
不想打听你的私事了。常客带他走到老周房门口;你就睡他的床吧。
常客最近也有心事,不时盘腿坐在地铺发呆,或是魂不守舍地在房间里绕圈踱步。自从和毛丫头的关系处于半同居状态,在她和林娟身上摇摆不定,情感难以取舍。常客有次问村民和阿林,说林娟和毛丫头,你们会选谁做老婆。阿林说当然选毛丫头做老婆,她待你这么好,又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村民说我肯定选林娟做老婆,人长的漂亮又是大学生,自身条件这么好我都纳闷,怎么会看上你。接着又酸溜溜地叹了口气,说你是老鼠掉进白米囤,身在福中不知褔啊。
阿林为了这句话跟村民吵上了,说寄人篱下吃软饭也是福气吗。
村民说;肚子饿的时候管他软饭硬饭,吃饱肚子的都是好饭。
阿林后来跟常客说了句玄乎乎的话;信不信由你,我替你跟林娟算了命,命里不配,结婚不出三年,保证离婚。
常客嘴上说不信他的鬼话,心里还是格噔了一下;那你他妈也给自已算个命,跟这个胖女人结了婚,要等几年后才会离。
你又不懂了,自已的命自己怎么能算呐。阿林正色道。
阿林办喜酒前的一个礼拜,把常客,村民喊去做,铲黄沙拌水泥敲砖头铺地搬家具,两个人天天从大清早忙到天黑。收工后,跑到大桥下的运河里泡上半个小时,阿林从家里搬出瘸脚小台子,往路灯下一摆,端上酒菜,算是犒劳替他布置新房而付出的辛勤泪水。这天晚上,常客喝了半瓶白酒,跑到墙脚处去撒尿,撒完尿扭头转身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双脚一软摔倒在了在地上。阿林和村民赶紧跑过去想搀扶他回家,可他如同烂醉如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人守了半个多小时,见他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呼吸时粗时细,他们心里开始紧张了,商量之后,阿林跑到马路对面的供销社去借了辆三轮车,两个人抬头扛脚把常客抬上三轮车,村民蹬车,阿林守着头枕在自已大腿上的常客,象在招魂似的一路叫喊着他的名字进了三院急诊室。
经过医生一番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急性酒精中毒,必须立即住院治疗;赶紧去办住院手续。
村民双手一摊;我没钞票垫付。
阿林说;救命要紧,我回家去把办酒席的钞票拿来办住院手续。
常客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住院其间,毛丫头三天两头去医院送饭菜,书报杂志。三院专门收治的传染病人,探望者不得进入病区,只好在值班室先是摁响病人的床位电铃,跟病人见面说话,收取衣物都是通过象是售票处窗洞。每回临走前,她都会问上一句;下次想吃什么。
常客自从住进医院后,因为受周围环境影响,情绪低落的一塌糊涂,他一再向她表白说自己是活泼鲜跳健康人,一住进医院弄的自己真象个病人。然后唆使道;两客小笼馒头,小瓶装的白酒,我要证实给医生看,我没病。
毛丫头当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这天下班后去了趟劈户,拿几本他说要看的书,开门看见振伟,王远,小马各自带了女朋友,盘腿坐在房间里喝酒。王远一见毛丫头腾地站了起来,贼忒嘻嘻地喊了声;阿嫂,我们几个人快要大学毕业了,今天带了女朋友,借这块凤水宝地聚餐你没意见吧。毛丫头听见有人喊自己阿嫂,顿时心花怒放,连说几声没意见,然后按常客开的书单,从书柜里挑出一叠书后便回家了。晚上,随手翻开一本书,看见夹了两个信封,抽出里面信纸一看,是一个名叫林娟的女人写给常客的信,从信上内容来看倒象是普通朋友的书信交往,她在信上只是讲了自己工作和生活近况,看到信未称呼;你的娟,三个字,让毛丫头霎那间心跳加速。这一夜她几乎没合眼,胡思乱想了一夜后,早上起床前作出了个决定;以常客女朋友的身份,按信封上的地址给林娟写信封信,在信中说想约她见个面,把某些事情当面讲清楚;如果你这生一直是常客的娟,那我就另作选择。没过几天,她便收到林娟的回信,信上寥寥数语,首先表白自己并不知道常客另有女友,愿意和她面聊,时间定在礼拜天下午二点,地点定在天宁寺门口。

这天,她俩按照事先约定见面后,边走边交谈到了红梅公园大门口便分手了,一路上林娟神情忧伤地听着毛丫头讲她跟常客恋爱的坎坷过程,她听完之后哽咽说了句;我祝福你们.....。然后扭头便走了。毛丫头本想追上去告诉常客住院的事,看着她抹擦泪水的背影,忍不住靠在路边的路上掩面而泣。
常客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最近这一个多礼拜里,三天两头去找床位医生秦医生,嘟嚷着要回家静养。他说自己被三天两头死人的信息,折磨的神经衰弱,整夜整夜失眠睡不着觉,这几夜天天梦见邻床的病人,下午还和他下了几盘象棋,晚上一觉醒来说没救了;再不出院我肯定要被吓死在医院里。他夸张地说道。
秦医生说;刚住进医院时对我说你是诗人,你是特意来体验死亡的,现在怎么连个死人也害怕了。
常客说;我是不怕死亡,但我不想没日没夜地活在死的恐惧阴影里。
秦医生经不起烂搅死缠,最终还是勉强同意出院,出院的早上,秦医生再三叮嘱前来接他出院的毛丫头;出去后你要对他严格管控,千万不能让他喝酒,房事要节制。
常客出院后住回了劈户,但神经衰弱的征兆仍未见好转,头几天里尽量克制着喝酒与房事,后来感觉快要被失眠,恶梦和臆想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开始跑出去找人喝酒;酒精催眠。
金蜂大学毕业去了常技院当老师,他在清潭朱家村租了间农家院子,靠南的房间用来做画室,靠北的房间用来睡觉和喝酒。这个院子很快就成为本市画家艺术家们的据点,男女老少都有,从下午到夜里几乎天天都是闹哄哄的。有事没事不依不饶地争论什么才是现代派什么是传统,争的昏天暗地也没争出个结果,第二天扛了箱啤酒过来继续争论,常客不大参与类似的争论,喝多了几瓶会跑到院子里,放开嗓门吼上几句摇滚,结果是常常遭来邻居的一顿臭骂。这种醉生梦死的曰子持续到了按规定去医院复诊的那天早上。他一个人去三院检查肝功能之类的几个项目,隔天上午,又跑去医院领拿报告单,捧在手上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去住院部,当他把几张沉甸甸的报告单放到办公台上,便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秦医生的表情变化,见到秦医生看报告单时越皱越紧的眉头,两腿也打起颤来了,心里嘀咕一句;完蛋了,肯定又要来住院了。
严重超标啊。秦医生用手里的塑料笔杆轻轻敲笃散开成扇形的报吿单;你这一个多月里是不是又喝酒又去干苦力活的,我不是吿待你要远离酒色,卧床静养。
不喝酒不睡女人,那样活着还不如死去。常客心虚地辩解道。
那你还来医院找我干吗,好了,不要跟我嘴犟了,在外面拆天飞,一住进医院就瘫涣了的人我见多了。你现在就去厂里开三联单,我来按排床位,下午就来住院吧。
别跟我玩危言耸听这一套。常客走出病区,嘴上这么叨咕一句,但额骨头上早己挂满了虚汗,心里也是虚的都不愿骑自行车,在医院门口喊了辆三轮车,五块钱一直将他蹬到厂门口,下车后径自去了保健站,把病历卡和报吿单往厂医面前啪的一扔;开张三联单,我又要去住院了。
你还是去住传染病医院啊。医生瞟了眼病历卡,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手也别到处碰到处放,不要害人把传染病毒传染给其他人。她说完扭着大屁股去走廊里洗手,接着用酒精棉球把手掌心和十根手指仔细地擦了一遍,戴上医用橡胶手套,用两只手指拈开病历卡,快速扫视一眼,才从抽屉里拿出三联单。
常客看着她的怂样,好气又好笑;你放心,老子的病毒很珍贵,不会随便传染给你的。
厂医掀起眼皮,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往三联单上啪啪啪连盖三个印章,放到一旁的长凳上,象是驱赶瘟神似的说道;赶紧拿着去医院吧。
常客听出她的话里有赶动身的意思,一把拿起三联单,跑步出了厂门,心想先回朝阳新村的劈户找几本要带到医院里去看的书,听人讲老周前几天也出院了,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房间几乎一直被常客用来做临时旅馆,给朋友睡女人提供方便。爬楼进门,看见老周正在客堂间里炒菜,凑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老周出院啦,气色不错,今天改善伙食吃肉了。
买了一块钱肉丝,你看,就怎么几根。老周热情地拍了下他肩膀,笑呵呵地手指着台上的热水瓶,又指指紧闭的房门;这瓶热水是刚灌满的,你带到房间里去给他们喝。
常客一路上都在担心老周是否会觉察自己住院期间,房间和床被人占用的迹象,看着他热情的表情和招呼,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拎起热水瓶时,顺口回了句;昨天晚上有朋友来打牌,打到天亮就睡在这里了。摸出钥匙开门时心想,肯定是村民又搭上新的女人,找不到地方睡觉就跑到劈户里搂着女人睡上一夜了。开门进屋,一眼看见地铺上头头脚脚睡了两对男女,有对男女身上盖的居来是毛丫头新买来的棉花胎。他嘭的一下故意重重地关上房门,有颗头发蓬乱的脑袋钻出被窝,问话里带了股怒气;你是谁啊,关门不会轻一点吗,没看见我们都在睡觉吗。
常客一听这人是外地口音,睡在旁边的女人长了张娃娃脸,冷笑了两声;我是派出所户籍警来査户口,那一个是房东啊。
娃娃脸女人听见派出所三个字,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男人睑上刹那间也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用脚猛推睡在另一头的人;村民,村民,派出所来查户口。
村民早就听出是常客的声音,哼啍哈哈地伸了个懒腰,才从被窝里坐了出来,叽咕了一句;你不要把流浪诗人吓出心脏病,他可是和阿林一起共过患难的朋友。
常客改用常武话问道;他跟阿林牢友?也是因为闹学潮抓进去的。
牢友关系是肯定的,至于犯了什么事被抓进去的,阿林没讲。走,出去抽根烟。村民使了个眼色,披上件军大衣,走到隔壁老周的房间;阿林跟他是在沈阳看守所里认识的,号称是流浪诗人,随身带了本油印诗集,我翻了几页就敢肯定那些诗歌都是东抄西摘拼凑而成的,有些句子以前肯定都在书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出是那本书作者是谁。睡在他旁边的女人是从南京中医学院骗过来的学生,这狗日的把她当成租来货,醒了吃,吃饱了就搞,搞完了就睡,每次都把女学生搞的眼泪汪汪,作孽呀。女学生要回学校上课,他连哄带骗要她退学跟他一起去北漂,跟我吹嘘说他是中国当代的但丁,我去你妈的,呸。村民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这狗日的还很变态,半夜里把脚伸进我的被窝,跟我商量说换个女人抱着睡觉。现在的流浪诗人跟流氓诗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这狗日的已经在这住了三天,要是还赖着不走,早晩要请他吃顿拳脚,打他个满地找牙。你赶紧去找阿林,让他出面把他们打发走人,不然的话,哼,我看你这里早晚要出事,有可能被公安当作淫乱场所给一锅端了。
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妈的,人家花钞票都看不到春宫戏,现在有人白演给你看你装什么圣人,公安一锅端把你们这伙文学流氓一锅端了,我倒是落得个清静。常客眼前浮现起当年在苏州,和林娟住在王元画室里的场景。每逢周未,便去苏州大学约林娟去王元画室过夜。王元女朋友在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念书,有时也会乘车过来找他玩,晚上四个人睡在老式三横大床上,常客曾用前仆后继形容吱吱嘎嘎一夜嚷到天亮的大床。林娟说她特别喜欢听王元女朋友的喘吟叫欢声;比西洋歌剧咏叹花腔不知好听上多少倍。
中午喊阿林过来喝顿酒,为你饯行。村民说。
常客读点上一根香烟,摆手说道;算了吧,各项检查指标严重超标,怕是要戒上一段时间酒了。
看来你也只敢在诗里嚎叫死亡。
我还想活几年,最起码也要活到三十七岁再死。
三十七岁算是什么意思。
诗人艺术家的天命年啊,好多牛比哄哄的诗人艺术家只活到这个岁数。算了不跟你多谈了,当心着凉回房间继续抱着女人睡觉吧,提醒一点,你们的叫床声尽量压低一点,当心又把老周刺激进精神病院。常客关照道。
我这个女朋友就象个哑巴,怎么弄她都不吱声,你倒要要去那对狗男女,男的象野狼嗥,女的象怨妇哭。
我现在就去找阿林,让他来把这两个人扫地出门。常客走进阿林家住的弄堂口,一眼看见他蹲在家门口,手里抓了把油纱,使劲擦着自行车,胖老婆挺了个大肚子,象是个监工站在一旁监督他擦车子,看见他象老鼠见了猫,连个招呼也不打,扭头钻进屋里;你老婆好象把我当成杀人犯,一看见我掉头就跑。
阿林站立起来,顺手扯了张报纸擦拭油腻腻的手;她知道你住在传染病医院,当然害怕啦。
我也长话短说,赶紧叫住在我那儿的牢友撤吧,当心传染上黄疸肝炎。常客现编了个借口。
阿林面露难色;赶动身不太好吧,在看守所里一直很照顾我的。人家还是第三代诗人代表人物,这次特意跑过来做访谈。
什么代表,我看他就是个流窜犯。常客打断他的话头;做什么访谈。
就是我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所见所闻及关押在看守所里的经历。阿林说。
你们已经做了访谈。常客着急地问。
还没有,他叫我去借台袖珍录音机我去跟谁借啊,我也不会随便跟人讲啊,祸从口出,不要讲完了又莫名其妙地被抓进去坐上一年半年板房,儿子出生时老子却还在替鬼坐板房。
你这想法就对头了,自己的经历干吗交给别人去写吶。常客临走前又告待一句;你马上去跟他讲,就说主人刚从传染病医院出来,要回家住了。他们听了肯定比贼还要溜的快。
常客娘老子也知道他今天去医院拿检查报告,一见面就忧心忡忡地问检查结果。他故作轻描淡写说;不好也不坏,医生劝我住院休养。
娘说;这也好,歇在家里你也定不下心来休养,还不如关在医院里,我们也省心。
常客说;我已经去厂里拿孑三联单,明天就去住院。午饭是在迎桂馒头店吃的,想到住进医院后就吃不到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小笼馒头,开口要了两笼二十四只馒头,一口一只,吃的肚皮都象皮球一样鼓了起来。接着又晃到常清浴室, 看见坐在门口收自行车保管费的不是酒鬼毛大,换了个瘸脚,随口问了句;酒鬼毛大人呐,不会又喝醉了找地方去躺尸了吧。
瘸脚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幸灾乐祸地回了句;这次是喝死了醒过来了,活着他也是作作死咯,浪费粮食。
常客没等他把话说完,伸手啪的一巴掌打落了瘸脚手里的香烟,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晃进浴室;怎么他会死了吶。他象是百思不得其解似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在尚书街上长大的这伙人的心目中,酒鬼毛大形象远比学校老师高大且有趣,听到他的死讯,常客象是丢失了某段记忆,黯然神伤地躺在浴铺上,回想着他们这伙人经常和他恶作剧寻开心的场景,又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汰完浴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朝窗外一看,太阳都要落山了,淡淡余晖笼罩下的景物,显得忧伤而落寞。他伸了懒腰,蓦地想起昨天就跟毛丫头约好,今晩去金蜂画室里吃夜饭,从浴铺上一跃而起,往身上套衣裳时听见从后面雅室包厢传出许成叽里呱啦的讲话声,边穿衣裳边走过去打个招呼,撩开门帘,正巧看见有人从衣物柜里抱出五,六把砍刀,军刺,分发给其他人,许成看见他开口就问;你是病好了还是从医院跑出来的。
常客问了句;你听谁讲我住院了。
忘了。许成很干脆地回了句,接着开玩笑似的说了句;高兴跟我们去白相吗,高兴的话也给你一把家伙。
常客扫视一眼,见他们已经把家伙插进皮带,外面又穿上件皮夹克或短呢大衣,一付整装待发的样子,他听出许成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应和了句;好啊,好久没握砍刀,手上老茧都掉光了,也想再去尝尝坐板房的滋味,这趟是跟谁约战。

都什么时代了还谈约战的事,是去讨债要钞票。许成将军刺插进皮带,穿上黑色皮大衣,又从口袋摸出包美国香烟扔给他;不跟你啰嗦了,下次一起喝酒。

我戒酒了。常客走出浴室门,便看见毛丫头站在弄堂口东张西望,挥手哎了声;你在替人望风啊。

毛丫头说;是你娘叫我来等你的,她怕你汰完浴又被人拉去瞎喝酒。

怎么可能吶。常客回家骗娘说去看电影,出门骑上双人车去了金蜂画室。在弄堂口停车时,金蜂拎了一篮子熟菜酒烟从后面赶了上来;这点酒菜今晚肯定不够吃啊,走,陪我再去搞点钞票买酒。

毛丫头接过金蜂手里的篮子先去了画室,常客跟着他跑到村口烟酒店,抓起柜台上的公用电话打了传呼,一分钟后有电话打了过来,他抓起电话开口就是要钞票;老华,给我一百块钱,从南京来了一拔朋友和同学,晚上要请客喝酒。常客一听是在给老华通话,知道钞票有着落了。老华是个瘸子,在清潭储蓄所的当主任,之前曾陪金蜂去储蓄所找他借过两次吃饭钞票,只要开口从不打回票。挂上电话后,两个人转到清潭新村66幢楼的阳台下面,金蜂仰起脖子高喊了两声;老华。四楼阳台上露出老华的脑袋,挥了挥手里的电影杂志,意示钞票夹在里面,随手一掷,杂志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没想到的是一张伍拾块票面的钞票从杂志里滑了出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张钞票在风中忽左忽右地摇摆,最终缓缓飘落走一楼的园子里。常客跨过冬青树丛,跑到围墙前察看了下环境,回头跟金蜂说;你在下面托我一把,我翻墙进去拿吧。

金蜂伸手阻止了他的冒险行为;当心被人贼抓了。他们随后绕到一楼园子主人家的门口,对着紧闭的铁皮门敲了十几记,里面还是没人应答。对面人家的门却开了,露出半张满是皱纹的脸;你把门敲烂了也不会有人开,家里没人,男佬吃官司,女佬带着小佬回娘家住了。

两个人重又转到约有两米高的围墙下,金蜂自觉地沿墙脚弯腰蹲下,双手撑地,常客踩上他的背脊,攀上围墙,然后又双手扒住墙头,跳进院子里,捡起钞票,又踩着围墙下的一只水缸缸沿爬上围墙,一跳而下。

他们拎了两大包酒菜回到画室,一房间人仍在为当代先锋艺术问题而哇啦哇啦地争论,转角沙发居然坐下了六,七张屁股,还有三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巴,神情专注听着他们有趣的争论,常客进去先跟熟人打了招呼;老管,怎么有空跑过来玩。

陪老婆回来替丈母娘过生曰。老管转过头回了句,随即又接着点评某个艺术家的作品。

这天晚上,常客有意识地控制酒量,喝完瓶黄酒便起身吿辞回家了,隔天早上,毛丫头先起床去市场一网兜住院用品,陪着去医院办了住院手续。常客刚躺上病床,就被秦医生喊了出去,说是请他到太空舱里去玩玩。秦医生说的是外形象太空舱,其是是吸氧舱,每天早上等医生检查完病房,护士就带他进吸氧里躺上一个多小时,护士会先用牛筋管把他手臂绑在护手架上,然后用超大针管插进静脉,抽出来的血通过输液管流进一台象是咖啡壶的机器,接着又从一根输液管输进静脉,周而复始地循环。常客说;你这是跟我的鲜血做什么游戏。

护士莞尔一笑;这个流程是在给你的血液增加粘性。

常客所在病区有十二个病房,隔三岔五有人被推进太平间,他的病房里,这个礼拜也有两个人死于肝病,其中一个还是体育老师,年纪比常客大七,八岁。死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盘腿坐在病床上下了半天象棋。第二天一大早被拖进了抢救室。查病房的时候,他特意问了秦医生;这人有救吗。秦医生回答说;没救了,他的血象白开水早已没有了粘性,现在都流到脑袋里去了。

常客听后整个上午魂不附体,心惊胆战地熬到中午,喝了杯水后便钻进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前做了个梦,梦见他喊自己去外面院子里抽烟晒太阳,看着他出门走进阴森森的走廊,待自己披上棉袄,紧跟着走到门外,左右一看,走廊里连个人影也没有,耳畔却回响着诡异的跫音。他是被这个梦吓醒的,起床后又喝了半杯白开水,邻床病友突然开口说了句;你的棋友送进太平间了。

太平间在医院东南角,与病区仅一墙之隔,平时躺在病床上,也能从那个方向传来呼天号地的哭声,哭声一响起,病房里总有人忧心忡忡,下意识地念叨一句;又死了一个。听这口气,好象哭声正在把自己推向死亡。

常客穿上衣服,跑去住院部值班室,跟门卫打招呼说是去院门口小卖部买香烟和草纸,出门后朝着太平间方向走了过去,大约还有十来米的地方,突然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放慢脚步,缓缓走近聚在太平间门口的人堆里,这些人有的是死者家属,也有的是来看闹热的。他的抖抖簌簌的目光钻过人缝,看到有人正在为死者换上青色殓衣,有人端了盆凊水站在灵床一侧,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眼看见垂荡在床沿旁一只红的发紫的手,这个景象吓了他一跳,随之只觉目眩头晕,赶紧转身走出人堆,身体刚碰到一棵大树,整个人象是被抽掉了筋骨,随即软绵绵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耳朵里的噪杂声旋即归于一片死寂。

常客也不知究竟在树下坐了多久,醒来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刺眼的阳光里好几条紫色手臂,象挂树枝上的枯叶晃来荡去,朦朦胧胧中还听见有人在问;这个人是羊痫风发作吗?有人笑着回答;他是跑过来看死人的,结果被死人吓晕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整夜不能入睡,白天乱梦颠倒,闲上眼睛便看见病房天花板上吊了好几条紫色手臂,左右摇摆着似乎在跟他打招呼。害的他睁眼不是闭眼又不是,一到夜里虚汗淋漓白天萎靡不振。这天黄昏,他看见床号灯一闪一闪,猜想是毛丫头来送夜饭,没精打采地走到了接待室,看见毛丫头手上拎了两包东西,问道;买的什么东西,开胃零食。

毛丫头说;肌苷,养肝口服液,对你胃口吧。

常客责怪了句;有钞票没地方花是吧,这些东西医院里都有配。

毛丫头神秘一笑;又不是我花钞票买的,是她,你以前的女朋友。

以前女朋友,谁啊,她怎么知道我住院了。常客狐疑地问道。

你猜啊,人家做梦做到你出院,特意赶过来看你。

我猜不出是谁,她人呐。常客脑子里跳出林娟的名字,急遽的目光绕过毛丫头,在接待室里扫视一遍,只看见两个背靠在墙上说话的清洁员。

林娟,她是你以前女朋友吧。毛丫头说。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常客摸遍身上口袋,发觉忘了带香烟;她人吶。

你这么想见她啊,人家听说你喝酒住进了传染病医院,在医院旁边药店里买了补肝营养品,还叫我转告你一句,她下个月就要去德国了。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吶。

她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生病快要死了,今天特意赶来看你,想证实梦里的事到底是真还是假的。她去厂里找你,门卫把我喊去接待她。毛丫头向他隐瞒了之前已经私下找过林娟的实情。

常客嗯啊了两句,话题一转;我不想住在医院里,再住下去整个人要崩溃掉了.住回家去睡的踏实,我还可以看书写诗,住在病房里就象住在鬼门关,每天都被死人病危的消息吓的胆战心惊。你去找秦医生讲,就讲病区里有这么多个黄疸肝炎病人,家属害怕交叉感染,要求每天上午来医院治疗打针挂盐水,下午回家去休养。

毛丫头在他左哄右骗的劝说下,最终听信了他的话,去找秦医生讲了家属的顾虑和回家休养的决定。秦医生也同意了毛丫头的要求;毎天上午必须来医院挂盐水,回去后千万不能喝酒,房事要节制,你们还年轻,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常客瞒着娘老子,搬出医院后和毛丫头住回了劈户,她来负责监督料理日常的生活起居,自己下午回家后睡个午觉,醒过来后便趴在台上写长诗《光明医院》和选编诗集《祭日的梦歌》。常客如今有种每天都生活在未日里的感觉,趁活着时出本诗集,便是人生的全部意义,这种状态终于把自己折磨的神经衰弱,夜夜噩梦缠身。毛丫头有几次夜里醒来,发觉人去床空,然后穿上衣裳,带上手电筒,在冬天的寒风呼号里四处寻找,有两次找到他时正趴在朝阳桥栏上,看着脚下流动的河水,闷头抽烟。还有一次是在房顶天台上,他躺在生满铁锈的水箱盖上,跟毛丫头说自己测量天空的高度。

这天夜里,毛丫头醒来后发觉他人又不见了,亮着的台灯下有几张铺开的信纸,凑近一看,最上面的信纸上写着;诗集《祭日的梦歌》,看到这个题目,顿时只觉眼前一暗,绝望又无奈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怀着了解和进入常客內心世界,捧起稿纸,一字不漏地读了他新近修改创作两首诗歌。

祭日的梦歌

日子错叠  灵渊是一潭死水

镶满口假牙的无舌之鱼

身染绝症 游归无涯之域

鱼腹里布满金色爪印



零点十四分还缺七秒的此刻

诗的语言幻化成具象的舌头

梦似白罂粟灿开在死水冥瞳

花瓣散发精液的气味

将你的声音埋葬于祭日的子宫



周年之后  透明的水瓶

陈列梦的粉红色尸体

假面舞会依旧流行  象某种病毒

从礼拜日踱至周末

烟圈显现鱼的尸妆



我又听见那个黄昏发出的呻吟

声音鲜红  落地无声

七道枭光中你的裸躯一览无余

墓园的主人性欲旺盛  笑容可掬

在兽皮地毯上举办生日宴会

唾液一如精液培植生命假象



我躺在铺满死者体毛的温床上

感觉到了祭日象一只无核的密桃 

去年  为了你

我曾去拜访一位巫女

她身着蛛网  一脸娇容令我惊叹不已

她手拿一根性感的鱼骨

在青色卦石上画咒

我们的命运尽在其中



我们开始潜逃  象一对孪生孤儿

或两只疯狗

于四海之内飘泊  仗义维生

胡子日日见长 你形似残骸

记不得在某夜  我卧于阴冥之中

惶恐的祈祷

镀金的佛字后面看见你暴尸荒野

一群群秋蛇兀自穿透你胸腔



我又在另一尊古棺中睁开你的独眼

我又看见那个无法温习的瞬间

一颗种籽搁于梦唇  永远沉默 

象一条驯化的鱼、那是我的爱人

挽词

一颗蛰居多年的骷髅耸立昼夜之间

九九八十一扇假门

子夜时分 只为你敞开 

一度被记忆遗忘的溃疡

在镜子里睨视你  鱼的遗容安详

如满地落叶的表情



你的情人坐在生前的呼吸下

精心剔除指甲间的污垢

她打开折叠的座椅  悠然躺下

哀乐声起  一只红蝇

踞于窗外有毒的花瓣  独立于世



遗嘱里你仅留三声冷笑

便把热爱过的黑夜抛给天空

从生至死  回头再看死神的足迹

怵心有如活着的陷井

而又会是谁在你的亡讯里

享受到心灵的阵痛 这些人的手指 

仍在编织虚妄春天



这些从热病患者口中吐出的哭声

可疑的有如流窜的夜风

谁回首谁就是地狱  你必输无疑 

百年之后

有谁在含有劫数的假门之侧

记住你  惦念我的断肢 

指间夹着进口的雪茄

导演末日的游戏  安息吧



一条盲河在你的灵躯下流淌成川

雪野上嗜梦者踏雪无痕  灵性如春

是你十八年后的真身  阿门

毛丫头看完这两首诗歌,

毛丫头看完这两首诗歌,只觉四肢冰凉,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她虽然没有看懂这些诗句,但能从中窥到一个在绝望中狞笑着的灵魂。她感到害怕,害怕他会去死。她穿上棉袄,出门后爬上四楼,果然看见竹梯架在通向天台的窗洞上,爬上颤巍巍的梯子,探头一看,常客纹丝不动地盘脚坐在水箱盖上,毛丫头没敢惊动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背后,象是怕他纵身一跃跳楼自杀,突然从后面环抱住他;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死吗,跟我回去睡觉。
常客听见悄然而至的脚步声,也猜到是毛丫头的脚步声,这一阵,只要觉得烦躁郁闷,心里有种歇斯底里的在涌动,便会爬到天台上来,望着寒星闪烁的天空和远处模糊的景物,沉溺在某种不可言喻的幻想里而不可自拔;陪我坐一会。他喃喃自语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没必要的,我给你朗诵一句狄兰·托马斯的诗句:“太高傲了,以至不屑去死。
毛丫头听了他的朗诵,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我才读了你刚写的诗,跟以前写的诗相比,越来越晦涩难懂了。
我又不是写别人看的,自己看懂就好了。
常客似乎被她刚才这句话激怒了,从水箱上一跳而下;回去睡觉。
这天早上,秦医生按排给他做了次全面检查;所有指标正常。常客没有听从他的建议,继续毎天上午来医院接受巩固性治疗,强烈要求出院;这两个冄每天从家到医院,路上骑个把小时自行车,太累了,还是放我回家去吃药休养吧。回家一见到毛丫头,赶紧把这喜讯告诉了她;全部指标正常,下周出院。
毛丫头苦笑着回道;你出院了,我却又要进医院。
常客心里一惊;什么意思,你不会去医院送送饭菜,传染上黄疽肝炎吧。
毛丫头轻轻拍了下肚子;又怀上了。
这是好事啊,怎么又要进医院呐,这次绝对不打胎,杀我头也要把他生下来,生下来我们家就有后了。妈的走,回我娘老子那儿去吃夜饭,她们要是知道你怀上了常家后代,做梦也要笑醒了。明早我不去挂盐水陪你去医院检查,查下来要是真怀孕了,我后天就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常客一扫往曰阴霾,脸上终于现出云开日出的笑容,欣喜若狂地说道。

常客那天早上没去医院吊盐水,陪毛丫头去医院检查,结果证实毛丫头已怀孕一个多月。他二话没说,立即去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接着两个人着手商量去领结婚证。毛丫头面露难色;我娘老子虽然让我跟你住一起,但是要谈婚论嫁肯定不会答应,我知道他们对你的影响丝毫没有改变,特别是我老子,说到你张口闭口那个小痞漏。
我上门去找你大人摆底牌,这回没有退路,不答应我们也要结婚,这事不能拖延,刻不容缓。常客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着她的肚子,自从八,九年前出了那件堕胎事后,他既没上过毛丫头家门,这回横下心,豁出去也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这样做会把事情弄的更糟,我老子的火爆脾气你不是没领教过,他早就说这辈子不想看见你这个小痞漏,上门就给你一棍子打下楼。毛丫头满脸愁云。
常客苦思冥想了一个下午,最后给她出了个主意;先斩后奏,你回家去把户口簿偷出来,把结婚证领到手,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娘老子们不认可也得认可我们这桩婚姻了。

常兴官自从知道儿子结婚,媳妇已经怀上了孩子,头几天里乐的嘴也合不拢,说我五十多岁生下你时,就想着能看到你背着书包上学就心满意足了,看你背着书包上学时,又想要是能喝到用你工资买来的酒死也瞑目了,那时根本没想到自己八十多岁竟然还能抱上孙子。

毛丫头从家里偷出户口簿的隔天上午,两个人手挽手去民证局领了结婚证,出了大门,常客特意赶去良茂大厦门口喊了辆黑车,花了三十块钱赶去庄叔叔开在青龙乡下的青枫楼饭店去吃了顿饭,两个人內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说今天是大喜日子,无论如何要开戒喝酒庆贺一下。去拿了瓶张裕葡萄酒,边往杯子里倒酒嘴里不忘赌咒罚誓,说下不为例,我俩今天毎人承包半瓶。毛丫头反复叮嘱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1,必须戒酒。2,不许再去混社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3,不能写诗把自己写的神经兮兮。附加一条;能上班就去上班赚钱,不能就在家好好歇着养身体。
常客此时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自然满口应承道;遵命,遵命。
毛丫头这天去厂保健站要三联单去医院检查胎儿情况,厂医知悉她怀孕得胎是她丈夫在传染病院吃药治疗期间,劝她把肚子里胎儿打掉,说现在正推广优生优育,你住在传染病医院吃药吊盐水,对胎儿健康肯定很大影响。紧接着其他厂医和来看病职工你一言我一句,纷纷开口指责,说你们对祖国未来的花朵太不负责任了,甚至有人责问,说你们两个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毛丫头一开始听了心里七上八下,顾虑重重,害怕自己会怀上传说中的怪胎。当听见那人如同辱骂的责问,心里来火了,她知道别说这几个厂医,就是车间里那些二流子,见到常客也是躲着走的,她故意提高嗓音说道;我现在就去叫常客来,你们把这些道理亲口跟他讲。
厂医一听她去把常客喊来保健站,脸色陡地变了,赶紧在三联单上敲上鲜红印章,递给她时说了句;我们只是给你个建议,你们要是觉得没事就没事吧。
毛丫头拿上三联单便去了医院,在做B超的门口排半个多小时的队,快轮到时突然通知说五分钟后医院停电,要做B超的人下午一点来门口排队。毛丫头顾虑重重地去了常客家,把担心的事和顾虑告诉了他;我觉得厂医说的也有道理。
常客一口否认;吓唬谁啊,我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还不知道医生玩的套路,生,我们偏要生个胖儿子。我在弄堂口对面的建材家具店里看中一套组合家具,带你也去看看,我娘说你要是也看中,她出钞票,买下后直接拖到劈户里去。
毛丫头看过家具后,开口问价钱,尾随在屁股后面的营业员,先是大大夸赞这套组合家具如何便宜紧俏,然后才报件;一共十五件,三千二。
太贵了吧,你娘有这么多钞票吗。毛丫头做出了个惊叹的表情。
别管贵不贵,我娘说你们两个都看中这套家具,她出钞票来买。常客挽着毛丫头走出家具店,迎面碰上许成搀着儿子去剃头店,夸了句;你儿子长的比你神气多了。
我长的总比你神气吧,出院啦。许成停下来发了根香烟给他,点着后又问道;住在娘老子这里吗,我下午来看你。
常客神气活现地说;我在布置新房,半年后我也要当老子了。
许成说;恭喜你啊,办酒记得通知一声,我给你儿子准备个压岁大红包。
下午,常客叫了两辆三轮车把组合家俱全拖到劈户,厨柜台子床放到位后,常客环顾一遍,由衷地感叹一声;唉,我们总算有了个象模象样的家。

毛丫头一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指轻轻笃了他两下脑门;不要整天趴在台子上爬格子,要想办法替你儿子赚奶粉尿布钞票。
常客嗯了声, 心想过几天去找许成,让他帮忙找两件稳妥的事做做,赚些过日子的小钞票。
毛丫头倒是有人给她介绍了份赚外快的工作,因她连续几年在厂里纺工局里评为年度先进工作者和技术能手,有家社办厂长托人找到她,请去厂里做检验员,工作倒是轻松不累,社办厂离家也不远,骑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就是时间偏长,她若上中班,每天早上六点到十二点,上曰班,是下午四点半到十点去社办厂上班。每天拾元,工资当天结算。一听这么高工资,没跟常客商量就当场答应了。回家后跟常客一讲,他说;你这样太累了吧,对肚子里胎儿的健康会有影响。
毛丫头白了他一眼;你现在眼里只有肚子里的胎儿。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常客心里想,待我找到赚钞票的途径就叫你就歇回来。
好久露面的村民突然去找常客,说是要介个叫小宇的写诗朋友给他认识;我们前两天在一起商量,准备办份民间诗报,诗报名字我和小宇都想好了,就叫《MW诗报》。
常客一听便明白他是拉自己入伙的,随即想起两,三年前,囯安局工作人员去家里翻箱倒柜的抄家场景,问道;现在形势松啦,办地下刊物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吧,我不同以往,如今是快要当老子的了。
我们是写现代诗歌又不是写反动标语,管它形势干吗,宪法上不是讲公民有出版,言论出版的自由吗。村民理直气壮地说完这句,拉上他去了小营前的人民银行大厦七楼,在挂着会计科标牌办公室门前停下;这是小宇上班的地方。
常客对小宇的印象,觉得他是个做事爽气利落又充满激情的人,他找了空房间,聊上半个小时便把办诗报的事给定了下来;三天之內,把诗稿交到小宇手里,由他负责审稿排版,每期复印五十份。随后,三个人去了公园路上的兰州拉面馆吃了碗面,外加两个茶叶蛋两块豆腐干。
拉面馆出来,文宇回银行大厦,村民所在翠园编辑部已经搬到尚书街上的察院弄,两个人正好同路,村民一路上把在编辑部上班的人统统奚落一遍,然后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仰天长叹一声;妈的,虎落平阳遭犬欺啊,老子现在是靠仰人鼻息过日子啊。
谁拿刀架在脖子逼你去上班的,是你自己找上门去的你怨谁啊。常客讥嘲了一句。
不去上班我那来吃住那来钞票付女儿的抚养费。村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那你最终也只能怨自己了。常客走到尚书弄口,便跟他道别回家了。打开房门一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脱掉外套,爬上床刚睡个午觉,听见有人喊着自己名字的同时还在嘭嘭嘭地敲院门,只得重新穿上外套,开窗一看是纪泽,心里觉得奇怪他怎么找上门来了,以前只是跟着许成去他家里看过几次赌钱,平时在常清浴室里碰到也就点头发根香烟,和他之间没有过深的交往。不过,从他紧张的神色里,还是察觉出了什么事,刚想开口问有什么事,纪泽抢先说了;许成早上抓进去了,现在关在局前街派出所。趁警察还没上班,我们去看能不能送两包香烟给他。

从后门走,抄近路。常客边跑边问;这次许成犯了什么事,会送上山吗。
纪泽边跑边答;我也是在浴室里听人牛卵讲的,他们刚才爬窗户送香烟被老派发觉,差点抓进派出所里吃皮榔头。
局前街派出所临时关押犯人的房间窗户,离地有一人一手高,斜对着马路对面的医院大门,路上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常客轻手轻脚进了派出所大门,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退出来后跟纪泽讲;值班室里有两个警察在讲话,关着许成的小房间门口坐了个联防队员。
纪泽眼珠子一转;你去派出所门口站岗,有动静吹口哨。他随后扛来了一辆自行车放到窗下,脚踩上后座,身体往上一窜的同时双手迅捷地抓住铁窗栏,伸头朝里面一看,许成,葛子和螃脚三个人反铐在台脚上。他还没发出哎的一声,许成扭头看见他的上半张脸,张嘴无声地朝他一笑。纪泽迅速摸出裤袋里的两包香烟,对准许成的裤裆处扔了过去,葛子一看到香烟出手,赶紧配合地一阵猛咳,猛烈的咳嗽掩盖住香烟的落地声。纪泽看着许成将香烟坐到屁股下面,微笑着敬了个礼后跳下车座;回浴室,胜利完成任务。
常客跟着纪泽去了浴室雅座,躺上浴铺,蓦地想起那天斗公带了他娘舅瞎子王半仙来给他们算命,就是在这个雅室里,不禁打了个寒颤,王半仙说他们三个人有牢狱之灾,如今韦尼已经进了监狱,他又记起许成曾经好几次跟自己开玩笑,说你别急,要等我上山了才会轮到你吶。这句话让他又打了个寒颤。坐起来连抽了几根烟,思绪回到十多年前的尚书街;他妈的我们这伙人当时活的多开心啊,抽烟叉妺恶作剧打群架下军棋看夜场电影子,形影不离。唉,如今吶抢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失踪的失踪,剩下的两,三个人散伙了,自已离坐牢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他在心里又狠狠的骂了一句;去他娘的,明天又不认识你,去想明天干吗,有活就好好活着,没活了就好好死。

常客和毛丫头搬回尚书弄里住了,在娘老子的劝阻下,毛丫头终于放弃了社办厂的那份工作,专管好肚子里的胎儿。常客三天两头跑去弄堂对面浴室里去睡午觉,偶尔碰上以前要好的朋友,也会吹上一个下午。这天,他在浴室碰到老雁,见他手上捧了常武日报,一字一句看的非常认真,上前打了个招呼,说看到了什么好新闻,念出来和大家分享。
老雁叠起报纸,往他身上一扔;许成出名了,他们干的事情今天登报了。
常客拿过报纸展开扫了一眼,看到一条醒目的标题;《法网恢恢,流氓敲诈团伙落网记》,他捧着报纸坐到浴铺,刚看了两行字,老雁一旁嚷着;报纸全是在瞎说八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随跟常客讲了整个事情的大概经过。被敲诈的广东商人其实是个诈骗犯,冒充港商在常武开了家皮包公司,骗了三万多块货款后便躲着债主避而不见。金坨子有次在绿园酒吧里偶尔听见黄毛讲,说自己刚勾搭上一个出手大方的假港商,了解下来确定这个假港商便是那个诈骗犯,就让黄毛约诈骗犯去常武大酒店开房间。隔天下午,黄毛进了诈骗犯子开好的房间,趁他在盥洗室汰浴的机会,打许成传呼留言,吿诉自己所在房号,然后又去偷偷地打开房锁。
许成此时带了一伙人,就坐在大酒店门吧喝咖啡,一收到传呼留言,叫上葛子,螃脚乘电梯上了六楼,冲进房间,看见骗子身上盖了条大浴巾,躺在床上哼唱粤语歌。螃脚噌地窜上床,一屁股坐在他肚皮上,开口问了句;你想死还是要活。
当然要活啦。广东诈骗犯毕竟见过世面,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慌失措的表情,接过许成递上去的货款欠条,扫了两眼,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吃社会饭的,只是不在同一条道上,但道理都是一样的,落在你手里,你狠,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说完后拎起电话;我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钞,打个电话朋友,让他把钞票送到酒店门吧。

一刻钟后,许成将诈骗犯子带到酒店门吧,坐等了半个小时,仍没见到朋友的身影,诈骗犯提出再打个传呼电话,催问什么情况。许成让葛子,螃脚跟着他去酒店服务台打传呼电话,等回电的间歇,诈骗犯趁其不意,在留言信笺上写了报警两个字,然后朝服务员眨眨眼睛,做了个暗示。
便衣警察和前来送钞票的诈骗犯朋友几乎同时走进酒店,许成跟着诈骗犯一同站起,迎上去伸手去接装了钞票的皮包,便衣一拥而上,将他们三个人全部抓获归案。
常客问;许成这次又要坐几年牢,以他为首旳团伙不会由此散伙吧。
老雁瞥了他一眼;你不混社会了,就没必要关心这些事。
咦,怎么好这么讲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常客也没想到自己文绉绉地随口念出一句《岳阳楼记》,接着想起许成跟他讲的坐牢经验;要学会用愚蠢又直接的手段解决复杂的问题。
李爱国几个人进浴室时, 常客已经睡了一觉,两个人头并头躺在浴铺上杀拉西扯了一会,常客嘴里冒出句;还有半年我就要当老子,手上一分钱也没有,现在急的真象是热锅盖上的蚂蚁,你以后碰到混钞票的事,喊我一声。
我们又不会明抢暗偷,除了讨债要债,敲诈勒索,还有什么事可以混钞票呐,你只要高兴出来混,这种钞票是天天有混,但天天有风险。
我又不是没经历过风浪,你看着办吧。常客又补充了句;最好是出出场的现成事喊上我,你总不想我儿子出生,老子在牢里吧。
李爱国笑着嘲讽了一句;你意思是拾钞票的事情我们都做不好,只适合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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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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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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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00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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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错区了吧?还是纯粹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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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色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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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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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于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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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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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星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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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超能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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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哈伊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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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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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王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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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真滴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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