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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许成他们正式把讨债公司设在绿园酒吧,故意来酒吧醉酒寻事头,敲诈揩油的事情几近绝迹。偶尔也有喝到痴头兴哄的酒疯子,这种人一般交由苏童去对付处理,他长的高大壮硕,发起怒来两道剑眉倒挂,按酒吧里上班的小姊妹形容;他面色一唬起来,死人也要被吓的活转过来。不过真正让他扬名社会的还是开鞭魄力与素质,有一回,他和许成,葛子,小歪头几个人在木匠街上遭到一伙人的伏击,当时,几个人中就苏童和小歪头身上带了把开山斧和杀猪刀,面对对方十几张杀气腾腾的面孔与刀光剑影,他非但没有怯步反而挥舞着开山斧主动出击,冲入人堆里左劈右砍,把这伙有预谋地前来偷袭的人砍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接下来几场因讨要债务而引起的开打中苏童斗勇斗狠的出色表现,不但令道上人刮目相看,在社会上也是声名渐起,不过在许成面前,却还是象个听话的小弟弟,只听从他的调配。
许成组织的讨债队伍也是日益壮大。容易要到手的债务欠款,只须派出几个队员去欠债不还的人的公司单位或家里坐上两天,踢破两扇门,砸碎几块玻璃或热水瓶,这种人想天法拆东墙补西墙,先给这些上门讨债鬼凊帐。也有.....的债务也要动刀动棍,小打大闹也有好几场,最大几人十几二十几人一场开打也有好几十人,许成这方占孑上方。讨债名气声誉一时在社会无人能盖。讨债队员们个个能打好战,在几场争抢讨要债务的开鞭中出尽了风头。小歪头投靠许成,刚开始时存有二心,想借他的旗号地盘另起炉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及几件事情的合作,心里由衷佩服他为人处事的能力和气魄,在最近几场大开鞭中,首当其冲地充当急先锋的角色。
金坨子对外自称是讨债公司业务员,在跟许成合作的头几个月里,接下近二十张欠条借据。加起来的总数额也靠五十万了。有的债务要来可以是手到擒来,顶多费点唾沫。按排三,五个人去欠债人的公司单位或家里坐上两天,诈唬哄骗拳脚胁迫,软硬兼施,踢破两扇门,砸碎几扇窗玻璃,这些人绞尽脑汁,想天法拆东墙补西墙也会先清了他们手上的债务。也有要债要到大动干戈动刀棍大打出手的,几人十几人的开打也有近十场,每场开打许成这方几乎大获全胜,讨债名气与风头一时在社会无人能盖。金坨子以前是逢人打听谁有债务纠纷,如今天天坐在酒吧,二郎腿一翘,小姊妹一搂,喝着不知真假的洋酒,接待带着欠条借据找上门求他帮忙讨债的客户。有些刚从大牢里释放回来的朋友和当年的牢友,通过各种途径联系上许成,希望加入讨债队伍混口饭吃。许成本来就是个吃交情的人,见到朋友有难求助于自己,从不回绝;社会饭本来就是大家吃的,有肉吃各人一块,有皮鞋穿每人一双。
金坨子把长江大饭店交给姐姐打理,一门心思做起承接借据欠条的业务,他觉得这要比开饭店来钱更快更轻松。这天下午,他在酒吧接待常太装饰公司丁经理,从他手上接过一张四万六千块的欠据, 欠债人是东大街上五羊饭店的老板王大兴,欠据上两行十来个字金坨子来回看了几遍;这笔债务恐怕比较难要,一,是工程款不是借款。二,王大兴在老社会人中间也算得上个绅势人物,他要欠债不还肯定有他的理由,即使能要回可能也不是全款。他早听说丁经理这人精明又小气,不见免子不撒鹰,能让他割肉放血的不是死账就是烂账,所以在没接单之前先摆道咬上一口。跟许成也是这么交待的;王大兴这个人有点社会背景,从他手上要多少是多少,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动刀见血。要到手的钞票四六开,四成全归你们,我的好处费另外让他们公司付。
我管他什么老绅势嫩绅势,欠债还钱。许成一付初生之犊不怕虎的腔调,而在他听说过的社会老绅势名单上,确实也没有王大兴这个名字。他也听出金坨子话里意思;这回债务上让你便占个便宜,以往讨债与债主的分成都是三七开,这也是讨债市场行情。讨回一万块,七千归债主,三千归讨债公司,许成再从三千块中提出两成介绍好处费付给金坨子。分成提高就说明讨债难度大,也可能是笔撕皮夹赃,老吃硬要的糊涂账。一般去讨要这种债务,会让债主预友一笔跑腿费;皇帝也不差饿兵,我们总不能饿着肚皮替你办事吧。
许成接过欠条时还是问了句;你忘了没跟他先要一笔讨债启动费用。
这个丁经理是我姐姐同学,做人比贼还要精,没等我开口要钞票,便先叹起苦经说公司一直是亏本运作,拖上我姐姐作担保,说事后从讨回债款里扣除。金坨子说道。
找不到人要不回钞票,我就和弟兄们当是学雷锋做好事了。许成后听发句了牢骚。
隔天,许成一伙人在东大街上的健康浴室里躺到五点多钟,苏童按他的交徒,带上五,六个人人先去在同一条街上的五羊饭店里探路踩点,他们晃到饭店门口,故意你推我搡,骂骂咧咧地跨进五羊饭店。离吃夜饭为时尚早,空荡荡的大厅里不见人影,苏童喊了声;包台。这伙人随即散开,每人霸占了一张台子,大厅里总共六张吃饭台子全给他们占领了。苏童的双脚翘到台上,报纸包裏好的铁棍往旁边座椅上一放,大声吼叫了句;人吶。服务员赶紧出来先开亮了大厅里的吊灯,壁灯,递上菜单;老板,这是本店菜单。
苏童都没瞟上一眼菜单,将它往地上一扔,破口骂道;你他妈比欺负老子是文盲,故意拿几个臭字让我来来认认,记好了,给我来二瓶啤酒,一盘油氽花生米。
其他人纷纷效仿苏童的样子,双脚翘到台上,纷纷嚷叫;给我来二瓶啤酒,一盘油氽花生米。
服务员一看秒头不对,这伙人根本不象是来吃饭,明摆着是要来寻衅闹事.连地上的菜单都敢去捡,兜转屁股跑进二楼包厢,向正在打牌赌钞票的老板汇报发生在楼下大厅里的事情。老板王大兴耳朵在听服务员汇报情况,眼睛始终没有手里的扑克牌,听完后不动声色地说了句; 知道了,我现在有事,等一会下去处理。
这事轮得到你出面处理吗,打个电话给建国同志,叫他带人来把闹事的小痞漏抓到派出所铐上一夜不就完事了。继续打牌,轮到谁出牌了。讲这话的人叫黄人安,在市电视台上班,他提到的建国同志是南街派出所所长。
定定,你看吶。王大兴征求坐在对面的人。
定定的嘴唇上留了一撮弯月形的胡子,油包头梳的纹丝不乱,乌黒发亮;张牛卵,你先下去看看是那些人到我们大兴同志的饭店里来装腔作死。他噗的对着墙角痰盂吐了口痰,淡定地对坐在身后看打牌的人,吩咐了一句。
张牛卵在勤业桥下开了家装璜公司,替定定装璜绿扬市场上的纺织品公司时交上了朋友,如今把装璜公司交给合伙人管理,自己不务正业,找了个在外接业务为借口,今天去定定公司里报到,打牌赌博,吃喝玩乐,当然,由此也认识结交了一批有用没用的朋友。他慢腾腾地走下楼,做出打电话回传呼的样子,倚靠在帐台上瞎拨了个电话号码,趁此机会扫视大厅,一眼看出苏童是这伙人的头目,便多看了几眼,觉得这张面孔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出在那见过或是谁的朋友。他挂上电话后又慢腾腾地上了楼梯,走进包厢向定定汇报观察到的情况;带队的面熟陌生,好象是南门人,他们都带家伙有备而来,不象是来瞎闹的,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调人到自己窠里打群架吗,狗都知道屎不屙在自家门口。黄人安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王大兴;和去给建国打电话,让他来收拾这伙社会渣滓。
许成,葛子几个人晃到五羊饭店门口,正巧碰见苏童一伙人排着队被警察押送进一辆白色面包车,他拔出身上的三角刮刀塞给身旁的陈之新,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车门口,汽车己缓缓向前驶行,他笃了两下车窗,苏童隔着车窗玻璃,愤恨地说了句;老板报派了。
许成看着汽车驶出视线,手一挥;吃饭去。
葛子找了张紧靠饭店大门的台子,坐下后开始点菜,许成提醒了句;没吃过的菜别嫌贵,都点一份,啤酒每人只准喝一瓶,身上家伙全藏到马路对面的卡车下面。事毕,他走到帐台上打了传呼电话给金坨子。
大约过了一刻钟,金坨子才回电话;什么情况。
饭店老板报派,苏童他们全被抓进派出所了。许成环顾四周没人,压低嗓音,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话,便被嗞嗞嗞的电流声打断。
等到电流声响平息了,金坨子用征询的口气问了旬;那你们也撤吧。
撤?这笔债就不打算要啦,那以后我们要债,碰到报派就服输滑脚开跑,不是被人看笶话吗,再说,苏童他们还关在派出所里。许成听了他的话,一冒火便对着话筒嚷叫;你现在打电话给丁经理,让他找关系叫派出所放人,我负责讨债。
我事前提醒过你,饭店老板有点社会背景,能要就要,要不着拉倒走人。金坨子说。
不要马后炮了,你现在就打电话,他说没办法老子就老板硬碰硬了,光脚的难道还怕穿皮鞋的,他们给我玩权势,老子给他们玩命,看到底谁怕谁。
金坨不作声了,沉默了数十秒钟后挂上电话。
许成守着电话机连抽了好几根香烟,才等来金坨子的电话;丁经理叫我姐姐传话头,说让你们去要债,又没让你们去违法乱纪,派出所里他也没有关系,叫我们自己搞定。
这种话头也传,我看你姐姐倒象是他的姘头。许成没好气地回了句,突然啪地挂了电话,怒气冲冲地走到台子前吼了句;松开裤带好好吃一顿,吃完这顿准备进去吃牢饭吧。
吃完饭,许成让葛子几个人在饭店外听候指挥,自已和小歪头坐在原位,召手唤来服务员;身上没带这么多钞票,叫你们王老板来替我结个帐。
服务员又跑去二楼包厢,把王大兴喊了出来,低声说道;老板,楼下大厅里有桌客人说身上钞票不够结帐,喊你下去帮他们结帐。
王大兴眉头一皱,暗自思忖今晚事情怎么这么多,还多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们知道我在楼上包厢里吃饭吗。
服务员如实回答;他们知道我上楼找你来了。
王大兴继续问道; 他们一起来了几个人。
服务员答道;一起来了六,七个人,吃完饭后走了几个人,现在就剩两个人坐在那儿不走,说等你去结帐呐。
张牛卵边系皮带边从卫生间走出来,见王大兴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沉着脸跟服务员说话,经过身旁时随口问了句;又有什么事找上门来了。
王大兴呵呵一笑,说道;大厅里有桌人吃完饭说没钞票结帐,等我去替他们结帐
我倒要去看看是谁敢到王老板的饭店里来吃霸王餐。张牛卵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会不会跟刚抓走的那批人的同伙,他们打算横竖横拆牛棚,存心来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了。我猜你最近又去轧姘头日了别人的老婆,现在找上门来跟你算帐。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王大兴耸耸肩,象是给自己壮胆似的假咳了两声,不急不慢地走下楼梯。楼梯口正对着饭店玻璃大门, 他抬头一眼看到门外梧桐树的四周站了五个人,脸朝饭店,每人手里握了把用报纸包裹好的家伙;他们跟前面那批人肯定是一伙的,我看这伙人把胆给屙了,老派刚铐走一批,紧跟又来一批,打算前仆后继,将革命进行到底了。索性我也调人来跟他们开一场,或者再叫建国来给他们上铐。他听见跟在后面的张牛卵低声叽咕着。
没这必要,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事,盯着我不放。王大兴换上一付笑脸,快步走到许成跟前,摸出香烟,边发香烟边打招呼;是你们两个朋友没钞票结帐吧,没关系,今天一顿就算我请,一回生,两回熟,以后混好常来关照我的生意就可以了。
小歪头上前一把拉住张牛卵,板着脸说;他们有事要谈,我们一旁抽烟去。
许成是背对着张牛卵,他看见许成一只手搭上王大兴的肩膀,另一只从裤袋里慢慢抽出的手里握着三角刮刀刀柄,下意识地瞥了眼小歪头一只放在裤袋里的手,猜想这只手肯定也握着刀柄,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烟时搭讪了一句;我看你蛮面熟的,是南门人吧。
你是南门人吗。小歪头反问一句。
许成搭着王大兴的肩膀走到帐台前,把丁经理给的欠条往台上一拍;扣除饭钱,余下的帐麻烦王老板一次性结清了。
王大兴拿过欠条扫了一眼,顿时明白眼前发生的是怎么回事;我先问一句,你跟丁经理是亲戚朋友还是他专门请你来要这笔帐的。
这个不是你要关心的事,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欠债还钱。许成给自己点着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社会上有靠山,跟老派公安关系不错,我朋友被你叫来的老派抓走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冒着风险来了,就是想明确告诉你,欠债还钱。你再敢报派,我们这些人就一命扺一命陪你白相到底。
王大兴听到这句话,身体象触电一样颤抖了两下,他相信把这伙人逼急了是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之前听说有人快走到家门口,突然几颗拳头大的铁蛋子不知从那个角落飞出来砸在后脑壳上,还有人半路上被人套进麻袋,扛头扛脚扔到公共厕所茅坑里,干这种事对于这伙人来讲肯定易如反掌。此时,他所能左右的权势在这种野蛮暴力面前,因为生的欲望显得软弱无能。他借着点烟间歇,镇定了下情绪,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把丁经理这笔工钱材料费扣下也自有道理,他给我装璜饭店根本没把活干好,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楼上地板铺了两个月后变成翘翘板,墙面起泡,打了多少个电话叫他来翻工,嘴上答应,就是人不到现场,却叫你们上门要债。我不会为难你,既然上门就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这样吧,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丁经理,确定一下我到底要结给他多少钞票。
王大兴拔通了丁经理的公司电话,没人接。随后打了他的传呼,挂上电话,金坨子急匆匆地大步跨进饭店,见到王大兴刚要开口打招呼,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回去;金老板,这些朋友都是你帮丁经理叫来的吧,你现在讨债生意做大了,讨债讨到老朋友头上来了。
一言难尽,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全怪我那个痴阿姐,唉,不过我也关照朋友,能要多少是多少,要不到拉倒。金坨子在王大兴跟前明显矮一截,说话口气不如平时那么响亮。
你喊来的朋友已经拿着欠条上了我的门,我当然要给他们说法,否则传到社会上说我王大兴明赖帐,暗地里跟老派联手弄社会朋友,我还有面孔见人吗。老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本人不穷不富还有家饭店撑门面,你说对吧。这件事情上我不会为难你朋友,丁经理这种作法你也要给我个 交待。王大兴讲话滴水不漏,话锋步步紧逼。
我们不要当了朋友面商量后事。金坨子扭头跟许成讲;叫外面的人先撤回酒吧,你们两个在楼下喝杯茶。他说完跟王大兴去了楼上包厢。
张牛卵上楼前跟许成打了个招呼;不认得我啦,我们不是经常在尚书街上的常清浴室汰浴吗。张牛卵说到这里,显得过份热情地邀许成一起上楼;我们另开个包厢喝一杯,正巧跟你住一条街上的定定也在楼上包厢里喝酒。
许成早就认出这个点头朋友,听见讲到定定的名字,便联想起他嘴唇上弯月形胡子,虽说都住在尚书街,一个住西头,一个住东头,年纪也相差十岁,所以也就没有交往,即便擦肩而过也全当是陌路人,许成对他名气早有耳闻,知道在社会上是个有能耐的狠角色,从金坨子在王大兴面前讲话中气不足,做人矮一截,可以判断出王大兴,定定他们之间关系肯定非同一股;改天吧,晚上还有事办吧。他婉拒了张牛卵的热情相邀,心里叨咕了一句;既来之管你娘是谁,要闯祸就闯大祸。
大概过了大半个小时,金坨子和王大兴两个人和颜悦色,有说有笑的走下楼梯,金坨子径自走到许成跟前,伸手先要欠条;欠条给我吶,我跟王老板商量的最终结果是把四万六千块的原始欠条对折卖给他,二万三千块全归你们所有。
这事情用不着跟我讲吧,你自己看着怎么办。许成之前也做过这种事,把债主的原始欠条便宜卖给欠债人,然后胡编个谎话,说派去要债的人抓进去了,欠条也在他身上等等,然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他估猜金坨子唱的又是这出戏,所以不作表态,看他如何把这出独脚戏从头唱到完。
象王大兴这样的老绅势当然是个谨言慎行,跟陌生人做事打交道圆滑讲分寸,不会轻易得罪,他听后呵呵一笑;钞票已经在送来的路上,如何处置丁经理是你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擦屁股一定要擦干净,不要屁眼里最终留点屎,要是让我帮你去擦就麻烦了。
金坨子故意提高嗓门;许成,接下来我们还要合作做一件事,等会回酒吧联系丁经理,就说你们去五羊饭店要债,钞票没要到却跟饭店老板的手下开了场鞭,双方各有受伤,都有人被抓进南街派出所,他们那边的人通过找关系开后门,都给释放回家了,我们这边还有六个人关在派出所,欠条非但被老派没收,还说你们是在敲诈勒索,够得上判刑坐牢。我们反过来要敲丁经理一笔竹杠,逼他拿三万块出来摆平这件事,否则.你带人去把他公司砸了,再不给钞票就绑人,找个茅坑沉他半夜,看他给不给。
你这点进出都不懂啊,你们要商量事情去酒吧,在我饭店里嚷嚷是想让我当同谋吗。王大兴不留情面地训斥道。
苏童他们怎么办,还关在派出所里面吧。许成明知故问道。
金坨子回道;这个不用急,等我跟丁经理谈判一完,立马会打电话派出所长放人。
说的这么轻巧,好象派出所是你家娘舅开的。许成故意激杠了一句。
你就别过问这件事,回酒吧。金坨子自信地说道。
许成一伙人回到绿园酒吧,坐下来打完一局升级,金坨子手上拎了只蛇皮袋一进酒吧,先去了许成的办公室,神抖抖地将一袋子钞票咚的放在台子中间;数过了,两万三千块一分不少。
许成把搭在额头上的头发拢到耳后,不紧不慢地抓过将袋子,拎在手里掂了两掂;份量足佬。说完手一松,蛇皮袋应声掉在地上,他抬起一脚将袋子踢到了台子下;等苏童他们出来后开袋分钞票。
金坨子接上话头;王老板已让朋友打电话给派出所长,早上六点前放人。
王老板朋友跟派出所长这么要好,你凑空也要去请他们吃吃饭,搞好关系,为我们铺铺后路。
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教吗,先卖欠条后敲竹杠不就是为了跟王大兴拉近关系吗。金坨了啪地开了瓶,咕噜咕嘻地一下子喝了半瓶。
没听懂,什么意思。许成听的一知半解。
我打电话给丁经理了,先讲明这次请天皇老子出面说情都没用,明天中午前必须拿出三万现金去派出所捞人和付住院医药费,没有的话,你惹怒这伙小痞漏,他们做出杀人放火绑架割舌头这种事,就不怪我了。他一听也急了,讨价还价答应给两万块钱,到手两万块我还要分给王大兴一万块。在这件事上我们不是替他出了怨气又替他赖掉了一大半帐。金坨子话一说话,又把剩下的半瓶啤酒灌进肚里。
我不是说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吗,钱到手了,坐等苏童释放出来,这笔帐就算圆满解决。许成颇有几分得意。
什么圆满解决,以后碰上急需花钞票解决和事情,照样可以去敲丁经理的竹杠,这狗日的这回我算是看透了他,既是唯利是图,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又是大不算小算的葱头。金坨子说到这儿突然收起笑容;我现在手上有张欠条,是表阿哥委托我去要的,债主是湖塘桥邱卫建材站的邱老板,欠款三万半,要到后老规矩,三七分成。
当然去要,趁热打铁。许成拿过欠条看了一眼;欠条上写的是欠砖瓦厂的钞票,你表阿哥是做什么的。
金坨子并没急于回答他的问话,摘下扣在皮带上的BB机,看了眼留言,支使葛子去把坐帐台的黄毛喊了进来,问道;现在酒吧里几个小姊妹。
黄毛说;两个。
你带她们去我的饭店,现在就去,那里有几个建筑包工头嚷着要小姊妹陪酒,你们过去想办法哄他们来酒吧里来开销,事成之后每人奖励伍拾大洋。金坨子给她按排完工作,接着给许成讲讨债的事;给你讲实话,这笔钞票不是表阿哥的,他在常武砖瓦厂供销科是个跑龙套的角色,这笔钞票是邱卫欠砖瓦厂的,供销科长去要了两趟,钞票没要到一分,水没到一口,在8路公交车站头等车时,又被当地小痞漏用自来水管一顿乱抽,科长被打怕不敢去催要,厂里后来重派了个人去收款,光天化日的在建材站门口,照样被小痞漏打的头破血流,还警告说以后再敢来湖塘桥,见一次,打一次。他去派出所报派,警察说你交不出人头我们去抓谁呐。这笔债因为没人敢去要也就不了了之。表阿哥跟我讲了之后,心想你们可以试着去要,要到最好,三三分成,表阿哥从中也可以混一笔,要不到仍原退回厂里。据我了解,这种乡下土狗大多数全是靠家门凶,出了自己的地盘就连路也不会走了。
问题是我们就是要到他们家门里讨债,这伙人仗着人多势众,反过来个关门打狗可吃不消,再说呐,蛟龙难敌地头蛇,最好给他来个引蛇出洞,把邱卫骗到市里,直接绑了让他家里人拿钱赎人。许成给出个主意。
邱卫在湖塘那片算得上一个绅势,树大根就深,再湖塘肯定拗不过他,也只有用你的办法了,这件事让我表阿哥去打听操办。金坨子没讲出口的想法跟他的主意一拍即合
你先把欠条拿过来,葛子,小歪头你们两个明天先去建材站认认人头,探个虚实。许成决定道。
天亮前,苏童一伙人果然从派出所里放了出来,到酒吧后没说上几句话,许成叫其他人去酒吧里喝酒,办公室只剩苏童,葛子,小歪头,他拎出台子底下蛇皮袋,将钞票倒在台上;分钞票。这五千苏童拿去分给你的手下,他又点出三千给葛子;拿去分给你带来的人,剩下的一万五千块我们四个人三一三十一均分,大家有没有意见。
几个人都说没意见,大家把分得的钞票塞进口袋,嘻嘻哈哈地走出酒吧,回家睡觉了。
当天下午,葛子,小歪头两个人乘8路公交车去了湖塘,下车后一路打听东方路的位置,站在街口远远地看到一长排红色铝合金扣板上,五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大字;邱卫建材站。他们走进站内,只看见有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打关牌,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撅着肉嘟嘟的屁股,趴在办公台上看打牌,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头都没抬地问了句;找谁,有事吗。
邱卫邱老板在吗。葛子问。
刚出去,你们要等坐到门外的长凳上去。女的回了句后又在指挥别人出牌。
他们两个人在门外面的长凳上坐了半个多小时,连个老板影子也没见到,小歪头等的来火了,冲到里面问了几句,便和女的争了几句,说你他妈耍我是吧,让我站在路边吃灰干等。女的说我又没逼你坐在路边吃灰干等是你自己要坐在路边吃灰干等。葛子听见里面吵闹声越来越大,赶紧进去把小歪头拉了出来,说撤吧,改天再来。小歪头吵的犟脾气上头了,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今天偏要见识见识邱卫有多狠多老卵。
两个人又坐回到长凳上,没过多久,有辆手扶拖拉机啪啪啪的一路轰叫,最终停在建材站门口,随后从车厢里跳下八,九个人,手里提着自来水管,铁尺,嚷叫着涌进了建材站;我倒要看看谁吃了豹子胆,敢到老虎头上来拍苍蝇。
小歪头听了一笶,手握住插在皮带里的三角刮刀柄;这群土狗,大卵泡来吓新娘子了。
葛子阻止他下面要作出的动作;小不忍则乱大谋, 先撤。
这天下午,金坨子接到表阿哥打来的电话;刚才在门市部听到一个客户讲晚上和邱卫一起吃夜饭,吃饭地点在双桂坊的长兴楼饭店。他随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许成;毒蛇出洞了。
当晩,葛子去联系了一辆七座面包车,停在长兴楼饭店斜对面的公园路口,九点一过,和邱卫一起吃饭的六,七个人醉醺醺地晃出饭店,金坨子表阿哥坐在副驾上的金坨子指指点点, 跟站在车门外的许成说邱卫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整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从额头到鼻梁间的一条刀疤。许成说他脸上画只乌龟我也看不清啊。表阿哥说你看见那三个站在红色夏利轿车旁的人了吗,站在中间的就是邱卫。
葛子看着邱卫坐进红色夏利轿车的副驾,随即把把金坨子表阿哥赶下了车,关照驾驶员;死死盯住这辆车,过了兰陵电影院,超车开到前面去把它拦下。
汽车一过兰陵桥,行人明显稀少,沿街一排高矮不一的房子后面,便是片黒抹抹的菜田.沟渠与操场大小的河塘,远处黑影幢幢的村上,偶尔传出几声看家狗的吠叫。驾驶员在葛子不住快快的催促下,踩足油门,
刷的一下子超过夏利车,紧接车尾一摆,停在马路中间,小歪头移开车门,几个人手握刀棍铁刀,鱼贯下车后躲在车尾,等待出击的时机。
夏利车吱的一个急刹,块头扎墩的驾驶员操起座位旁一根的铁棒,骂骂咧咧地一钻出车门,用铁棒指着面包车头开骂了几句,小歪头几个人快速扑了前去,没等驾驶员有所反应,两把砍刀架在他肩膀上。小歪头拉开副驾车门,军刺直接戳在邱卫嘴巴上;给我下车。
邱卫瞬息被吓醒了,顾不得额头上的冷汗,乖乖听从指挥, 弯腰钻进面包车。小歪头指引驾驶员一直将面包车开到三桥头下的田埂旁,横在前面的是条半米多宽的水渠和一条通向黑抹抹菜田的小路。小歪头先下车,打亮电筒查看了下周围环境,看见菜田里散落着六,七个半人高的坟噋头,一把将邱卫从车里揪了出来;狗日的要是耍滑头,今晚就送你回家,老子掘墓挖棺材,把你和死人埋在一起。
邱卫被吓的魂飞魄散,一泡尿直接撒在裤裆里。双脚也象是戴上了大镣,许成手里梭镖每用刀在他的背脊上顶一下,他艰难地朝着坟墩头方向挪移两,三步,他怕高声问话激怒了这伙绑匪,只敢低声叽咕;我跟你们平日无冤,往日无仇,有话有事也可以好说好商量.....。
跪下。许成声音象是从牙缝里窜出来的一阵阴风,他禁不住哆嗦几下,扑通跪在长满枯草的坟墩头前,紧闭双眼,大气不敢出的跪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听见小歪头象在念布告地发话;我们是常武砖瓦厂工人,你他妈欠账不还,害的我们三个月没有领到工资奖金。你非但赖帐,还叫痞漏打伤前来收款的供销人员,可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今天,我们奉厂领导之命,新帐旧帐跟你一次结清,若不结清,就地正法,活埋,你听懂了没有。
跪下。许成声音象是从牙缝里窜出来的一阵阴风,他禁不住哆嗦几下,扑通跪在长满枯草的坟墩头前,紧闭双眼,大气不敢出的跪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听见小歪头象在念布告地发话;我们是常武砖瓦厂工人,你他妈欠账不还,害的我们三个月没有领到工资奖金。你非但赖帐,还叫痞漏打伤前来收款的供销人员,可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今天,我们奉厂领导之命,新帐旧帐跟你一次结清,若不结清,就地正法,活埋,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邱卫心里总算敢在心里舒了口气;这伙人要命而是来要债的。他反过来害怕这伙凶神恶煞反悔似的,急着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不是存心赖帐,前阶段是真的没钱还帐。
许成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有钱还债了,赶紧叫你驾驶员回家取钞票来赎人。
小歪头把驾驶员带到邱卫跟前;;要我办什么事。
去趟我家,叫老婆想办法先凑三万五千块钱,把欠砖瓦厂的货款先给还了。邱卫瘪缩缩地说道。
另加两千块我们的跑腿费。小歪头说道;你要是不服气,有种去找厂长算帐,我们全厂几百个工人夹道欢迎。
葛子把另一个人从夏利车里拽了出来,这人似乎很不服气,或许是酒喝多了缘故,乜斜眼睛,用鄙夷的目光
扫视了他们几个人,嘴里不清不爽的骂上两句娘,再叽里呱啦几句,说你们有本事别玩偷猫钓狗的小把戏,有种去湖塘正正规规地开场鞭,我狗日的不奉陪到底。
老子现在就先劈了你这狗日的。举着砍刀冲上去砍这人叫文青,是葛子的朋友,今天正巧来找他玩,跟其他人都不认识,一旁听见葛子说有事要办,就跟着一起来了。听见这人骂娘心里就来火了,他有个脾气,就是听不得有人当面骂娘。因为是讨债分钞票,怕被人误解混入其中分一杯羹,就不想参与进这件事,做个旁观者。后来看这人越讲越来劲,实在憋不住心中怒火,对着这人就是没头没脑地一顿乱砍。待葛子有所反应,上前狠狠地将文青推到一旁,这人已经挨了八,九刀,被砍成了个血人模样,在地上打滚喊救命。其他人赶紧将这人拖到菜田里;人家己经回去拿钞票了,你还去砍他干吗,好事被你砍成坏事了。
你要这么讲话就没劲了,你没听到他一直在骂娘啊。文青反驳道。
算了我不跟你争,这样争下去要伤感情。葛子说。
我也不想跟你争,你们继续办你们的事,我做的事情我来担当。文青随手址了几片菜叶子,擦拭着砍刀上的血迹。
许成听见有人喊救命声,赶紧跑了过来,看了眼蜷着身体,躺在菜田里哎哟哇啦怪叫的人,他也不认识文青,开口问了声;是你带来的朋友吧。他见葛子点了头,接着说;有什么好争吶,出了事先解决事情,等他们的轿车来了,让他们自己去医院里缝针,两千块跑腿费贴给他算医药费,之前他们喊人打供销员正好拿来对销。
不到半个小时,驾驶员带着邱卫老婆来了;钞票在她包里,她要先见到人再还账。
许成拿到钱后,随手点出两千块给邱卫;这医药费我是真的不想给,是他自已骂娘挑战引出来的事情,被砍也是活该。话先说明里,你们要是报派或想跟我们开战,劝你不要伸手拿这钞票。如果不打不成交,通过这件事我们在社会上成为朋友,我再多付一千块医药费。
邱卫拿过许成手上的两千块钱后,故意含糊其辞地说了句;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许成处理完事情,去酒吧找金坨子商量,说这趟讨债差点讨出人性命,结果如何还讲不清楚,这笔帐我看就分两份,我们和你表阿哥各一份,至于他如何处理手里的钞票是他的事了。
金坨子同意了他的做法,接着问了句;是谁下手这么狠。
许成说;葛子带来的朋友,我觉得这人素质不错,打算拉他入伙,以后绝对可以在一起做事。他从分得的一万八千块先抽出三千块给文青;你这几天先不要回家住,以防邱卫他们报派。
又从中点出三千块分给了另外两个人,还剩下一万两千块;给长波和韦尼各留一千块,过几天一起去探监看看他们,剩下的钞票我们去买衣裳穿。
隔天下午,几个人去了市中心的青云坊服装一条街,在熟人开的一家男装店里,先给文青买了身牛仔衫牛仔裤。文青换上新衣裤,想把换下的旧衣裤塞进袋子里带走,被许成阻止了;这身旧衣裳扔掉算了,你再去挑一身衣裳。文青真的又去挑了件灯笼裤茄克衫和裤子。葛子和小歪头看上了隔壁皮装店门口塑胶模特儿身上的皮夹克,跑进店里试穿了几种款式,问价钱吓了一跳;三千伍。许成没听凊价钱,拍拍鼓囊囊皮包,说一直穿来穿去有什么意思,喜欢就买,一人一件。葛子嘴上说太贵了买不起钱不够,人就是在塑胶模特儿面前
赖着不走,象是在玩赏一个风情万千的女人,不时地伸手在皮衣上东捏捏西摸摸。小歪头心里欢喜,但因价钱太贵不好意思直说,便在一旁又是夸赞又是怂恿,说葛子你穿这件皮衣不要太神气啊,就象那个电影明星,保证屁股后面可以跟一大串小姊妹。
许成见他们爱不释手的样子,随口问老板娘;给我来四件皮夹克,报个一口价。
老板娘没有急于报价,欲擒故纵地先从牌子夸到皮质,然后做出一付割肉的痛苦样子;你们真心想买,三千块一件,四件一万二,要就赶紧付钱拿走,免得我一后悔又不舍得卖了,说实话四件皮衣加起来也就赚了个去趟广州的火车费。
许成心里啊了一声,老板娘报出的价钱远远高出估价,他又瞄了眼葛子占为已有的渴望表情;钞票没带足,先买三件,另一件给我留着,过几天过来买。
三件皮衣,葛子,小歪头和文青一人一件,文青手上拎着装皮衣的袋子,心里觉得过意不去,跟许成说道;我已经买了两身衣裳,这件皮衣你留着穿吧。
等混到了钞票不可以再买吗,我已经结婚有老婆,给我穿岂不是浪费,你们穿了还可以多叉几个小姊妹。 许成用剩余的钞票给儿子买了两身童装和电动玩具,给自己买了双老人头牌皮鞋。
十月下旬,许成先联系了长波阿哥,让他去开张探监证明,他回答说人不在常武。接着又去联系韦尼阿哥,他听了说没问题,你们定了时间通知我。
葛子的任务是联系汽车,他说有个同学在东印厂开卡车,可以叫让他偷偷摸摸把卡车开出来用一天。
这天一大清早,葛子同学就把一辆东风牌卡车停到广化桥上,韦尼阿哥坐副驾位置,许成,葛子和文青三个人蹲坐在后面车厢里,在路上整整颠簸了三,四个小时,赶在开饭之前到了常武监狱,韦尼一见到许成几个人,连打招呼也结巴。接见时间总共只有半个小时,一大半时间给他们兄弟俩叽里咕噜地讲掉了,不是许成一旁提醒,他们还要有完没完地讲下去;留点时间给我讲几句,你们那些家事可以写信讲啊。
许成开口先问了句;好佬吧。
当然好佬,在里面有嗲念头呐,吃的饱,睡得着,你们也好佬吧。韦尼回问道。
人只要不在里面,在外面白开水当饱吃也好佬。许成和他没说上几句话,狱警拍着门板开始驱赶人了,他只当是没听见;我再给你帐上交一千块钱。
韦尼愣了一下,结巴着说;算了吧,如果真想交就带回去交给方老师。
许成锁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心里思量是否要把方老师和别的男人鬼混的事告诉他,韦尼象是窥破了他的心思,红着睑说;她上个月来看我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并向我保证以后安守本份,等我出狱回家后就结婚。
相信这种女人嘴里讲出的话,你要吃煞苦头了,我反正是不可能上门给她送钞票。许成说。
许成的这句话惹恼了韦尼,他腾地站起来说了句;你随我去吃煞苦头。说完这句话便被狱警押出了接见室。
许成把一千块钱给了韦尼阿哥;你去帮他上帐。
卡车一路颠簸到尚书街,已近黄昏,许成拉上驾驶员说去迎桂馒头店吃二客小笼馒头,然后再去汰浴。在馒头店里看见毛丫头买了客加蟹小笼馒头,正用筷子一只只夹进搪瓷杯里,上前开了句玩笑;常客准是怕在店里有人抢他的吃吗。
毛丫头认得许成,之前跟着常客和他吃过两顿饭,便回道;他喝酒喝进了医院,我现在买了是送到医院里去。
他这个人馋字当头,住进医院还是想着吃,住几院,那天空了我拎点好吃的去馋馋他。
三院,肝病传染病医院,全封闭的,我去了也只能隔着铁门讲话,你们去了也看不到他。
这么严重,不会死人吧,他到底生的是什么毛病。许成关心地问道。
肝昏迷,酒精中毒,肝病。我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毛病。毛丫头将杯子放进勾织袋。
你替我带个口信,等他出院了我请他喝酒,生命不息,喝酒不止。许成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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