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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頁主題: [原创][常武纪事 三部曲 ]连载 第二部《 严打 》;  更新至  第二十六章字體大小 寬屏顯示 只看樓主 最新點評 熱門評論 時間順序
澄海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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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米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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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Igas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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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wish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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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2-28 15:07 #28樓 引用 | 點評
冻死在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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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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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刘琴和大山小山兄弟俩,把李丹阳送到苏州胥门码头,正好是吃饭时间,刘琴催促他先去买了船票,再去找饭店。他们走进简陋又嘈杂码头的候船室,挂在厅柱上的有线广播,有个女声在念什么新闻稿,嗞嗞嗞的电流声几乎盖过她的声音,售票员坐在窗口后面,手里捧了本美女封面的《大众电影》,李丹阳对着窗口扔进一张伍元票面;买张下午去西山的船票。没过几秒钟,售票员又将伍元钱扔了出来;你没听广播啊,马上要变天刮台风,开往西山的轮船班次临时取消。
要等几个小时才有乘呐。
我又不是仙人,怎么知道台风要刮几个小时。售票员一脸的不耐烦。
耽误去中队部报到,你们要出负责任的,或者给我开张证明。李丹阳气鼓鼓地说道。
去叫台风给你开张证明。售票员没好气的回了句,随手关上售票窗户。
他李丹阳隔着窗玻璃骂了句;看看你这张寡妇面孔,只配给乌鸦啄。
售票员朝他翻了个白眼,索性起身离开了座位。
夏天的气候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一会阳光灿烂一会雷鸣电闪很正常,打几付牌,说不定又雨过天晴了。刘琴一边弹牌,一边劝慰道。
四个人坐在候船室里,地上铺了张旧报纸当牌桌,打了一局升级,大山跑到外面撒了泡尿,回来说道;你看看外面的天空,乌漆抹黑,狂风暴雨,售票处电灯也关了,今晚肯定回不了西山。
天要落雨娘要嫁人,不管它,继续打牌。李丹阳摆出了破罐子破摔的腔调;抓牌。他们坐在乌黑黑的候船室地上,一直打到了云开日出,己经是下午四点,售票窗口依然紧紧关闭,所有船票一律停售。他站起来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然后走到了候船室旁的小店,借个公用电话直接打到中队部,接电话的正巧是季队长;报告季队长,湖上刮台风,下午所有轮船停航,我回不了中队啦。
季队长问;你现在那里。
我困在候船室一个下午,等到现在出太阳了,售票处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
季队长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原地待命;你就呆在候船室里,不要出去瞎走,场部随时会有货船去码头接你带回来。
李丹阳挂了电话;当我是神经病,在候船室里痴比等大卵一样坐天亮。
雨过天晴,血色的火烧云映红了天空,运河里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柴油味,码头上蹲着一排用河水洗菜洗衣服的人。时近黄昏,码头两旁的临街民房,改成的店铺房里应有尽有,烟酒杂货店、修理自行车铺,吴江丝绸厂服务部,裁缝店,五金杂货店、土特产店、 书报店....。他们挨家挨户进去逛了圈,一直逛到胥门经济饭店门口,停住了脚步;先吃夜饭,然后找个落脚点,乘明天早上轮船回西山。
你又赚了一夜。大山瞟了眼东张西望的刘琴,一脸坏笑地说道。
饭店里有四张饭桌,每张木纹塑料板台面淤积了一层透明的油垢,光彩照人。靠角落的饭桌坐着位怀抱婴儿的女人和一对中年夫妻,讲的居然也是常武口音,饭店主人是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扭着大屁股上来招呼张罗。李丹阳点好酒菜,跟她打听住宿;附近有旅馆住吗。她抬起眼皮,嘴歪向角落;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去农场看人的吧。李丹阳忙说;是的,大风把我们留在码头过夜,乘明早的船去了。她又问;你们要住什么档次的旅馆。李丹阳回道;随便,开两间,只住一夜。她的目光转到刘琴身上;你们身上没带介绍信证明之类的东西吧。李丹阳说;没有,什么都没带,我们原本没有想到要住旅馆。她迟疑了一会;还带了个女的,国营旅馆肯定住不进,你们先吃饭,我来帮你联系下私人旅馆。
既来之,则安之,杀头还有顿上路酒。李丹阳连开了三瓶啤酒,刘琴去拿了桔子水。头三瓶啤酒当凉开水喝掉下肚,又开三瓶,接着又要再开三瓶,被刘琴阻止了;住进了旅馆定定心心地喝吧。李丹阳便去找饭店老板,她手指指站在店门外一个穿着入时的妇女。他刚跨出饭店,她主动上来搭讪;你们是不是要住旅馆。见他点了头,接着问;明天一大早要乘轮船去农场吧。李丹阳连嗯了两声,目光习惯性地瞟着鼓囊囊的胸脯;你手上到底有没有旅馆。她故意将鸡心领往下一拽,打岔一句;没见过大奶子啊。然后狡黠地笑道;问清楚了才好带你们去,临时性私人旅馆,只接待去农场探望的客人,一个房间两张床,住一夜收五块钱,不开发票,先给我看看探望证明,才能租给你们住。常客摸出探亲证明;我是探亲,明天回中队报到,他们是来送我的。她象模象样的看了又看,然后将证明还给了他;小心谨慎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万一混进了一个公安,财产没收,我也要陪你去西山坐牢了。李丹阳说;西山没有女犯人。她说;给你打个比方,我做的也是刀口上舔血的事,你们跟我在屁股后面,保持十米距离,看见我把门一开,你们就直接走进去。记住,如果碰到有人问,就说是亲戚,外甥来望舅舅。
朋白,你也上过山啊。李丹阳瞥见她右手腕上纹刺了个五分硬币大的风火轮。
法律上规定只须你上山,就不须我上山啊。
我是好奇,女人不会是因为打架上山的吧。
女人吃官司只有两件事,不是偷就是卖,你去猜吧。
卖。
猜对一半,好了,拉开距离,走过这个路口就到了。她突然加快了脚步。
小山似乎满腹疑惑;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倒象是带我们去住孙二娘开的黑店。
那倒好了,半夜里我们有人肉当下酒菜了。大山咧嘴一笑。
你他妈手足相残,居然想吃亲弟弟的肉。
自然灾害那几年,还有娘老子吃亲生儿子的肉。
人吃人的社会已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啦,你居然还想吃亲弟弟的肉。
开个玩笑,不然这样走路太枯燥,在社会上谁要敢动我弟弟一根汗毛,老子就要拔他一百根卵毛。
你们别没话找话,去问问她到底把我们带到那里住。小山紧盯住这个女人,看着她背影闪进黑黝黝的门洞。
你也是多见树木少见人, 那就是她的旅馆了,常武火车站广场上不也有这种拉客的,腾空自己的私房,分隔出几个小房间做旅馆,赚点风险钱。大山见怪不怪地说道。
用自己的私房做旅馆,也没必要象做贼这么紧张。
你晓得个屁,万一抓住就要倒霉。大山神色诡秘地说;这种旅馆里都有花头。
什么花头。小山追问道。
不吿诉你,住进去了就知道。
私人旅馆在胥门桥旁的街面房里,外表看上去是幢普普通通的民居.五扇深褐色木排门上还有春联的贴痕, 跨过半尺高的门槛,里面个三进间的院子,中间相隔的明堂,整整齐齐地铺着长方块青石,第二个明堂种了棵5.6米高,节长枝疏的玉兰春,地上落了数十片花瓣,估计是被大风刮落。明堂墙脚边疏疏落落的草叶上挂着水珠。介绍人其实就是这家地下旅馆的女老板,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串形状相似的钥匙,咣当咣当时走在前面引路。两间门对门的房间,先打开右边的房间,拉线开关啪嗒一声,灯泡连着闪烁几下,噗地熄了;灯泡爆了,我去换只灯泡。
我这趟出来老觉得兆头不好,你们小心为妙,最近这阶段要学会谨言慎行不惹事,碰到乱七八糟的事,老豆腐切片装嫩嫩,不要样样充老相 。李丹阳真话笑讲。
嗯,回家天天冷水洗卵了。小山反嘲一句。
你总是要弄出事了,再后悔后初怎么没听我的话。
跟我要火药枪时怎么不说谨言慎行,一付胆大包天的样子。
胆大个屁啊,还不是靠吓唬死撑,你没看出来是他先想钉在板上,既然不给我退路,大家都是混社会饭,凭什么我勒紧裤带,送肉给你吃。这个时候退半步就坍台了,以后在社会上不论讲什么,别人全当是放屁,空说空话。
女老板换上新的灯泡,房间里刹时亮堂了,两张单人床中间放着一张四脚不稳的老式写字台, 窗口下放了两张靠背椅,后面逼仄的夹弄里堆满杂物,一架木梯搁在过道里的阁楼。在地板上走动时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断裂,墙角的小方台上堆放着枕头棉絮,房间只有前后两扇窗,刘琴打开前窗,凉风凉气涌进房间。
女老板掀开走道底里挂着的蓝底白花布帘,布帘后放了只描金红漆马桶和圆木盆;这是厠所和浴室;我的房间在前面一个明堂右边,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她暧昧一笑;晚上要是不出去玩,喊我两个表妹过来陪你们坐在树下喝喝花酒。
大山小山兄弟俩期待又渴望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李丹阳;看着我干吗,想喝就喊呀,钱有的是。他拍拍裤袋,财大气粗地说道,裤袋里装着洪大加表姐给的两笔钱,加起来有六百多块。
朋友是厚道人啊。她夸赞一句, 大屁股一扭一扭走向门口。
花头来了吧。大山满脸春风。
女老板端出了张小方台放到树下,随后又端了几盘冷菜和酒;表妹马上就到。
夏天的傍晚,空气里花香令人陶醉,几阵凉风吹拂而过,人就一下子精神抖擞。刘琴心里明白他们在等小姊妹来陪喝酒,先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直接去厨房盛了碗饭,吃完后说了句;不碍你们好事,我先回房间休息。
女老板领了两个女人进了明堂;觉得顺眼就让她们坐下来陪你们喝酒了。两个女人扭捏作态,装出难为情的样子,哼哼唧唧了几句。李丹阳一听口音.知道她俩不是正宗的苏州人,年龄也要比他们大几岁,长相算是说的过去,身材是相声搭子,一胖一痩,说起话来嗲声嗲气,好象小孩在跟大人撒娇。大山伸手拉着胖女坐到身边;什么价钱。他问。
钱的事不用你管,玩的开心就好。李丹阳认真地看了眼痩女;都没有女老板入眼,她要是年轻上七,八岁,我情愿弄她。
说话低点,当心被刘琴听见。大山提醒道。
李丹阳下意识地朝房门方向投去一眼;小丫头懂个屁。
胖女给每人倒了半杯酒;我先敬一杯,祝你们天天快乐。
天天快乐个屁,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农场报到了。
大山还是放心不下价钱,嘀咕一句;不能蒙在鼓里捉瘪虱,先去问个价,陪酒睡觉两样加起来一共多少钱,当心被人斩葱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丹阳找到女老板的房间,她边结头绳衫边跟着无线电里学唱评弹,他直截了当问了价钱,女老板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吃社会饭的人不会把屎屙在自家门口,一趟生,一趟熟,生意做的是回头客。给你开个实惠价,两个人上床费收拾五元。小兄弟要是玩的过瘾,私下给个两块三块。
钱没问题,安全第一。你这里只有两个表妹。
你不是有小姊妹陪了,也想喊个换换口味。
随便问问,我要喊的话情愿找你也不会找表妹,他们两个是饥不择食。
好眼力,承蒙你看得起老阿姐。她发出几声淫荡的笑,用手轻拍了两下裆部;我这里才是正宗的天生一个仙人洞,进去转一圈包你一辈子忘不了。
李丹阳走过明堂,见大山小山兄弟俩和两个表妹谈的很热络,大山的手搂着胖女的腰,小山的手在痩女的膝盖大腿上摩来蹭去,随口说了句;全谈好了,要玩少喝酒。推门进了房间,刘琴和衣躺在床上;我们出去转一圈。她建议道。
我不想动,身体不舒服。她郁郁地说道。
不多走,门口转一圈,买些零食回来吃。他伸手硬是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两个人挽着手走出旅馆,往右走上数十米便是运河,暮色象张密不疏漏的网,笼罩住了周围的景象,沿河的狭窄马路上车声人声鼎沸,路灯刹亮的瞬息,夜色如同喑涌的欲望弥漫开来,运河的鳞鳞水光泛现难以言喻的情绪。炒货店灯火通明,店门口架起简易铺板上放了好几种瓜子,花生。刘琴一会指着西瓜子,一会又指南瓜子葵花子,李丹阳手一挥;老板,毎种瓜子称上半斤。从炒货店出来,正巧有人拉了辆板车,吆喝着经过面前,车上放了两竹篓小蜜桔;这是我们西山的特产。刘琴讥笑道;西山怎么变成我们的了。他憨笑几声;暂时是我的。他让车主称上。两斤,车主抽出用报纸粘糊的纸袋,装了满满一袋。李丹阳抱上一大袋桔子,两个人边吃边走,往北走是家花圈店,排门上钉了块白底木牌,上面写着醒目的两排粗体黑字;二十四小时服务,排门缝里传出昆曲咿咿呀呀的唱腔,隔壁是胥门邮电局,门口竖着的绿色邮简上面,居然蹲了只花猫。两个人走到运河堤岸,天完全黑了,对面几条运输船的桅杆上亮起了不明不暗的桅灯,一群虫子围着桅灯飞旋,来来往住的船只上不时传来侉里侉气的吆喝, 两个人坐在青石砌的堤岸上,刘琴剥了两瓣桔子,塞进他嘴里;你也想过明年出来后,准备干些正经事吗。
混钱,赚钱,然后替你港摊上租个摊位,怎么样。
刘琴喜形于色;当然好啦,先告诉我怎么去混去赚。
一不偷,二不抢,光明正大混钱,我朋友洪大说了句话千真万确,没本事的去往别人口袋里偷钱,有本事的人别人都往他口袋里塞钱,
你有什么本事。
打架坐牢就是我的本钱本事,这次出来好好利用本钱本事去混钱。
有了钱吶。
结婚,生儿子,带你去上海,把喜欢的东西全买回家。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混到那么多钱,
二年,最多三年时间。他把胸脯拍的邦邦响,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憧憬起未来有钱的生活,不知不觉地将纸袋里二十来个桔子全吃光,才起身站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回了旅馆,明堂里不见了人影,饭桌收拾的一干二净。李丹阳掏钥匙开门时,身后房间里传出女人唱戏般的哼啊声。刘琴好奇地问了句;他们喝醉了,不会关起门来打女人吧。李丹阳用两只手指弯成圆圈  另一只手指对准圆圈做了个抽插动作;他们在做这事。刘琴说;太夸张了吧,做这事用得着这样喊叫吗。李丹阳推开房门,双手托抱起她屁股,脚后跟一勾,关上房门后直接将她抱放到床上;谁象你这个哑巴。刘琴说;你喜欢听,我现在学着叫给你听。李丹阳手伸进她的衣服;等搞的时候再叫吧。
刘琴突然腾地坐了起来;不能搞,我来亲戚了。
李丹阳眼前飘过一片阴影,沮丧地唉了一声;我还想好好地和你玩上一夜,歇比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山上参加劳动改造。
李丹阳躺在床上,眼睁睁盯着天花板,看了个把小时,眼前里不时闪过老板娘肉感的身材;你先睡,我去找大山商量些事。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从床上一跃而起,开门正好看见小山从厠所里出来;战斗很激烈嘛,我耳朵里都是一片鬼哭狼嚎声。
激烈个屁,我还在脱裤子,那女的就闭着眼睛开始瞎叫,刚放进去就给她叫射了,没劲。
没过瘾再去找她放一枪。他挑逗道。
瘦的没劲,要么去找胖的玩玩。
那不如去玩老板娘。
老板娘也卖吗。
女人出来混不卖还买啊。
大山插嘴道;你今晚不好好陪刘琴睡觉,出来巡察工作啊。
她亲戚来了,没劲。李丹阳灰心丧气地唉了声。
大山跟着唉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这他妈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吗,唉,天亮前打个手冲,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上船去坐牢吧。
你弄惬意了,给我幸灾乐祸。
你刚才意思是让我去找老板娘放一枪吧。小山问道。
你想去找她啊。李丹阳心想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到是来劲了。
你陪去。小山拽上李丹阳往外面走。
老板娘在房间里埋头结头绳衫,听见推门声抬起头;睡不着还是又饿了。
来找你结帐,连住带吃带住带玩一共多少钱。
急什么,明早退房一起结也不晚。她念念有词了一番;去掉零头,结个整数算肆拾元,不贵吧。
不贵不便宜。李丹阳点了四张拾元票面,手搭上小山的肩膀;我这朋友刚才玩的不尽兴,想见识见识你的仙人洞呐。
老板娘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咧嘴大笑道;小兄弟有眼光,玩女人就要玩我这岁数的女人,姜还是老的辣,老将上阵,一个顶仨。
小山误解了老板娘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三个人一起上啊。
就你们三个小伙子一起上,老姐姐还是吃得住的。老板娘顿时神采奕奕。
你不要瞎乱窜了,你要上就上,我在旁边观看,你收钱吗。
看戏做戏一个价,一共收你拾块钱,不贵吗。
不贵。李丹阳又摸出张拾元票面,对着它吹了口气,递给了老板娘,然后坐进一旁藤椅,嘴里嘟嘟嘟地象是吹响了冲锋号;准备战斗。
小山跟老板娘在床上颠横倒竖,吭哧吭哧地玩了近半个小时,李丹阳开始时聚精会神地观战,看到后来也觉得索然寡味,眯缝起眼睛昏昏欲睡,听见小三哎唷哎哟哼了两声,随口问了句;结束战斗了吧。小山嗯了声,从老板娘的肚皮上滚到了床上。他催促道;起来回到自已房间去睡。小山穿上短裤从床上跳了下来。老板娘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笑嘻嘻问了声;你干不干,不干白不干啊。他走到床沿旁,伸手揉捏了几把奶子;干了也白干,记得明早六点钟喊醒我。说完拉上意犹未尽的小山,走出了房间;跟你以前搞过的小女生,味道不一样吧。小山回道;一个是她玩你,一个是你玩她,当然不一样啊。
李丹阳回到房间,刘琴和衣睡着了,他悄悄脱掉衬衫长裤,在她身边一觉睡到被老板娘的敲门声闹醒;快六点钟啦,起床。他头一个穿好衣服,去客堂吃了碗白粥加两个馒头,走到旅馆门外,女老板娘满脸堆笑地候在门外,朝他眨了两下眼;晚上睡的都好吧,有空再来玩,有空再来玩。不一会儿,几个人吃完早饭,陪他走进候船室,售票窗关闭着,但里面亮了灯,有人影在晃动,李丹阳跑上前笃了几下窗玻璃,没人搭理,又笃了几下窗玻璃,还是那个长着张寡妇脸的女售票员,开了条窗缝,一付准备吵架的样子;敲什么敲,急着投人生啊。
我问你去西山的船票几点开始买。
几点开始几点买,你看看墙上的钟才几点啊。女售票员又咣地关上了窗户。
李丹阳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过六点;他妈的到底几点开始卖票。
售票员有恃无恐地回骂了一句,李丹阳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怒气冲冲地用指关节,对着窗玻璃用力一笃,玻璃居然敲破了,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见势不妙,转身走到候船室门外,大山赶上来问;买了几点的船票。
没买,售票窗给我敲碎了。他没好气地回了句。
我进去帮你买。小山说道。
不买了。他余怒未消的同时忽发奇想;索性再超一天假,我们去上海玩。
大山小山兄弟俩齐口说好好,刘琴忧心忡忡地问道;超假会被处罚吧。
一天是超,两天也是超。回家探亲超假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到时编个理由,顶多关几天禁闭。李丹阳大手一挥;走,进军大上海。几个人晃出轮船码头,看见旅馆老板娘站在路口东张西望,上去搭讪了一句;给我们留两房间,晚上过来住。
你不回农场了。
不回了,我们去大上海玩。小山回了句。
他们在上海的半天时间,全耗在南京路和百货大楼,刘琴在皮鞋柜前迟迟不肯离去,李丹阳猜到她看中了某双鞋,不好意思开口叫自己买,他上前喊来营业员;买。刘琴又在服装柜前迟迟不肯挪步,李丹阳猜到她看中了某件衣衫裙,上前喊来营业员;买。等到自己晃到男装柜,眼睛盯上一身双排扣西装,刘琴窥出了他的心思,一旁怂恿道;难得来趟上海,也给自己买身衣服。李丹阳脑子里想的是,如果要买的话是不能只给自己买身新衣服,让他兄弟俩干瞪着眼,一旁羡叹,要买就要买三身,一人一身。他又问了遍标牌上的价格;132元。三身就是396元。他一咬牙;买,一人一身。
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火车站,李丹阳先躲进厕所里,把身上的钱全摸出来数了一遍,只剩六十多块;带这点钱回中队太卸台型了,该还的钱没有还,该带的东西一件没买,大家以为我是个吹牛比绅势。李丹阳又作出新的决定;杀回常武,不弄到笔钱决不回西山。他脑子一热,忘了给大山小山的提醒,兆头不妙,谨慎从事,而自已回西山的一波三折,更没有引起警觉,几个人涌进了售票大厅,轮流排队,买了四张零点从上海站开往常武的车票。
凌晨的常武火车站广场上空无一人,偶尔有手拎肩杠行李的旅客,从眼前经过,一群群从梧桐树上飞来的麻雀,踱步觅食,道口路上的小吃店里已点着了炉火,李丹阳心里一筹莫展,拿不定主意先去那里落脚,最后听从刘琴的建议,先去了她表姐家,走到半路上,总算拦下辆三轮车,也顾不得谈价钱,送到工人新村,给了三块零钱,一起哄到刘芳芳家门前,刘琴喊了几声表姐,刘芳芳披头散发地出来开门,一脸讶异;怎么又回转了。李丹阳骗说;又申请到了三天假期。刘芳芳说;我去街上买早饭。大山说;现在吃不下,先睡觉。
下午醒来,李丹阳丢下一句;我出去想办法弄点钱。径自出门后直接去了洪大家,见到他撒了个谎;我的钱在车上被人拆走了。洪大以为他是来要车旅费用,摸出几张拾元票面;你先拿去花。李丹阳手一挡说;不能再你的钱了,我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找个赌窑让我去抹台面。洪大听了立马沉下脸;你是要我砸了饭碗给你找米下锅。李丹阳见他给脸色看了,心一虚,支支吾吾说了几遍,我不是这意思我不是那意思。
人在难处,也尽量别把难题屁事扔给朋来处理。洪大又摸出两张拾元票面,叠放一起;牌烂不一定会输,人无道必有天收,这钱先拿去糊糊嘴。
李丹阳还是手一挡;心意领了,已经给我那么多钱了,这钱肯定不会拿。他一路垂头丧气地回到刘芳芳家,躺在地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大山小山从他的表现上看出两个字;没戏。坐在一旁抽闷烟;晚上去抢人民公园茶室吧,如果输赢好的话,台面上也有好几百。大山冒出了一句。
茶室里一大半都是熟人,怎么好意思冲进去抓钱呐。
有怎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狗急跳墙,免子急了照样咬人。
这是两码事,万一旁人去报派呐,我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风险太大,再想想其他办法。
富贵险中求。
这不是求,是寻官司吃。
小山眨了两下眼,眨出了个建议;我事先混进茶室,盯住赢钱的人,等他们出了茶室,来他个半路打劫。
大山先叫了声;好。李丹阳也听从了小山的建议;你们回去准备两把家伙,准时八点钟,公园门口见。
准时八点钟,三个人在公园门口汇合,大山给李丹阳准备的家伙一尺二寸长的军刺,三个人前后分开晃进黑黝黝的公园,公园里人影稀疏,茶室在公园中央,是栋长方形的平顶房,里面亮着三,五盏吊灯,不时有人进出,门前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停了近十辆自行车,有人搬了台子放在门廓下,台上放着各种瓜子、茶叶蛋,散装饼干和香烟。摆摊的女人外号叫老丫头,蹲过洪泽湖监狱,在城圈子算得上个人物,身上纹着二龙戏珠,两条龙尾摆到手臂,龙头龙颈盘绕胸前的两只奶子,以前有些小痞漏,不知她的底细,拿了香烟拆了就抽,然后跟她说下次结帐,老丫头慢悠悠将身上衣服一脱一掀,笑里带着狠;小兄弟,老阿姐混社会上大山,你们卵毛都没长,蹲在茅坑板上剥豆瓣呐,话留三分软,人留几分情,以后身上不带钱,见我绕道走,观音闭眼不救世,关羽睁眼必杀人。小痞漏被她一顿唬,就差当场跪叩,赶紧送上钞票;前辈,原谅我有眼无珠,放我一马。老丫头收下钱,慢悠悠说了句;我到公园里来不是放马的,是做点小生意糊嘴的,既然喊我一声前辈,我送你们一句话,水低为海,人低为王,混讲规矩。小痞漏被老丫头甩出的社会切口,吓出了满身虚汗,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兜转屁股滑脚走人。李丹阳跟老丫头关系非一般,差点结拜成姐弟,见她坐在茶室门口,赶紧和大山躲到假山后面, 小山装出找人的样子,晃进了茶室,一眼看见店堂里坐了三,五个望风或把门的茶客,他耸耸肩,径自走进角落里的包间,里面大约有二十来个人,四赌十六看,参赌的人不到一半人数,围着张圆台,玩的是二八杠,他挤到前排,特别注视庄家面前的一沓钞票,估算有二,三百多块。随后坐到一旁,约等了半个小时,听见一声;我卸庄了。庄家没有急着挤出人堆,等到有人接庄,天门上门押了几把,然后抽身而出,和伴随在左右和两个人叽咕着什么,小山紧跟着他们后面走出茶室,用手指狠狠指着个子最高的一个人, 李丹阳看懂了小山的手势;高个子是庄家。他和大山拔出军刺,躲在大树后面密切注视动向。庄家和另外两个人推上自行车,边走边嘻嘻哈哈地走到岔路口, 李丹阳猛地从树后闪出,手里的军刺稍一用力,没想到顶进了庄家的肚子,疼的他哇哇怪叫了几声,李丹阳心里有数,只是刀尖戳了小口子;再叫捅死你。庄家立马抖抖簌簌地闭上了嘴,鲜血从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渗漏出来。大山站在路中央,张牙舞爪地挥舞手里的柴刀;滚,没你们的事。两个人一听到赦令,掉转自行车龙头,沒命似的往公园后门猛蹬而去。
刚才做庄赢的钱,统统上交。李丹阳命令道。
庄家战战兢兢地连硬币全掏了出来,大山上前一把夺过,大约摸数了一下;怎么只有七十多元,做庄赢时钱呐。他手伸到几个口袋搜了个遍,只搜出半包大前门香烟,随手扔给了小山。
我们三个人拼做庄,钱分掉了。庄家解释道。
大山扭头一看,那两人早已逃的无影无踪,懊恼不已;妈的,便宜了那两个鬼。
看你态度还算老实,不给你吃刀了,你如果敢去报派,后果自负。李丹阳吓唬了几句,放他走了。
你看他会去报派吗。小山提心吊胆地问了句。
不敢的,他赌钱不怕抓啊。大山回了句。
别人去报派呐。李丹阳一路上又是骂骂咧咧,又是懊悔不已,后来又迁怒小山;让你盯庄家是盯钱,身上这点擦屁眼钱,就瞎指挥我们上去抢。
小山辩解道;我看好了他面前有几百块钱,才指挥我们抢的,谁知道三份头拼庄,这也怪不到我头上啊。
还要嘴硬,要是一分不离地盯紧了,他们分钱你会不看见吗。
菩萨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大山一旁和调劝解了几句。
老子这次回来探亲,一路不顺,今天这件事又不是好兆头,妈的。李丹阳三个人加快了步子,在路口拦下了辆三轮车,送到刘芳芳家路口,李丹阳付了车钱;抽根烟再进去,看这形势,也只能带这点钱明天回农场了。
我明天去找人问问有没有方向。大山说道。
算了吧,不要去灯蛾扑火了,人算不如天算.....。
不然叫刘琴开口跟表姐借两百块钱给你回西山,我们来想办法还。小山出了个主意。
他己经给了我钱。李丹阳表情尴尬。
我来开口借。大山说道;非常时期,就算阎王爷给小鬼的钱,我照样敢抢敢拿。商定之后,三个人敲门进屋,刘芳芳说;我左眼皮一直在跳,你们不是去闯祸的吧,刘琴被她姐姐刘雅喊回去了,说家里来了亲戚。
白忙一场。李丹阳往凳上一坐,插在皮带里军刺刀尖嘶啦一声,把衬衫刺了个洞;看,倒霉透顶了。
准备那天回西山。
按道理是明天,但现在出了点小问题,估计要拖延两天。他故意埋了个伏笔。
你就打算横竖横,闯了祸跑路,把西山当庇护所。
我原来还真没这样想,谢谢你的提醒。他油腔滑调地说。
你意思我是教唆犯了,唉,看你长了这么张标致的脸,不去拍电影可惜了,你长的特别象演员王心刚,知道吗。
我从小在电影院里长大的,那个演员不熟悉,他个子肯定没我高,我身高1米83,那年政审要是通过,我现在就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战士了。
李丹阳上了趟厠所,出来只见客厅只有小山一个人';他们人呐。
小山手指了下虚掩的房门,神色诡秘地说;去跟她借钱了。
李丹阳赤膊盘腿坐在席子上,连抽了二根香烟,大山贼嘻嘻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做了进去的手势;路铺好了,怎么走看你的了。
李丹阳进了房间, 看见刘芳芳坐在单人沙发里,嘴上斜叼了根香烟,宽大的汗衫半遮半露出两条圆腴的大腿,他尴尬地一笑;你放心,一定会还的。
要怕就不借,要借就不怕。她站起身,薄纱汗衫象个宽松罩子,松松垮垮地落遮住一半大腿,屁股扭来摆去地走到床沿,从枕套里抽出一沓钱,点了二十张;你再数一遍。
以你数为准。他接过钱,沒话找话说了句;你身上汗衫真漂亮,估计我穿也嫌大。
这叫睡裙,香港广州那边女人都流行穿这款式。
李丹阳陪她抽了根烟,回到客厅,大山问;钱到手了吧。见他点了点,接着说;我们回去了,明天怎么按排。
你们也睡在这里陪我吹吹牛比。
大山歪笑着眨了眨眼;给你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要废话了,明天下午一点,在刘琴家弄堂对面的常清浴室雅座碰头,只许早到不许迟到,刚才我右眼皮连跳几下,你们也当心点。
不要杞人忧天,讲的我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山说完,拎上在上海买的衣物;等你下山,正好穿上它扎扎台型。李丹阳将兄弟俩到路口,又把前面的话吿待了一遍,回到房间里后便觉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地踱来踱去。后来听见刘芳芳在里面房间说道;你一直走来走去丢了魂灵头啦。
李丹阳踱步进了她的房间,心不在焉的扯了几句,最终还是没憋住,把在公园里抢劫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平时的话,这种事小菜一碟,但这趟回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兆头不好。
刘芳芳半躺着的身体往床里挪进了下,示意躺到她身旁;老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要倒霉喝水也噎出病来,那是天注定要你倒霉,这事躲过了,别的事又会缠上你,跟钱抢多抢少无关,听阿姐一句话,赶紧回你的庇护所里去,山上可能是你的褔地。
她讲的每个字几乎全是李丹阳想听的话,他不住地点头说是;明天去和刘琴打个招呼就走人。
跟我表妹用不着这么一本正经,她还屁事不懂,以后你们两个还不知那个是东,那个在西,千万不能把什么事都告诉她。你还是先考虑自身安全吧,三十六计,逃为上策,我记得暴力抢劫五年官司垫底。
李丹阳之前就象只掐了头的苍蝇,经刘芳芳一点拔,拿定了主意,明天跟大山见个面,然后直接去火车站买车票,在苏州住一夜,乘后天早上的轮船回西山;这趟回来太不值得,还带了桩心事回西山。
你做了件值得的事,帮我搞定了曹逸。
早知这样,还不如跟他开场鞭,然后带上钱回西山了。李丹阳欲起身回客堂,却被刘芳芳一把拉住;就睡一张床吧。她身体又往里挪进一尺,伸手关熄了灯;陪我说说话,要是能把我说开心了,我就让你上来放一枪,妈的,你看我象是在守活寡吗,回到家里什么都是凉的,连口热水都没有喝,生病肉痛没人问,天一黑上床躺尸,想说话没人听。
凭你的面盘子还怕找不到男人说话。李丹阳平躺到床上
男人陪你说话是假,只想干那事是真。
那就干好了,谁怕谁,丈夫上山后没带过男人回家。
怎么可能带男人回家,我出了人还要出床啊。
你找过几个男人了。
保密,有两个是在广州进货时认识的。
我在山上听老官司听,女人骚起来胆大妄为不要命。
男人更坏,大头小头都要照顾好,我丈夫在社会上是有名的轨姘头祖宗,因为轨姘头坐了一年牢。赌钱人没一个不好色,嫖赌一家,吃喝嫖赌,嫖赌是连襟, 他轧姘头事情败露后,我刚开始还逼他认错写保证书,后来一想我不是在自欺欺人吗,谁听说打断猫狗腿,它们就不嗅腥就不吃屎啦。
我喜欢你这种脾气,不象拎不清的女人,丈夫轧姘头,她就去寻死上吊跳河害人了,这种事说到底不就是人头对应,每人出个家伙寻寻欢作作乐,那有谁吃亏谁不吃亏谁沾光的道理。两个人的呼吸变的粗重,在黑暗里此起彼落。
我老家是山东人,小时候跟着爷爷全家迁居到了常武,不象江南女人那么小气。尤其是我丈夫坐牢后,突然觉得人生在世,干吗要活得那么清楚,把好坏划分的那么清楚呢,不如活的贪婪一点。我已经30岁了,再要沉得住气过日子,还指望别人来替我养儿子。进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正好我丈夫留了点钱,我托人帮忙凑钱租摊做生意,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跟儿子。她尽管一边臭丈夫,一边又口口声声我丈夫,丈夫前面都要上我字。
租个摊位一共花了多少钱。李丹阳问道,他想起给刘琴的承诺。
一共花了三千多元,还不包括人情债,有的朋友是真心帮我,有人就别有用心,我现在比较开放,说是要上床才能帮忙解决的事,在我眼里都不是事, 男人凭本事花钱找刺激,女人大腿一掰办事赚钱,只有钱能给予安全感。
有人睡在身边说说话是不一样吧。李丹阳突然跨坐到她的身上。
慢,你还没有给我讲笑话吶。
我天生不会讲笑话。李丹阳边说话边用脚蹬脱她的短裤。
那讲一件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听。
我还在上幼儿园,老子捉了只乌龟回来,把它养在搪瓷痰盂里,我连续几天看见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为它死了,就在门口的树下挖了坑埋了,过了两天,发现它的头伸了泥土,朝我瞪着眼晴,我还以为是我救活了它,把这事情告诉老子,却被他一顿大骂,说我差点活埋了它!
刘芳芳听到后来忍俊不禁地咯咯大笑,突然将他抱住往旁边一滚,翻身坐到他身上,俯身抱着他狠狠地亲咂了一阵, 随后两个人轮流着爬上翻下,进入欲罢不能的境地,随着一阵阵喘吟,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对视一笑;跟我表妹做这事也这样穷凶极恶,象是要把我往死里搞。她眯缝着眼睛,问道。
不是这样吧,刚才好象听到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拼命搞,以后没机会搞了。
这话什么意思,以后我们没机会搞了。刘芳芳的手放上他的胸口,黑暗里浮漾着了汗水喘气混合的味道。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邪恶,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他随口背诵电影《佐罗》里的一句台词;
啊,你再说一遍呐。刘芳芳不知道他背诵的是《佐罗》里的台词。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大山赶紧换了一个词,将邪恶换成了你。
她轻轻地抚了下李丹阳汗涔涔的额头;睡个好觉,做个美梦,明天醒了有的是时间。
刘芳芳早晨起床先去买了早点,见他还在呼呼大睡,便先去港摊。开市大吉,连做了六,七组生意,脑子里惦记着李丹阳,还怕他睡过了头,不到中午吃饭时间,便封摊赶回家,发现人去床空,心里默念了一句;菩萨保佑,平安无事,明年见。


李丹阳等到十点半才出门,一路晃到迎桂馒头店门口,进去吃两客小笼包,出来后便去了常清浴室,在浴池里泡了半个小时,出来后去了雅座,特意挑了张正对挂钟的浴铺,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一点,
一点。一点半。二点。大山小山兄弟俩还没现身,李丹阳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如坐针毯,感觉分分秒秒都在应验他的预感;他俩出事了。时针转到三点时,看见尚书街的几个人说说闹闹地晃进浴室,他欠起身子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招手将常客唤了过来;王志华叫我给你带个口信,这个月底回来探亲。
今天已经是月底了。
等我回到山上,他接我班回来,我超期了。
你和他在同一个中队啊。
嗯,你帮我去做件事,把刘琴约出来见个面。
没问题。常客应了声转身去了刘琴,他们两家之间仅相隔三户人家, 她们家是后来搬到东弄里来住的,刘琴平时不声不响,不喜欢和别人啰嗦搭说话, 因为有了李丹阳这层朋友关系,弄堂里擦身而过时会点头一笑。不到十分钟,他气喘吁吁跑回进浴室,一屁股坐到了李丹阳旁边的浴铺上;敲了十几下门,没人答应。
百分之百出事了。李丹阳心里嘀咕一句;你认得小河沿的大山小山兄弟俩吗。
不认得,出了什么事吧。常客从他紧张的表情上,察觉出遇上麻烦了。
李丹阳本想叫常客去大山家探个究竟。既然不认得也只好打消了注意。如果不出意外,大山小山决不会弄空头,那怕拆墙掀屋顶,也会逃出来跟他碰头。他觉得眼前的形势很严峻,逃为上策是刻不容缓的事。他默默祈求兄弟俩只要不供出他,自己就平安无事了。现在三点五十分,五点到八点是安全时段,他换了最靠角落的铺位,脸朝墙刚躺了十分钟,常客跑过来发了根烟;你社会上人头熟,跟你打听一个人,认识住在东门后扬桥一带的扳头吗。
认识啊,他们家里好几个兄弟,外号都叫扳头,老扳头大扳头中扳头...。
我问的是小扳头。
小扳头也出来混社会啦,我和他哥哥老扳头比较熟,我们一起在洪泽湖吃官司,打听他什么事。
我想找他打听一个人,但不认识他家。
李丹阳与人打交道特别敏感,从常客说话异声气里,察觉出事情肯定不象他说的那么简单;我马上要回西山,没时间陪你去他家,这样吧,给你画张地图,照着地图也能找到,话先说在前面,你们找他什么事与我无关,但绝对不能跟外人讲,说地图是我画的,还有,这两天碰见刘琴,替我带个口信,叫她暂时不要写信给我,等收到了我的信,再回信。
李丹阳拆开烟壳,地图就画在烟壳背面;这是地质斟探队大院,旁边弄堂走到底,看见两扇大门,门前有三层台阶,就是他家。
常客拿了地形图回到自己的铺位,陆建强问道;你跑来跑去瞎忙什么。
叫他画张地图。
秤砣夺过烟壳;我看画的倒象是鬼符。随手转递给旁边的平头,他摊在手掌煞有介事地里看了会;是寻路图,找谁呀。常客说;东门的扳头家。
找扳头也弄了这么复杂,早点问我不就完事了,你是找那个扳头。中扳头的结拜兄弟刘星,刚给我在文化宫门口捅了两刀。陆建强说道。
我找小扳头算笔帐。
我看你越混越有出息了,混到去找小佬算帐了。秤砣一旁和调。
平头一看常客面露愠色,赶紧插嘴说道;算帐不分大佬小佬,是你的帐,今晚就去他算,建强,你带路。
陆建强说话干脆;你现在有事也不跟我们讲了,尚书街的人在社会上混的又不蹩脚,随便走到那里有头有脸。
你们都刚从山上下来,不想害你们。常客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不是讲废话么,我们没事还找事寻架打,又是谁害谁了。秤砣说道。
大架大打,小架小打,今晚听我按排,弄什么扳头,我们绰绰有余,我再调一批人集合在后扬桥上,万一打成了大架,这件事由我来搞定,大家要是没有意见,下池汰浴。陆建强说完脱下衣裤,跑进了浴池。
晚上八点,四个人在弋桥集合后,每人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蹬往东门方向,蹬到地质斟探队大院门口,停放好车子,陆建强一马当先,手里握了把黑乎乎的斧头,弄堂大约有三十来米长,一共装四盏路灯,住了十几户人家,他们一路走到底都没碰见人。弄堂底里最后一户人家,独门独户的两扇大门,里屋有灯亮着,斜对面是条夹弄,夹弄门被人卸掉,只剩下空荡荡的门框,常客进去察看了几眼,是一排装了铁条的窗户,估计是斟探队宿舍后窗,有几扇窗户透映出灯光,除了虫呜麻雀叽喳声,四周一片静悄悄。几个人躲进夹弄,商量袭击计划。最终釆纳了陆建强的方案,秤砣块头小不惹眼,由他去敲门, 说是刘星在弄堂里,有事找他,平头和陆建强埋伏夹弄里,等人一出来,从后面冲上去直接砍他;你的位置在弄堂中间,负责接应和望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面,给他个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一切按排妥当,秤砣上前笃了两下门,里面随即有人问;谁呀。秤砣沉着应道;我是王明,小扳头在家吗。有人开出条门缝,盯看了一眼;他被同学喊去看电影了。说完,大门嘭一下重新关上。
四个人汇聚在斟探队大院门口;在这里候他还是改天再来。陆建强征询常客的意见,没等他回答,秤砣抢先说;既然来啦就不要改天再赶来赶去,候他,一场电影不就一个多小时。陆建强看见有人用铁链子将一辆三轮车,拴在斟探队旁梧桐树上,他将随身携带的斧头放在车上,秤砣坐到车座上;常客你站马路上负责观察敌情。常客说;都把自行车车锁打开,不要撤退时慌急慌忙,拿了钥匙连锁孔也对不准。
坐等了大半个小时,才听见常客低吼一声;敌人出现了。平头循声朝东面望去,大约离他们两盏路灯的距离,两个穿了短袖白衬衫的人,块头和身高跟秤砣相差无几,朝着他们晃了过来;那个是小扳头。他问道。
走在里边的一个。常客有些近视,等他们走到路灯下,才看清了个大概。
秤砣跳下三轮车,双手插进裤袋,象是无所事事地晃到马路对面,闪到梧桐树后的同时,拔出了的槽钢。常客坐到了车座上,躬起背,将头低到了胸前,坐等好戏上演。陆建强和平头面对面地没话找话,眼睛盯着越来越近越清晰的身影。
秤砣开始行动了,他象老鼠一样哧溜窜到了两个人的身后,但他搞不清两个衣着个子块头相似的人,那一个是小扳头,就在背后不高不低地叫了声;小扳头。秤砣没想到两头人会同时回头,手里槽钢对着就近的脑袋,刷地劈了下去,这人大喊一声;哎哟,不好。抱着脑袋往弄堂方向窜了半步,定睛一看,有两个人拎着家伙赶上来,赶紧掉头窜往马路对面,嘴里狂喊着;救命啊救命啊。秤砣不依不饶地追赶上去,手里的槽钢一记劈空,一记劈在后颈根上。他一个踉跄,往前沖了几步,这时,正巧有人听见喊救命,打开门想看个究竟,他来了个火箭式冲刺,窜过开门人的腋下,逃进房间里。
这一边, 平头突然冲上前迎头一刀,柴刀砍在这人的额头上,紧接羞陆建强上去对着他右脑门就是一斧头,将人砍到倒在地上,他弯下腰,举起斧头正要砍第两记,被平头伸手拦住;砍错人了,那个人才是小扳头。两个人丢下他,起身直追到门口,房主反手嘭的一下关上了门,在房间喊起了救命。临街的房子,陆陆续续地亮灯开门,探头探脑地想看个究竟。常客在马路对面吼了声;撤。几个人冲过马路骑上自行车,往着市中心方向一阵猛蹬,经过星火日夜商店,他停车去店里买了几句烟,出来正想给人发烟,被平头讥嘲了一句;亏你想得出来,自己留着慢慢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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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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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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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华他们收工回中队,经过值班室,正巧碰上季队长在给李丹阳上手铐脚镣;送他进禁闭室。李丹阳强挤出几丝笑容,嘴歪向外中队大门外;东西,老地方。王志华心领神会地一笑,然后装模作样,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好好休养,好好反省检讨,唉,这世上没有白犯的错误白流的血,白来的钞票白日的比,一步走错输全盘。他知道李丹阳说的两个词语所包含的意思; 货,藏在老地方。老地方是指中队大门外一段废弃的排水沟,第三块活动阴沟板下面的地洞。
隔天中午,收工回中队吃午饭,王志华拎了只大灰桶,故意排在队伍最后一个,负责押队的季队长,一眼看出他又要搞名堂,默契地走到了前面,他走到第三块活动阴沟板,突然蹲下身子,装出要系鞋带,熟练的掀开阴沟板,从地洞里摸出一只纸包,迅速地藏到灰桶里,整个过程只花了数十秒钟。纸包里有二百六十多块现金,三条上海产的光荣牌香烟。
王志华接到回家探亲通知的当天,便将这喜讯写信告诉了娘。徐丹娜一打开信封,泪水禁不住地啪嗒啪嗒掉在信纸上,随后打电话给陈洪娟,喜极而泣地说;志华回来了,志华要回家了。陈洪娟听了还以为是他提前释放,两个人对着话筒一番泣诉,挂电话时才弄清楚是回家探亲,觉得空欢喜一场,但想到过两天就能在家里见到他,心里乐癫癫地免不了一阵狂喜。
这一天,徐丹娜调休在家,烧了一台子王志华平时喜欢吃的菜,红烧肉,红烧带鱼,红煨脚爪。在院门口望眼欲穿地从下午站到了太阳落山,终于看见儿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两个人象对情侣一样相拥着进了屋;今晚陪娘喝个痛快,不醉不放杯。徐丹娜眉飞色舞地说道。
两个人疯癫癫地一会笑一会哭,喝了半夜的酒,最终还是王志华力不胜酒,先告饶说不行了,头晕想吐,实在喝不动了。徐丹娜搀扶着儿子上了床,胳臂伸到颈根下给他当枕头,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大天亮。
陈洪娟早上赶去厂里办好调休三天的手续,转身骑上自行车赶往王志华家。平时扎的马尾辫故意散开,柔顺地披泻在脸颊两旁,似乎这样更得女人味,身上穿了一件小方领短袖方格衬衫,下面配了条铁灰色喇叭裙,脚穿一双浅蓝色帆布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看上去素雅又随性。两人一见面,脸上都现出一丝因激动而不知所措的表情,矜持地相互问候一声,待徐丹娜一走出房间,王志华早己是心急火燎,上去紧紧的环抱住陈洪娟,一番火辣的亲热之后,王志华说;阁楼闷热,陪我去百货大楼买了个电风扇。趁着他俩上街的空隙,徐丹娜先是去了趟菜场,回来后又将阁楼打扫清理一遍,又往枕头下面塞了几个避孕套。
陈洪娟一回来,跟着徐丹娜开姶忙碌,做饭洗菜,抹凳擦桌。徐丹娜看着她做家务事的能干样,笑呵呵的嘴都快合不拢了。吃完饭,她找了个借口,识趣地出去逛了一个下午,让他们两个在家里好好地亲热。
三个人的夜饭选在了双桂坊的兴隆园,点了五菜一汤,徐丹娜说;我们三个人喝两瓶酒,庆贺一下。陈洪娟先说了句;我不太会喝酒。瞟了眼王志华乐滋滋的脸,急忙又改口说;我喝一杯。三个人吃完饭,一走出饭店,徐丹娜说;我先回家了。话里意思是,你们去逛逛街或找个地方玩玩。他们在南街走了来回,经过百货大楼和几家大商店,王志华提出陪她进去看看,都被陈洪娟婉拒,说里面人太多,平时也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挤来挤去。王志华说那你陪我去看电影吧。陈洪娟附应说好啊,我们去看电影。两个人逛到电影院门口,王志华从票贩子手里买了两张电影票。看电影的过程里,两个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不时的他用劲握她一下,她也回敬似地用劲握他一下,然后相视一笑,用这种小动作来表达內心的欢喜。
电影散场后,两个人站在电影院门口的空地上,等着人渐渐地走散,只剩下他俩,王志华问道;跟我回家还是送你回家,陈洪娟说;当然送我回家。听了没有作出强求的言行,陪着她走到距家门口还有十来米的地方,陈洪娟先停下了脚步;别送了,给人家看到了不好。王志华故意问了句;有什么不好,我们又没做贼。陈洪娟说;老子订了个规矩,如果我谈恋爱,先要把对象带给他看,要他同意了,我才可以去跟这个人谈恋爱。王志华装出很伤心的样子;那我这辈子肯定跟你谈不了恋爱。陈洪娟劝慰道;等你出来后争气地做出个人样,他不同意我也不会全听他的呀。王志华说;你意思我现在没有人样。陈洪娟回道;你现在还是个犯人,在我老子眼里当然没有人样了。她说着伸手在王志华脸上爱抚了一下;我回家给娘老子编个谎话,如果没有戳穿,明后天住在你家,你娘不会对我有看法吧,以为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他回道;废话,我娘求之不得呐,她上午打扫阁楼,我去买电风扇,就以为你这二天会一直陪着我。
王志华回家路上经过局前街口,蓦然想起了以前口口声声称师傅的老林工,刚上山坐牢的那段时间里,三天两头给自己发狠,下回见到他不是斩手就是剁脚,这种被人栽赃出卖的愤怒,居然随着时间也会渐渐的消淡,随着一股怨怒涌上心头的同时,又发出如同自嘲的会心一笑;天快亮了,多想些美好的事,不要因为纠结以前的怨怒,搭上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不值得。毕竟还有件让他心神不宁的钱,就是老林工是否已经确定了数千元钱的去处,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立马有种心悬的感觉。昨天晚上,他跟娘把剩余下来的钱清数了一遍,还有一千九百多元,娘把花掉的钱都记帐了,舅舅拿走一千六百元回老家造房子的钱,再加上二,三笔小帐,统共加起来有四,五千块钱,有时看着周围因为口角小事打架坐牢的人,他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王志华朝着老林工家的方向,又瞥上一眼,吹着轻松的口哨声,往家的方向一路晃去。
陈洪娟大清早就去了王志华家, 徐丹娜也刚起床,在井台上打水,穿了条本白色的西装短裤,包裹下的圆润的臀部,看上去象只熟透了水蜜桃,无袖圆领衫突兀的乳峰,凹凸有致的身材,令她也不禁感叹了一声;阿姨,你身材保持的真好。徐丹娜直起腰,拢上一绺挂在前额的头发,呵呵一笑;再好也不能跟你们小姑娘比啰。她斜视了眼坐在另一边的王贼脚,正眯着色迷迷的眼睛,朝这边窥望;你进屋吧,志华还在呼呼大睡。
陈洪娟进了房间,正要架梯子爬阁楼,忽然发现赤着膊的王志华,正在下面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嘴角上挂着婴儿般的笑容。她上去推醒了他,讥笑道;你羞不羞啊,这么大了还跟娘睡一张床,是不是半夜里还要起来给你喂奶。
王志华脸刷的红到颈脖上,揉揉困思懵懂的眼睛,喃喃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大怪,我一生下来就靠着娘睡,已经习惯了,你回家欺骗娘老子的事搞定了吗。
当然搞定了,没想到我娘老子这么好骗。她得意洋洋地说;我讲厂里进了套半自动化验设备,要去外地南京学习培训两天。我是头一次给大人扯这么大的谎,说话时,心都快要喉咙跳出来了。
习惯了就不这么慌了。
你打算经常让我回去骗娘老子。
不会骗娘老子的孩子,长不大,不会哄女人的不是男人。他油腔滑调地说了句,开始起床穿衣;这两天我们就天天呆在家里了。后来的一天多时间里,两个人果然足不出户,不是躺在床上,便是坐在饭桌前。徐丹娜一看这情景,开始后悔往他们枕头下放避孕套,心里喜滋滋地想,这几天功夫里,要是能帮自己弄出个孙子,对后半辈子的生活,也就心满意足了。她本来也去厂里请了几天事假,一看这情景,自己在家里碍手碍脚又碍眼,不如去厂里销假上班了,让他俩在家里自由放肆地多热络亲热。
这天下午,两个人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去火车站买了第二天上午去苏州的车票,然后又去逛了百货大楼和副食品大楼。回家路上,想到明天要回西山,王志华心里总觉得还有件事没办。徐丹娜下班回家,说晚上我们去外面饭店吃夜饭,无意中又说起,你不在家时,谁谁谁上门玩过。他猛然想起让李丹阳给常客带口信的事,便说道;娘,我们两个人晚上不陪你一起吃夜饭了。
常容刚下班到家,躺到床上伸了个懒腰,听见窗外传来王志华的叫声,又从床上一跃而起,两个人站在门外问候了几句,王志华说;晚上我们一起吃夜饭。常客说;算了吧,还是你跟陈洪娟好好吃杯饯行酒,早点回家热络热络吧,我不想去当电灯泡  。王志华说; 我们已经热络了三天,也要空出点时间和朋友热络热络。去喊上小姊妹,四人一桌。常客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个孤独的牧羊人。陈洪娟插嘴道;你不是跟我厂里人的妹妹在谈恋爱吗。常客回道;谈他个大麦屁,早就不搭界了,唉,差点弄出一场大祸。王志华见他垂头丧气的腔调,思忖一会,怂恿陈洪娟;你去喊个同学或者厂里人一起吃夜饭。陈洪娟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想想喊谁。王志华回头又跟常客说;看看你的邋遢相,回家洗个脸,换身干净的衣服。常客顿时笑逐颜开,回家换上了时下最流行的搭配,蓝军裤配的确良白衬衫,脚上穿了双橡胶底布鞋。陈洪娟朝他上下打量一番;嗯,刚才蓬头垢面的样子,差点把你当成睡垃圾箱的叫化子了。常客说;我现在三点一线,家里路上厂里,别人说我一付渣相也无所谓。陈洪娟说;走,我去把最要好的同学约出来一起吃饭,她一直想认认志华。我话先说在前面,只是一起吃顿饭,没有其它意思。第二,她以前有个对象,几个月前传染上黄疽肝炎,死了,你们尽量说些开心的话题。
黄疽肝炎。常客不寒而栗, 厂里有个人得了黄疽肝炎,满车间的人见了他,就说瘟神来了,唯恐避之不及。他嘴硬骨头酥地说道;黄疽肝炎有什么了不起,再说又不是她得了黄疽肝炎。
陈洪娟的女同学住在邮电路上,她进了同学家,王志华和常客坐在人行道街沿石上,各问了些近况,王志华说出来后再回常武这么混没意思也不会有出息,不如去外面闯闯。常客问去那里闯吶。王志华报了两个地名,云南,缅甸。常客问缅甸属于那个省。王志华讥笑说缅甸是外国。外国两个字让常客霎时目瞪口呆,说以后再见到你就是归囯华侨了。王志华说你有什么打算。常客说刚进厂上班,有屁的打算,拿拿工资过过安稳日子,混一天算两个半天。王志华说如果我在那边站住脚了,你高兴的话过来一起玩。常客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这么定了。
陈洪娟带着同学走到他俩跟前, 同学姓赵,瘐瘦高高,长的蛮耐看,落落大方,陈洪娟先介绍王志华,说你不是一直想认认我对象吗,他就是。介绍常客时只说了句,我对象的好朋友。王志华接上说,不嫌早的话,我们就近找个地方吃夜饭吧。四个人窜街走巷,转了二,三十分钟,终于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饭店, 王志华陪她俩点菜,点完菜要结帐时,一旁的常客突然将事先捏在手里的两张拾元票面,扔到帐台上;算帐。王志华没料到他来这一招,争了几个回合,说事先讲好我请你吃饭。常客说于情于理这顿饭也该是我请。王志华说结了帐,下半个月要吃醬油汤搭白饭了。常客说那也比坐牢舒服。
常客又多要了两瓶啤酒。陈洪娟说我们喝汽水,
吃饭喝酒的一个多小时里,四个人几乎没有交叉说话,倒象是开分组讨论会,陈洪娟和同学小赵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常客偶尔听到了几句,讲的全是同学之间鸡零狗碎的事情,他见没有插嘴和小赵搭讪的机会,又和王志华商讨原先的话题,中间不时瞟上小赵一眼,有次正好小赵也在窥他,两个人眼光一对视,又象作了贼似的刷地闪开。王志华说你今天的表现象少奶奶下面的嘴。常客不解地问什么意思。王志华说文绉绉的。常客说这回被苗晓静一棒打蔫了,大伤元气,小赵一看就知道不是瞎玩的人,要先谈上一,二个月恋爱,才可以上床睡觉,这样玩太累了,还不如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看书,碰上自己要撞到枪口上的,便哒哒哒给她一梭子。后来加的两瓶酒也快喝完时,王志华突然问;这两年见过老林工了没有。常客被问的愣住了,他虽然不知道王志华坐牢的具体原因,但隐隐约约的觉得与老林工有关;没有,有次碰到关在我们一个号子里的人,听他说老林工进去坐了一年牢,出来那天,几个徒弟替他在德泰恒饭店接风,摆了好几酒桌。
这狗曰的标准是两面派,做人做鬼都是内行。他咬牙切齿的说。
在号房里就提醒你,这个人一看上去老奸巨滑,尖刁贼滑,他要是给你亏吃,去找他算帐好了。
亏倒是没有吃,他不仁,我不义,一报还一报。他的徒弟是叫什么大黄鱼大黄蜂吧,这帮贼我都认识,拜师时还请他们喝过酒。
我说过社会上有个叫什么大黄帮,这伙人全是白拆子。
这两年里,那笔钱也一直是王志华悬而未决的心病 ,他想以回家探亲的借口去会会老林工,借此试探下口风,听他亲自讲这笔钱的下落,如果要说是自己偷的,也可以当面狡辩抵赖, 回避只会加深他的怀疑;你陪我去看看他。
好啊,怎么看法,要调人马吗。
用不着,礼节性拜访,说到底是他先对我做了亏心事。他按排陈洪娟带着小赵去逛百货大楼;我们去看个老朋友一小时后,我们在红星剧院门口碰头。
两个人走到鹤园弄口,常客拽了下他;身上带家伙了吗。
王志华讶奇地问;礼节性拜访,身上带家伙干吗,你带啦。
常客说;我不能不带啊,前几天弄了两个人,听说他们到处打听我们的行踪,万一那天碰上了,身上没家伙不是死蟹一只了吗。
我找老林工,只是想听听他对我坐三年牢,有什么想法和表示。两个人边说边走到了老林工家门口,王志华上前笃了几下门,里面有个男人声音问道;谁。王志华应了声;找师傅老林工。不一会,换了个女人开出条门缝,狐疑的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王志华嬉皮笑脸地说了句;我跟师傅时你还不知在那里吮手指头。话没说完,他将门用力一推,女人往后一个踉跄,两个人几乎硬闯了进去,刚走到明堂里,女人从后面赶上来,慌里慌张朝着房间里连叫几声;老林工,老林工,有陌生人人闯进来了。
两个人站在明堂里,看着老林工从亮着灯的房间里出来,后面紧跟了两个人,王志华瞥视了一眼,觉得脸熟;师傅,是我志华,
是你啊,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刚才还吩咐徒弟去打听你在那里,说要去看你。老林工做了个手势,示意跟在屁股后面的人回房间。
王志华望着面前这张满脸堆笑的笑,真笑狠狠砸上几拳,他借着发烟,控制平息内心的怒火,笑吟吟地说;这趟是回来探亲,明天就要回西山了,走之前来看趟师傅。
常客置身事外地往旁一站,眼睛往房间里窥了眼,他从讲话声音判断出大约有四,五个人。
老林工热情地问东问西,只口不提当年案发坐牢的事,态度好象个局外人,常客听了不耐烦,旁敲侧击地提醒道;有事说事,没事走人,她们还在外面等呐。
老林工大概把她们当成他们,警觉地问道;外面还有人。
有,等着替他接风送行。常客说道。
王志华听出了他话里有火气,换了个话题,转向老林工身旁的女人;这是新找的师母娘吧,下回来给她带件礼物。
老林工尴尬地嗯了两声;你回房间,我跟徒弟讲几句话。
王志华看着女人的身影扭进房间,试探地问道;她长了没以前的师母娘好看,脸上皮肤跟桔子皮似的。
王志华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竟然能挑起老林工心头火,立马暴跳如雷地嚷骂道;别说那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臭婊子了,真他妈应了句老话,给人一粒米恩人,一斗米仇人,老子坐了一年牢,她只去看了两趟,却他妈带着别的男人住在我这里,出来前半月,卷光我的钞票跑了。
山上有句话,女人只能当狗养,喂了太饱不认人。王志华心里舒畅地大叹了口气,悬挂了两年多的心,终于落地了;栽赃陷害成功。
女人坏起来狗都不如。
这口气师傅你就忍啦,等我出来了替你去找她算帐。他心里在暗好笑,脸上却是一付同仇敌忾的表情。
老林工呸地吐出一口痰,愤恨地说;当然去找她算帐了,嘴里塞了我的臭袜子,剥光衣服吊在梁上,用红卫兵皮带抽了几十记,眼泪鼻涕一把把地抹着认错求饶,就是不交出钱,说钱是别人偷的。
王志华心里格愣了一下,挑拨离间地说道;你让她交出偷钱的人,交不出的话,我估计钱全给那个男人骗走了。
这也不是死无对证的事情,有两个可疑分子, 只是目前没有证据。老林工阴沉沉地盯着他,冷冷地说道。
王志华意识到矛头正渐渐地瞄向自己,必须主动出击,扭转被动局面;等我出来了一起调查吧,老子一旦查出是谁把我和家庭地址出卖给老派的,师傅你看我怎么收拾他,老子要把身上的筋,一根根地挑断。
老林工觉得颈后有阵冷风吹过,全身一哆嗦,作贼心虚地改口道;算啦算啦,刚才也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你们年轻人更要想开点....。
我娘从小就教育我,吃了人家的馒头拳头都要记在心里,要记的回报。王志华摆出不依不饶的腔调。
我说算啦就算啦,都不要讲了。老林工色厉内荏地低吼了一句,王志华的话如同被人捏住的卵子,戳中了要害,出卖栽赃徒弟这种事,一旦传到社会上去可谓是声名涂地,永世不得翻身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有困难直接讲。
王志华也觉得可以鸣金收兵了,点到为止吧,毕竟自己也做了贼事,他开始哭穷;你知道没钱牢饭也难吃,想跟师傅借笔钱,出来混好后一定还你。
有这样借钱的吗,我看你倒象来敲竹杠的。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女人,突然上前两步,手指着王志华吼叫一声,随后人房间里忽然涌出三,四个人,有人在问;师傅,他们想干什么。
老林工一声不吭,笑眯眯地冷眼旁观王志华的反应,常客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猜到了老林工的套路,先想仗着人多势众,给他们个下马威,然后再安抚,送客走人。他根本没把这几个白拆子放在眼里,悄悄挪步到了老林工身后,手里的刮刀顶上他的腰眼;你准是想改行做开鞭生了吗,如果是呐,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老林工被刀尖一顶,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挺,脸色霎时吓的发白,撕开嗓子一顿 训斥,这些人乖乖地退回进房间。随后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钱;一天师傅半个父,身上这些钱我也不数了,先拿去补贴一下生活,下山了我替你接风洗尘。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道别后,王志华走到弄堂口的路灯下停下脚步,开始数钱;这两百六十块钱归你,见者有份,一人一半。
这个钱是你坐牢换来的,我不会要的。
我这次坐牢换来的钱多了,这个你一定要収下。他不无炫耀地说道,目的又达到,显得特别开心和踏实。
四个人在红星剧院门口汇合了。王志华提议去文化宫转一圈再回家吧。在文化宫看见有家刚开张的咖啡馆,常客说我请你们喝咖啡,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咖啡是什么味道。几个人进了咖啡馆,找到一张空着的车厢卡座,常客自然坐到小赵的身旁,四杯咖啡两份瓜子,一共五块钱。因为有陈洪娟之前的告待,常客也想不出有什么开心的话题,两个人象是陌路人坐了半个小时,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说上几句话,外面隐隐约约响起打雷声,有道闪电亮刺刺地射进了灯光浑噩的咖啡馆,常客说;回去吧,要下雷阵雨 , 我从小就怕打雷。小赵噗哧一笑;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雷。常客说;小时候吃饭老是掉米粒,外面一打雷,舅婆就吓我说雷公公专打吃饭掉米粒的小佬。我信以为真,只要外面一打雷我就钻台底,听不到打雷声才敢出来。小赵戏说了一句;那你现在钻台底啊。常客一本正经解释;现在还不是正式打雷。几句搭说搭话一下消除了生疏的隔阂,往回走的路上,两个人东说山西说海地说上话了,走到十字路口,王志华朝他眨了两下眼,然后故意嗓音;我们先回去,你负责把她送回去吧。常客领会了他的意思;保证完成任务。他陪着小赵刚拐进邮电路,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他本能地窜往路边的屋檐下,引来小赵一阵咯咯咯的笑声;胆小如鼠的家伙。常客窘迫地说道;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说童年记忆会影响人一辈子。话音刚落,赤豆大小的雨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小赵赶紧也跑到了屋檐下,两个人并肩站在屋檐下,还是有雨打在衣服上,一道闪电掠过,常客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指着斜对面一辆装了雨蓬的卡车;我们爬到车上去躲雨吧。小赵嘴角往上一翘;你是去躲打雷和闪电吧。
两个人冒着雨冲过马路;你先上。小赵手扒住车厢板,一只脚踩上挂勾,用力往上踮了两次,还是没翻进车厢;托我一把。常客出手托住她的臀部,另一只手抱起小腿,往上一送,她顺势翻进了空荡荡的车厢,
两个人穿着湿漉漉的短袖衫,抖抖簌簌地坐在铁皮厢底;我这这里并不安全,雷电肯定能击穿雨蓬。小赵故意逗道。
老天爷存心要弄死我也就沒刅法了。常客连划了几根火桇才点着了一根烟。
你怕死吗。
怕打雷跟怕死是两回事。
我就问你怕死吗。
他借着抽烟时一闪一闪的烟头光,看见一张认真严肃的脸,随即跟黄疸肝炎几个字联想到了一块;当然怕死,所以我连活着都怕。
活有什么好怕。
活着就要想到死,想到死就怕活着,它们不是连在一起的吗。我们讲些开心的事吧,抽口烟暖和暖和。
她接过香烟,盯着烟头看了数秒钟,莫名其妙地连说几句;不可能,不可能。又将香烟退还给了他。
两个人一阵沉默,常客将手伸出车厢外;雨好象小了,等再小一点就走,不然你要冻出病了。
一阵沉默。常客续接了一根烟,一会儿跟她讲刚看过的电影,一会儿问她工作上班情况,她有问必答,没话说时便神情呆滞地就盯看着他手里的烟头。这时,两个人同时感到车身突然一阵抖动,常客猫着腰走到驾驶室后窗,往里窥望,发现方向盘后面的仪表板上,有几盏红色黄色绿色指示灯不住地跳闪,紧接着汽车往前行驶了;坏了,驾驶员也不检查车厢里有没有人就开车了。常客说道。
那怎么办。小赵也慌了神。
常客故意吓她,做出要跳车的姿势;只能跳车了。
你跳车,把我扔在车厢里啊。小赵死死拽住。
那你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去叫驾驶员停车。
什么才算是好听的,叫你爷爷的爷爷 。
你不是短我寿吗,快点叫啊,车子已经过了仓桥,再往下面开就是黑灯瞎火的乡下啦。
小赵心里一急,喊了声;亲哥哥。
哎。常客乐滋滋地答应了声,跑去笃了七,八下后窗,驾驶员听到敲窗声,熄火停车,手里握了把铁扳头,跳下车走到后车厢,常客刚巧从车厢里跳到地上,人还没站稳,驾驶员挥舞着手里的铁扳头,吼叫着;你们躲在车厢里做贼啊。常客见他不象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拔出的刮刀原放回裤袋,好声好气地解释道;送女朋友回家,谁知半路上突然下起了雷阵雨,只好借你的车厢躲躲雨了。
驾驶员狐疑的目光从常客脸上转到仍在车厢里的小赵脸上,他走近车厢往里面窥望一番;看你们贼头鬼脑的样子,就知道躲在车厢里没干好事。
没干坏事,就躲雨。
鬼才相信你说的话,躲到我车厢里来搞七捻三的流氓阿飞,老子少说点抓了几十对,付个烧香钱再走,不要让我开到半路上触你娘霉头撞上鬼 。驾驶员一通骂骂咧咧后,伸手要钱了。
这样吧,把我们送到原先停车的邮电路上,五块钱。他跟驾驶员商榷道。
成交,先付钱。驾驶员肯定没想到方向盘打个转就能捞上笔外快,喜形于色地收下钱。爬进驾驶室重新发动汽车,一支烟的功夫,汽车子停到离小赵家不远的弄堂口,常客先跳下车,等小赵一只脚翻过厢板,上前拦腰抱住,她身体顺势一滑,双脚落地,他的双手正好捂在了她胸脯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说你故意的。据我的观察,你算是个老实人。
我本来就是个老实人,偶尔也会装出不老实的样子。常客跟她道别后,淋着细雨一路跑回家,倒头一觉睡到半夜,醒来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出虚汗,舌干口燥,灌了两杯凉水,迷迷糊糊躺到了天亮,起床后又灌了两杯凉水,还是觉得四肢无力,硬着头皮骑车去了厂里,干了一个小时活,脚下打飘,实在支撑不住,便去了厂保健站,一量体温39度,心想肯定是昨晚回家路上淋雨淋出了病。保健站医生开了张三联单,说赶紧去医院挂水。他跨上车,一路摇摇摆摆骑到二院,挂了一瓶水,拿上几包药,回家往床上一摊,继续睡。

王志华当天下午到了西山,先去中队部办好报到手续,然后回号房整理好行李,随口问号头;李丹阳呐。号头回道;昨天下午,常武开来了两辆警车,直接把李丹阳从禁闭室里带走了,看架势要吃大官司了。接着又有人来他;李丹阳趁着回号房拿衣物的机会,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这趟回常武抢劫的事,被朋友供了出来,要你再转吿刘琴,以后不要再写信给他。他后来以汇报思想的名义去找了季中队长;李丹阳这次回家探亲闯大祸了吧。季中队长说,我也不清楚,常武警察来带人时,只说他在老家行凶抢劫。
王志华当晚写了封信常客,让他转吿刘琴;李丹阳己不在西山,下落不明,原通信地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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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嗦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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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守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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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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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p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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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更新吧 写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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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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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爷爷也在这天凌晨五点左右,因心脏病突发猝死在三堡街南运桥下祖传的老房子里。
大毛早上去迎桂馒头店买早点,路过平头家门口,看见平头老子张长征一只手抓住自行车龙头,另一只手托了花圈,走上去打了个招呼;叔叔,谁死啦。张长征不耐烦地回了句;我老子死了。大毛追问了句;就是平头的爷爷死了,对吧。张长征鄙夷地瞥了一眼;不是他爷爷还是我爷爷。说完骑上自行车,单只手把握龙头,摇摇晃晃地朝西蹬去。大毛去馒头店买了两个肉馒头,回头边吃边走经过平头家门口,碰见平头的姐姐张红丽,上前问道;平头去了爷爷家吧。张红丽说;你们这几天不要去找平头玩,他要守夜的。大毛顺口说道;我们歇着没事,可以去陪平头守夜。他跟张红丽要了地址;你跟平头讲一声,节哀顺变,我们下午去看他。
大毛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今天总算揽上了件正经事,生活霎时变得充实,拿了鸡毛当令箭,挨家挨户通知;平头爷爷死了,下午二点在史家弄堂口集合,一起去磕头。尚书街上的几个人,正巧都在家里睡懒觉,连生病在家休息的常客,也被他从床上喊了起来,下午二点,四个人在史家弄堂口集合,骑车经过水关桥旁的花圈店,陆建强一个刹车,说;我们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去磕头。常客说;去买个花圈,把我们几个人名字全写在挽联上。花圈店老板挑了个中号花圏,按照吩咐,将四个人的姓名写在黑色长纸条上,姓名下面添了敬挽两个字。秤砣盯着黑底白字左看右瞧,说好象那儿写错少写了两个字,大毛跟着起哄,说应该将安息改写成永垂不朽。秤砣说对,把平头爷爷安息,改成平头爷爷永垂不朽。花圈店老板说,永垂不朽四个字,不能瞎用,只有国家领导人才有资格用永垂不朽。常客问,平头爷爷永垂不朽是反动标语吗,如果不是你就听我们的。大毛凸起牛眼珠子,说你要是不乖乖地听我们的话,晚上就来撬店门板,扔到后面运河里去。花圈店老板重新拿出张空白挽条,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永垂不朽四个字; 你们拿去自己贴吧。常客先垫付了花圈钱,出了店门,开口跟大家收钱,说买花圈不能请客,写上名字的人多少都要付点钱。秤砣说你小气就不要找借口,老子就要你请客,我的命还能给你活啊。大毛跟着起哄,说老子也不给钱,我们的命都给你活,让你活成一只千年不死的老乌龟。陆建强说,要不给全不给,我的命也给你活成一只千年不死的老乌龟。常客说是你们主动不给钱,以后触霉头不要怪我。
平头爷爷家在三堡街上,是栋老房子,大门正对大运河,运河对面是有名的豆市路, 斑驳的墙上还有红漆写的标语字迹,门外两侧竖着倾斜的水泥电线杆,感觉随时会突然倒下,靠墙放了几个花圈,有个花圈的挽联上写着国营常武鞋袜厂工会敬挽。常客低声嘀咕一句;他爷爷跟我还是一个厂的。大毛代表平头朋友敬献上花圈,又领头依次跪到床前,朝着躺在床上的尸体,神情肃穆,毕恭毕敬地叩了三个头,退出房间后,平头搬来两张长凳,说我们坐到后门的空场上。后门外是片约有两,三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有几堆破缸碎瓮坛,荒草丛生。空地尽头是堵用预制块砌就的围墙,围墙上开了扇门,墙里面有幢看上去颇有气派的红砖楼房,从窗户里伸出的竹竿上,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常客指着红砖楼房说;那栋楼原先是生产仙鹤牌酱油的常武酱品厂办公楼,听我娘讲这个酱品厂在旧社会是我们家的, 我老子就在那栋楼里办公,这片空地原先是用来埋酱缸的。军管委来了之后,砌了这堵围墙,把这片地填平了做操场。
只要有大毛在场,就能听见他叽叽歪歪的找茬讥嘲;我发现有人那天不吹牛逼肯定会心脏病神经病一起发作,你怎么不吹东面那乱坟地也是你们家的,大运河是你爷爷用手扒出来的,河对面的豆市路跟你家姓。
三代贫下中农,丘八养的儿子,念小学又上了读书无用论的当,和你这种没知识的人说话,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常客反唇相讥。
看他那付酸相,你家出过秀才啊。
我这是比喻,我们家没出过秀才但办过学堂,总比你家出了个扛枪把子的,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常客寸步不让。
死无对证的事情尽管吹。秤砣站到了大毛一方。
我吹个屁,我好坏现在住的是自家祠堂,你家住的那排小楼在旧社会叫青楼,知道什么叫青楼吗?就是妓院,常客连咽了两口唾液;我讲的你可以去找酒鬼毛大对证,那句话是吹牛比,我輪你两包大前门。
他脑子早被酒精猫尿烧坏了。
他的脑子要是坏了,全世界人民的脑子里早就装满了粪。
我倒觉得酒鬼毛大是个揣着聪明装糊涂的人。平头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常客接着说;你是典型的吃不了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那种人,我再讲个事实,我娘是苏北盐阜人,我老子怎么会跑到找个盐阜女人做老婆。就是因为在旧社会贩私盐能发大财,我爷爷就是靠贩私盐发财的,我老子每个月要去趟盐阜结帐,跟当地财主交上了朋友,财主就把女儿给我老子做老婆。
别吹牛逼了,财主会把女儿嫁给大二十几岁的男人做老婆,是花钱买来的吧。
你他妈再给讲一遍。常客腾的站立,脸红脖子粗地骂道。
旁人对他们两个斗嘴不以为然见怪不怪,吵成僵局,稍微劝上几句,两个人狗面亲家公的和好了。
平头扛了张长凳放到他们中间,身后跟着大勇和他表弟,大勇发了圈香烟;先找平头汰浴,听见隔壁邻居讲他爷爷死了,我们要了地址,一路找了过来。尚书街人跟他有过一面之交,相互点头打了个招呼,讲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大勇后来觉得也无趣,这种氛围也不适合说话谈事,找了个有事要办的借口,临走前丢下句话;头七过了,我请大家吃顿饭,平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小姊妹寻寻开心。
你不知道我给平头穿一条裤子的。也顺便给我介绍一个小姊妹。秤砣随口和调一句。平头送走大勇,坐回到原来位置,他又多管闭事地问;他来找你有什么事吧。
他说有件事想找我们合作。
不是要跟他合作去开鞭吧。大毛说。
秤砣说;不能随随便便替人合作去开鞭,有价值才能答应去开鞭。
什么叫有价值啊。大毛问。
不作无为的牺牲就叫有价值。常客湊了一句。
听你这样一解释,我越糊涂了。
平头让他们两个一旁顶嘴,继续说道;我肯定不会叫你们去当别人的炮灰,等他有了明确的方案,我们再商量。他坐牢出来之后,讲话比以前明显沉稳了。
扳头他们后来反扑了吗。陆建强岔开话题,问常客。
沒有动静,估计在排査人头。
你去找小姊妹一打听,不就知道内情了,他要是怀疑到你头上,肯定先会去找你小姊妹,从她嘴里诈线索的。
我怎么可能主动去找她,万一他们穿一条裤子,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反正我在社会上没有冤家对头,那天被人伏击了,帐肯定全算在他头上。
建强,我听好几个朋友讲,说你在社会上结了好几个冤家。秤砣问道。
这有什么稀奇,冤家多朋友也多。陆建强不屑地说。
我也听人说你和东门,清凉寺那片的人开了好几场鞭。平头说道。
你要有事也喊我一声。秤砣自告奋勇。
这种开鞭说穿了就是为了争口气,没有价值,所以不会喊你。
我们之间能谈什么有价值没价值吗,如果建强有事,你不会象现在这样,左手抱小姊妹,右手装腔作势捧本书,不闻不问吧。大毛又把茅头指向了常客。
你狗日的以后不要坐我边上,小心老子那天一发火,把你的卵子给捏碎了。常客朝他嚷道。
听上去好象是你在替我说话。大毛也不甘示弱。
他们不知不觉地坐到了日头西斜,一群信鸽在头顶上空迂回盘旋,鸽哨声象夕晖一样随风飘荡。大毛跟常客说;你先借把汽车,打下来的鸽子给你补补身体。常客说;我借不到。大毛做了个瞄准姿势;上次我们打平头老子的汽枪,不是你借来的吗。陆建强听不下去了,破口骂了句;你真是长了张比嘴,憨大放屁也知道要看看看风向。平头也唬着脸说了句;谁再提当年我们暗弄我老子的事,一律断交。常客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火上浇油地说道;他想让平头老子听见了,过来赏我们每人两个大耳光。大毛见犯了众怒,低下头不作声了。平头说;鸽子主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听别人都喊他三郎,《水浒》里拼命三郎石秀那个三郎,胸口还刺着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你要是敢当面跟他讲,要用汽枪打他的鸽子,我就服贴你。他的话音刚落,鸽子主人出现了,只见他赤着膊,下面穿了条黑颜色的灯笼裤,脚穿双白球鞋,肩膀上搭了条毛巾,胸口纹刺着两个手掌大小的哪吒,手里拎着石锁,从斜对面的青砖平房的后门里走了出来。在后门前的空地上,抡了一会石锁,停下来歇了一会,开始环绕着一棵香樟树,猫弯着腰,象个趁黑摸进村的鬼子,跨一步拖一步地转圈子。秤砣说他打的是太极拳,常客说是行意拳,大毛说是八卦掌。几个人争来争去也没争出个标准答案,大毛怂恿平头带他去认识三郎。平头说我也跟他不熟,怎么介绍你跟他认识呐。 我跟他要是朋友的话,早就去拜他为师,学打拳了。大毛不屑地说道,算了吧,就他那三脚猫功夫,不要误人子弟。常客接上他的话头,说你懂个屁,功长一寸也是师,谦虚使人进步。刚才跑去围墙脚撒尿的陆建强,回过来听见了他们的争吵,说我认识三郎,他的名字叫石振国,他有个表弟叫大豁嘴,跟我在一个山上,带我去他家里喝过两顿酒。平头说你带我去认识他。陆建强说那也要等他练功结束。大毛又一旁嘟囔着说,他是多大的绅势,我在社会上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不会大到我们排着队三跪九叩去巴结他吧,。陆建强说你去问问茅山回来的人,三郎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在茅山可是响当当的。 陆建强接着说了件当年轰动茅山十数个知青点的事;是他表弟大豁嘴亲口讲给我听的。
三郎的全名叫石振国,当年响应上山下乡运动,插队到了茅山商业点。商业点在半山腰的大石村,有一百多个男知青,十几个女知青。翻过山头就是机械知青点。有天,机械点的几个知青想改善伙食,跟当地村民借了把火药枪,偷偷地上山围猎野猪,有头野猪挨了一枪,一路嗷嗷嗥叫着逃窜到商业点地盘上,躲进知青宿舍后面的灌木丛里。知青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划线为界,谁的地盘谁作主。几番谈判商量,机械点知青提出对半分的要求,也被商业点知青一口回绝,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受伤的野猪成为商业点知青们的饕餮大餐。因为此事,商业点与机械点知青埋下过结。没事有事地找茬,小冲突小磨擦时常发生。
商业点上十几个女知青当中,三郎暗恋着一个名叫李红红的女知青,李红红长了张瓜子脸,齿白唇红,性格开郎,是商业点学习毛选组组长。平时喜欢唱歌和踢毽子,收工后总要在女生宿舍门口踢上半个小时的花式毽子,男知青围蹲在门前的树下,装出欣赏她的花式踢,其实是看她踢毽子时一耸一耸的奶子。三郎为了给她做毽子,钻进鸡栅,把大公鸡身上漂亮的鸡毛,一根根的拔下来夹在毛选里,空闲下来就埋头做毽子,做好了毽子又怕难为情,不好意思当面送到她手上,趁天黑时往宿舍窗台上悄悄一放,赶紧象做贼似的溜开。不过,当他看着李红红抬脚踢着自己亲手做的毽子,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李红红亮丽的歌喉,被人夸为商业点的百灵鸟。她娘老子原先是常武歌舞团的歌舞演员,文革后被下放到了高淳县。她遗传了娘的一付好嗓子,出工收工,她一路咿咿呀呀的从宿舍唱到田头,早上也要比别人早起床半个小时,去宿舍上面的山坡上吊嗓子,练发声,唱唱外国民歌。她所到之处,总庪招惹男知青火辣辣的目光。也有人不喜欢她的文艺才能,或者说引起别人的嫉妒。有人写人民来信,直接寄到公社办公室,信上说她小资产阶级作风浓重,嘴里整天哼唱情呀爱的黄色歌曲。公社真的派人下来检查,针对李红红的资产阶级作风,在田头召开了现场批判会,说她是对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指示,当场作出深刻检讨。自此之后,她变的沉默寡言,甜美亮丽的歌声从商业知青点上销声匿迹了。没过多久,李红红重新找到个吊嗓子的好地方,距宿舍有二,三里路的大桠口水库旁的竹林。一到礼拜天,她大清早的拎了包干粮,跟同宿舍的人说声我去游山玩水了。其实是跑进竹林,咿咿啊啊尽情地唱上半天,下午二,三点或太阳落山前回到知青点。
这个礼拜天的上午,李红红带上两块韭菜煎饼和一铝壶水,跟同宿舍的人说个声;我去山上釆野梨了。说完转身出门,爬山去了竹林里吊嗓子。下午一,二点的时候,三个机械点的男知青去水库抓鱼,走在堤岸上听见前面竹林里传出女人唱歌的声音,好奇地循声找了过去,果然看见有个身穿一身蓝的女知青在咿咿啊啊地唱歌,便过去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赶巧的是三个男知青中,有一个居然还是陈红红的小学同学范继平,两个人一见面便聊的热乎,面对面地聊了半个小时,将另外两个知青冷落一旁。知青A恼火起来,便怂恿知青B,说你敢不敢上去摸她的奶子。知青B说这有什么不敢,知青A便跟知青B打赌,说你敢手伸进她衣裳里面去摸奶子,我输你一包南京牌香烟。知青B说这种好事不敢做我不成了白痴吗。他走上去先给范继平使了眼色,以示他走开。范继平平时被知青B吃瘪了,明白他起了坏念头又不敢阻止,心想反正只要我对李红红不做坏事,他们要做不关我事。他真的退到一旁,看看知青B到底怎样调戏女同学。知青B凑上前去说机械点食堂,下午放映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看完电影保证护送你回去。李红红察觉不妙,婉拒道;我要回知青点了。知青B把拉过她,龇牙咧嘴地说;不去看电影就让我摸几把奶子。李红红一听这话,拔腿想往竹林外面跑,被知青B伸腿一绊,按到在了落满枯叶的地上,恫吓道;你要是再犟,老子就要强奸你。他随口一句气话,没想到激起一旁看戏的知青A的欲望;你要是敢强奷她,输你三包香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知青B一听强奸奖励三包香烟。捊上袖子后手脚并用,不管李红红如何哭求呼救,连扒带拽地好不容易地剥下她身上的衣裤,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自己的裤子,趴上李红红精赤着的身体。两个人在落叶上气喘吁吁地打滚肉博了一刻钟,知青B翘挺着的家伙,在李红红顽强的抵抗下,始终没能插入她的身体。只得向一旁咧开了嘴观战的知青A和范继平发出了求援,范继平看着知青A上去摁住女同学两只乱蹬着的脚,亦步亦趋的上前摁住了女同学的双手。在他们助纣为虐地帮助下,知青B吭哧吭哧,不但如愿以偿地实施了对李红红的强奸,还赢得了三包南京牌香烟的奖品。陈红红双眼紧闭,脸颊上满是泪颊,一动不动地仰躺在落叶上,西沉的阳光穿过枝叶缝隙,照射在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胴体上,看上去象是冰冷的石刻雕像,呼吸式微安详。知青B用力拽下几根阴毛,说带回去夹在日记里当纪念品收藏。她也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只当是被虫子咬了一口。
知青B吩咐范继平;做做你同学思想工作,吿诉她,如果去报案或者写人民来信,我只要死不承认,关上几个月就放出来了,但是她却出名了,全茅山二十几个知青点都知道她是破鞋了。
知青点睡前点名,负责知青再教育的栾队长发觉李红红的床是空着的,挨个宿舍排问一遍,只有跟她同宿舍的蒋一梅,提供了有限的线索; 发动知青打着手电筒,屋前屋后搜找了一遍,连个人影也没照见。女知青蒋一梅提醒了句;我听她讲去山上釆野梨了。栾队长一听更急,山上时常有野猪和狼出没,万一李红红在山上有了个三长两短,他这个队长吃处分还是小事。栾队长赶紧召集男知青,组成五个搜寻小组,带上手电筒钉耙洋铲和面盆,上山找人,他们一路敲面盆一路高喊着李红红的名字,最后是在水库堤坝上找到了她。几支手电筒光照在陈红红身上,她似乎浑然不觉,衣着整齐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发呆地望着黑黝黝的水面,等到栾队长走近时,她才缓缓地站立起身,拍掸掉衣裳裤子的灰尘,声音沙哑地说了句;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下山时在竹林里迷了路。
蒋一梅是李红红在商业点上玩了最要好的朋友,两个人平时几乎无话不讲,她跟三郎家有层沾亲带故的关系,也看出他心里喜欢着李红红。这天出工,她故意和三郎在田里并排插秧;李红红被机械点的男知青欺侮了。
啊,是谁干的。三郎惊叫了声,扔掉手上的秧苗,直起腰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个礼拜天的事,一共有三个男知青,她只认识其中一个人,叫范继平,还是她小学同学。蒋一梅把李红红吞吞吐吐跟她讲的事情,给三郎讲了个大概;这件事她只跟我一个人讲,再三叮嘱我不能讲给第三个人听,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就去死。我看得出你对她有意思,人也讲义气,所以来找你商量,总不能就这样拉倒熄火,便宜了那三个畜牲。
狗畜牲。三郎脸色霎时脸色泛青,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红红打算怎么办,不想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吧。
我是劝她去报案的,但她死活不肯,说他们抓进去坐牢了,但自已名声也被搞臭了。以后没脸见人,只有去死了。
就这么忍气吞声,放过这几个狗畜牲。
你说我们两个女人能有办法去报复呐,我也是这股怒气憋在心里难复,讲给你听听,千万别讲给外人听。
知道了,你也记住,话那里说那里散,你只当没说,我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三郎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一排血印。
第二天下午,蒋一梅在秧田里没有看见三郎的身影。
这天中午,三郎吃了三大碗米饭,然后去找栾队长请假说胃痛,下午去镇卫生所看病。他躺在床上,等别人都去田里了,才起床洗了个脸,出门前在背心外面套上件洗了发白的布军装,红卫兵阔皮带里斜插二把连柄一尺二寸长的杀猪刀,嘴里叼了根烟,一个人朝着北山坡上的机械知青点,慢吞吞地走去。从南山坡翻到北山坡,说少也有六,七里山路, 翻山头时,太阳照在头皮上微微发烫,他钻进树林里打了个旽,见日头西斜,一群群归鸟叽叽喳喳地飞入亮灿灿的树林,拣枝而栖,山村里袅袅冒起数缕炊烟,估猜知青们也该收工回宿舍了。他耸耸肩,振作一下精神,走到了离知青宿舍大约有二,三百米的地方,居高临下地观察地形,知青宿舍门前有几颗撑成伞形的大树,枝繁叶茂,树下有一桌人围着张台子打牌,嘴里不是发出吆五喝六的嚷叫。有人洗衣晾晒衣裳,还有几个人聚坐在宿舍门口,看报的看报,吹牛的吹牛,男知青与女知青的宿舍,中间相隔的十来米的距离,有几栋老房子,外面砌了堵半人高的围墙。有几个女知青坐在刚粉刷一新的宿舍门前,埋头编织手上的头绳衫,不时地抬起头,回应上几句话。三郎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纹,香烟一支紧接一支。他等着余晖变成浓郁的暮色,连绵青翠的山脉只剩下灰暗的轮廓,人的面影模糊,然后摸进机械点,先找到一个叫范继平的人。
暮色愈加凝重、树下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宿舍,窗口亮起昏黄的灯光,夜色围绕着知青宿舍的几间平房,渐渐地蔓延开去,有人捧着饭盒串门,有人吃完了晚饭,拉起二胡,吹上了口琴。三郎这时才站立起身,朝山下的知青宿舍走去,走到银杏树下,伸手拦下个捧了饭盒串门的知青,上前发了根烟;跟你打听一个人,范继平在那个宿舍。
找他有事啊。他随后扭转头,朝宿舍方向高喊了几声;范继平,有人找你。
有人应了声;谁啊。接着从宿舍里晃出了个人影。
来了。这人算是完成任务,点上烟,棒了只空饭碗去串门了。
三郎上前两步,手里的杀猪刀顶上他的肚子;走呐,去那边老房子里问你件事。他用杀猪刀将范继平一路顶进了宿舍中间的老房子,围墙坍塌了一半,墙与墙之间的夹弄里长满枯枝和杂草。推门进了老房子,三郎沿着墙壁摸到了拉线开关,随着啪嗒一声,从梁上挂下来的灯泡亮了。他的眼睛里射出凶狠的目光,鄙视着全身哆嗦的范继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范继平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不太清楚。
你认识陈红红吗。
三郎的声音象是凛冽的风,范继平不由自主地抹了下颈背,心理防线瞬息崩溃,抖簌簌地说;又不是我强奸她的,是知青B强奸她的。
去把另外两个人骗到这儿来,将功赎罪。我警告你,要是跑了不回来,或者通风报讯,今晚你要么死定了,要么就有警察来抓你去坐牢。三郎命令道。
范继平出去一支烟的功夫,果然领着两个人进了老房子,他们的影子还没进屋,三郎二话没说,嘭的一脚踢上大门,趁着他们没回过神,手里的两把杀猪刀顶上他们的肚子;全给我靠墙站,强奸犯向前一步。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空气仿佛凝固,老房子里只听见粗重的鼻息声。三郎沉不住气了;没人承认我就当你们都是强奸犯。话刚说完,手里的杀猪刀捅进知青A的肚子,这人急忙一只手捂住往外淌血的伤口,一只手指着知青B,哇啦哇呀的把他是强奸犯这句话说完,。大郎另一只手里的杀猪刀,刺进了知青B的裤裆,锋利的刀尖直接捅碎了他的左卵子,知青B一边哭嚎,一边想夺路而逃,三郎手里的两把杀猪刀同时劈向他的脑袋,知青B脑袋往旁边一歪,杀猪刀紧贴头顶,唰地削掉了两块半个手掌大小的头皮,紧接着又补上一刀,捅进了他的肩胛。知青B哭啕了几声,双手抱头,在墙角落里蜷缩一团。三郎上前没头没脑地狠踹了一顿,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教训完了知青B,三郎将杀猪刀插进皮带,走到了门口又返转身,顺手抄起靠在墙上的门杠,对着范继平和知青A,没头没脑一顿乱敲乱打,嘴里恨恨地骂着;你们两个也是狗畜牲。
外面有人听见了从老房子里传出的喊叫声,还没跑到门口,就看见有个人敞着怀,皮带里插了两把杀猪刀,象个屠夫一样从老房子里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慢吞吞地晃进乌漆抹黑的山路,身后的惊叫吼骂声,他置若罔闻。
三郎回到商业点知青宿舍,脱下沾上鲜血的军装,卷成一团,扔到了床底下,倒上满满的一搪瓷杯米烧酒,咕噜咕噜灌下肚,若无其事地爬上床睡觉了。
平头问;他没被抓进去坐牢。
没有,我听大豁嘴嘴讲,他们没敢报案,毕竟强奸罪更严重。他们三个人统一口径,说自己喝多了酒自相残杀,不关别人的事。自己掏钱去医院躺了半个月,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
大毛听的津津有味;李红红后来怎么样。
李红红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我听讲79年都返城了,三郎返城后又因为打群架,在洪泽湖监狱蹲了两年。陆建强说道。
你带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平头拉上陆建强, 走到了三郎跟前,站在一旁等他抡完一组石锁,上前招呼了一声;三郎,在锻炼身体啊。平头趁机上前敬烟点烟;我们都是家门口人。三郎脸朝半空,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那好啊,我跟你也算得上半个门口人。平头赶紧湊上一句;是啊是啊,我以后住到这边来了,想拜你为师学打拳。三郎咧嘴一笑;拜什么师,有空一起玩玩,切磋切磋。他说完将手里抽剩的烟,弹出道孤线,正巧竖直在地上;要交好运了,我去给鸽子喂食洗澡了,有空过来坐坐。
他们两人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平头说我们就近找家饭店,一人一瓶陈酒。他们骑车到了怀徳桥下,总算找到家饭店门。常客跟平头说自已还在发烧,坐不动也喝不下,只想早点回家睡觉。平头陪他在饭店门口说了一会儿话,最后说道;我说你不要动气,你这个人的性格脾气不适合出来到社会上去玩,还是老老实实地叉个小姊妹,在家过过安稳日子。常客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想到社会上去玩,社会又不是块红烧肉。平头说;我话刚说完,你又耍脾气了,现在不同于以前,人上过山,经历多了思想也就复杂了,单纯地为了义气打打杀杀,我看也快要过时了,如果要再闯祸的话,只会越闯越大,现在上山坐牢的日子不好过呀,而且一坐就是几年,出了火车站快认不得路了。他突然话题一转;现在手上有小姊妹吗。
没有。看中厂里一个小姊妹,还没把她叉到手。常客老实答道。
你叉妹本事大,嘴会活贩脑子又活络,看中的就跑不掉了,还有其他打算吗。
二姐说要帮我复习功课,去报考自修电大。他接着又叮嘱一句;这事情别告诉大毛,被他知道了又要讥笑我。常客说完骑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骑回家,见家里就娘一个人,刚收拾停当,坐在明堂里的藤椅里,手上捧了个收音机,收听越剧《祥林嫂》。他到了杯凉开水,吃下几颗药,便爬上床睡觉。
平头爷爷火化后的第两天,他找了好几条理由说服娘,要她答应让自己住到爷爷的老屋里,后来见娘默不作声,又重复一遍;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这两天就搬去住。娘说;你跟着大人住还不老实,一个人住到老屋里去不要拆天飞啊。最终,还是经不住平头的软磨硬骗,答应他先去老屋住半个月,如果表现不好或不遵守制订的协议,立即搬回家住。协议有3条;1,每天要回家报到一趟。2,不允许外人留宿。3,每晚必须睡在老屋里,不许在外面过夜。
平头当然是满口应允。母子俩谈判刚结束,老子张长征裹着一身酒气回来了,满是老茧的手掌,拍拍平头的后脑勺;早点睡吧,明天我去厂里报个到,然后去菜场买鱼买肉给你过生日。
平头猛然想起明天是7月11号,这一天是他20周岁的生日
张长征大清早去车间露了个脸,出来后骑车直接去了菜市场,买了一篮子肉鱼鸡与萝卜,回家后亲自下厨掌勺,烧了一大锅平头最喜欢吃的红烧萝卜煨肉。平头娘也跟人对调上中班,夫妇俩汗流浃背,围着灶台忙了个上午,烧了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然后喊醒了上中班的大儿子,上夜班的女儿和睡懒觉的小儿子,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地围着饭桌,吃吃喝喝地给平头过生日。吃了生日面,平头娘说;你们一个做姐姐一个做哥的,拿出点零花钱,给弟弟去买两身新衣裳。平头哥拿出十元,平头姐拿出了二十元,平头嘴上客气地说;不要不要。手直往前伸去,一把抓过钱,立马改口连声说;谢谢,谢谢。平头娘说;我准备了二十块钱,先存放在我这儿,等你身上钱花完了再给,钱不要全放在身上,省着点花。最重要的一点,20岁要有大人样,不能还象不懂事的小佬,去外面打架闯祸,你要是再被抓进去坐牢,我的这双眼睛真要哭瞎了。平头说;娘,今天是我生日,你也说些生日快乐这样吉利的话好么。 张长征从袋里摸出张十元票面,啪地拍放在台子上;儿子,祝你生日快乐。
平头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抹了下嘴,一把抓起钱,说了句;我祝大家心想事成,爸爸你慢点喝,我上街汰浴买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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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reme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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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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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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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勇没有食言,平头爷爷断七后的一天下午,和表弟孔老三骑了辆簇新的永久28寸自行车,去尚书街找到平头,说要请尚书街的朋友吃夜饭。平头先去了陆建强和秤砣,他们两个人都不在家,听陆建强的娘说,昨天下午,被秤砣喊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归家。他只约到了大毛和常客,几个人去了常清浴室,躺到吃夜饭的辰光,穿上衣服出了浴室,跟着大勇去了双桂坊7号的兴隆园饭店。这家饭店在市中心一带很有名,尚书街人以前去人民公园,经过兴隆园饭店总会下意识地往亮堂堂的店里窥上两眼,觉得坐在里面吃饭喝酒的人非富即贵,想到今天也能坐到店堂里去充一回阔佬,大毛更是神气活现,摇头晃脑地抢着冲在了第一个。一楼的店堂放着十来张八仙桌,二楼总共才有四个包厢,包厢外面有个大阳台,趴上阳台围栏,双桂坊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平头的屁股刚刚坐大勇旁边的空位置上,被他推了一把;你坐到旁边位置上去,中间留给小姊妹坐 。大毛凑上前,涎着脸一本正经说道;也替我按排个小姊妹坐旁边。大勇呵呵一笑;今天就替平头约了个小姊妹,你就下一次。常客一旁讥诮道;大毛是药罐头里的甘草,米里的稗草,茅坑里的蛆,以后有吃鸡屎的事,别忘了也喊上他。
大勇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窗外,晚霞染红了天际,梧桐树上歇满叽叽喳喳的麻雀,嘈杂声车铃声和着热浪,通过半敞开的窗户,涌入包厢。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块黄铜怀表,弹开表罩,看了眼说;他们怎么还没到。孔老三叼上根烟,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去门口看看。平头伸手跟他要过怀表,拎着表链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表。大勇不无眩耀的说道;我老子抗美援朝的战利品,真正的美国货。平头一脸惊讶;你老子去过朝鲜战场,跟美国鬼子打过仗。大勇说;是呀,连级干部,现在小腿里还有块美国佬的炮弹弹片。
噔噔噔的上楼梯声响传进了包厢,孔老三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一个烫着长波浪发型,鼻梁上架了付墨镜的女人,身材高挑丰满,穿着新潮的紧身丅恤衫,绷紧的胸脯象是突兀的山峰,身材曲线尽览无遗,领口间露出白嫩肌肤,在坐的人露出馋涎欲滴的样子。走在最后面的女人穿着烟灰色的连衣裙,飘逸的长发扎成马尾辫,微微一笑时露出洁白的皓齿, 看上去清秀文静,正好和长波浪形成一个反差。长波浪故意作出轻佻相,和身旁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包厢。六男两女八个人,正好围坐住一张圆台。大勇指派大波浪坐到他跟平头的中间,然后介绍道;她叫娜娜,我们是结拜兄妹,别瞧她是女流之辈,撒野起来鬼都怕,刚从少管所出来半年。前几天,她带人去把文化宫的老桩头给砍了。大勇做了个动作,示意娜娜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开始介绍另外两个人,他先介绍额头上有条蚯蚓形状刀痕的人,他长的浓眉大眼,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眼窝下陷;巢为公,社会的人都叫他大公鸡,跟我是同案犯。他又亲昵地摸了下马尾辫的脸蛋;我的小姊妹,张嫒。大勇将他朋友逐一介绍完毕,说道;他们就不一一介绍了,尚书街的朋友,大家想喝什么酒。有人说喝啤酒,有人说喝烧酒陈酒,大勇说平头是今晚的主角,我们说了都不算,他说了算。平头说会喝白酒的人喝白酒,不会喝白酒的人喝啤酒。大勇听从了他的建议,要了两瓶白酒,十瓶啤酒。他先给平头倒了大半杯白酒,平头也没看一眼杯里到底有多少白酒,端上酒杯站起来,象作报吿激动地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支支吾吾地没话接上了,索性哗的一下子将大半杯白酒全倒进了喉咙,坐下台愣了几分钟,酒精开始给颜色看了,脸变得煞白,耷头搭脑地在台上趴了大半个小时,才缓过神。
大勇凑到他耳边,轻声地关照一句;换喝啤酒吧,好戏还没开场呐。然后又扭转头关照长波浪;跟平头坐近一点,你今晚的仼务就是服侍好我朋友。长波浪挪近位置,屁股故意在靠背椅上扭来扭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声音好听吗?
鬼子进村的音乐,你说好听吗。平头侧转脸,似笑非笑地说道
鬼子又不是鬼,我人不怕,就怕鬼。
他说的鬼子是色鬼,碰到野鬼吊死鬼淹死鬼我比你还怕。大勇眨眨眼,补充了一句。
大波浪心领神会;我是63年出生的,我叫你哥呐还是弟弟。
我大你一岁。平头看见大波浪嘴唇上的两粒灰痣,觉得挺象以前班上的中学英语老师,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她嘴唇上的也有两粒灰痣,脸颊上分布着针尖大的浅褐色雀斑,说话时喜欢不住地转动眼珠子。她是唯一能够真正引起激发青春期的平头冲动和性幻想的女人, 露齿一笑时,脸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即便瞪圆了的眼睛,训斥没有按时完成作业的学生,脸上不时现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平头为了多看几眼浅浅的酒窝,故意经常不按时完成作业。他还会盯梢,跟在她屁股后面,夸张地模仿她走路时扭摆屁股的姿势。她丈夫是数学老师,又瘦又高,是平头最讨厌的老师,暗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茄竿。他上课时总是阴沉着脸,一付欠多还少很冤屈的样子。上数学课时,平头看着他在黑板前讲台后煞有介事的样子,脑子里跳出他抱着一丝不挂的英语老师睡觉和情景,仿如妒火中烧,裤裆里的家伙充满嫉恨地硬邦邦的挺翘起来,象是在示威。有两次,平头在操场上拍蓝球,看见他远远的迎面走来,故意将蓝球朝他赐了过去,蓝球滚到脚旁,他不屑瞧他一眼,顺势一脚踢将球踢到了墙角,径直而去,这让平头觉得很伤自尊又很扫兴。 
那我也叫你哥哥了。
随便你。平头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他的嗅觉显然不适应从大波浪身上散出的六神花露水味道,不住地翕动鼻翼,身子下意识的往外倾斜。他听谁讲过,搽花露水的女人大多有狐臭而且特别骚的女人。
小妹敬你一杯,以后在社会上你要罩着我呀。长波浪一边挤眉弄眼,一手端起酒杯。
社会又不是我的,我自己都顾头顾不了脚。平头咕噜喝下半杯啤酒,竖起耳朵听大公鸡跟大勇的讲话,大公鸡说他有个叫王国安的朋友,最近和尚书街的陆建强,秤砣玩在一起。这几天,和住在清涼寺对面太雷弄堂里的姜中伟一伙人,开了好几场鞭,姜中伟的后脑壳被陆建强砍了一斧头,缝了二,三十针。大勇说平头跟陆建强他们都是好朋友,如果跟马倌谈判失败,打算和尚书街人联手,跟马倌开战。平头嘴上问了句;秤砣他们现在怎么样。心里想原来他请我们吃这顿饭有目的,是想拉拢感情,为后面调人开鞭打基础。大公鸡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是从朋友嘴里听来的,姜中伟是清涼寺那片的一只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大毛说;都不肯罢休么,只有山上去见分晓了。
一桌人不知不觉地喝到台上只剩空酒瓶了,大勇说再要十瓶酒,常客说自已再喝就要爬回家了。大毛说你没事,爬过一条马路就到家。平头在长浪波的怂恿下,建议每人再喝一瓶酒。大勇晃了晃杯中的剩酒,跟平头碰了下杯,突然话题一转;我上次跟你讲的事还记得吗?我倒打听清楚了,这人叫马英俊,外号叫马倌,住在道口村。
平头脑子里正在回忆大勇上次见面时说起的事,火车站广场上有个白拆子团伙,被他刚才提到的马英俊这个人捏在手上,每天强行从白拆子身上收刮近百元的钞票。从大勇讲话语气,平头判断出,他大概是想跟马英俊争夺地盘,将他赶出站前广场,然后强行接管这个白拆子团伙;没忘记啊,你到现在没给我个明确说法,开鞭也能赚钱,大家肯定愿意去啊。平头特意在开鞭也能赚钱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大勇说;我打算这几天去找他谈判,谈不拢就准备战斗了。
  开鞭赚钱的事别忘了叫上我。大毛不失时机地凑上一句。
公鸡插嘴道;大勇老是给我上课,有人想打出名气后去捞钱,结果是出名之日也是坐牢之时,我们不走弯弯绕的山路,直接冲着钞票去战斗。
  大勇说;我和公鸡先去找马倌谈判,不义之财大家赚,他不识相不让步坚持独吃一只鸡,我们联手把他打成个缩头乌龟。
每天能分多少钱。秤砣问。
这个有日大日小,运气好的话每个月能从白拆子身上混二条辫子。你看马倌那伙人,换新皮鞋比换女人还要勤,天天抽红壳子烟,吃香喝辣,我们却连檐头水也喝不到。大勇愤愤地说;。
这两年的阅历也让平头遇事要留个心眼,可以为君子拚命但不要被小人利用。大勇头一次给他的印象颇佳,看他言行举止也不象个小人,但还牵涉到尚书街人,谨慎从事;等你们谈判结果出来了,我们再商量作出统一决定吧。
大勇倒了满杯酒;放心,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干杯。
大毛接上背诵了句《加里森敢死队》里的台词;我忘不了你,头儿。
长波浪双手吊上平头肩膀;过上好日子了别忘了我啊。
凭什么别忘了你,你是我祖宗啊。
哼,我会让你忘不了的。两个人打情骂俏地走出了兴隆园饭店,公鸡说想去东风会场看日本电影《人证》。大毛悄悄地问平头;你准备带她去那里玩。平头说;你什么意思啊。大毛说;我跟你们一起去玩啊。平头瞥了一眼;我带她广化桥洞里去睡觉。大毛信以为真,立马喜形于色地说;那我给你们放风。平头说;放屁个风,屁股一橛老子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是想偷看我们怎样拉绊,候机会揩油。大毛说;你跟女人拉过绊吗。平头不耐烦的说;老子没跟女人拉过绊,也用不着你来作现场指导。大毛煞有介事地嗯嗯点着头;你当心被这种女人日死在桥洞里,我在旁边弄不好还能救你一命,算了,我跟他们去看电影了。平头奚落一句;你就是见人屙屎屁眼痒。孔老三说;我也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常客说;明天上早班,我也回家睡觉了。大勇说;平头你到我回家去看电视。
常客惊讶地问道;你家有电视机?家里有电视机对他来讲是件稀奇的事,只是说了回家又不好意思改口,厚着脸皮说也跟他们去看电视。他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有次电视台重播日本影片《望乡》,居委会修建站的小食堂里,挤进了一,二百个男女老少。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挤到门口,居委会主任一见这几个尚书街上出名的捣蛋鬼,赶紧嘭的关上大门,几个人窝了一肚子火,蹲在墙角落,头碰头地商量策划,对居委会主任刚才鄙夷无礼的举止,实施报复行动。常客,平头和大毛找来了架竹梯,爬到小会场屋顶, 悄悄地抽掉天窗玻璃,其他人员负责沿街收集各户各家放在门外的垃圾篓。等到屋顶上的垃圾堆成座小山,大毛喊了声一二三,一大堆散发着腥臭酸味的垃圾,如突如其来的暴雨,哔哩啪啦的落到了踮起脚尖,流着口水咂着嘴,津津有味地看着阿崎婆接客的半裸体镜头的人的头上身上。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撕心裂肺地连喊了几声;不得了啦,大地震啦。黑黝黝的小食堂顿时被恐慌混乱所笼罩,尖叫惨叫声此起彼落,男女老少就圈养的野马,争先恐后窜出大门,慌乱中有人撕破了衣裳,有人被揩油摸了奶子,有人踩掉了鞋子,光着脚板窜到马路中央,泼妇一样跺脚捶胸地骂街,他们几个人混在人堆里嘻嘻哈哈地起哄看热闹,前脚回到家,后脚警察上门,抓进南街派出所里,围着乒乓球桌拷了一夜。天亮后,几个人的娘老子去居委会,哭哭啼啼地求治保主任去派出所里说情,才没送去小东门煤场。
大勇说;前阵子为了看《加里森敢死队》 和《大西洋底来的人》,在家里闹了几天,老子才买了台9寸黑白电视机。他又补充了句;我老子是人防办公室的主任,你们上次去的地方,是人防分配给我老子的房子,我们还有套私房,就在东郊公园旁边的飞虹弄里。随后,大勇,张媛,平头和长波浪四个人骑上双人车,去了大勇家。飞虹弄只有十来米深,统共有六,七户人家,弄堂口正对着内河,弄堂底里一扇刚刷了红漆的大门便是大勇家。弄堂里的门窗紧闭,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透出窗帘,屋里有人咿咿啊啊哼唱着收音机里播放的锡剧,夏虫的鸣叫时断时续。大勇抢步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时轻声说道;你们在外面等一会,我先进去看看屋里有没有人。平头说;不是说就你一个人住吗。大勇嘘了一声,压低嗓门说;我娘老子有时会来查岗。
屋里的灯亮了,大勇随后出现在门口,手一挥;请进。长波浪挽起平头的胳膊象进了屋里,张媛紧随其后。
  房间分东西两片,西片是大人住的房间,门上挂了把铁锁,中间屋改成厨房,正好放下煤炉,碗橱,饭桌和几张凳子。东片房间靠里放了张老式三横床,电视机放在写字台上,两旁各放一张散发霉味的旧沙发。大勇接上电源,电视机旋钮拨的噼里啪啦,屏幕还是一片雪花,他又嘭嘭嘭的对着电视外壳敲了几下,屏幕上依然没有出现图象;碰见鬼了。他拉上张嫒作证;我们前天看还是好好的吧。张嫒说;可能天线方向不对。大勇捏着天线,转了几个360度,屏幕还是一片雪花。
  看不了就打两付牌吧,谁输谁喝自来水。平头看他急的满头是汗,也没了看电视的兴致。
好啊。大勇用肘拱了下平头;先外面去撒泡尿。
两个人站在黑咕隆咚的墙角,皮带扣还没解开,大勇压低嗓门说;打屁咯牌,进去后我和张嫒找个借口走人,去外面逛一圈,你乘机跟娜娜热络热络。
  啊,今晚就下手不合适吧,和她还不熟悉,万一她不肯,再怪叫上几声,不要当流氓犯给抓起来。平头找了不熟悉做幌子,是心理上排斥长波浪这种女人,心目中他头一次想搞的女人,希望象英语老师成熟丰满的女人味,或者象以前班上的学习委员,文静腼腆,和男生讲上两句会脸红的女孩。长波浪身上的风骚,实则就是大人们嘴里骂的一付贱相,他不喜欢一付贱相的女人。
我事先已经跟她讲好了,喊她来就是给你搞的。待我们一出门,你用不着客气,直接上去扒衣裳。大勇一门心思地只顾着教唆平头,根本不去注意平头一脸的尴尬;你用不着废话,我们一出门你就关灯,冲上去给她个饿虎扑食。搞完后开灯,我看见灯亮了就开门进来。
两个人回到屋里,大勇挽上张嫒;打牌的话香烟肯定不够抽,我们出去多买几包烟。经过长波浪身旁时,又朝她挤眉弄眼,平头全看在眼里,他看着长波浪满头烫卷的头发, 越看越象人民公园茶室里,把脚翘到男人大腿上抽烟的乡下女佬。
大勇故意把门关的澎澎响,似乎暗示平头;关灯吧。
平头没有急着关灯,他虽然还点激动甚至冲动,但不想在一个不太喜欢甚至有点倒胃口的女人面前,露出狼狈猥琐的样子。长波浪靠在床背上,伸直的两条腿微微分开,手里捧了本小人书,好象看的很入神。床里还有一堆小人书,平头瞟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蓝颜色封面,就知道是连环画《三国演义》。平头家里也有48本一整套的《三国演义》,躺床上或坐在马桶上,便按次序拿起一本看看,前两天刚看完《白门楼》。看到吕布整天和貂蝉饮酒取乐,羡叹不已。看到吕布最终死于曹操之手,又咬牙切齿地骂天骂地。平头抽完一根烟,膝盖跪上床沿,伸手想挑本小人书,长波浪大概以为平头是饿虎扑食,准备对自己下手了,扔掉手中的小人书,双手环抱平头的脖颈,把他的脑袋当拨浪鼓摇晃了一番,正当头晕目眩时,她伸出舌头,象蛇一样的钻进平头的嘴里。一股热烘烘的酒味恍如空气一样钻进他的鼻孔。平头在山上时,号房里熄灯后,几乎每晚都有人把如何跟女人睡觉擦枪的经历,当编讲童话故事,讲出来跟大家分享。此时进入实战状态,他一时显得手脚无措,任由她的舌头在他嘴里翻江倒海。长波浪的手也没闲歇,隔看己被汗水浸湿的汗衫,旋揉着他的乳头。平头的家伙终于象旗杆一样硬邦邦的撑起;准备上马。长波浪昵语道,伸手撩到拉线开关的绳子,啪嗒一声灯熄了。眼前霎时一片黑暗,房间里全是窸窸窣窣脱衣裳裤子的声响。 长波浪先脱干净,然后伸脚蹬掉脱平头的田径短裤,平头顿时觉得自己象是长波浪眼皮底下的砧板上的鱼,她一层层的剥去他身上最后一片鱼鳞后,两只手又搓又撸地玩着他的家伙,好象在清洗一根刚从泥里拔出来的胡萝卜。
月光透过天窗,照射在床上地上身上。
平头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女人和裸体,脑子里不时呈现英语老师的形象,感觉她的奶子肯定要比眼前的奶子好看,长波浪的奶子侧看上去就象个小菜瓜,他想英语老师的奶子应该是圆嘟唧的,摸上去跟迎桂馒头店里的蜂糖馒头差不多,暖烘烘的还有点粘手。
  你总共搞过几个男人。平头忽然对长波浪的性经历产生好奇;哦,不对,你被几个男人搞过。
  接近二位数啦,只要不是强奸,分什么我搞你搞。长波浪换了个睡势,仰面朝天,张开双腿,向平头发出指令; 你看我的手,卵虫都逃出来了,快上马。
黑咕隆咚的往那儿放。平头低低的咕哝一句。
长波浪咯咯的浪笑道;难道还要我用手电筒照着让你放进去呀。她握住平头发烫的家伙,快速把撸了几下,正准备塞往自已的身体,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了出采。妈的,你这是在给我打手冲啊。平头身体往旁边一滚,作出愤愤不满的样子,借此掩饰自己的窘迫。
  那也比你在号房里自己打手冲舒服吧。长波浪不知从那摸来一块手绢,轻柔地抚擦着他的家伙;等它硬起来,重新来一次。
  算了,大勇也要回来了。
不争气的家伙。长波浪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仍然犟直在那儿的家伙。
你开灯呐,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呐。平头说。
长波浪啪嗒一下开了电灯,平头一跃而起,目光在剃刀一样在她精赤着的身体来来回回刮了两遍,门外传来钥匙伸进锁孔和转动声响和几声假咳声;快穿衣服,他们回来了。
两个人急忙急促的穿上衣裤,重新开灯,看见大勇站在房门口,贼忒嘻嘻地说;张媛要回家了,我们改天再打牌吧。
大勇和平头分手前,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嬉皮笑脸地随口朗诵了一段语录;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正如地上的灰尘。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马倌就是顽固不化的灰尘,不到黄河心不死,只有让他尝到了人民专政的铁拳,他才会落水狗一样灰溜溜地退出历史舞台。你回去后做好尚书街人的思想动员工作,我最晚下个礼拜给你回音,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妈的,大家都是提了脑袋扛着刀混社会,凭什么他们穿皮鞋吃肉,我们喝汤汁。
平头嗯了声;知道了。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这件事要不要动员尚书街人一起参予,但他相信一点;这不是场凭白无故的开战,如果一场开战,能够赚到比老子一个月工资还要多出一倍以上的钞票,毫无疑问,平头是愿意冒这风险的,至于其他人,平头不想强拉硬拽替他们作主;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睬上了雷,自己就当自作自受,别人怪怨起来怎么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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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ex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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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倌能够在车站广场那一片号称一只鼎,把大黄帮的白拆子捏在手里,说一不二,可见他也不是等闲之辈。当年的茅山帮五虎将,他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勇猛撒野的精神占得一席之位。茅山上下大大小小有近三十个知青点,在几千个插队知青中,马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返城前一年, 长期受当地贫下中农再教育与欺侮的知青们, 对当地人看露天电影,霸占前排中间位置的特权,表示了不满。抢占座位的冲突,最后演变成了知青和当地贫下中农一场血淋淋的开打。马倌在这场开打中,出尽了风头。他率领着几十个知青,用手里的杠棒铁锨锄头钉耙,将村上的贫下中农们赶进了半山腰的树林里,扒掉了十几间瓦房草房。在这场几近你死我活的打斗中,马倌肚子上被躲在草垛后面的贫下中农,猛然地冲出来,狠狠地扎了一锄头,拉出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他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冲进贫下中农家里,从灶台炉膛里抓出把热烘烘的柴禾灰,咬咬牙往伤口上一抹;轻伤不下火线。双手挥舞杠棒,又冲到了开打前线。
后来,他又扬言如果狗日的队长不跪在饭桌上,当面向知青们道歉,他就组织知青们去当山里打游击,扒平贫下中农家的祖坟。这句话传到了乡政府领导的耳朵里。茅山几十个知青点,常武知青就有三千多名,他们万一联上手,前后呼应,也玩出一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运动,乡里从上到下十几个领导,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乡政府连夜组织了几个三结合工作小组,下乡走村安抚知青,答应承诺改善生活环境,重新制订工分考核制等等, 这样总算平息了这场冲突。
马倌是79年返城回到常武,家在火车站后面的道口村 。 在家里吃了大半年的闲饭,接到过三张知青招工办公室及居委会的招工表格,有两张填好上交后等于牛入泥河,再也没听到回音,有一张表格上交半个月后收到了去冶炼厂报到的通知。他兴奋的一夜没睡;总算等来进厂上班当工人的机会。一大清早就跑去厂里报到,中午厂部请客,在大食堂里吃了顿饭,可到了下午便给脸色看了,他被厂办人员劝回家了;这次名额已满,下次招工,我们一定优先招收。马倌在他办公桌前呆怔怔地站了数十秒钟,转身出了办公室,狠狠地抹了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张口吼骂了句;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事后有人吿诉他没被工厂招取的原因;你的档案上有污点,我亲眼看见插队所在的乡大队干部写的评语,说你好逸恶劳,流氓习气严重,不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等。
马倌后来给自己找了份工作,在火车站售票处替人排队代买或赎卖火车票,紧俏的长短途车票,到手后转卖,一张就能赚上五毛一块,花上个半天,连插带排三,五个来回。一个月下来,赚的钱比高级工程师还要多出两倍。也要触霉头的时候,被联防队当投机倒把抓了现行,没收掉身上的钱票,还要在值班室里双手抱头蹲上半夜天,如果说你认错态度不好,轻则竹鞭拳脚,重则送进拘留所强劳队。马倌关了两次,便和联防队员厮混熟了,平时经常喊他们去家里吃顿饭,暗地里塞了两包烟,打通了关节,他又拉来两个朋友,一本正经地做起票贩生意。没想到好景不长,有天,他的朋友铁猴子,跟另一伙人为了争抢两张去北京的车票生意,大打出手,他冲上前出手一记直拳,将另一个票贩子的鼻梁打骨折了。结果被警察抓送到小东门煤场上去强制劳动半年,临出来前,又去和人打了一架,处罚延长了三个月,马倌实足关在煤场上强劳了九个月。释放出来后,他的谈吐在铁猴子眼里变成男一个人,张口闭口只谈钞票;说白了混社会混的是钞票,人要是有钱了,狗都对你另眼相看,更别说强劳队里的老派和痞漏绅势了。自古以来,义气只能讲一时,钞票是要靠一世的。囗袋里没钱,讲义气开鞭垪命,到最后不是坐穿牢底就是做一世的痞漏。铁猴子说;我只想混到口袋里的不缺钱花。马倌说;你以后听我指挥,不明白的事  不要不懂装懂,擅作主张,我保证你不缺钱花。马倌说在强劳队里认识了一个资本家的后代,每晩睡觉前都要给他上课,一开始觉得讲的全是反动话,后来越听越有道理,说到底也就一句话,世上千般好,没钱万般难。穷讲义,富养气,讲义没气空碰空,人要有了气才能讲义,人混社会要学会不择手段地赚钱,有钱有了立足之地,什么事都可以谈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铁猴子一伙人用铁尺棍棒将其他票贩子统统打跑,马倌摇身一变,俨然成了车站广场上的一霸,独揽了代买赎卖火车票的生意。他每天不论有事没事晴天阴天,都会去车站广场上闲逛几趟,屁股后面总是跟着几个人壮壮声势。个把月下来,他观察发现到一个可疑现象,广场一侧的公交车站台和火车站出口处,每天大清早到晚上汇聚着同一伙人,这些人的眼睛一刻不歇,骨碌碌东瞟西暼,盯着上车出站的旅客口袋皮包,看着他们乘上公交车走了,不一会又看着他们乘着公交车回来了,一天来来回回散散聚聚五,六趟。这天中午,马倌在地下通道旁的厠所里蹲坑屙屎,看见三张熟面孔进了厠所,其中一人从身上摸出个皮夹子,将皮夹子里钞票票证掏干净后,随手将簇新的皮夹子扔进了粪坑。马倌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想着这伙人吃香喝辣,衣着光鲜的样子,不禁妒火中烧,抓草纸擦屁股的同时,脑子里蓦地跳出个念头;妈的给白拆子尝尝黑吃黑的味道。
马倌随后找来了铁猴子;车站广场上还有比代买赎卖车票更轻松更赚钱的生意,他们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抵得上我们腰酸背痛地排上半天队,油水肥肉不能独吞,不让我吃你碗里的肉,我就端走你的锅。不敲敲这些白拆子的竹杠,简直天地不容。铁猴子听了他一通煽动,顿时血脉偾张,随后派了三个人专门负责盯梢观察这伙人的行踪。几天后,马倌综合几个人汇报的线索,断定车站广场上活跃着一个扒窃团伙,男女成员有近十号人。这伙白拆子霸占了整个车站广场,分工明确,有人专门负责在火车站出口处及站台上试探盯眼穿中山装,手拎人革皮包的供销人员,一旦确定是有油水的猎物,便发暗号给负责跟车开工的人,跟车一般是两个人,一个负责掩护挡眼,另一个人开工钳包,得手后便下车,挡眼的人多跟一站。然后乘回头车,在车站广场汇合,每天周而复始三,五趟。晚上歇工后,就聚在新丰桥下的新丰饭店,喝酒吹牛发大兴满端端,饭桌上鱼肉酒烟应有尽有,身旁还有穿着入时的女人坐陪喝酒。铁猴子还了解到,这伙人把车站联防队反扒队也给买通了,前门揪进来,后门放出去。这伙人的头目是个外号叫大黄蜂的人,这个扒窃团伙在社会上也打出了大黄帮的旗号,老林工是他们的大师傅。
隔天晚上,铁猴子带上十几个人,手里挥舞着长短不一的家伙,哇啦哇啦地冲进了新丰饭店,店堂里吊挂着几盏着白炽灯泡,昏黄的灯光下,只有两,三张台子上有吃饭喝酒的客人,其它五张方台子都空着,大黄蜂一伙七,八个男女围在一张靠角落的台子。店堂的地上积了层油污泥垢,铁猴子握了根开口铁尺,冲进店堂没走上几步,脚下一个滑腻,啪嗒摔了一跤,额骨头正巧顶在台脚上,顿时眼冒金星,哎哟哎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他人己将饭店大黄蜂一台子人包围了。 饭店里还有吓懵了的顾客,大多是乘火车的外地人,猛一看以为是前来打劫的土匪强盗,胆子小的人尖叫着钻到台子底下。恼羞成怒的铁猴子走到台前,有人不识想,找了个撒尿的借口想趁机开溜,铁猴子顺手抄起台上的酒瓶,对着他脑袋敲了过去,没想到这只酒瓶非常顽固,连敲了三下都破碎,铁猴子感觉丢了面子,涨红着脸,将手里的铁尺,直愣愣的拍了过去,那人赶紧用手臂一挡,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从骨头里发出咔嚓的声响,白拆子们更是低垂下头,连大气不敢出。
马倌这时从门外走进了店堂,慢吞吞地说了句普通话;债有主冤有头,我们是来找这些白拆子算帐的。刚才几个被吓的魂不附体的顾客,这才探头探脑的台子底下钻了出来,一声不响地坐到凳子上,眼睁睁地看着一伙人挥舞铁尺棍棒,将另一伙人家从他们眼皮底下带出了店堂。
马倌把大黄蜂一伙七,八个男女 ,统统带到了新风桥下的河滩上,命令他们 背靠河堤,一字形地站立成一排。他手里握了把簇新的老虎钳,故意一开一合,弄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他先将老虎钳举到大黄蜂眼前,笑嘻嘻地问道;知道它派什么用场吗。大黄蜂抬上眼帘,瞄了他一眼;夹铅丝铜丝。马倌冷笶一声;我今天想试试,看它能夹断谁的手指头吗。大黄蜂和在场的白拆子听到这句话,个个吓的满头虚汗。手指头相当于白拆子的命根子,吃饭赚钱的工具,要是被夹断了,等于送上了死路,下半辈子只能捧只搪瓷破碗沿街讨饭做叫化子了;不跟你们多啰嗦了,现在给你们宣布新的规定。马倌声色俱厉地宣布了五五分赃的决定; 谁还想在车站广场上混下去,必须遵守这规矩,谁要想作弊反抗,请你们看清楚我手里这把老虎钳,它不是吃素的。
白拆子们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大黄蜂,作为在场的头目,大黄蜂既要面子,不能露怯,又不敢当众得罪心狠手辣的马倌,他眼睛眨巴眨巴地想出了个缓兵之计,强打起精神,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虽然可以代表在场的人,答应你的要求,但我不能作所有人的主,给我两天时间,回去跟师傅师兄弟们商量后再给你答复。
女人玩不过裁缝,脑子玩不过贼。马倌一眼窥破了大黄蜂的心思,必须要他代表大黄帮,当众无条件接受提出的条件,必须全盘接收照办,他吓唬道;我现在派人陪你去师傅家,把我的决定转告他,如果不服气,随时来找我,我大不了陪他玩到一道去山上吃牢饭。
有个白拆子不识时务,低声叽咕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孒啊,凭你一句话,就要平分我们从刀口上舔来的血。
刚才是谁在讲话。马倌故意憋了嗓子问了句,一旁的铁猴子心领神会,要给白拆们看场杀鸡儆猴的戏。他拿过马倌手里的老虎钳,手一挥,从后面冲上去两个人,将叽咕说话的白拆子两只胳膊扭转到背后,拉到河滩边,他上前将白拆子的脑袋摁闷进污浊的河里;你喜欢出风头是吧,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出个够。拉起摁下了几个回合,白拆子被河水闷呛的咕噜咕噜直喊救命,铁猴子回了句;没出息,好戏还没开演喊救命啦。他将手里的老虎钳,伸到大黄蜂鼻子下;你说,钳断他那根手指头。大黄蜂霎时脸色煞白,哭丧着脸又是求饶又是求情,铁猴子别转过脸,冷冰冰的说了句;因为你拖延时间,我现在要钳断他两根手指头,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就把他右手的手指头统统夹断。
无名指和小指头吧。大黄蜂脱口而出,他心想这两根手指头断了,不影响以后继续拆皮夹子的手艺。
河滩上一片寂静,只听见河水不急不缓的流淌和人的喘息声,马猴子防止白拆子怪叫,脱下了穿在脚上的尼龙袜,塞进白拆子的嘴里,老虎钳夹住手指头,随着咔哒,咔哒两记脆响声,白拆子两腿一软,瘫坐在了湿漉漉的河滩上。大黄蜂和其他白拆子们抖筛子似的全身打颤,面面相觑;明天早晨,我亲自坐镇车站,监督你们开工,谁要是不老实开小差,以后给逮住了就不会这么客气,我会用榔头敲断他的手腕。马倌手一挥;回家早点休息,明早见。
翌日一大清早,马倌带了十几个人,在车站广场花坛前蹲成了一排,准备迎战的家伙藏进了花坛,不一会,大黄蜂出现在了十字路口,屁股后面跟了七个白拆子,他走上来跟马倌说,一,昨晚去向师傅师兄弟们商量汇报了要跟你们对半分赃的事,他们个个尖刁贼滑,怕做出头椽子得罪人,最终弄得引火烧身,没人肯表态,说这件事让我作主,他妈的存心叫我做难人。二,跑掉两个白拆子, 估计搭档着去外地跑码头了。马倌说你怎么不跑。大黄蜂说跑码头是要有魄力和本事的,家门口有车站广场这家银行,何必再去冒风险吶。马倌接着说道,这件事让你作主了,你想提什么条件吗。大黄蜂说,我跟师傅师兄弟们说了,我作主的话,以后就不给你们交份子钱了,你们要是不同意直接去找马倌谈判,或者散伙,各混各的。他们听了又都不表态,有个师兄后来偷偷跟我讲,别指望师傅师兄弟们站出来帮你说话或者分担什么事情,你也学会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倌说,你识时务就听我指挥,你以后的任务是替我管理好大黄帮,发现他们有吃私食的行为,及时向我汇报。你要是有什么麻烦,我来替你处理。我再从拿的五成,另外分给你一成,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马倌这一招等于全盘收编了大黄帮,又笼络住大黄蜂。一个贼三条心,贼心是最难拿捏的,贼管贼,也是他活学活用监狱号牢里犯人管犯人的那一套,现在运用到黑吃黑,管理大黄帮成员上来了。
从此,马倌这伙人过上风光又滋润的日子,油光光的三七小分头发型,鼻梁上架着连镜片上商标也舍不得撕掉的蛤蟆镜,紧身花衬衫配紫绛红的超大裤管喇叭裤,一身上下新潮的奇装异服配脚上贼亮的三节尖头皮鞋,手腕上戴了块亮灿灿的上海牌手表,衬衫口袋灌着红壳子香烟,三天两头出入饭店,身旁的小姊妹也是三天两个不同样。趾高气扬地晃荡在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街上,城圈子里的人看见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予以注目礼,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的眼馋称羡声。

大勇坐牢出来一回到常武,他老子找人开后门,弄进烈士陵园去上班,负责后勤兼门卫的工作。占地一,二十亩的烈士陵园其实就是一片荒草地,草丛里乱七八糟地堆了几十个坟墩头,清明前后,会有人来扫墓烧纸,平时在里面转上几圈,也碰不上个人影子。烈士陵园里最有名的是蛐蛐,以其大黑青牙,蟹壳青、青麻头、牙齿尖利,格斗凶猛,在常武甚至周边地区,享有盛誉。一到夏未初秋,不论白天黑夜,陵园的草丛里到处可见慕名而来抓蛐蛐的人,他们撅起了屁股,又趴又拱在坟墩头前辩听掘捅灌水,电简光乱照乱射,猛一看以为是盗墓喊在找打洞口,棺材板和白乎乎的枯骨随处可见。
大勇上班本来就空闲,有时也跟着他们钻进草丛田里去抓蛐蛐,这天下午,跟他一起搭档抓蛐蛐的人,说是看到一只比油葫芦还要魁梧的大头蛐,钻进了坟墩头下面的地洞,大勇拎了两铅桶水,全都灌进了杯口大的地洞,仍没见大头蛐爬出洞口,这人拔光了洞口周围的荒草,又用旋凿掘开洞口,整个身体贴在地上,眼睛湊近洞口,大勇一旁打手电筒,电筒光将黑黝黝的洞口照的刷亮;我看见了,它躲在一条缝隙里。这人一付不活捉大头蛐誓不罢休的样子,吩咐大勇去找来了把铁锨,结果掘出了几块棺材板和沾满泥浆的骷髅头,也没看见有大头蛐跳出来。这时,正好主任找过来叫他去顶替门卫,只得罢手了。
这件事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天上午,大勇在会议室里排坐椅,忽然看见老子从主任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扭头想装作没看见,老子唬着脸走到了跟前;你又给我闯大祸了,这次还是严重的政治错误问题。这句话也把大勇吓了一大跳;我有什么资格本事去犯严重的政治错误问题。
你和朋友陵园里抓蛐蛐,去把五一劳模的坟墩头给挖了不说,还弄的尸首分离,家属写人民来信把陵园告到上级部门去了。
你看陵园围墙有几个豁口?每天有几十个人爬出爬进来抓蛐蛐,怎么就吃定是我挖了劳模的坟墩头。大勇矢口抵赖。
你们主任亲眼看见你带了朋友,还是用陵园铁锨挖开了坟墩头。老子最后说道;收拾东西跟我回家,暂时先不要来上班。
大勇歇在家里无所事事,整天和家门口人打牌下棋,喝喝酒,叉叉小姊妹睡觉,一晃又半年过去了。这天,他约了刚叉到手的小姊妹张嫒,去红梅公园划船,在公园大门口碰上了一起坐牢的老蚕豆,大勇一看他右手腕上裏几层纱布,颈根上吊了条布带,把整只手吊挂在胸前,说是开工被人抓了现行吧。老蚕豆苦笑着说;被自己打的,消极怠工。接着他把马倌收编大黄帮的事,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好象我是随便买卖的奴隶,也不征求意见就买给了马倌,替他卖命赚钱还要看脸色,天底下那有这种便宜事,我不敢跑也不想凭白无故去孝敬龟孙子,心一横,砸自己一鎯头,然后请假在家里歇歇。
人家一心狠手辣,你们就怕肯定是不对的,怕到后来把自己逼到死路上,社会上这种太多了,就是吃准你们胆小,摔到烂棉花上也觉得会死人。   
混社会碰上疯狗咬很正常,凶人自有狠人收,我只是想暂时远离疯狗,等他那天落水了,我在跟车开工也不晚。
成王败冦,胜者通吃。大勇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老子不能做回狠人,也玩一次黑吃黑吗。老蚕豆道别时,突然心生一计;你肯跟我合作吗。
合作什么。老蚕豆一脸疑惑。
我们联手黑吃黑,再把马倌赶出广场,大黄帮改名蚕豆帮,我来推你做新帮主。
在说天书吧,凭你的势力能弄趴马倌,看你也是吃火不怕烫,留点寿安安稳稳地活着吧。
你当我神经病,没事去找打。大勇自信地说;我手里要是没有金钢钻,当然不敢去揽瓷器活,你肯合作,蚕豆帮主第一把交椅,非你莫属。
老蚕豆在他一通连哄带骗的劝说下,有点动心了;你要我做什么具体工作呐。
情报工作,手坏了眼睛耳朵又不坏,你还是毎天去广场上转轩,观察马倌这伙人的动向,时机一旦成熟,我会来联系你。大勇最后拍拍他肩膀;就这么说定了,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我总不可能去送死,打一场无把握之仗。
大勇随后去找大公鸡商量对策,如何把马倌赶出车站广场,接管大黄帮。大公鸡之前听说并觊觎垂涎马倌这伙人肥了冒油的好日子,两个人一拍即合; 君子问灾不问福,老子问褔不问灾,弄他,我本来就看这狗日的嚣张过头了。
他嚣张不嚣张不关我们事,社会饭大家吃,不能他天天大鱼大肉,我们一旁抹口水。正巧这时,尚书街的平头来送师傅汤司令在山上写给他的纸条,汤司令在纸条后面添了一笔,说平头是够意思的朋友,代师傅请客谢谢他。平勇跟平头初次见面,便跟平头对上了眼,也知道尚书街人在社会上的名气,便有意想和平头拉近关系,如果尚书街人肯联手合作,再加上大公鸡,他觉得跟马倌完全可以决一高低;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天傍晚,老蚕豆送来消息;大黄帮成员今晚在新丰饭店给大黄蜂过生日,马倌他们不去。大勇一听机会来了,立刻召来大公鸡商量;今晚就行动,先把白拆子们赶到河滩上,宣布我们要接管大黃帮的决足。敲山震虎,给马倌一个警告,安稳饭吃到头了,看他随后会采取什么行动。大公鸡建议道;我们先避免跟马倌硬碰硬正面冲突,专盯着白拆子下手,弄到白拆子吃不消,歇手不干了,他主动来找我们坐下来谈判,那时,你可以狮子大开口,条件谈不拢,继续陪他玩,反正我们闲着没卵搓,他一闲下来,损失掉的全是钞票。两个人当即分头行动,大勇负责去后北岸召集人马,大公鸡去现场察看地形,准备开鞭用的家伙,以防万一。
晚上八点,大勇十几个人刚晃到车站广场前的新丰桥上,大公鸡随后蹬了辆三轮车,从后面赶了上来。车上装了一麻袋开鞭用的家伙。大勇带人抄上家伙,哄的一下冲进新丰饭店,给大黄帮一桌人来了个大包围。寿星大黄蜂醉眼朦胧,嘴里支支吾吾地找人问问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公鸡手里的工兵铲尖顶上他的下巴;别卵话三千,排好队,跟我们走。大勇将十来个男女白拆子带到新风桥下的河滩上,一字形地背靠河堤,白拆子们脚下站的地方,也正是马倌带他们来站立的地方。大勇开门见山宣布道;从明天起,我来接管车站广场,你们毎天拆来的钞票都要跟我对半分账,谁心里不服气现在当面讲出来,谁要是做两面派,背后搞小动作,你们先问问我手里的工兵铲答不答应。
通过上一次的教训,白拆子们学乖了,谁也不想作死去做出头椽子,低着头大气不叹 。
大黄蜂耷头搭脑的往前跨了半步;马倌已经从我们头上拿走了五成,你再要拿走了五成,连汤带水全给刮走,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啊。
马倌是谁。大勇故意侧转脸去问大公鸡。
我只认得装屎装尿的马桶。大公鸡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大黄蜂看出眼前这伙人不是好惹好对付的人,弄不好比马倌那伙人更撒野,不如来个阳奉阴违,嘴上答应他的要求, 过了眼前的难关,然后将这烂摊子双手拱给马倌,让他们刀棍相见狗咬狗,自己抽身而出,大不了暂时洗手不干,等他们争出了个结果,再作打算;我答应你的要求肯定没问题,但这事我也要跟马倌讲一声吧。
你去跟他讲,马山埠的大勇要来接管你们的生意。大勇拿过支手电筒,电筒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十秒钟;弟兄们,把些白拆子的长相牢记在脑子,谁他妈要是动歪脑筋,就挑断谁的手筋。
大勇他们一走,大黄蜂赶忙叫了辆三辆车,赶到了师傅老林工家;这个时刻,师傅你要站出来为徒弟们说说话。老林工叫他传个口信给马倌;一仆不伺两主,一山不容两虎,你要是搞不定大勇,我们只能和他建交了。大黄蜂赶到马倌家,将刚才的事,在他面前大大地渲染一番,接着又转告了老林工的口信; 你摆不平大勇, 我们这次只好收摊跑路了。
明天你们只管去开工。马倌咬牙切齿说道;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关我卵事,但要来砸我的饭碗,六头十二臂老子也一只只拧下来煨汤喝。
隔日早晨,马倌在新丰桥上,公交车站台和车站出口处,按排了二十几号人,他坐在广场花坛上,脚踩着一把大砍刀,不苟言笑,神情俨然象个时刻准备出战的指挥官;大勇那伙人敢冒头,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冲去给我砍,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马倌这伙人候到了中午,没见到大勇那伙人的影踪。
大勇暂时不会跟马倌钉头碰铁头,硬砸硬地兵戎相见,拼个鱼死网破。上午,他光派了两个人,骑上自行车去车站广场转上一圈,回来后向他汇报观察到的情况;车站广场上全是马倌的人,还有联防队员来回巡逻,白拆子照常跟车开工。他们观察到的这些场景都在大勇的预料之中,心有也早想好了对策。他随后按排人混进公交车站台上乘车旅客中间,紧盯住大黄帮白拆子,见到有人上车,便紧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上车,大公鸡带人在椿庭桥站台上接应,一旦看见自已人在窗口挥手,意示是车上有白拆子开工,他按排三个人上车,紧跟住白拆子,白拆子下车他们也紧跟着下车,把白拆子拖到弄堂墙角落,先是洗身没收战利品,然后专对他们的脸,一顿拳击,两天下来,有五,六个白拆子的脸被打变形了,鼻青脸肿地出门见不了人,更别说再去跟手车开工。 
马倌这时才意识自己过于轻敌,一开始只以为大勇是个饿晕了的橡皮叫化子,摆个造型一唬一吼,就能把这伙人吓跑了。这两天的明不争暗斗让他意识到大勇不可小觑,和社会上的小痞漏有所不同,是个有脑筋的刺头货,而且是下了决心,要跟自己争夺地盘。他决定增强火力,一定要将他的嚣张气焰镇压下去,否则的话,会给自己没完没了的找麻烦。他让人去打听到大勇家的地址后,当晚让铁猴子带人先去找大勇;人不在家,就把他家先砸了。
这天晚上,人防宿舍的院子里一下子涌进一,二十个扛着长长短短铁家伙的小痞漏,先冲到大勇家门前,朝着屋里喊叫了几声大勇大勇,随后听见有个女人的回应声;大勇不在家。铁猴子站在原地,手一挥;给我砸。砖头石块杠棒铁尺,对着大门窗户乒令乓啷地一顿乱砸乱敲,转身又在院里一顿乱砸乱敲,然后趾高气扬池扬长而去。
大勇小勇这晚正巧要看电视连续剧,住到东郊公园旁私房里了,早晨回来看见老子喊了人来修门窗装玻璃,心里顿时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老子见到两个儿子,开口就说;我就你们回来问清情况,去派出所报案。小勇说了句;不关我屁事。扭头走出了院子。大勇说;过两天去报案,我出去了解一下情况。他随后找到大公鸡,说到;马倌居然挑衅到我家里去了。大公鸡说;你想怎么办,你讲。大勇说;还击啊,来而无往非礼也。他叫人跟着老蚕豆去认清了马倌家门牌号; 道口村里有几十条小弄堂,白天进去了估计也摸不出来,万一马倌事先有准备,我们正好撞到他枪口上当死蟹打了。我看选择下午行动比较安全稳妥,这个时间段,他的人马全在车站广场上,我们进去砸了他家就撤,避免跟他正面较量,要弄到他主动提出跟我们谈判。
隔天下午,大公鸡带了十几个人,直接冲进马倌家里,里里外外砸了个看上去象个废品回收站。
大勇和马倌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地打了一个礼拜的游击队。大黄帮成员大都歇手在家,大黄蜂跟马倌说,陪你们这样玩我吃不消了,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还搞不定大勇,我们只能另起炉灶了。
马倌心里也不想跟大勇正面开战,穿皮鞋的跟穿草鞋的人去拼什么命吶,胜了,估计也是胜的两败俱伤,弄不好还要上山坐牢。社会上本来觊觎这块肥肉的人又多,这时跳出个大狗大猫来要份头,头夹在裤裆里也应付不过来,稍出个差错,会被别人连锅端了。不如趁着这事还没传开去,先和大勇定个联手合作的名义,分他点残羹冷炙,然后再想办法分裂收编他的人马,等他羽毛翅膀还没长硬,设计个圈套,借别人之手给他一闷棒。
马倌吩咐铁猴子,派人去给大勇送个口信,明晚八点,在新丰饭店见面谈判。
铁猴子问道;你是把他们骗到新丰饭店,然后给他个一网打尽。
亏你想得出来,我们如果作出这种事来,以后还要不要在社会上抬头做人啊。
那跟他谈屁判,直接约战见分晓。
人要学会斗智斗勇,这次老子要跟他玩一回智取生辰纲,不费一枪一弹,就把他送西天去。
你就不要自说自话了,大勇又不是个白痴。铁猴子随后派人去送口信了。
大公鸡听到去新丰饭店跟马倌见面谈判,头一反应是陷井;不去,干吗要去他地盘上谈判,万一谈僵了插翅难逃。大勇却认为明知会谈僵也要去;学习杨子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跟他谈判下来,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两个人当晚出发前,大公鸡忧心忡忡地问大勇;我们应该带上些人马和武器吧。
带人和武器弄不好就中了马倌的计,正好给他开鞭找了个借口,再说,在他地盘上,带了人马过去不是往他陷茅坑里跳吗,我们就空着两只手去,表示是来诚谈判的。他今天要是在饭店里动手,我们逃也逃不掉,只跟他讲一句话,除非你今天把我弄死在饭店里,那你也逃不掉,弄不死,老子剩一口气,也要爬到你家去点火烧房子。大勇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量他也不会动手,除非他以后不想在社会上混下去了。 两个人骑车上了新丰桥,看见靠饭店一边的桥栏杆上,一字排地坐满了人;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说了句;他们来了。其他人纷纷跳下拦杆,摆出一付如临大敌的架势;看见没有,在向我们示威。大勇说道。
马倌原以为大勇会带了人前来谈判,结果见他和大公鸡两个人,空握着拳头就来谈判了,心里不禁暗暗钦佩他过人勇气。他事先派人饭店门口站岗,不放任何人进来吃饭用餐,店堂中央的台子前只坐着他和铁猴子,两旁站了五,六个人,統一穿着蓝军装军裤,袖管里藏着铁尺军刺,身后的厨房里还埋伏了好几个人,以防万一。马倌和大勇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中间隔了张台子,张嘴没说上一句话,直接谈条件。大勇绷紧着脸说;社会饭,大家吃,没有一个人独吞的道理。马倌阴笑着说;是我打下的地盘,你要吃给我一个道理。大勇说;社会饭,大家吃,就是道理,你能打下的地盘,我也照样能打下,今天既然请我来谈判,只谈不打。马倌说;我的份头里分出一成,白拆子的份头里分出二成给你。大勇说;我念书就数学好,一百块分成五十块,你从五十块里再分出一成五块,这些钱都塞不住牙齿鏠,你以为上门讨饭叫化子。
大公鸡按捺不住火爆性子,一旁叫嚷着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老嗄嗄的腔调,凭什么天天吃鱼吃肉。
铁猴子跟着跳了出来;老子凭拳头天天吃鱼吃肉,气煞你。
他们两个吵作一团,最后也知谁先提出,说去新丰桥下一对一单开。
大勇故意默不作声,冷眼旁观。马倌处于进退两难的两步,心想就让他们两个吵到收场再说吧。
铁猴子脸红脖子粗地跳到大勇面前,擅自下了约战书;明晚八点,长途汽车站门口,谁不去就算服输。
大勇和马倌都没想到铁猴子会说出这么句话,将谈判推向火药味十足的约战会谈,两个人不由自主朝向对方,目光对视了数秒钟,又快速躲开。既然铁猴子提了出来,马倌又不能替他收回这句话,就等着大勇表态了。
大勇心里恨恨地骂着,因为大公鸡的搅局,也坏了他的整盘计划,约战是别无选择的选择,他也看出马倌心里其实也不想两帮人明火执仗的开战,既然铁猴子手指到面前,提出要开战,也就不能退缩;你说话算数吗。大勇跟铁猴子说话,目光却瞟向马倌。
我说话不算数难道还是你说话算数。铁猴子继续寻衅道。
大勇听了一笑;好吧,我们日下比来看卵吧。
慢,凭什么地点时间都要由你来定,我们不能定啊,明天下午两点,大光明电影院门口,谁不去就算服输。大公鸡插嘴道。他知道长途汽车站门口是马倌的地盘,约战地点定在那里,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件眀知亏的事。大光明电影院旁边的弄堂直通后北岸和马山埠,单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有利于能进能守,召集人马方便这两点因素,等于打赢了半场战争。大勇看到他们两个人最后选了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决出输赢,让羸家决定约战地点,暗暗地为大公鸡打气;羸,一定要羸。大公鸡果然很争气,第一拳羸定胜局,他张手出了布,铁猴子握拳头出了石头。
这时从饭店外面传来几句训斥声,两个警察带了几个联防队员走进饭店;谁在饭店里闹事。其中一个警察大声呵斥道;我看你们越来越无法无天,居然敢封店门,不让人进来吃饭了。
马倌本来还想趁着跟大勇道别的间歇,说上几句凡事还可商量的暗示话,避免正面交火。警察一进来,人就哄的一下子四处逃散了,他扫视着空荡荡的店堂,明白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准备战斗了。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要去怪怨铁猴子擅作主张,把大家逼上开战这条路,去说些对团结不利的话;走,我们去熟悉下明天的战场。他喊上铁猴子几个人,连夜把大光明路上的几条弄堂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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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死在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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