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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大荒羑里

  “哇!”
  我大叫一声醒来,刚才的发生的一切如梦消散,连带菲妮克丝在内,所有东西消逝无踪,我仍是趴在桌上睡觉,只是裤裆里头湿了一块。
  (难道真是做了一场春梦?
  疑惑中,旁边传来娇嫩的叫唤。
  “唷呵,师父,你醒来啦,要准备吃饭了吗?”
  斜斜的夕阳,从窗口透射进来,在屋子里头洒上淡淡红霞,俏阿雪抱了一捧花,正往花瓶里头插去,可爱的狐尾在屁股后头摇来摇去,表示着她的好心情。
  “你还真行啊,心情总是那么好,那头应该要人道毁灭的东西呢?”
  “你说豹豹啊,我刚刚和它一起洗了个澡喔,它的皮毛好漂亮喔,而且它的翅膀,居然还可以收起来看不见呢,现在正趴在我房间里睡觉。”
  我才不管那只异种龙豹的翅膀能不能收,脑里只想着,能和阿雪一起洗澡,对她那丰乳肥臀揉揉捏捏,确实是赏心悦事,令我深深羡慕起来,不过,这时候我脑里所困扰着的,仍然是刚刚的事。
  (是梦吗?那个女恶魔可还真是辣啊,从来也没看过这么有味道的女人,那一身细皮白肉,想到都要流口水了……是不是最近欲求不满?怎么会没事做起春梦来?看来今晚就应该和小阿雪……咦?
  看到一样不太对劲的东西,我连忙站起身来,把阿雪正拿在手里把玩的那个小铜罐夺过。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长扁形铜罐,上头刻纹着细细的海贝花纹,样式相当美观,不过,真正引我注意的原因,是我不久前才看过它。
  (果然没错,是刚刚菲妮克丝说的签约赠品,从心所欲随身罐,她是不是气得忘了把这东西带走?
  如果是与恶魔有关的东西,可能就是魔导器了,我还记得,菲妮克丝说过,我可以用这个从心所欲随身罐,有限度地变出我想要的东西,虽然看它这样的大小,变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有这一样魔法器具,终究是很有用的。
  “咦?师父,你的左眼?”
  被阿雪一提,我才发现自己的左眼多了个黑眼圈,自然是刚才菲妮克丝的杰作了。方自出神,我低头一瞥,却看见左手无名指上正套着一枚银色指环。在银质的表面上,有一层浅浅的红芒,妖异地流动着。
  (原来如此……那个梦……是真的啊……
  忧喜三半,我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银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将手边事情整理一下,隔日我们就动身上路。龙女姐姐所委托的目标地,史凯瓦歌楼城,我只是曾经听过,知道是在南蛮腹地,要穿越层层树海,但是确切位置并不清楚。
  向本地的宝物猎人稍作打听,也是含糊杂混,讲不清楚,毕竟他们都没有深入南蛮的经验,不可能知道详细位置,看来只好边走边问了。
  不过,要进入雨林山地,两手空空进去是不行的,我领着阿雪,到市集上去采购必须用品,从水壶、防水靴、开路用的长刀、火种、保暖毛毯……全部一一采购齐全。
  一般旅人所必备的弓箭,我们倒是可以省了,反正我力气不大,要拉弓射箭多半是做不到,阿雪的力气可够大了,但是这笨女人射箭的准头奇差,还是直接用重物投掷省事。
  “年轻人,你要进麦里去啊?就这样进去,很危险啊,那里的兽人可是很不欢迎人类的……”
  听说我要深入树海,听到的就是一片劝阻声音,许多商人打量一下我的身材,立刻就不以为然地大摇其头。
  “听说那里最近有拜火教在拓张势力,几个族群恶战不休,外人现在进到里头去,恐怕……”
  “恐怕什么?看你们一个个的眼神,以为我会一去不回吗?告诉你们,我不但是个杰出的珍宝商人,还是一个杰出的珍宝猎人,这一次深入羑里,就是为了取宝而去的,你们等着看我出来发财好了。”
  或许是看过太多像我这样口出狂言、却随即在雨林中尸骨无存的蠢蛋,众人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反倒是有一个看来形貌猥琐的半兽猴人,悄悄地跟着我和阿雪,直到没有什么旁人了,我终于忍不住,回身喝问。
  “浑蛋!这么鬼鬼祟祟地跟着,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没有啊,只是看先生你要深入南蛮了,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不想要了,横竖带去也是浪费,不如贱价卖我吧。”
  “……”
  “你带着的这头豹子,皮毛油亮,剥下来卖,价格不错的,还有你身边的这个女奴,虽然带着面具,但是身材丰满,特别是胸前实在是……”
  “把钱拿出来!”
  “什么?先生你还真好说话,这么快就成交啦,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可以把价钱算高一点。”
  “谁说要和你做生意?我说把你全身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现在这是抢劫。”
  我瞪着这不识好歹的猴耳家伙,怒道:“动作快,把全身值钱东西拿出来后,自动把衣服脱光,不然我一声令下,嘿嘿,你不是以为我这头猎豹是养来观赏用的吧?”
  就这样,我们干完了离开前的最后一票生意,正式朝着羑里的树海出发。为了入境随俗,我开始考虑,是否要换个假名,毕竟此去福祸未卜,说不准更会有什么倒楣事,倘若像当初在皇宫里的暴露事件那样,再次出丑,名扬国际,那我就真的不用混了。
  再说,约翰·法雷尔这个名字,现在在国际间颇为响亮,连续两次战役,和伊斯塔、索蓝西亚都结下仇怨,不少人的丈夫儿子因我而死,更有不少人全家大小被我一起当奴隶贩卖到异国。讲得白一点,就是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会忽然给路人刺进一把匕首,暗杀干掉,在这种情形下,用本名进入羑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了这些理由,我决定换个假名。
  南蛮兽人的命名习惯,有一派是像我和菲妮克丝这样的语法,但也有另外一派,是以颜色为姓,配上其他自然事务,例如银月、翠羽、紫川……之类的命名,如果要改变姓名,最好就从这边来着手。
  几经思索,我决定取一个比较威猛的名字,希望能在南蛮重振雄风。蓝雕,是一种此地的猛禽,栖息在高山之上,以毒蛇、毒物为食,体积有小牛般大,爪子锋利,行动如风,被它的爪子伤到,会产生石化作用,救治起来很费功夫,因此是猎人们的头痛对象,不过,也因为这样,它的爪子是市场上高价货品。
  “决定了,迁就本地的习惯,就叫做蓝雕吧!”
  当我向阿雪耳提面命,要她在羑里的时候,别用本名称呼我时,这个一向搞不清楚事情状态的家伙,只是满怀好奇地问我。
  “唷呵,师父啊,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换一个假名呢?这样到羑里会不会方便一点啊?”
  笨女人,你现在用的已经是假名了,不信你就用天河雪琼之名,到羑里走一圈,不给那群兽人生吞活剥,那才有鬼。
  “这个嘛……你戴上面具就好了,那里兽人很多,胸部比你大的人多得是,只要不让人家看见你的脸,就不会有人想非礼你的,至于名字……笨蛋阿雪就好了。”
  阿雪自然不依,缠着我闹,不过,也幸好拖了这样一个神经比水管还粗的迟钝家伙,才得以在这样穷山恶水的环境,不会无聊,让人有一丝心安。
  放眼看去,尽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枝干茂盛,绿荫遮天,长满青苔的斑驳树干上,另外有古藤缠绕,笔直攀上树顶。像这样的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的老树,个个都有几十尺高,蔓延出的繁枝密叶,化作了一把把深绿色的大伞,将整座树海笼罩。
  像这样的环境,阳光并不容易透射到地面,就连我们走在森林间,抬头往上看去,也只看见阳光被浓枝密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几经艰难地透射在地上,变成一个一个的细小金点。
  在林木更茂密一些的地方,由于缺乏阳光,加上森林里头湿气极重,就有一层又一层的混浊雾气,遮挡在我们面前,往往放眼看去白蒙蒙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也许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当你走在雾岚里,眼前景物看不清楚,猛地一下撞到树干,头痛欲裂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走在丛林里头的感受,并不像是平时外出踏青那样好过。林子里头的气温很低,走着走着常常就打起寒颤,想找个温暖的东西去抱一抱。不时窜入鼻端的,也都是一股浓浓的潮湿味道,越闻就越冷,让人实在是有些后悔,为何自己不躲在舒服被窝里,搂着阿雪睡大觉,要跑进这样的荒凉所在。
  听在耳里的声音,也与好听无关,在这么黑漆漆的环境里,偶然传来一两声凄厉、急促的鸟鸣,似夜枭悲啸,听得人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魔物要从黑暗里跑出来了一样。
  树林里头不会有人打扫,落叶飘散地上,积成厚厚的一堆然后腐朽,脚踩在地上,都是一些软塌塌的稀烂湿泥,加上那些青苔,刚开始不习惯的时候,真是常常失足跌倒。森林里头有些小兽,松鼠、兔子之类的,会冷不防地从脚边窜过,一下子就不见踪影。这些都还好,不过当蛇、蝎、蜈蚣一类的毒物,也这么刷地一下,趁雾浓从脚边擦过时,我就只能庆幸自己穿的是长靴,而靴子也确实够厚了。
  体力也是一个问题,虽然是军人,但是贵族子弟并没有多少行军经验,我更由于修练魔法外加房事过多,体力并不是很好,所以要在没有座骑的情形下,于森林里头长途跋涉,那就只能走走停停,多做休息了。到了第三天,连脚底也起了水泡,我终于是受不了了,再看见阿雪那么连跑带跳、与龙豹边走边玩耍的惬意样子,实在是很火大。
  “决定了,阿雪,去找一些树藤,做一张背椅出来,以后的路,由你背我上路。”
  “咦?师父,可是……人家已经负责提所有行李了,如果再背着你,好像有一点重耶。”
  “罗唆,反正你力气大,跑得又快,我没有要你趴下当马骑,就已经算是对你很不错了。”
  和往常一样,阿雪很快地败下阵来,和我一起做了一张简陋的软椅,在往后的路程中,我坐在软椅上,由她背着上路,大幅度减低了跋涉之苦。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有一点麻烦。森林里夜晚湿冷,我睡觉时是把毛毯盖在身上,前方又生了火,但仍是会冷得忍不住打颤,这时候就分外羡慕阿雪,她甚至连毯子都不用,就直接趴靠在龙豹身上,枕着它柔软而温暖的毛皮,睡得又香又甜。
  (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照说像天河雪琼那样的女神官,一定是养尊处优,为什么对环境的适应力这么好?什么都能吃,什么环境都能睡,活像头母猪一样,难道兽人化真是这么方便?
  越想越是不甘心,我再度向阿雪抱怨。睡眼惺忪的她,侧头想想后,表示愿意与我易地而处,很大方地把温暖床位让给我。
  “毯子给你,豹子给我?算了吧,这么名贵的被子,我可消受不起。”
  一起上路已经数日,那头龙豹早就和阿雪混得熟透,彼此亲昵得像是同一个窝生的。但是对于其他人的敌意仍然是很深,特别是对我,每次都凶巴巴地盯着我看,活像说只要逮到机会,立刻就会扑上来咬断我喉咙似的,如果学阿雪那样拿它当被盖,肯定活不到明天早上。
  不过,要说起这头豹子,也确实是非常奇怪。明明只是一头母畜生,却是那么地跩,走路也好,趴卧也好,都是把头抬得高高的,一副很骄傲的样子,看到我的时候,不是怒目以视,就是直接转过头去,不相理睬。
  哼,上古神兽就很了不起吗?得罪了我,总有一天把它这畜生拆皮煎骨。特别是,最近就是因为它的关系,害我找不到机会找阿雪再亲热一次,平时早上的口交,那倒是还好,但是当我要把阿雪骗上床去,而这死丫头挣扎着不依时,那头畜生就发出怒吼,跃出拦在阿雪身前,不让我进犯,有一次甚至还把我给扑倒在地,真是好惊险啊。
  “阿雪,你该管管你的宠物了,再这样让它乱来,就拿根铁炼把它给拴住,别让它这么到处乱跑。”
  对于我的要求,阿雪却是理直气壮地拒绝,“才不要呢,小紫又没有做错事,都是师父不好,想要……想要玩人家的小屁屁,所以小紫才会这样的。”
  为了方便称呼,阿雪替碧玉龙豹取了“紫罗兰”这样的怪名字,昵称它为小紫。而似乎是因为得到同伴,人多壮胆,一向对我言听计从的阿雪,在拒绝我的求欢之后,还很俏皮地对我吐舌头、装鬼脸。
  (气死我了!真他母亲的是气死我了!给我记住,早晚把你们两头畜生一起搞定……
  好不容易采了阿雪的肛菊,才在设想往后可以如何地销魂,却被迫硬生生终止,心中真是咬牙切齿,誓报此仇,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要下手把那头豹子给宰了,我还真是不敢。
  虽然说收起了翅膀,这头豹子看来就与一般的黑豹没什么两样,但它的鼻子与感官,却真个是一等一的灵敏,行走在森林里头,很多的毒虫、毒雾,它都早一步察觉,然后带领我们闪开。雨林树海之内,步步危机,我和阿雪两个毫无经验的新手想要穿越,若不是有这头豹子掩护,怕早就不知道在七彩瘴气中昏迷几次,葬身在这森林里的大小毒物口中了。
  越往羑里走,半兽人的数目会逐渐变少,纯血兽人的数目则是相形变多,这些兽头兽身、口吐人言的家伙,看起来真是有碍观瞻,没有提前灭种,让我非常遗憾,而他们对于人类的仇视,则是让我很伤脑筋,部分纯血兽人甚至对混有人类血统的半兽人都连带憎恨。光只是这个理由,他们就可以莫名其妙地冲过来,把我痛扁一顿,全身骨骼弄得不成人形之后,吊挂在树上,然后在我面前轮暴阿雪。
  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我除了感叹报应,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幸好紫罗兰的鼻子很灵,总是抢先闻到了他们的气味,带我们绕开,没有真正和那些畜生遭遇,避过可能发生的危机。
  其实,即使是碰到了那些比蒙熊人、虎人,以阿雪的怪力,也有一拼之力,光是看她徒手将那些一人合抱不拢的巨木拦腰勒断,当作武器这样地胡乱挥扫,就算是兽人中力气最大的比蒙熊人,也是只有抱头鼠窜的份。然而,身为阿雪师父的我,却不乐意见到这丫头和敌人打肉搏战,以一个武者而言,这丫头的心太好,虽然反应神经灵敏,但如果没法在适当时刻下决心,杀掉该杀的东西,露出来的破绽就足以让她被人一击致命了。
  “阿雪,看看你,为什么你就这么没用啊?传说故事里头的男主角,动不动就是带着什么圣武神、神圣大魔导士之类的女随从,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你却除了丢石头、抱断大树之外,什么都不会,尽是在那边丢我的脸,你难道不会觉得惭愧吗?”
  如果阿雪本身有很好的武术或是魔法修为,根本就不必这样狼狈地躲开兽人,甚至只要有她身为天河雪琼时的三成本事,我们就可以在树海里头横着走路了。
  “唷呵,可是……师父啊,通常不都是师父该保护徒儿的吗?人家已经帮忙您提行李,还有做好多的事,为什么连战斗也要我上场呢?而且,我们还有小紫啊,它力气很大,还会喷火放电呢,危险的时候,它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混帐东西,你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敢要师父来帮你做事?师父是出主意的,徒弟才是冲锋陷阵的嘛,如果拼命的时候师父不能躲在后面,那还收徒弟做什么?
  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可是圣贤书里头的名句。圣贤耶,会用两条腿走路,张口不会汪汪叫的伟大生物,你敢违抗圣贤说过的话吗?“
  先声夺人,把阿雪逼得说不出话来,我道:“你别以为那头豹子管什么用,如果它真的那么强,又怎么会被那些兽人抓去当众配种?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敌人,肯定是很强的,如果不先让你有点自保能力,到时候就小心和这豹子一起被抓去配种,一配再配,配得不亦乐乎,你很享受吗?”
  大概是想到当日紫罗兰的惨状,阿雪的俏脸忽然变得惨白,一个劲地摇头说不。
  “如果不想变成那样的话,就要好好练好我要你练的东西,只要自己实力好,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是……师父你教的东西,太难练了啦……我、我真的没办法……”
  “什么?你想偷懒吗?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一勤天下无难事,只要你认真去做,魔法其实根本就不难嘛。”
  “不是那个意思啊,师父你每次要我去练魔法,都要抓一些小猫小鸭,把它们的头砍断,然后放血,人家、人家不想要做这种事啦……”
  讲到情急处,阿雪给逼得直跳脚,眼泪也开始滑下面颊。
  “修练魔法不是有很多种途径吗?我可以努力背咒文,也可以拼命练习,为什么就非要伤害别的东西呢?”
  “去你个担担面,你练的是黑魔法耶!黑魔法如果不杀生,那怎么叫做黑魔法?你以为你自己是神职人员,想练什么很干净的法术吗?半兽人就要有半兽人的样子,去,搞不清楚状况。”
  这就是我们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以阿雪的心慈手软,老实说,根本也就不是一块修练黑魔法的料。正常的修练程序,通常都是自身积蓄到一定魔力之后,去和符合自己级数的黑暗神明结订契约,完成试练后,契约完成,自己从此可以使用该项咒术。
  再不然就是亡灵法术。自己去坟场弄来一堆骨骸或是尸体,配合咒语和道具,吸纳大批灵体的阴森之气,增长魔力,当魔力足够,就成了使唤各种僵尸、邪魅、魔灵的亡灵法师。
  但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是属于黑魔法的范围,都会要求奉祀生物血液。鲜血在黑魔法中,向来就是很特殊的一种触媒,许多咒术都是在鲜血配合下发生作用,因为对于寄宿在黑暗中的各种邪灵来说,富含生命精华的鲜血,是他们最渴求的诱饵。
  但是让阿雪这丫头来练,就实在是错得很离谱了。她什么都怕,什么也都不愿意去伤害,生人血肉是别想了,就连杀些鸡鸭猫狗,也都让她软脚啼哭,这样子一年下来,当然不会有什么进展。
  但倘使她能下定决心去修练,应该很快就会有惊人进展。如果是照常理,六大系魔法元素,除了风系之外,像天河雪琼这样自幼修练光明系魔法的女神官,是不可能再修练其他系魔法的。但不知道黑龙会的改造手术究竟是怎样搞的,亦或者这是改造失败的意外变化,天河雪琼的强大修为,全部被转化成了最纯粹的能量,没有性质之分,得到了千载难逢的转质机会。
  由于全身都充盈着巨大能量,这令得阿雪的肉体极为强健,举手投足都爆发着恐怖的怪力,但倒过来说,只要有个管道让这能量确定型态,慢慢地宣泄出去,阿雪的魔法就如同水到渠成,一夜之间便可以拥有高级魔法师的修为。
  我当然不会笨得再要她去修练光明魔法,虽然说因为以前的基础,她的肉体易于接受光明魔法,使用时的负担也少,但是这样一来,她治愈脑里的旧伤,回复记忆的机率也就相对提高,那时候我如果没被碎尸万段,就真是有鬼了。
  在我心里,仍在策划着一些坏点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我不敢奢望阿雪会这样傻上一辈子,即使她不回复记忆,将来也仍是有可能被慈航静殿的人给发现,所以,我就必须想一个万全之计。
  身为慈航静殿的神官,将来极有可能接掌整个慈航静殿的光之圣女,却修练了一身邪恶而凶残的黑魔法,加上她修练黑魔法时期染在手上的血孽,就算她想要回头,慈航静殿也不可能接受一个黑暗法师重归门下,这样子一来,天河雪琼就算是彻底毁了。这是我的后着,一记就算她把我干掉,仍然得要与我同归于尽的后着。
  我是个很会记仇的人,结下梁子之后,只要逮到机会,我的报仇手段就无孔不入,当初在娜丽维亚,连阿巫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渣,都因为忌讳这一点,而不愿与我发生冲突。冷翎兰和天河雪琼这样子当众辱我,光是想起来,就恨得直想跺脚捶墙,现在机会自行送到了我手上,哪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
  而且,想像到把一名圣女转变成魔女的堕落过程,就不其然地令人感到一阵快感,那不单单是复仇成功的喜悦,更有一股让完美事物崩毁的满足感,光是想起来,就让我不禁得意地冷笑起来。
  “哼!哼哼哼哼……”
  “唷呵,师父啊,为什么你笑得这么古怪啊?手抖、脖子抖,连肩膀也抖个不停。小紫说,你笑得活像一只快断气的癞蛤蟆呢。”
  阿雪皱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快断气的癞蛤蟆是什么意思啊?是很开心的意思吗?”
  才正得意于自己操纵一切的恶魔感觉,却被这笨丫头的疑问破坏气氛,刚要没好气地还以一句,却惊觉了她话意里的异常。
  “阿雪,你刚刚说什么,你和这头畜生……你和紫罗兰可以沟通?你听得懂它的话吗?”
  阿雪点头称是,表示从前几天开始,她渐渐可以听懂紫罗兰声音里头的意思,还和紫罗兰笑嘻嘻地搂抱在一起,一副甜蜜主人与宠物的样子。
  算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比起人类,半兽人要听懂野兽的话,大概是比较容易吧。
  其实,要让阿雪修练黑魔法,这应该不难,只是我还没有找到方法。也许我面前的阿雪,就是她内心本性的真诚表现,但当初我遇到的天河雪琼,却是冷若冰霜,照她那种冷淡样子看来,一但要杀起她认定的恶人,多半毫不手软,这样的杀性,与黑魔法需要的性格,只是一线之隔。慈航静殿能把人调教成这样,我没有理由做不到。
  就这样,我想尽办法,试图在进入羑里之前,让阿雪在黑魔法上有点根基,不过,直到我们离开雨林为止,成果依然是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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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03 15:19 #27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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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延安奇人

  在进入雨林树海的十四天后,我们从森林中离开,正式进入了羑里的区域。
  话虽如此,但放眼望去,仍然是一片山峦与树林,毕竟整个羑里盆地是被群林大山所包围,所谓的脱离树海,只不过是开始接触市集城镇而已。
  南蛮兽人勇猛好斗,这点在我进入羑里之后,得到了很充分的印证。就在大街之上,常常是一个兽人大喊一声“哇杀”跳了出来,拦在另一个兽人之前,然后两边就对战起来,这边一记虎爪过来,那边一记豹拳过去,几下子功夫就血花四溅。
  这样子的情况,没多少时间就在街上反覆上演,路人们好像也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很熟练地让出空间来,让那些干架的可以大干一场。不过,打的虽然激烈,却还不至于伤及性命,这主要是因为兽人们皮粗肉厚,又在胜负已分之后不下杀手,但很奇怪的是,就算看得出自己要输了,输家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决不逃跑。
  奇异的南蛮风俗,真是让我难以索解。到市镇之后,我们到处找人询问史凯瓦歌楼城的所在,得到的却尽是一只只直瞪过来的怪异目光。
  在南蛮打混一年,这里的语言我学会了六七成,阿雪聪明伶俐,更是说得琅琅上口,听不出半分口音差异,过去在市场交易时,曾靠着这点成功杀过无数次价,照理说应该是和本地人混熟的一项有利条件,谁知道,阿雪才开口说几句话,就立刻被发现是外来者,对方也对我们的问题不理不采。
  我身上带了一些可以卖到不错价钱的宝石与金饰,预备在这里卖掉,兑换成通用货币,可是照现在这样的情形,如果贸然拿出值钱货物,可能只会成为兽人们的目标,惹来麻烦。
  为防不测,我和阿雪都换上了斗篷,遮掩住面容,省得惹来太多麻烦,不过,兽人们的鼻子不是长在那里没用的,我身上的人味,才刚出现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当我们走在街上,没多久,后头就开始跟着一大票兽人。
  如果是半兽人,那还好看一点,因为虽然毛多了些,又长着尾巴或是兽耳,但起码脸看起来还是人样,可是如果是纯血兽人,那看起来就是一头特别巨大、会用两脚站立的猛兽,虽然说不上美观,但是谁都感觉得出他们的杀伤力。
  “师……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后头好像跟了很多人啊。”
  “不要吵,只要你不出声,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这个说法当然是不可能的,至少跟在我后头的几十名虎人、豹人,就很显然地不认可这说法,瞧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上的棍棒与钉槌,就知道情况不妙,马上就要动手了。体认到这个事实,我不禁后悔自己日前为何贪小便宜,不先准备一点辅助用的魔法卷轴在身上。
  虽然这里是大街上,但是我们两个外地人没可能得到任何保护的,我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向阿雪使眼色,准备先下手为强,让紫罗兰居前,喷火放电地逐退这些兽人,阿雪作第二道防线,防止他们冲近过来,这样子只重作战,要对付这些没组织性的兽人,应该是没有问题。
  怎知道,或许是因为太过专心打暗号,我居然没有发现有人从正前方冷不防地靠近过来,待得惊觉,已经是一记重拳轰在脸上。
  “仆你个臭街,你这贱贼!什么人不好勾引,居然敢勾引我老婆,给我仆街去吧!”
  鼻血直流,险些连鼻梁都给打断了,我痛得要命,脑里却是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挨揍?我是初次来到羑里,不该和本地人有恩怨,至于搞上人家老婆,自从离开娜丽维亚之后,就不曾有过这种事了。
  本来要动手的兽人们,遇到这样的突发事故,反而呆住了,在听见是另外有纠纷发生后,他们纷纷后退,让出打架空间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怪异。
  “你搞错了,我、我没……”
  “没你娘亲,你给我收声啊!那天我回家,就看到一个男人和我老婆光溜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光看那恐怖尺寸和熟练动作,就知道一定是你这贱人。”
  又是一拳,正中小腹,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取位刁钻,一下就让我痛倒在地上。
  如果说是报应,那也就算了,可是像这样没头没脑地挨揍,甚至连打我的人是谁都还没看清楚,这实在是很冤枉。
  “冷、冷静一点啊……”
  如果只有挨打,那还好一点,但是我隐约看到,那人似乎拿出了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倘若你只是勾引我老婆,那也就算了……”
  “就、就是说嘛,老婆被人上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这代表你老婆很漂亮嘛……”
  “但是你这狗种为什么连我两个妹妹都不放过?那天我回家,就看到一个男人和我两个妹妹光溜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光看那恐怖尺寸和熟练动作,就知道一定是你这贱人。”
  “啊?什么?你妹妹,我、我好像不曾……”
  “曾你娘亲!”
  没有动刀,但是连续几脚踢过来,也真是够难受的了。阿雪不知道是不是吓呆了,居然没有过来帮手,但最奇怪的是,我听见那群旁观的兽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叹,好像听到什么稀奇事物一样。
  “如果你只是勾搭上了我两个妹妹,那也还情有可原……”
  “对,有话好说,不用动手,我们……哎唷!”
  “但是你这禽兽为什么连我老母都上了?那天我回家,就看到一个男人和我老母光溜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光看那恐怖尺寸和熟练动作,就知道一定是你这贱人。”
  “喂,这实在是太夸张了吧,我……”
  “我你娘亲!”
  这次我听得很清楚,无分什么虎人、豹人,那群旁观兽人一起“哇”的一声惊呼,仿佛听见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般,竟然就这么样地一轰而散,几下子就跑得不见人影。
  奇怪的是,当兽人群散了之后,那个怒骂我搞上他全家女性的男子,便没有再殴打下去,反而一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近距离面对面之下,我大为惊讶,因为这人非但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我曾经见过的人类。
  布巾缠头,身穿南蛮地带特有的彩衣,腰配弯刀,而背上却背着一堆画具,两撇相当富有知性气息的小胡子,嚣张地弯弯翘着,这人赫然便是我和阿雪在苏瓦鞑剌宫殿里头所相识的旅游画师,茅延安。
  在逃出那座宫殿时,因为他的纵火帮助,我和阿雪得以成功逃脱,但之后却找不到他的人,想不到大家会在羑里又碰头了,而且还是这么怪异的会面。
  “哎呀呀,运气真是不错呢,只用几句话和一些拳脚,就把这些兽人赶跑了,我本来还担心要动到刀子呢。”
  茅延安弹了弹手中的匕首,那个刀刃竟然可以收入刀柄里头去,而且刀刃里头还有红色液体流出,是一柄相当逼真的道具。要是他用这柄匕首,刺在我的身上,那么除非近距离观看,否则谁都会认为我被他给宰了。
  “去你妈的,好端端的为什么打我?”
  “打你是为了救你,我的拳头有那些兽人重吗?如果是由他们来打,你现在别说死尸,碎尸你都当定了。”
  话倒是没有说错,他可能因为是文人的关系,手脚力道不大,打在身上也不怎么痛,但莫名其妙地挨一顿揍,我心里头还是老大不快,揪着他的领子质问。
  “去你妈妈的,为什么你打我一顿,那些兽人就都跑光了?这有什么道理?
  给我老实说出来。“
  “道理自然是有的,不过不光是靠拳头,而是靠嘴巴。”
  茅延安低声道:“朋友,你知不知道,南蛮的兽人们最崇拜些什么神啊?”
  “这个嘛……拜火教啰。”
  在南蛮混了一年,我多少也有耳闻。经过长久的宗教战争,连串的归并与结合后,目前大地之上的宗教,基本上仍然是由光之神宫、暗之神宫为两大山头,无论是精灵或是人类,都是依着自己的善恶之分,信奉这两大神殿,尤其是经常要与神明打交道的魔法师,更是如此。
  不过,南蛮地区却是这两大势力尽皆难以进入的所在。野兽的天性是怕火,这一点兽人也不例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以火神为信仰的宗教,在南蛮形成,迅速拓展势力,成为了拜火教,教徒跨越种族,在南蛮各部落之间存在,已经变成南蛮头号强权。
  “嗯,你说得没错,但你晓不晓得,除了火神之外,兽人们也同样崇拜另一个神明呢?”
  “哦?什么神明这么了不起啊?光之神宫来这里开分店了吗?”
  “巨阳神!”
  “……”
  三人一豹离开了街头,找间小铺子坐下。在茅延安的解说下,我们才明白,原来南蛮兽人除了敬畏火焰之外,也对巨大阳具有同样的崇拜。这其实没什么值得奇怪,即使是人类部落,在原始时期,还是有很多人对象征男性尊严的阳物,有着说不出的崇拜,这点从民俗研究的各种阳具图腾,可以得到证明。
  不仅如此,在羑里,还有些风俗习惯简直令我们这些外来者为之瞠目。对各族兽人来说,妻妾与人通奸,令得自己头上的兽毛染绿,戴上一顶天然绿帽,是一生都难以抹灭的羞辱;但相反过来,若是有办法以非暴力手段,勾引到他人的妻妾或是女眷,那则是比以武力击败对方更加荣耀,会受到全族人的高度尊敬。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茅延安胡扯了那一大堆东西之后,所有兽人竟然被吓得四散惊逃。
  “你不过是个人类,论尺码……照说该与兽人们差得老远,但是你不但能勾引到别人老婆,甚至连别人的老妹和老娘都一并带上床去,哪轮到那些兽人不俯首称臣,照我说,他们不但会以为你是巨阳神的使者,更搞不好以为你有巨阳神附体呢!”
  茅延安说着,更朝我胯间瞥了瞥,大笑起来。
  难以想像被这种乱七八糟的神明附体究竟会变成怎么样,我只有沉默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现在面对面细看,这才发现他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不单是相貌出色,换上了此地流行的彩衣之后,更是显得神采奕奕,散发一种少年人的活力,即使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仍不住竖起拇指,遥遥衡量街上行人的身形尺寸,在一本小簿子里头飞快地留下人物草图。
  开口时,言谈诙谐,特别是那两撇翘翘的小胡子,配合上他的气质,很是有一股颓废画家的艺术气息,像这样的中年男人,即使身无分文,往往也能在欢场之中赢得女子青睐,以我来看,绝对是那种扮猪吃老虎型的狠角色。
  “巨阳神附体?被你这样说,我也不会高兴,那档子事靠的应该是技巧,光讲阳物尺寸,是莽夫所为,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在我肩头重重一拍。
  “你心里还是暗自爽了一下对吧?人不风流枉少年,法雷尔提督年少英俊,不用特别客气啊……”
  我没好气地看了阿雪一眼,自然又是这笨丫头多口,向别人泄漏我的身分,不然我一进入羑里就已经改名,这家伙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不用这么小气嘛,我这个人呢,最喜欢的就是结交朋友,各派各路的英雄豪杰,我都希望能够结交,更何况是提督这样的杰出人物呢?”
  阿巫当初也说自己的嗜好是结交朋友,不过被他结交的朋友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像这样的朋友,还是少认识几个,我的命也长一点。在重申我目前使用的假名“蓝雕”之后,我便打算带阿雪离开。
  “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我想我多少还能够帮得到你们喔。”
  茅延安笑道:“有没有兴趣僱用我啊?我多年来为了作画取景,羑里来来去去走过几十趟,连一些兽人们不知道的小路我都晓得,是向导的不二人选。想要在羑里找个人类向导,很难找的,除了我之外,保证方圆百里内找不到第二个。”
  “哦?为什么?你把他们都灭了口吗?”
  “呃……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羑里的情形比预期中更糟,我和阿雪人生地不熟,倘使没有向导带路,走起来就像没头苍蝇一样。羑里的人类本来就不多,肯替我们带路的只怕更少,龙女姐姐的事不可以拖,仓促间要找一个向导,大概只有眼前这人了。
  不过,对于茅延安,我还是不敢全然信任,他这人来得太奇,是因为他的推荐,我们才卷入苏瓦鞑剌事件;而囚禁紫罗兰的密室,他居然也知道;现在又忽然跟着我们的足迹,来到了羑里。这些东西说是巧合,我实在不太相信。
  “不用想太多,只要时间一长,你就会知道,我没有恶意。”
  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茅延安笑道:“更何况,你们要去的史凯瓦歌楼城,目前快要变成战场,就算是兽人,也不会有人敢带你们去的。”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去……”
  “我想不知道都很难啊,谁叫你一来,就到处找人打听,你以为那群兽人为什么会跟在你们后头?”
  看他笑得那么诡异,我便知道事情不寻常,这也难怪,龙女姐姐会委托给我的事,绝对不是单单送个信而已,如果不是有一些困难之处,又怎么算得上是考验呢?
  在我们的威逼之下,茅延安把我们将会遭遇到的困境解说了一下。
  “事情要从十多年前的南蛮开始说起,当时,南蛮最大的势力,是以凤凰族为首的羽族,尊凤凰天女为首,联合各部族,让南蛮有一段很富足康乐的时光,那时候……”
  所谓的羽族,就是羽翼兽人。可不是有翅膀的都算,是专门限定于羽毛只翼的才算是羽族,像邪莲那样的蝙蝠翅膀,或者说像妖精族那样的透明翅膀,都不能算是羽族。而若我的记忆没错,羽族应该全部都是女性,当她们与其他兽人结合,诞育后代,生下来的如果是男,就继承父亲一族的血统;若是女,则和母亲一样,都是羽族。
  至于凤凰天女,那是当世四大天女之一的春风(凤)天女,绝世美貌那是不必说了,之前好像曾经听茅延安提过,她已经失踪,下落不明,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羽族的势力一度十分强大,不过她们却十分地爱好和平,在她们的治理之下,南蛮……”
  “行了,所有用来当形容词的官样文章都跳过去吧!又是势力强大,又是爱好和平,三岁小孩才会相信,不烧杀掳掠,势力大得起来才怪,这么强大的势力会爱好和平,那就很好笑了。”
  茅延安进入正题,简略叙述一下当日羽族的盛况,特别是羽族本营所在、凤凰天女的居处,那个漂浮于空中的华丽岛屿,更是迄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光荣景象。然而,羽族的治世却不长久,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某日在一阵突来惊变后,整座凤凰岛人间蒸发,消失无踪。
  根据当时有印象之人的描述,那天中午在天文上正是日蚀之刻,本来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当日全蚀开始,整个天空暗了下来,这些都还算是正常现象,但稍后却不知从何处飘来大片乌云,遮空蔽天,将整个天幕厚厚遮住,当午时一过,日全蚀结束,阳光穿透乌云重洒大地,那片乌云消散无踪,但本来漂浮在空中的凤凰岛,也随之消逝不见,从此再也没人看到过。
  “那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连同凤凰天女在内,岛上全部的羽族高手全都跟着消失。十九年来,此事变成南蛮最大的谜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追查,想知道她们究竟到哪里去了?”
  “这还用得着说吗?阴谋气息这么明显,当然是给人全部干掉啦。”
  “这想法也获得了不少人支持,不过,以那时候羽族的实力坚强,整个南蛮所向无敌,别说没有一个部族能与之对抗,就算是所有部族联合起来,也不是羽族的对手,更别说能操控十二头兽魔的凤凰天女,本身就是南蛮第一高手,其他部族绝不可能有力量攻破凤凰岛。”
  “这样啊?其实我倒是有一个疑问,茅老兄,你刚才说这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皱眉道:“就算再美,一个已经失踪十九年的女人,为什么还能名列当今十大美女之一?”
  似乎没料到我关心的重点,茅延安尴尬笑道:“呃……关于这点,似乎是因为十大美人是大陆诸国的闲人共同推举,南蛮地处偏僻,事情又是在羑里发生,资讯传达缓慢,外头的人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这件事情又和我们的目的地有什么关系?”
  茅延安跟着解释,自从凤凰岛消失,南蛮各兽族便力图反扑,重振自己势力,反观羽族,却因为失去领导者的关系,内乱不休,没有了凤凰天女的守护,她们的地位与实力一落千丈,在连续多次的大小战争后,以蛇、豹、熊、虎为首的四大兽族,取得了南蛮地方的控制权,而羽族就此没落下来。
  如今,要在南蛮找到羽族,已经不太容易。她们往往藏匿于高山深岭,不敢轻易出现人前,因为各大兽族绝不允许羽族重整势力,再建立多年前的盛世,而羽族人的美丽姿色,也成了她们的原罪,各大兽族的权贵,都以搜集羽族的姬妾、女奴为荣。
  “好、好可怜喔……”
  听到这里,一直搂着紫罗兰的阿雪,只目中泪珠隐现,为着听到的事情由衷地悲伤,“这样子的话,对羽族人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是啊,说来真让我们这些外人扼腕,就因为这些理由,昔日曾经高高翱翔云上的羽族,现在已经不被见容于南蛮了。如果还是羽族的治世,异族人在南蛮的行动也比较容易,不会像现在这样危险。”
  “我倒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妄想要骑在男人头上的女人,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如果今天事情反过来,那我才要觉得伤脑筋呢。不过,你说了那么多,到底关我们什么……嗯?该不会……”
  “聪明,你要去的史凯瓦歌楼城,就是目前羽族遗民最后的根据地,南蛮四大族一向对那边很没有好感的……”
  凤凰岛消失之时,仍是有相当多的羽族不在岛上,因而逃过一劫,后来因为战乱与其他因素,羽族几乎为之灭绝。这时,部分羽族遗民于深山中建立楼城,安身立命,同时也让南蛮残存的羽族人知道,还有一个团结同胞力量的所在可以庇护她们。
  龙女姐姐委托我去传话的对象,那个名叫卡翠娜的女将军,便是史凯瓦歌楼城的现任城主,也是该处的建立者之一。听茅延安的说法,虽然排不上十大美人,却也是南蛮地区芳名远播的一名标致美人儿。
  对羽族人来说,史凯瓦歌楼城的建立,不啻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盏名灯,但看在蛇、虎、豹、熊四大族眼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如果羽族再出现凤凰天女那样的绝世术者,重新强大起来,再现当日凤凰岛的治世,对他们来说,这等若是败亡的开始,因为在这段时间内饱受欺凌的羽族人,绝不可能把这些仇恨轻易忘掉。
  即使羽族人愿意放弃仇怨,安安分分地隐居深山,不去破坏现今南蛮的势力平衡,各兽族也不可能接受。本来可以任意奸辱、蹂躏的对象,忽然间变成了具有强大威胁性的敌人,那种宛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这点我可以充分体会。
  也因此,以四族为首的南蛮群兽族,自从楼城建立之后,就不断地用各种藉口与之为难,要羽族人解散根据地,只方谈判破裂,大小战役不知道打过几十回了。各兽族的联合威迫,势力自然强大,但一来史凯瓦歌楼城位于深山,建立时得数术高人之助,各种机关、结界法阵之类的设施,为楼城提供了固若金汤的防御网;二来,羽族遗民晓得自强不息的道理,个个在楼城中勤修苦练,钻研数术,实力殊不可侮,又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每次上阵都像是不要命一样地杀敌作战,勇悍绝伦。
  各兽族自身亦是心怀鬼胎,都只期盼其他各族和羽族拼个两败俱伤,自己从中得利,所以每次某一族向羽族出兵,其余兽族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常常在战事僵持时落井下石,攻击族中防御力因为出兵而衰弱的该族,迫得远征军只得撤军,火速回奔。因为这些因素,史凯瓦歌城楼历经烽火洗炼,至今仍在羑里屹立不摇。
  “最近那边还算平静,四大族也没听说有什么攻击行动,趁现在赶过去,早到早离开,应该是没有问题,不然等到战事再起,要去那边就很麻烦了。”
  茅延安笑道:“话是这样讲,不过拜火教曾经对史凯瓦歌楼城实施封锁制裁,普通人根本不敢和那边扯上关系,你别说找个向导,连找张地图都找不到啊。”
  就算心里老大不愿,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如果不顾这个熟悉南蛮地理的画师为向导,单凭我和阿雪,是找不到史凯瓦歌楼城的。
  “听你说,史凯瓦歌城楼位于深山,你知道确切位置吗?”
  “这个不成问题,我是旅行画师嘛,除了写生,我也靠绘制地图当副业,各地的地理环境全记在我脑里,僱用我准没错的。”
  “你要多少钱?我们的预算可不多喔。”
  “我一毛钱也不要。”
  出乎意料地慷慨,茅延安拒绝了金钱报酬,微笑道:“我是个追求美之极至的人,阿雪小姐的美貌和神韵,就是我追求的目标之一,只要在旅途有空的时候,让我为她作画,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当然,是没戴面具的那一种。”
  不是问题,反正阿雪的真面目上趟他已见过,会发现什么不对,也早就发现了,现在不需要特别防范。十个艺术家里头,有十一个都是疯子,而既然遇到这种不在乎钱的凯子,我当然不会推辞,点点头,就把僱约定了下来。
  “还有,我偶尔也会写些诗歌文稿,预备以后付印成书,提督你若是有空,也请告诉我一些你的辉煌战绩,让我多点灵感,说不定以后可以帮你写成回忆录喔。”
  我会笨到把实话告诉你才怪,如果照实写起回忆录,军部肯定会立刻捉拿我治罪。
  “对了,出发之前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我皱着眉头,低声道:“大家说的都是南蛮话,为什么你和这里的人交谈,他们就对你很和气?我和阿雪才说几句,就差点在街上被人打?”
  这一点很重要,倘若不想走在街上,天天被兽人围殴,至少我要学会这里的方言,知道怎么让羑里人接受。刚刚看茅延安一路走来,所有路上兽人都和他打招呼,显然在此地甚是吃得开,我想弄清楚这个秘诀到底是什么。
  “喔,这个啊,很简单,因为你们说的不是强者话。”
  茅延安道:“南蛮是个高度尚武、崇拜武中强者的地方,语言也有相应的变化,你们说的是基本语,但来到羑里,不学会这里的方言变化是不行的。”
  一番话听得我们是一头雾水,正要询问,却出现了示范的实例。茅延安往外头一指,只见一名熊人大喊一声“哇杀”就跳到街旁,拦在一名虎人身前,却不是作出肉搏挑战,而是在那个肉摊之前开始杀价。
  “你这个无胆匪类,这样腐臭的烂猪肉也敢卖这么贵,我今日就要你在我的正义铁拳之下,仆街当场!”
  很常见的决斗挑衅,我却正好向身旁向导询问专有名词。
  “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仆街两个字的意思是……”
  “倒在路边,简单来说也就是死在路边没人收尸,在普通情形下,是一种很恶毒的诅咒,但是在南蛮的强者语中意义重大,和废柴、收声、轰杀、未够班一样,都是强者语中的关键字,如果不学会,很容易就被当地人认出来的。”
  “废柴?未够班?”
  我和阿雪还在为新学到的单字大惑不解,街上的两名兽人已经对干了起来。
  真是想像不到,除了肉搏武斗,兽人们连买菜杀价也是如此激烈,口沫横飞地压低价格,同时更有一些难懂的句子夹杂其间。
  “我今日必定要将你轰杀!这块最大的猪肉便廉价给我吧!”
  “哈哈哈,雕虫小技,我会心软吗?你便不能把我估计得到。杀呀!”
  “你这根没用的废柴,想要败我,你还远远地未够班啊,便给我败吧!”
  “好、好劲啊!”
  连串对话,听得我和阿雪是目瞪口呆,虽然每一句都听得懂,但是却又觉得狗屁不通,特别是看着两个兽人比手画脚,甩着手上的猪肉,在挑剔毛病之余,更像强者决斗那样大声喊话,感觉真是怪异。
  “想杀我的价?我忍屎忍尿也忍不下你,你惹龙惹虎也不该惹到我呀!”
  “混帐,与我作对,你今日便要死的极惨,最惨,惨绝人寰啊!”
  古怪的文法,听得我们是毛骨悚然,一旁的茅延安解释道:“兽人力大无穷,所以就分外崇拜武力,特别是像万兽尊者那样武功绝顶的强者。多年以来,外界的每一场强者决斗,都会整理成事后报导传回南蛮,连战斗中的语录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让崇拜者琅琅上口,久而久之,就变成这里方言的一种特色了,简称强者语,外界人不熟悉,讲两句就错了。”
  正如他所言,顷刻之间,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两名兽人狂呼大叫,猪肉价格在数枚铜币之间争夺不下,如果转换成强者决斗,大概也快要到了生死一击的最后局面。
  “你要战那便战,我今日便要证明,你一生都注定在我之下,这便是老天给你的宿命!”
  “给我收声,强者一生遇强越强,我今日便要逆天啊!”
  “口桀!口桀!口桀!”
  无视于我们这些外乡人的惊愕,那两个兽人的强者决斗,已经到了我们全然无法理解的世界,开始像猩猩一般弯着手臂,抖动胸口肌肉,以状声词进行最后对决。
  “喂!哪有人这么说话的,他们这样讲话不会疯掉吗?”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入境随俗,这是人家的传统啊。”
  扯着向导的衣领,我喝道:“传统?他们说的那能算是人话吗?”
  “这个嘛,他们……他们是兽人啊。”
  金钱不能买到一切东西,但是可以买到我。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可以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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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并蒂霓虹

  我们跟着茅延安出发,在大家一起上路后,我们才发现,这人自称以地图绘制师当副业果然不假,他带我们走的许多隐密捷径,甚至是当地兽人都不知道的,而偶尔遇到关阻检查,他上前哈拉几句,出示绘图师的文件,把关的兽人士兵也笑着将我们放行,比我预期中更顺利得多。
  “看不出来你挺有一手的,茅老兄,我还以为你只是个鳖脚的九流画师呢,真是不简单啊。”
  “什么话,我对自己的画技可是很有信心喔,当初金雀花联邦曾经邀请我长驻,当大总统的御用画师,只不过我当了三个月之后辞职而已。”
  金雀花联邦是位于索蓝西亚北方的大国,光之神宫慈航静殿就位于其国内,是一个文化、艺术水平相当高的国度,能够在那边任职御用画师,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听到他这样说,阿雪甚至惊呼了一声。
  “好厉害喔,大叔,那你为什么辞职了呢?”
  甩甩笔上的水珠,茅延安笑道:“因为呢,我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向往自由的艺术人,像那样定居在华屋花园里头,整天画着宣扬神之荣光、领袖威仪的刻板画作,虽然有高额俸禄,却太过无趣了,相形之下,像这样子徜徉山水,与风、日光和美酒为伴,这样才是艺术人的人生啊。”
  说着这样的话,茅延安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显然是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由于大家的价值观不在一条线上,我对这种虽然自由,但是却朝不保夕的生活不予置评,不过,连续两日相处之后,越来越可以感受到这位中年画师的俊逸风采。
  特别是在他与我们一起上路的第二天,这位大叔刮去了胡须,用一条丝带绑好了散乱的长发,稍事梳洗之后,感觉全然不同了。剃去长须之后的他,真的说得上面如冠玉,将长发一绑,整个人更见精神,好像年轻了十几岁一样,神采奕奕,再拿上他最喜爱的画笔,沾水作画,在开朗微笑的同时,露出雪亮亮牙齿,看上去就像是和我们一样的年轻,甚至还更见活力,叫他大叔真是不恰当。
  鬓角的几络斑白,因为绑起头发而更明显,但在他旺盛活力的影响下,看来只是增添了中年男子的性感,一点都感觉不出老态,当他朗声大笑,和我们指点山水,大步赶路时,路旁经过的女性频频回头,情不自禁地被这边所吸引。
  “喂,我说茅大叔啊,你整天帮阿雪画画,为的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美丽的事物,一看到就手痒,只想要立刻纪录下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选择当画师的。”
  茅延安道:“阿雪小姐是这么样美丽的女性,我旅行各地,能够像这样给我惊艳感觉的女性可不多,趁着大家有缘分在一起,我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为了方便他作画,本来一直戴着面具的阿雪,改用面纱遮掩容颜,样子仍然是极美,但我怎样都无法相信,有人能每日对同一个模特儿作画而不会烦。
  “这么崇高的理想啊?不过老实讲,真的只是为了作画吗?你每次让阿雪摆出不同的姿势,看她那么好的身材、那么丰满的胸部,难道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被我这样一说,茅延安叹了口气,似有无限感慨般说道:“我少年时也是风流人物,留恋花丛,欠下风流债无数,回思过往,实在是很惭愧。现在虽然看到美人儿,但是已经心如止水,没有其他妄念了。”
  “去,不举了就直说嘛,害我浪费口水。”
  “这……好像不是那个意思吧。”
  态度谦和,言语逗趣,再加上相貌俊逸,这位茅大叔实在是一位最佳旅伴,而他做事也极有分寸,不多问不该问的话,像是有关于我为何要去史凯瓦歌楼城,他提过一次,但是见我语焉不详,也就不再多问。
  “如果是去观光旅游,这当然是最好,那里风光明媚,虽然山势险了些,可是确实有许多好风景,但如果是有其他目的,那就比较麻烦了,要是让拜火教知道你和羽族有联系,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虽然你是阿里布达的万骑长,但是身在南蛮,贵国也保你不住啊。”
  有意无意间,茅延安向我们做出提点。他说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过,但若没有危险性,这一趟也就算不上考验了,既然已经答应龙女姐姐,怎样我都要把任务完成。
  “要先说清楚,我只负责当向导,可没能耐当保镖啊,遇上什么危险,大家自己保护自己吧。”
  我曾估计过目前己方的战力,得到的答案实在很让人气馁。若敌人是那些只会使用蛮力的愚笨兽人,那么我们足可应付,比起蛮力,俏生生的小阿雪说不定就是南蛮第一力士。但如果敌方出现兽魔使一类的高手,我们就会有危险,对上千变万化的兽魔术,蛮力并没有什么用,要不是有一头龙豹作主要战力,我们的情势还更糟。
  “咦?南蛮的兽魔术不就是先宰杀猛兽,再把牠的血肉魂魄祭炼成兽魔吗?
  如果你死都不肯练黑魔法的话,把这头豹子宰了,去练兽魔术好了,怎样?“
  我曾这样半开玩笑地问着阿雪,却换来她没好气地一记白眼,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兽魔术的炼制方法,因为那些法门在各兽族之间都是高度机密,只有族中祭师才被获准研究。不过,淫术魔法书上有提到相关技术,静下心来研究一段时间,未必就作不出来。
  如果能一直和平地赶路,抵达目的地,那样子当然是很好,无奈南蛮巨阳神不从外乡人愿,在我们出发的半个月后,终于碰到了阻碍。
  上路后的前十天,我们还一直在公路上行走,但是十天过后,我们换过装备,折向林间小道,穿越浓密森林,翻山而行。起先还算顺遂,只是攀山越岭之际,辛苦了些,可是在进入密林的第五天,当我们正准备找地方稍稍歇息,紫罗兰低声咆叫,表示有其他人靠近。
  “阿雪,让我下来!”
  叫阿雪弯腰,我从她身后的背凳下来,向茅延安看了一眼,他很疑惑地摇摇头。距离史凯瓦歌楼城还有数日路程,这里又是极少有人会经过的小径,照道理不该是碰上了羽族人。
  我的选择似乎晚了一步,对方的身法好快,只听得前方树林中一阵吵杂步履声,两道人影从里头窜了出来,见到前方有人,彼此都吃了一惊。
  “姐姐,他们……”
  两个人都身穿斗篷,看不见面孔,体型娇小,显然是两名女子,而从其中一名的称呼,更说明了她们是一对姐妹。
  乍见对方,两方面都是一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陌生人,而没等我们有所动作,树林里头又是一阵喧哗声,这次声音大得多,而随着杂乱步伐声越来越近,十多颗树木倒了下来,竟是一群虎族兽人冲了出来。
  这种罕见人踪的山道,远离了一般的部落,照理说不该碰上兽人,更别说一下子就遇上三五十个,看他们个个穿着同一款式的轻甲,腰配矛槌,显然不是普通的旅人,而是隶属于某个组织的一支小队伍,从胸甲上的火焰图案看来,九成九就是拜火教的教徒。
  虎人们似是追逐那一对姐妹而来,见到她们,眼中露出喜色,但发现还有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在旁,一阵讶异之后,狂呼大叫,将我们包围起来。
  瞧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样子,明显是不怀好意,而目标又是针对那两姐妹,只是还没决定怎么处置我们而已,这时候我立刻有了决定。
  “你们听着,这些人和我们没……”
  同样一句话,却是从我和那两个女子中的姐姐口中同时说出,讲出来之后,更错愕地朝对方看去。
  我脑里进行着分析。她们两姐妹是兽人们的主要目标,会在这时候和我们撇清关系,那自然是因为不想波及旁人,并非讨饶,而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因为心地太好,就是因为身负惊人业艺,不想把陌生人扯入,碍手碍脚。如果真是这样,我又何必枉作小人,再说,以这些兽人的凶暴,即使撇清关系,难道他们就会对我们视若无睹吗?
  这样一想,我便改了主意,抖手抽出腰间百鬼丸,朝一名离我最远的兽人冲过去,同时喝道:“阿雪,动手!”
  平常看不出来,阿雪除了力大无比,速度亦是奇快无比,得到我号令之后拔足急奔,眨眼间就冲在我前头,朝那兽人撞过去。
  那个虎头兽人见到是这样一个花朵般的小姑娘撞来,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还转头对一旁的伙伴大笑,不过,这声大笑很快就变成了哀嚎。
  在我们旅行的这段时间里,茅延安曾翻书指点阿雪一些基本护身术,这丫头自知修习黑魔法的进展不佳,对于这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甚是用心,一招一式扎实苦练,现在便派上了用场。利用那股瞬间加速的冲力,阿雪微一斜身,使出霸王肘之类的招数,下一刻,只见阿雪整只手臂几乎都锥进了对方胸口,除了那倒楣兽人的哀嚎,我们甚至听见了骨碎声。
  一声轰然巨响,那个兽人口吐白沫,往后跌昏在地。阿雪显得很吃惊,料不到自己一肘竟有这样的杀伤力,那两个姐妹也是惊呼了一声,我和茅延安则是想到那兽人胸口的痛楚,感同身受,同时皱起了脸。
  “你这婊子!”
  兽人们惊觉了这小女人的恐怖杀伤力,怒吼着围杀了过来,但却仍是慢了一步,阿雪一记踢腿,把扑击过来的一个兽人踢得倒跌出去,撞到后头同伴,一起滚跌了个狗吃屎。
  “没用的废柴们,便给我败吧!”
  缠着茅延安了几日,阿雪也学了几句不伦不类的强者语,在战斗的时候喊将出来,确实有几分威态,唬得旁边兽人们一愣一愣,却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兽人挥动矛槌冲了过去,阿雪眼明手快,抓着他的粗壮手臂,往外一带一摔。和对方相比,阿雪的细嫩玉臂简直细得像一根象牙筷子,但在全场人的惊呼声中,偌大一个兽人巨体竟给她甩掷出去,直抛上十多尺的空中,重重摔入附近的树林里。
  一场乱斗就此展开,面对恐怕是现今南蛮的第一力士,兽人们可说是毫无招架之力,他们的指爪虽利,但是阿雪动作极快,普通攻击根本伤她不着,反而趁隙又被她击倒几个,也直到七八名兽人合围上来,缩小包围圈子,在兵刃威胁之下,阿雪陷入险境。
  “紫罗兰,你上。”
  没等我发出号令,紫罗兰已经窜身过去,帮助她的女主人。有龙豹的帮助,整个局面登时反转过来,抢在矛槌砍砸下来之前,紫罗兰喷出的高温火焰已到,一举便将包围网左面的三个兽人化作火球块,在惨嚎中滚倒一旁。
  配合着紫罗兰的扑击、噬咬,阿雪很快就扳平局面,在她活力充沛的拳打脚踢下,真箇是当者披靡,无人能挡。
  她吸引了敌人主力,但也还是有几个兽人从我们这边靠近过来,想要袭击我们两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男人。这可真是看不起人,茅延安是文人,这没话讲,我虽然身体弱,好歹也是个武将呢。
  “嗯,没人手了吗?大叔,你上吧!”
  即使是武将,聪明将领是不用自己出手的,更何况我一直很好奇,现在各国的局势不定,山野之间更是不太安全,他能这样闯荡多年,难道真的连一点武力都没有?
  “咦?我也要上吗?我可不是保镖啊。”
  “你是大叔嘛,你没听吟游诗人说过吗?所有的传奇冒险故事中,主角身边都会有一个大叔,那个大叔一定是身怀绝技,在主角变强之前,这个大叔就是专门用来当代打的,所以,上去杀敌吧,大叔。”
  “嗯,有道理,你既然这么说,我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本来还一副很疑惑的表情,但听我这样一说,茅延安点点头,很认真地卷起袖子,露出他那只看来实在不怎么样的拳头,然后一把就将冷笑中的我推出去。
  “喔!不该是这样的……茅延安,去你妈的……”
  他那一推手劲好强,我身不由己地连跌出十几步,好不容易拿稳势子,一头兽人已经到了我面前,虎爪势若千钧地挥砸下来。危急之际,我举起百鬼丸往上一撩,红光乍现,轻而易举地将那只虎爪给卸了下来,再趁势往前一刺,靠着神兵之助,立刻将那头兽人了了帐。
  淫术魔法书中的术法,并不适合这种没时间念咒语的近身格斗,更何况我并不希望在陌生人之前使用,搞到全天下都晓得我练有淫邪奇术,所以现在只能凭着我的肤浅武技来应付。那边仗着力大与牙尖,这边靠着宝剑锋利,把兽人们的攻击给逼住,靠不过来。出乎预料的局面,那一对姐妹似乎看呆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这情形却无法长久,因为当发现自己的手下不中用,有几个像是这支兽人小队领头的兽人,开始有了动作,三个背后有披风的虎人慢慢地扬起了手,像是在吟唱咒文似的念念有词,魔力波动也随之出现,正是要使用兽魔术的前奏。
  (糟糕!
  我心中一惊,要阿雪与紫罗兰靠紧一点,有这龙豹保护,低等级一点的兽魔应该还不构成威胁。然而,我的话才出口,一道亮眼之至的白光,自右后方猝然升起,闪耀夺目,逼得人无法正视。
  (这是……兽魔术吗?
  应该是的,因为在这阵白光里头,我感应到兽魔术特有的魔力波动,却看不清是什么样的兽魔,这自然是因为出手之人有心掩饰的关系,但有一点很让我惊讶,这不知名的兽魔,散发一种近乎光系魔法的神圣感觉,这是我不曾见过或听过的事。
  隐隐约约间,我见到那三名虎人首领的兽魔,甫才放出,便立刻连同主人一起被白光摧毁,跟着白光大盛,当连串破风声划过,白光消失,不分位于东西南北,所有的虎人已经横尸就地,致命要害上留下箭矢一样的伤痕,在这不知名兽魔的强大威力下全队覆没。
  造成这战果的,是那对一直站在我们后头的两姐妹,在歼灭兽人之后,妹妹似乎想要过来说上几句话,却被她身旁的姐姐拉着便走。
  “两位可是慈航静殿……嗯,是心灯居士门下吧?”
  在那两姐妹要掉头离开的时候,茅延安的一句话让她们停下脚步。
  “这位先生是……”
  “老夫曾任职金雀花联邦御用画师,有幸谒见过慈航神尼,也曾与心灯居士有一面之缘……”
  如果长须没剃,或许还有几分样子,但是剃须之后的茅延安,自称老夫,听来实在是很不伦不类。说一些类似履历表之类的场面话,是江湖人见面的常规,虽然只是在某个宴会上寒喧两句,事后对方全然没印象,也可以说是有一面之缘,这是自高身份的技巧,不过,他这番话中提到的几个人,确实是大有来头。
  “光之神宫”慈航静殿,是大地上正道势力的中心,也是光明信仰的中心。
  殿中高手无数,与不知位于何处,不知有何高手的暗之神殿互为死敌,自彼此存在起便一直争斗不休,主宰着大地上善恶势力的消长。
  上一代的神宫宫主弟子不少,但最后能传其衣钵、得其认可为徒的一共仅有三人。
  三弟子心灯居士,少年时得逢奇遇,精擅极其罕见的火系魔法,据说是位性情淡泊、爱好文艺的雅士,自从师兄接掌宫主之位后,飘然而去,云游四海。
  二弟子心禅大师,本代光之神宫的执掌者,是众所景仰的有道之士,弟子众多,几乎都是各国王储、江湖名侠,我国二公主冷翎兰就是出于其门下。
  至于大弟子心印神尼,则是光之神宫中最顶尖的人物,无论禅学修为、光明神术均臻至顶峰,得到了神宫的最高称号“普渡慈航”一身武功更让其挤身当世五大最强者之一,天河雪琼据说就是她的徒弟。不过她长年闭关清修,各国王公欲参拜顶礼而不可得,茅延安所谓谒见,多半是在某次神宫祈福的大典上,远远地见到一下。
  不过,他这一说,登时起了效果,那对姐妹互望一眼,齐声问道:“请问前辈是……”
  茅延安亮了亮行囊中的画笔与画卷,笑道:“老夫茅延安,与心灯居士于慈航静殿一会后,不觉已十载光阴,岁月匆匆,不知故人是否安好如昔?”
  我是不知道这名字有多大魔力啦,但是对方却立即惊呼出口,态度也尊敬许多,更一改先前不愿意与我们多所牵扯的高姿态,躬身施礼。
  “原来是通天博学士茅大先生,家师常常向我们提起前辈的名字,今日有缘能拜见前辈,真是万分欣喜。”
  名衔好大,怪的是我以前好像从没听过,这时,阿雪和紫罗兰靠近了过来,很好奇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答不出来,脑里头却不住响起警讯,像是有什么很危险的事,偏生一时想不起来。
  “兽魔术能带有这么强烈的神圣气息,南蛮兽族可炼制不出,光之神宫能人虽多,但通晓兽魔炼制方法的,也就只有居士了,而居士门下弟子屈指可数,果然老夫所猜不错,正是羽霓、羽虹两位世侄女啊,但如果我记得没错,居士他曾经向我提过,你们应该是……”
  茅延安语带保留,笑道:“我们正要前往史凯瓦歌楼城,那里地处偏僻,两位世侄女知道路径吗?如果不介意,大家一起上路如何?”
  大概是这一句话起了决定性影响,那对姐妹在一阵低语后,解下了身上的斗篷与头套。那真的是让人眼前为之一亮,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只长相一模一样的只胞胎姐妹花,年纪大概是十六七岁,身上穿着同款式的白色武士劲装,外套薄甲,腰间配着长剑,胸口还绣着慈航静殿的纹饰。
  “唷呵,师父啊,这两位小姐好漂亮喔……”
  不用阿雪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姐妹两人都是碧绿色的眼眸,耀眼金发比阳光更为明亮,娇俏明媚的秀美姿容,充满青春气息的健美身段,是对实实在在的美人儿姐妹。长相虽然一样,但是却不难分辨,因为两人作着不同的打扮。
  妹妹羽虹剪了一头短发,笑咪咪地甚是可人,胸口的胸甲斜纹是从右至左,腰间的长剑也是佩带在右边;姐姐羽霓将一头长发梳成马尾,看上去成熟静肃得多,胸甲斜纹与长剑佩带的位置都与妹妹相反。
  这些都是吸引我们目光的所在,不过,最让我和阿雪吃惊的,就是这对姐妹脱去身上斗篷之后,“哗啦”一声,背后同时展开了一只雪白的羽翼,迎风一展,两姐妹就像天上仙女一样地美丽动人。
  “是……羽族?”
  我和阿雪都很吃惊,没想到还没有抵达羽族根据地,就在这里碰到了羽族的美少女,不过,为什么她们好像不知道史凯瓦歌楼城的位置呢?
  “我们这次听到消息,拜火教秘密调动,预备围剿史凯瓦歌楼城,我和妹妹兼程赶来,希望能赶在敌军抵达之前帮一帮手。”
  羽霓道:“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去过,又久久不曾回到故乡,就在这里迷了路,现在能遇到世伯,这真的是太好了。”
  以现在南蛮的环境,她们姐妹两人肯定不想泄漏自己出身羽族的秘密,现在会主动表露,那自然是迫不得已了。
  “不要紧,不要紧,既然大家目的地一样,我们就一起上路吧,反正也没几天的路程了。”
  茅延安和煦的笑容,在我看来却比平时更为奸诈,但仍然困惑着我的那件事,却是怎也想不起来。
  “这边两个是我的世侄蓝雕、世侄女阿雪,你们认识认识。”
  这个老小子可真会占便宜,随便两句,就变成了我们的世叔。虽说如此,但能够和美人结识,我当然不会推却,主动地上前寒喧,阿雪更为了表示诚意,揭开面纱,以真面目见人。
  这时,我脑中一闪,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七朵名花之中,有一朵“并蒂霓虹”听说就是只胞胎姐妹。她们在金雀花联邦担任缉拿罪犯的捕快工作,与冷翎兰那个臭女人相交甚笃,从条件上看起来,那就是这两姐妹了。
  这两人是心灯居士的弟子,并不在光之神宫中接受培训,照理说不该熟识宫中重要人士,但她们既然能与心禅神僧的弟子冷翎兰相熟,是不是也认识心印神尼的传法人天河雪琼呢?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这想法成真,那后果肯定就是……
  脑里闪过这样的想法,要阻止,却已经慢了一步,阿雪的面纱给拆下,随着她的真面目露出,笑着和那霓虹姐妹热情打招呼,一声无法置信的惊呼声,也同时从她们姐妹俩的口中传出。
  这时,我眼前一黑,脑中只想到一句前两天茅延安私下教我,虽然不是强者语,但却非常实用的羑里方言。
  “老大,今次要仆街了!”

  ~作者小语~
  两个半月,终于又和大家见面了,非常感激各位的支持。在写第三集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其中曾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在快车道上爆胎,想想真是满惊险的。
  写作期间,刚好看了“魔戒之主”的经典电影,看完之后,真是大有感慨,第一个出现在脑里的念头就是,如果出了第二集,打死我也不到电影院去看了。
  整体故事确实是波澜壮阔,气势惊人,不过似乎也是因为这样,剧情稍嫌松散,让我在电影院里头睡了好几次。
  以前曾在一些创作文学网上,看评论家的评论,心中也颇有感触,想要写一些深度一点的东西。但是看完魔戒之后,深受打击,写正统奇幻故事最高的荣誉,就是能让笔下故事像史诗一样气象万千,悠远深邃,不过写得再好,也不过像是魔戒一样,而与其让自己的作品变成那样,还是选择一些轻松点的路子吧。
  西洋的正统奇幻作品,似乎很喜欢这样的风格,讲究表现出真实人性,每一个角色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会被邪恶诱惑,会努力挣扎,表现出各种多变性,将这样的艺术成就当作荣誉。只是,我相当尊敬的一位老师说过“实物RPG真不是给人玩的东西”我想在这方面也是一样吧。
  每个人应该认清自己的品味与方向,鄙俗的人别看经典作品,比较有益身心。
  看了魔戒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合看七龙珠,走日式RPG的路子。比起表现角色的人性,我更喜欢看一堆俊男美女,男主角一面打敌人,一面等级狂升,在搞笑之余,顺便一路干过所有对手的女儿和美貌老婆,最后在魔王战时,自己躲在一边,向所有同伴大喊“不要认输,我们一起干掉这个魔头”我想星际大战二部曲,应该会比魔戒之主好看,至少……里面的女主角实在是很漂亮。
  附带一提,为了避免换算上头的麻烦,阿理布达世界所用的尺寸单位,一概以公尺、公寸相等。
  特别铭谢阿理布达的服装设计师,瘦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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