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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九十九)

    =================================

    天府神刀萧承月阔步上前,已然拔刀在手,欲将赵婉雁斩於刀下。向扬搂住
赵婉雁,转过身子,将她护在怀中,轻声说道:「婉雁,你放心,有向大哥在,
谁也不能害你。」

    赵婉雁抹去眼泪,脸色苍白,望向韩虚清、萧承月的眼神之中,依然充满仇
恨之情。

    萧承月虽是正道高手,嫉恶如仇,斩杀王府众人时毫不手软,但见赵婉雁悲
淒欲绝、满怀痛恨,心中也难免微感不忍,朝韩虚清道:「韩兄,那靖威王作恶
多端,如今已遭萧某诛杀,大害已除。这姑娘虽是赵廷瑞的女儿,看来却非奸恶
之辈,似乎未必非杀不可。」韩虚清道:「依萧大侠之意,该当如何?」

    萧承月道:「奸佞之后,理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屠杀弱女,非是好汉
所为。我以为将这姑娘囚禁起来,使她不能与外人图谋,重複赵廷瑞的恶行,也
就是了。」

    韩虚清微笑道:「萧大侠心地仁厚,令人钦佩。」又朝向扬说道:「扬儿,
我看就依萧大侠所言办理罢。你与这奸王之女有情,非只一日,此女若死,只怕
你禁不起伤痛,师伯看着也不忍心。将赵姑娘监禁起来,可说是权宜之计,此后
你也可另觅良配,循归正道。」

    这番话说来,韩虚清脸色和缓,大有循循善诱之意,萧承月也点头称是,道
:「不错,不错。向扬,你为情所困,不能明辨善恶,那是侠义中人的大忌。你
若能悬崖勒马,听你师伯的教导,尊师华师父在天之灵,必也欢喜,刚才你对萧
某无礼,也都一并揭了过去,不与你计较了。」

    向扬一边听着,脸色早已铁青,待得萧承月说罢,蓦地一声冷笑,道:「韩
师伯,萧前辈,你们两位也把我向扬瞧得太小了!我虽是晚辈,见识不如你们,
却还不至於如此愚昧。婉雁只不过生在王府,就要受此牵连,这太没有道理了!

    她已经家破人亡,你们还想逼迫於她,这也能冠以侠义之名?

    要我离开婉雁,不可能!」

    韩虚清脸色一寒,喝道:「扬儿……」向扬猛地叫道:「除了我师父,谁也
不许如此叫我!」右手迳指韩虚清,道:「韩师伯,你是师伯,我本来不该对你
失了礼数。但是你来棉里藏针这一套,欺人太甚!要我听这种吩咐,你们把我向
扬瞧得太窝囊了!」说到此处,向扬已然声色俱厉,全不顾韩虚清尊长身分了。

    局面演变至此,势难善了。韩虚清鬚眉俱张,沉声道:「你如此不知悔改!

    不仅自甘堕落,且兼目无尊长,你对得住你师父吗?」向扬喝道:「我师父
通情达理,此刻他老人家若在人世,在此做主,恐怕也会如我所说!」

    韩虚清厉声道:「放肆!你……你当真无药可救!」右掌猛提真力,气劲如
雷,正要出掌,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好啊,好啊!机会难得,还不快打?」

    这句话突然插来,人人都是一愣,又以文渊最是吃惊,脱口叫道:「小茵,
你……」

    说这话的,便是小慕容。韩虚清朝她望去,但见她脸堆微笑,甚是悠闲,微
微瞇着双眼,也冲着他望来,说道:「咦,怎么不打了?不趁他忘记「天雷无妄」、
武功大退时把他打死,以后可不好对付呀!」

    韩虚清皱眉道:「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惩治本门晚辈,岂能杀伤人命?」

    小慕容摇头微笑,表情甚是不以为然,口中却道:「哎呀,说的也是!

    你是侠义道的成名前辈,焉有忌惮晚辈、藉故伤人的道理?我可真是多嘴了!」

    萧承月朝她看了一眼,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韩虚清不答小慕容,却对萧承月道:「萧大侠,这姑娘複姓慕容,便是「大
小慕容」中的小慕容。」萧承月脸色倏地一变,道:「哦,小魔头!」

    小慕容笑道:「是,是,我是小魔头,说的话一句也信不得。天府神刀萧大
侠,你可也要杀我?」

    之前萧承月已看见小慕容自内堂出来,知道她必与白嵩或在场某人有所关系,
眼前向扬、赵婉雁之事已成僵局,不愿多生是非,便道:「萧某刀下,只是不饶
恶徒!」说得甚是模稜。

    任剑清站了出来,道:「好了,好了,大家各让一步。韩师兄,赵姑娘是位
好姑娘,我担保她配得上向师侄,你要是看不顺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
了?你不看我这师弟的面子,也得看华师兄的面子,别管了罢!」

    转身又道:「向扬,你带赵姑娘回房里,她家人的遗体,任师叔会一一保全
下来。你方才出言不逊,我也不要你马上陪罪,等你冷静下来,该磕几个响头自
己算去!」

    任剑清出场调解,实是有意回护向扬,毕竟向扬身为后辈,若起争执,已是
不敬尊长,先吃了亏,这用意向扬自然明白。他扶起赵婉雁,柔声道:「婉雁,
我们进去。」

    赵婉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再多看旁人,由向扬扶着,缓缓离开大厅。

    华瑄看见她神色悽楚,心中难过,想跟着过去,却被紫缘轻轻拉住袖子,摇
头制止。

    向扬扶着赵婉雁回到房中,同她坐在床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赵婉雁
先开了口,低声道:「向大哥,我该报仇么?他……他是你的师伯。」

    向扬心中一凛,叹息不已,道:「韩师伯这么做,实在……实在……我真不
知该如何是好?」

    赵婉雁幽幽地道:「你很为难,是不是?你心里也想,我爹爹就是该死……」

    向扬心头绞痛,咬唇不语,低垂着头。

    忽听赵婉雁喉中声音古怪,似欲呕吐,身子也轻轻颤抖起来。向扬吃了一惊,
连忙问道:「婉雁,怎么了?」赵婉雁捂嘴摇头,状甚痛苦,却不答话。忽然她
放开了手,身躯一震,当真吐了起来。

    向扬大为惊骇,心道:「莫非婉雁伤心过甚,伤了身子么?」轻拍她的背,
待她呕完,赶紧取来手巾,一边擦拭她的嘴唇,一边搭她手腕脉息,只觉得脉象
奇特,不似负伤,却也不知是何症状。

    向扬问道:「婉雁,你哪儿不舒服?」赵婉雁脸庞依旧苍白,摇头不语,也
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如何。向扬心急如焚,横抱起赵婉雁,冲出房去,直奔大
厅。

    众人见向扬抱着赵婉雁冲出来,均觉奇怪。任剑清叫道:「喂,匆匆忙忙的
做什么?」向扬急道:「婉雁不大对劲,任师叔,你看看!」

    任剑清一搭赵婉雁脉搏,怔了一怔,道:「奇怪,奇怪!」显然也是不明所
以。

    向扬叫道:「我带婉雁去找大夫!」抱着赵婉雁,又向外跑,忽地眼前一花,
萧承月拦在门口,冷冷地道:「故弄玄虚,骗得了萧某么?向扬,你莫要藉故潜
逃!」

    向扬一怔,随即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让开!」萧承月手按刀柄,亦是
怒容满面,道:「好小子,得寸进尺!你想逃,先过萧某这一关!」

    向扬抱着赵婉雁,不便动手,当下脚步错动,身形疾闪,欲从萧承月身旁窜
出门外。「锵」一声响,萧承月拔刀出鞘,冷锋闪耀,凭空便是一道刀气,一刀
横绝向扬去路。向扬腾出左掌,猛拍「夔龙劲」,一掌击出,气势惊人,后劲潮
涌而出,萧承月却不闪不避,再挥一刀,刀上潜劲锐利无双,竟将雷掌后劲一举
摧破。向扬尚未重催掌劲,萧承月又是一刀,刀风迫体,向扬飞快倒退七步,方
得避开余劲。

    「天府神刀」名下无虚,连环三刀,便将向扬逼得进而复退,难越雷池一步。

    文渊耳里听得分明,心下黯然,暗道:「师兄当真忘却了「天雷无妄」的功
夫,如此一来,功力远逊於击败龙驭清之时,如何能胜?」

    萧承月乘胜追击,赶上一步,举刀要挥,任剑清已抢上前来,挥掌架他手腕,
喝道:「萧兄,给点面子!」另一掌在身后轻摇。向扬会意,趁机抱着赵婉雁冲
了出去。

    当日任剑清身中龙驭清两招雷掌,伤势极重,此时虽已好了不少,但仍身负
内伤,萧承月武功非凡,若当真与之动手,此刻任剑清实难匹敌。但任剑清豪爽
侠义,素为武林正道所钦服,萧承月也无意与他翻脸,手下一缓,已被向扬夺门
而出。

    萧承月先是一愕,跟着怒喝:「向扬,站住!」转身一纵,风驰电掣地追了
出去。

    向扬才抱赵婉雁上了大街,萧承月便挺刀追至,回身一掌,掌劲却被刀上猛
劲劈溃。向扬心下愤恨,道:「什么天府神刀,蛮不讲理!」单掌连拍,犹如惊
雷乱闪,其快无比,正是一招「疾雷动万物」。萧承月厉声一啸,刀芒横扫,势
如大海滔滔,将向扬掌上力道一一吞灭,简直威不可当。向扬一边担心敌招波及
赵婉雁,又得兼顾攻守,顿时大落下风,难以还手。

    两边斗得正紧,远处蓦地传来女子声音,叫道:「且慢动手!」

    话犹在耳,飕飕两道破空遽响随之而来,向扬、萧承月同时一退,一眨眼间,
两枚飞石在两人之间疾闪而过。只见一匹白马远远奔来,马上是一名纤瘦女郎,
那飞石自是由她所发,而武林之中,以飞石功夫见长的女子,自然是巾帼庄大庄
主石娘子。

    石娘子纵马而来,随萧承月赶出门外的众人之中,杨小鹃首先奔上前去,叫
道:「大姐,你怎么又回来了?」石娘子微笑不答,翻身下马。

    瓦剌大军败退之后,巾帼庄众女俱已回庄,惟独杨小鹃带着赵婉雁赶来京城。

    此时石娘子孤身来到,众人均不解其意。石娘子也不急着自述来意,望着萧
承月,躬身拱手,说道:「这位前辈刀法高明,可是蜀中萧神刀?」

    萧承月道:「萧某正是。」朝石娘子略一打量,道:「姑娘莫非是巾帼庄石
大庄主?」石娘子微笑道:「是。」微一转头,问向扬道:「向兄,你怎么会与
萧大侠动手?」

    向扬担心赵婉雁,哪有闲情细述?当下只道:「一言难尽!」朝萧承月一瞪,
道:「神刀前辈,你这么信不过我,乾脆你陪着我去找大夫。婉雁身子不适,你
不担心,我可担心!」萧承月双眉一竖,眼见怒气又要发作。

    石娘子道:「赵姑娘生病了么?」向扬道:「不知道!这脉象我从未见过,
连任师叔也不明白。」杨小鹃抢着道:「向公子,不如让大姐看看。大姐懂得不
少医理,庄里的各种丹药便是大姐管的。」

    向扬素知石娘子见识广博,便即点了点头。石娘子上前替赵婉雁把脉,略一
沉吟,随即微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向兄、任大侠都不懂这脉象,无可厚非!」

    向扬急道:「这话怎么说?究竟是怎么了?」石娘子笑道:「赵姑娘身上没
伤,也没病,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向扬更是当堂呆住了,道:「婉雁……有孩子了?」

    石娘子微笑道:「怀了几个月,我就不知道了。向兄,恭喜!」

    若再平时,这自然是大喜。但赵婉雁刚闻家人噩耗,喜讯随之而来,前后情
境之悲喜,委实天差地远,向扬该笑,却实在笑不出来,脸上神情古怪之极。

    赵婉雁原本迷迷糊糊,听得石娘子这么说,突然振作起精神,轻声道:「我
的孩子?」苍白的脸上添了少许红晕,那神情也是矛盾无比,想哭,却又想笑,
只是幽幽地舒了口气。

    石娘子见两人如此反应,更觉奇怪。她尚不知赵婉雁家人已遭屠灭,却也晓
得必有惨祸发生,当下轻拍赵婉雁肩膀,柔声道:「赵姑娘,你可要坚强点。为
了你的孩子,你无论如何要保重身子,知道么?」

    赵婉雁轻轻点头,脸上神情複杂,思及自己怀胎,心中暗藏的恨意顿时大为
淡薄,面带微笑,轻声应道:「是,我会的。」那声音却微微发颤,忽然眼眶一
热,几许清泪滑过双颊。

    就再此时,几声咆哮在旁响起。韩虚清猛一低头,却见小白虎弓身在他脚边
龇牙咧嘴,呜呜低啸。韩虚清蹙眉不语,足尖缓缓一翘,小白虎突然奔开,窜得
不见踪影。

    十景缎(二百)
TOP Posted: 06-20 12:41 #171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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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二百)

    =================================

    赵婉雁既已怀孕,萧承月顾及人情,不好再下杀手,微一犹豫,将宝刀还入
鞘中。众人回入府中,杨小鹃将前事约略告知石娘子,石娘子听罢,皱眉不语。

    向扬既知赵婉雁身子无恙,便又带她回到房中。厅上,华瑄向石娘子问道:
「石姐姐,你不是回巾帼庄了么?怎么又跑来京城了?」石娘子道:「自然有事。

    不单是我,三妹也正往这儿赶过来,随后便到。」小慕容心中一动,道:「
石姑娘,贵庄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石娘子轻轻点头,道:「确是出了大事。当日瓦剌兵败之后,四妹先行回庄,
我和二妹、三妹各带一众姐妹,也要回庄子里去,不料就在路上,和一批皇陵派
的人马碰上了。」小慕容蛾眉微蹙,道:「哦,在城外遇上?」

    似乎颇感有异。

    韩虚清捋鬚微笑,道:「那定是龙驭清伏诛之后,皇陵派门人畏罪而逃,遂
成亡命之徒了。」

    石娘子道:「初时我也这么想,然而对方似有所图,一见我们来到,便趋前
索战。二妹当时对他们喊:「贵派龙掌门已死在奉天殿上,你们再战也是徒然,
何必执迷不悟?」,这些皇陵派的人却置之不理,一拥而上,人数愈来愈多,竟
达数百人,其中不乏武功精强的好手。之前姐妹们久战瓦剌,疲惫未消,三妹在
皇宫中受了重伤,也不能全力应战,这群贼人猛攻之下,我们竟不易抵挡,且战
且走,待我杀退周遭敌人时,才发觉与二妹、三妹的人马失散了。」

    听至此处,杨小鹃大惊失色,叫道:「什么?那,二姐、三姐她们……

    她们现在呢?可都好么?」随即想起石娘子刚才的话,急忙追问:「三姐要
过来了,那二姐呢?」

    石娘子脸色凝重,语气却很平静,道:「当日我驱散敌人,很快便与三妹会
合,却找不到二妹。我担心敌人别有所图,一边派人四出搜寻二妹,一边赶回庄
中,一进庄里,便听见坏消息。」杨小鹃急道:「是怎么了?」

    此时一名白府下人前来禀告,道是巾帼庄蓝三庄主来访。石娘子道:「三妹
到了,你们一看便知。」

    片刻,蓝灵玉偕同阿缨、阿穗、阿环三婢来到厅上,杨小鹃迎上前去,叫道
:「三姐,你没事罢?啊,那……二姐的棍子!」话到尽头,语气忽然大显惊惶。

    文渊目不见物,低声朝紫缘问道:「怎么了?」紫缘轻声道:「阿穗姑娘拿
了一根棍子,那好像……好像是凌姑娘用的。」只听石娘子道:「二妹被敌人所
擒,兵器给送了回来。二妹带领的姐妹们,大多都回来了,却还是有人不知去向。」

    只听「砰」地一声,任剑清猛一拍桌子,喝道:「好皇陵派!头儿都死了,
还这么嚣张?」石娘子道:「不仅如此,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杨小鹃听说凌云
霞被捉,早已心慌意乱,一听还有变故,急得大叫:「什么!还有?」

    石娘子沉声道:「庄中所藏的十景缎之一「花港观鱼」,遭人所窃。」

    话一出口,石娘子美目流盼,将厅上诸人尽数扫视,似欲洞悉各人心中所思。

    只听韩虚清道:「此事已无可疑,必是龙驭清的佈置。他算准京城大难,贵
庄必会倾全力相救,是以趁四位庄主不在,派人潜入庄中,盗取十景缎。」石娘
子道:「依韩先生所见,果真是皇陵派下的手?」韩虚清道:「皇陵派余孽既然
半路阻截三位庄主,自有图谋,更有何可疑?」

    小慕容忽道:「不然,不然!这事情可疑得紧,大大的可疑!」韩虚清侧首
相视,目光颇含不悦,小慕容只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龙驭清举兵叛国,理
当把心思放在京城里头,怎会分兵去巾帼庄偷十景缎?照理说,龙驭清应当坐稳
龙椅之后,才会继续打十景缎的主意。石姑娘,我说那群半途袭击你们的贼子,
一定不是龙驭清派来的!」

    华瑄插嘴道:「可是,慕容姐姐,他们是皇陵派的呀!」小慕容笑道:「皇
陵派的人,就只有龙驭清调得动么?」说着屈指一一数来,道:「黄仲鬼、葛元
当、龙腾明,这三人都是皇陵派的要紧人物,恐怕也都没死。这次京城大乱,根
本没见着黄仲鬼,那龙腾明、葛元当则不知去向。啊,还有穆老先生,不过他这
次倾力相助我们,不会是他。那么会是谁呢?」她一边说着,手指轻轻点着樱唇,
静静思量。

    石娘子忽道:「有件事我得问问,龙驭清死后,皇陵派的人如何了?」

    小慕容道:「几个有份量的给关了起来,其他全给官兵看死啦。」石娘子道
:「黄仲鬼、龙腾明、葛元当不在其中罢?」小慕容道:「当然了,除了他们,
恐怕还有很多武功不差的,都是漏网之鱼。」眼睛一霎,忽而又道:「这些人里
面,难道就没有想夺十景缎的么?」

    杨小鹃叫道:「先别管十景缎了!二姐……怎么救二姐呢?大姐,你可有头
绪么?」石娘子道:「没有,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敌人自会现形。」

    文渊一直默默听着,听得石娘子此言,点一点头,道:「不错,十景缎若非
十景齐全,并无用处。我这儿有两疋,韩师伯、任师叔手上也都有十景缎,贼党
若要集全十景缎,迟早会找上我们。」

    杨小鹃仍很焦急,道:「可是,这段期间里,二姐……二姐能平安么?

    我等不下去啊!」

    任剑清道:「这样罢,咱们找几个人,由石庄主领路,到那日受袭之处再行
勘查,瞧瞧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从而访出贼人的去路。只是去的人不能多,
这儿也得留下人手。毕竟咱们伤兵累累,贼人要是势大,可不好抵挡。」石娘子
道:「如此甚好。」朝萧承月一望,道:「萧前辈远道赴京,本来不敢烦劳。但
是此事攸关重大,小女子想请萧前辈随行,「天府神刀」

    之名,定能震慑匪类。」说着躬身作揖。

    萧承月还礼道:「石庄主言重了。巾帼庄侠女名满江湖,同道共重,如今凌
二庄主有难,萧某岂有不救之理?」言下之意,自然是答应了。他既然已与向扬
翻脸,余怒未消,实不愿多留於此,能离开白府,正是求之不得。

    忽听小慕容说道:「石姑娘,我也想去。」话一出口,萧承月首先大皱眉头。

    文渊抢着说道:「好极了,小茵心思机敏,有她同行,当多了几分希望。」

    石娘子略一思索,道:「有慕容姑娘同行,好是好,人手却还不够……」蓦
地一个声音大声响起:「还不够,乾脆本大爷去罢!」一个青衣人自内堂转了出
来,却是慕容修。石娘子还没答话,蓝灵玉脸色一怔,目光先飘向一旁。

    萧承月还没跟慕容修打过照面,见他突然现身,倒不知是何等人物,正要开
口相询,却听小慕容笑道:「萧前辈,那是我大哥!」萧承月脸色一沉,比听见
小慕容之名时尤要难看,道:「白师父好大的面子,连大慕容都在此作客。」

    石娘子微笑道:「天府神刀、大小慕容共施援手,再好也没有了。」起身离
座,道:「事不宜迟,这就请诸位动身。四妹,你也一起来。」杨小鹃道:「当
然!」

    石娘子、蓝灵玉等才到京城,旋即离去,连同萧承月、大小慕容等人搜寻敌
踪,白府顿时又清静下来。

    待得文渊回房,华瑄不禁对文渊抱怨:「文师兄,你怎么让慕容姐姐去了?」

    文渊道:「有何不妥?」华瑄道:「你没看到,那位萧前辈一听到慕容姐姐
的名字,脸色马上变了!」文渊道:「这也难怪。」说着淡淡一笑,道:「不必
在意,有石姑娘在,萧前辈决不致对小茵如何。」

    听师兄这么说,华瑄仍是身怀忧色,不能放心。紫缘微笑道:「瑄妹,你别
担心,茵妹何等聪明,她自动请缨,一定有所盘算,只是不便明讲。」

    华瑄一愕,道:「有什么不便明讲?都是自己人啊!」

    文渊轻声说道:「这很难说。说不定祸起萧墙,咱们的敌人,就在这白府之
中。」

    华瑄呆了一下,道:「不会罢?」一看文渊和紫缘,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
情,又道:「文师兄,紫缘姐姐,你们都这么觉得?」文渊默然不答。

    华瑄急道:「真是……文师兄,你说给我听嘛!」

    紫缘牵着华瑄的手,微笑道:「好了,别问这个,我们去看赵姑娘。」

    华瑄道:「可是我……」一看文渊,见他静静地阖目出神,忍住了喉头的问
题,点了点头。

    两女来到赵婉雁的房间,只见向扬坐在床边,赵婉雁静卧床中,两相无言。

    紫缘轻声唤道:「赵姑娘。」赵婉雁轻轻嗯了一声,以为回应。

    向扬朝华瑄问道:「石姑娘来做什么?」华瑄放轻声音,简略说了。向扬听
完,只道:「萧承月走了?那好。」

    紫缘见赵婉雁神情虚弱,苍白的脸上犹带淡淡的泪痕,心里一阵难过,柔声
道:「赵姑娘,请节哀,这种事……我们帮不上任何忙,真对不起。」

    赵婉雁身躯微动,想要坐起,向扬立刻出手搀扶。赵婉雁叹道:「命该如此,
我还能怎样呢?上天要我家破人亡,却又在同一天给了我孩子,这不是捉弄我么?

    这叫我该喜,还是该忧?这样折磨我,我……我真恨不得死了才好。」几句
话说来,赵婉雁眼眶温热,又要落泪。

    紫缘温言劝道:「赵姑娘,你千万别这么想。人死不能复生……」话声忽然
一顿,却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同样遇祸横死。她嚥下旧思,又道:「你还有
向公子在,是不是?而且,你又有了孩子。现在你很难过,没有人能帮你,日子
久了,也就……也就淡了。只是现在,你千万要想开点。」

    向扬暗叹一声,悄悄走到一旁。他知道紫缘善体人意,比自己更能安慰赵婉
雁,也就不发一语。华瑄跟在后头,轻轻地道:「向师兄,你……你也要想开一
点,别太难过。」

    向扬没有回头,只是点头。静了一会儿,蓦然说道:「倘若我真拥有「天雷
无妄」的功力,我马上将那萧承月──」

    赵婉雁轻声道:「向大哥,不用,你别怪他了。」短短一阵默然,她轻抚小
腹,又道:「一听石姑娘说,我有了这孩子,我就不再想报仇了。向大哥,你也
别为了我去冒险。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向扬走回赵婉雁身边,轻握其手,柔声道:「好,好,就依着你。」赵婉雁
轻轻伏在向扬胸口,又已呜咽。

    紫缘和华瑄交换眼色,悄悄退出了房外。

    这一夜白府中少了数人,但因巾帼庄受袭一事,戒备反而严密了起来。

    文渊剑置身旁,静坐房中,手弹文武七絃琴,一边疗伤,一边警觉四周,毫
不松懈。紫缘在一旁奏着琵琶,却与禦敌无关,纯是弹来给文渊调剂心情。

    华瑄听着满屋音韵,只是无所事事地发呆。

    忽听几声叩门,韩虚清的声音传来:「渊儿,还没睡么?」琴声顿止,文渊
朗声答道:「是韩师伯?请进。」

    韩虚清开了门,却没动脚步,一看房中,道:「嗯,瑄儿也在。」华瑄上前
请安,韩虚清微笑挥手,道:「不必来这个。渊儿,瑄儿,你们有伤在身,早点
歇着罢。」

    文渊道:「多谢韩师伯关心,小侄明白,您老人家也别太累了。」韩虚清微
微颔首,阖上了门。

    文渊凝神倾听,不闻脚步声响,当即继续弹琴。琴声一起,才听见韩虚清缓
步离去。文渊叹了一声,暗道:「韩师伯,不是我有意疑你,却是你令我不得不
疑!」

    韩虚清离开之后,却并未回房就寝。他四处游步,身法如风,将整个白府视
察了大半,旋即来到后院囚禁韩熙之处,看守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他到得门外,
轻轻顿足示意,两道人影从一片漆黑的树影间窜出。

    韩虚清声音极轻,道:「如何?」一人答道:「白家和云霄派的人全在,一
个不少。」另一人道:「不错,一个不少。」韩虚清道:「可有被人察觉?」一
人道:「决计没有。」另一人跟着道:「我也没有。」韩虚清道:「很好,去罢!」

    飕飕两声,两人飞身纵跃,箭一般地遁入黑夜深处。

    韩虚清走入关着儿子的厢房,说道:「熙儿,伤势如何?好多了么?」

    韩熙手脚均被铁炼捆锁,绑在一根大柱子上,动弹不得,听韩虚清这么问,
只冷冷地道:「好得不多,却也死不了。」

    韩虚清叹道:「熙儿,你别怪为父狠心,让你受这苦楚。只是我若立刻放你,
无法向他们交代。几天之内,「十景缎」便可集全,那时你便重获自由,不必在
此受苦了。」

    韩熙冷笑道:「到那时候,你就会把华师妹许配给我么?」韩虚清眉头深锁,
似甚不悦。却听角落一人说道:「韩公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又何必单单迷恋
一个华瑄?你这样坚持,令尊也难做人。」韩熙哼了一声,道:「白前辈,此事
似乎与你无关!」那人笑道:「你们父子失和,大事便不易成,如何与我无关?」

    这说话之人,乃是滇岭派掌门白超然,早在韩虚清到来之前,便已在此。他
随即说道:「大局为重,此事暂且按下。韩先生,今日白府里动静如何?我听人
回报,小慕容言语之中,似乎看破了什么玄机。」

    韩虚清一捋长鬚,道:「我看也是。那小慕容从以前便对我多方讥刺,今日
我想试探向扬现下功力,也被她叫破。不过这小姑娘今天走了眼,居然跟着石娘
子她们去了。」白超然道:「哦?」韩虚清微笑道:「石娘子邀萧承月救义妹,
那小慕容便要跟着去。哈哈,她只道萧承月杀了靖威王王府上下,必是另有图谋,
一心想从他身上探底,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萧承月那直性子,在向扬面前恶
形恶状,真帮了我们不少忙,连大慕容也给他引走。」白超然喜道:「大小慕容
不在,剩下的只有任剑清一人棘手,办事更加容易了,妙极!」

    另有一个声音响起,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该趁着这几天动手了。」

    声音一歇,又道:「韩先生,那两位林小兄弟,靠得住么?上次陆道人、向
扬前来窃听,他们竟没有察觉,这实在太大意了。现下外头动静如何?没有人来
探听么?」韩虚清笑道:「裴先生不必担心,先前纵有疏失,那陆道人还不是已
遭灭口?亏得裴先生的手段,向扬不但前事尽忘,连「天雷无妄」

    的功夫也忘了,这可说是意外之喜。我来此之前,便已巡过一趟,点过人数,
府里的人一个也没少了。」白超然说道:「那就好了。」

    这几人压低声音,密商起来,却万万料想不到,白府中固然没一个人妄动,
动,出门去的却有人溜了回来。

    虽然天色一暗,韩虚清布置的人手便已看住厢房四周,不容外人潜伏,但这
人在入夜之前,便已藏匿房外,没露半点行踪,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已把他们说
的话字字入耳──这个去而复返之人,偏偏就是小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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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二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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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听的对象,包含韩虚清、白超然两大高手,小慕容藏身屋檐之下,一点声
息也不敢泄漏,情知一旦行踪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她听那「裴先生」

    喉音,心中立时明白:「是「活判官」裴含英!刚才那两个在外看守的姓林,
莫非是那对箭法了得的双胞胎?嗯,不会错,他们两人答应韩虚清的声音一模一
样。」

    既知在外把守的是林秀棠、林秀棣兄弟,小慕容不禁暗想:「韩虚清与龙驭
清为敌,瓦剌断不能同时与两边勾结。如此说来,问题出在这对兄弟身上……韩
虚清派他们守在这里,足见信任之深,莫非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韩虚清派到瓦
剌那儿去的间谍?」

    一想通这点,小慕容心里再无怀疑,心道:「这韩虚清的布置好周密!

    龙驭清大张旗鼓,摆明了要图谋十景缎,韩虚清表面不着痕迹,却暗地里来。

    这儿既有白超然和林家兄弟,再加上那该死的韩熙,夺香宴、瓦剌军中和靖
威王府的动静,全都在他掌握之中,说不定连皇陵派中也有他的亲信在,无怪乎
龙驭清遇着了他,着着失算!「

    房中的众人并未发现小慕容来到,依然继续密议。只听葛元当的声音说道:
「大小慕容同巾帼庄那群娘们一路,恐怕吴师兄那里照应不来。我瞧还是要利用
萧承月,让他杀了大小慕容。」白超然道:「有理。大慕容虽然在龙驭清手下受
了伤,仍是一等一难缠的角色,当日我在红石岛上与他一战,险些不敌,你们绝
非他的对手。萧承月自居正派,只要想办法栽给大小慕容一些罪名,他定会杀了
这对魔头兄妹,至少也会两败俱伤,那时你们便可乘虚而入。只有一事,巾帼庄
的庄主姑娘们却不可杀,日后韩先生树大招风,可不能留下一点污名,落人话柄。」

    小慕容心中一惊:「不妙,他们若设计那萧承月对付大哥,那就糟了!

    大哥那脾气,打起来一定拼死拼活,那萧承月可是一流高手哪!「转念一想
:」方才那是葛元当的声音,韩虚清果然在皇陵派安排了棋子。那吴师兄是谁?

    是了,葛元当出身滇岭派,那必定是长陵地宫中的吴公公,他可真是命大。

    那老太监不是大哥对手,可是萧承月却看轻不得……我该如何警告大哥?现
下赶过去么?「想着想着,小慕容灵机一动:」还不用急着通知大哥,只消让他
们没法传令过去就成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得了巾帼庄的「花港观鱼」,十景缎只欠三疋,各在任
剑清、文渊的手上。文渊那儿的两疋,一是穆言鼎私自交给紫缘,一是于谦所赠,
他并不如何在意十景缎的秘密,这两疋都容易弄到。任剑清浪迹天涯,居无定所,
他将十景缎藏於何处,才是难题。」

    韩虚清话一说完,忽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十景缎齐全在望,只欠临门
一脚,任剑清是韩先生的师弟,要如何对付他,难道竟没有个底子么?」

    这声音听来甚是悠远,语调平和,却又似乎蕴藏起伏变幻,小慕容一听此人
说话,心口突然蹦蹦乱跳,脑中微感晕眩,不觉暗惊:「有人暗算?不,应当不
是。这人……这人的声音不曾听过,却是何人?」不知不觉之中,小慕容胸口已
微渗香汗,心中乱糟糟地定不下来。

    韩虚清叹道:「我这师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威不能逼,利不能诱,他孤家
寡人,孑然一身,又不近女色,没有亲人可挟以要胁。若要迫他吐实,确是不易。」

    却听那人又道:「此君既是好汉,就得用点阴损的法门招呼。

    韩先生品行高洁,不可施为,不如就由老夫代劳。「

    短短数言一入耳,小慕容蓦地眼前一花,身子摇晃,险些挪出屋檐底下,急
忙稳住身形。她只觉一股闷热气息从胸腔上涌,极欲喘一口气,但又怕这些微动
静会给屋里察觉,只有硬生生忍耐下来。这一忍,小慕容胸口便觉燥热不堪,随
即浑身难受,到处都觉得酥酥软软地,彷佛正给人偷偷抚摸,上下其手。小慕容
心中又羞又惊,暗道:「怎么回事?这……这感觉……不是春药迷香,那声音,
那声音……」

    这种凭声音勾动情欲的法门,极似康楚风、康绮月兄妹的「狂梦鸣」淫乐,
但是屋中之人并未演奏乐器,光是口中说话,便令小慕容心旌摇动,岂不匪夷所
思?小慕容纵然难以置信,一时却心乱如麻,无暇细想。偏偏那人尚未住口,接
着说道:「任剑清自诩正派,正是他最大的弱点。我们可以设法将他擒拿,逼他
干些禽兽不如的恶行……」

    那人言语之中,绝无任何挑逗字眼,但是小慕容听在耳里,每个字音都有如
催情圣药,只听得遍体烦热,耳根、乳首、下体等敏感部位全都像给嫩豆腐着意
磨娑一般,刺激阵阵传来,无意中轻喘了几下,不但不能纾解情欲,反而更加心
烦意乱起来。她刚喘完气,立刻大惊失色,暗叫:「不妙!」

    小慕容精晓夜行道理,事先做好了夜行装束的打扮,自然也戴了面罩,但在
面罩之下,仍不能尽掩喘息声,耳听屋中人说话稍一迟钝,显然已经发觉。小慕
容暗地里一咬牙,手探短剑,从屋檐底下一翻而出,秋风落叶般飘入庭园林间。

    说时迟那时快,咻咻咻咻四枝袖箭射穿了小慕容夜中残影。

    白府坐北朝南,袖箭分别自东南、西南二角射来,逼得小慕容只能往北疾窜,
内劲一提,翻墙头出了白府。只听笃笃两响,想是有箭射在了墙上。

    小慕容暗叫:「好险!」急忙拐入小巷,心道:「先走远一点,甩开那对兄
弟,再绕回去同文渊说。」

    就在她转过第二条巷子的同时,一阵衣衫拂动之声从后追至,来势快逾飞鸟,
旋即逼近小慕容。小慕容心中一紧,暗道:「有人追来了,而且轻功厉害得很。

    只有一个人?那不是林家兄弟……」

    只听后头那人唤道:「相好的,站住了!」那人一发呼唤,小慕容脚下一软,
险些失足跌倒,顿时惊慌失措:「不好,是那怪人!」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欲望
再度流遍全身,登时难以使劲奔驰,脚步连连错乱,身子一歪,差点撞上一旁墙
垣。

    那人追得奇快,同时笑道:「哈哈,定力这么差,定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

    小妹妹,别跑坏了那双美腿儿,乖乖躺下罢!」

    这次那人刻意对小慕容出言诱惑,语音中的魔力更是无可与抗,小慕容心头
猛跳,股间骤然一热,竟似给爱液涌湿了。她心里一慌,忽然迷迷糊糊,步伐滑
乱,虽然没有躺下,却跌跌撞撞地向前扑了下去。

    那人轻功也真了得,小慕容尚未跌扑在地,已趁她气力失却之际追赶上来,
抢先将她抱住,一把扯下她的面罩,咦了一声,叫道:「是小慕容!」语气之惊
喜,就如天赐珍宝一般。

    小慕容胸口闷极,喘气不已,恍惚之间,忽觉自己被人搂着,一惊之下,脸
上不动声色,短剑已悄然刺出。那人不闪不避,只是笑道:「莫要动粗,住手罢!」

    这话一说完,小慕容身子一颤,那莫名的快感再次袭来,又令她真气涣散,
五指一松,短剑只略触那人衣衫,已然脱手落地。

    那人竖起右手食指,指尖轻轻触摸小慕容的左耳垂,轻声说道:「好嫩的耳
朵,真是美妙极了。小慕容,你斗不过我的!」手指沿她脸颊滑落,经过下巴、
颈子,在她乳沟处轻拂了几下,便探向左乳的乳头,嘻嘻怪笑。

    小慕容羞愤难当,偏偏在他言语之下,反觉欲火中烧,娇躯火热,听到这时,
已然无法自制,唔唔嗯嗯地呻吟了起来。她力图镇静,忍住羞耻之情,低声道:
「你……唔唔……你是谁?」她尽力问出这最简短的句子,生怕多开一次口,便
多了几声示弱的娇喘。

    一边问,小慕容同时看清了那人的形貌。那人一身锦袍,中等身材,面容衰
老,至少也年过六旬,脸上却无甚皱纹,奇的是满头须发五颜六色,有青有赤,
有黄有紫,便是没有黑白两色。这人如此异相,嗓音更与年龄不符,理当在武林
有所传闻,但小慕容便是全无印象。

    那人却似很随和,笑道:「我是谁?说与你听也无妨。老夫姓康,江湖人称
「康老祖」,外号「狂梦鸟」的便是。」这几句话说完,小慕容免不了又是一阵
难耐,同时又给他摸了几下胸口,娇啼不已。她听见「康老祖」的名头,顿时一
惊,叫道:「你姓康……是你!」

    小慕容曾与华薇同遭「风月笛仙」康楚风以狂梦鸣迷惑,虽得文渊解围,日
后回想仍觉骇然,曾向兄长慕容修问过康楚风的来历。当时慕容修答道:「这姓
康的祖宗好几代都是淫贼,听说最厉害的人物,是他老子、或是他老子的老子,
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江湖上称他做康老祖。这老淫虫学过云霄派东宗的武功,有
个外号叫做「狂梦鸟」,他从这外号创了一套邪术,叫做「狂梦鸣」的,吹吹笛
子就能勾引女人,邪门得紧。不过在康楚风和他妹子出道以后,就没听说过这老
淫虫的消息,搞不好早就进了棺材……」

    慕容修只知其一,殊不知「狂梦鸟」康老祖仍在人世,只是给韩虚清延请,
进行一件密谋,是以渐渐为江湖中人所忘。他自创的「狂梦鸣」,也不需经由笛
子、琵琶演奏,单凭他喉发异音,便能迷人心魄,有如妖法邪术。

    他好色如命,凭这套本领奸淫过无数妇女,后来武功渐高,技艺随之而精,
竟在随口言语之间,便有使人情欲波动之效,只是限於女子。这自是他喜好女色,
却对男色全无兴趣所致。

    这「狂梦鸣」传给康楚风、康绮月之后,兄妹两人领悟有限,必须凭藉乐曲
施展,与康老祖所使已有所不同。康老祖恃「狂梦鸣」之技,甚至凌辱过许多武
功在他之上的名门侠女,对此他得意非凡,曾道:「使迷药掳掠女子,不过下三
滥的手段,如老夫这般谈笑间征服美人,才能算得上一等风流啊!」然而许多同
道中人却视他为仇敌,程太昊初设夺香宴时,康老祖已因故离开云霄派,程太昊
想起此人,不是发帖相邀,而是派人命他回避。因为此老一到,他无需「夺香」,
只要开口说话,只怕满场女子都成了他的胯下物。是以康老祖销声匿迹时,正邪
两道无不庆幸。

    小慕容夜探真相,不意遇上康老祖,纵有一身机智武功,竟然无从施展,已
在「狂梦鸣」之下喘声连连,毫无抵抗之力。

    深夜京城,小巷中空无一人,面对这诡异绝伦的老魔头,小慕容顿感束手无
策,不由得羞急万分,暗道:「这老贼好生托大,既不伤我,也不点我穴道,就
直接对我这样……好,你小看我,我就有办法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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