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细磨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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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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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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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内外激战,向扬、文渊身处其中,却都置身事外,对身外一切置若罔闻。
两人精神之所关注,只在找回失落的记忆。
在文渊的引领之下,向扬的脑中涌出无数回忆,犹如天光云影,变幻无定, 自童年至今,各种大大小小的经历接踵浮现。一切的情境,全都重现得巨细靡遗, 甚至连飘过眼前的几缕发丝都历历在目。
许多被向扬埋藏在记忆深处、无关痛痒的小事,也一并倾了出来。在无穷无 尽的回顾中,突然出现一团朦胧扭曲的异象,无从辨认……
一瞬间,向扬陡然重获意识,心中似有个声音狂呼:「就是这个!这正是我 所遗忘的一切!」他急欲将之取回,但它却迅速在记忆的洪流中飘离而去。文渊 送入向扬脑中的内力,就在此时发挥奇效,似在这虚无之境伸出了无形的双手, 要将那记忆拾取回来……
终於到了最后关头。
向扬,缓缓睁开眼睛……
「轰」的一声,太阴刀芒、指南剑气再次交锋,两股惊人威力震荡之下,一 旁的白超然亦不禁退开数步,以免遭余劲波及。
一运起「黄袍加身」,韩虚清再度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连接黄仲鬼三刀, 势均力敌,不复落於下风。
黄仲鬼收势沉思,不再妄攻。「皇玺掌」乃皇陵派镇派绝学,向来只有掌门 能够获传,韩虚清如何得练,委实难以理解。倘若韩虚清习得了整套皇玺掌,那 么他的功力绝不逊於龙驭清,更可能超乎其上……
灿黄真气突然一晃,韩虚清身形倏起,一招「指南剑」出手,剑光迸射,奇 快奇猛。黄仲鬼眼中寒光一闪,掌上刀芒一落,正要迎上剑锋,忽听一声厉喝: 「不能接!」
白光一闪,黄仲鬼同时看出危险,手腕一翻,没有硬接太乙剑,侧身退开一 步。但见太乙剑上光芒大亮,凝聚着的真力激荡剑脊,嘤嗡响动,这一击恐怕已 非太阴刀芒所能凭空拦截。黄仲鬼要是与之硬撼,只怕要当场赔上一条手臂。
韩虚清微微一笑,望向声音出处,只见穆言鼎自白府之中走出,白髯飘飘, 目光严厉。他与黄仲鬼目光一交,说道:「黄尊使,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本派变 故迭生。你若感念掌门恩情,须得保全有用之身,不可为此小人而平添伤残。」
黄仲鬼冷冷地道:「不劳费心,我早已不算活人。」眼望韩虚清,道:「这 里也只有我能制他。」
韩虚清面怀笑意,似是不以为意,心中却颇存疑:「白府里应当已凶险无比, 这穆言鼎何以迳自出府,竟不助他们?一群伤残,如何能敌我手下精锐?」
一声威猛之极的长啸陡然自府中深处传出,直欲冲霄,赫然回答了韩虚清。
白超然脸色一变,道:「白府里还有这等高手?这,这人却是……」
院子里突然骚动起来,无数韩党杀手发喊,却又在转眼之间,悉数灭绝。只 见向扬大步迈出,气流滚动浑身衣衫,脸上虽无怒容,目光却像是灼人烈焰,直 逼韩虚清。
「我全想起来了。」
向扬缓缓开口,沉声道:「若不是我失忆,那一晚你们早该原形毕露。现在 一想,当夜陆道长必是受你所害,才会死在萧承月刀下……」言语至此,想到了 赵婉雁伤痛欲绝的神情,向扬怒意更炽,一字一句狠狠吐出:「韩虚清,我饶不 了你!」
刹那之间,向扬提起右掌,神态稳敛沉着,绝无狂怒暴躁之象,但却深不可 测,气势广无边际,有如万里云空。精纯无比的玄功内力畅流全身,宛若新生─ ─这正是「天雷无妄」。
韩虚清不禁为之耸然,手心竟捏了一把冷汗。他见到裴含英的「一笔勾消」
对文渊无效时,便已想到向扬重获记忆的可能,不过反正自己的企图已被文 渊揭破,向扬是否恢复记忆已无关紧要。
但是,他却十分忌惮那大败龙驭清的「天雷无妄」。当夜他以「南天门」接 了向扬一招,还是佔了向扬不知他有此修为之利。如今的向扬,却必定将他视为 比龙驭清更甚的强敌,一出手,必然全力以赴,「天雷无妄」将发挥多大的威力, 着实难以估量。
向扬踏步上前,赫然出掌。韩虚清左掌拍出,「皇玺掌」劲力出手的同时, 右手太乙剑隐蕴功力,双掌相交的同时,一剑急掠向扬颈侧。
向扬大喝一声,左臂疾振,瞬间轰出「雷车奔轨」猛招。这一招本需凝劲良 久,方能发挥巨大威力,但在「天雷无妄」境界催动之下,却是应手而发,而威 力绝无稍逊,犹有过之。雷掌猛劲隔空重击太乙剑,韩虚清骤觉掌心剧烈撼动, 急催神功握稳剑柄,转腕卸去向扬后劲,抽掌退开,心中暗惊:「天雷无妄果真 厉害,这小子也将「天字诀」修得十分透彻!」
韩虚清所学的「寰宇神通」天字诀,乃是从太乙剑中自行参悟而来,虽以此 得窥指南剑的「南天门」境界,精微之处,更胜龙驭清所学之心法,但说到应用 变化,却也只在指南剑一项,用於指掌招数之上,竟是难有大成。
向扬修练的是师传正宗的心法,又参透了「天雷无妄」,天字诀境界远胜龙 驭清。
韩虚清知道自己的「南天门」未臻完美,这才辅以「皇玺掌」出招,初次交 手,不分高下。向扬却甚是诧异,心道:「韩虚清居然也会使「皇玺掌」,这却 是何道理?」一招「雷鼓动山川」击出,掌影铺天盖地而至,韩虚清剑掌并施, 一一破去。
就在此时,文渊、华瑄等亦走到门口,静观此战。文渊为了挽救向扬记忆, 大耗心神,此刻犹如虚脱,光是走几步路便有力不从心之感,华瑄、紫缘在旁搀 扶,才不致腿软跌倒。他听见两人激斗的风声,只觉力不从心,难以辨明局势孰 优孰劣,当下低声朝华瑄问道:「你看师兄……他现在如何?」
华瑄用力点头,道:「好,好得很,一点也没弱了!」文渊有气无力地一笑, 轻声道:「还好!」
白超然见文渊等人出来,知道府中的杀手必然已被重展功力的向扬牛刀小试, 尽遭歼灭。府外同党中高手虽然不少,但实力顶多与自己相去不远,同样不是向 扬对手,却已足以对付韩凤、华瑄等人。此刻向扬与韩虚清交手,白超然心觉机 不可失,悄悄打了个暗号,伴随几个人影一齐冲上前去,毒掌挟腥风扑出,极其 凌厉。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跃上院中树木高枝,各挽硬弓,抽箭连射。韩凤舞开金 翅刀,拦住了一边箭丛,另一边也给华瑄挥鞭挡住,穆言鼎出指弹向白超然,指 劲如剑,正敌住白超然的毒掌。
赵婉雁心系向扬安危,也已来到门口,眼见混战一片,惟独黄仲鬼冷观韩、 向交手,无人敢招惹於他,微一踌躇,轻声叫道:「黄……」稍微提了提声音, 道:「黄先生,你没事罢?」
黄仲鬼斜眼回瞥,突然身形晃动,只一闪便到了赵婉雁身前。赵婉雁吓了一 跳,张口欲呼,忽听旁边「刹」地一响,一枝羽箭给黄仲鬼抓在手中,反手一掷, 树上林秀棠一声惊叫,手中弓弩已被来箭掷毁,折了个对半,自己幸得及时一个 翻身,没给洞穿胸膛,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赵婉雁看的心惊胆战,口中嚥了一嚥,悄望黄仲鬼,低声道:「多谢。这、 这书……」将那本灰皮破书递了出去,道:「我想,我还是别收的好。这是你练 武的凭藉……」
黄仲鬼道:「我练完了。你用不着,向扬也不会练它。你不喜欢这自损性命 的「太阴真气」,自可以将它毁了,好让我死后再无新鬼。」赵婉雁面有不忍之 色,轻声道:「你……你不练的话,就不会死……」
文渊在一旁听着,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心中大奇:「难道黄仲鬼这一来,竟 是为了要把武功秘笈交给赵姑娘?」他之前听向扬说过黄仲鬼救了赵婉雁,又对 她自述修练「太阴刀」的经过,此时又以毕生所学相赠,听其言语,竟似自知来 日无多,交代后事一般,不觉开口问道:「黄先生,你这是为什么?」
黄仲鬼转头一望,冷然不语。
他自从在巾帼庄一败,伤癒之后,便潜心练功,将自身武功中种种不足之处 一一弥补,终於在日前将「太阴刀」修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练就刀芒之境。
太阴象月亮之意,月亮光华最盛之际,在於满月,但此后便将逐渐消减清辉, 太阴真气亦是如此。黄仲鬼修练此功,大伤其身,功力大成之后,虽身负绝世神 功,但是亦可预见死期。他自知离死不远,於是前来将「太阴密籙」交给赵婉雁, 以为遗物。赵婉雁若留下它,日后向扬武学见识渐高,或能另闢蹊径,将密籙中 的武功创出不伤人和的路子来。若是赵婉雁不留,将之毁去,亦自无妨。
说到底,他只想在手刃仇人、静待身死之前,找个再见赵婉雁一面的理由。
这个在他当「鬼」之后,唯一触动过他心灵的姑娘,对黄仲鬼而言,只想断 绝她走上他这人中之鬼覆辙的一切可能──其他人都无所谓,唯有赵婉雁不能像 他一样,变成一个鬼。尤其在靖威王府上下惨死、向扬遽失记忆的这关头。
现在赵婉雁似乎已好得多,黄仲鬼看在眼里,向来不起波澜的心似乎更安稳 了些。他一看向扬,重拾「天雷无妄」之后,功力之强,比起上回败在他手下的 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黄仲鬼一瞥赵婉雁,淡淡地道:「我该走了。」
他举步走过穆言鼎身旁,太阴刀芒挥出,一招便将白超然的左手臂劈断,刀 芒之锋锐竟无异於钢刀。白超然骇然惨呼,暗着血流如注的断臂,痛得几乎当场 昏晕,穆言鼎弹指连环,登时将他胸腹重创,委顿倒地。
黄仲鬼脚下不停,继续朝韩虚清走去,挥掌劈出。韩虚清大吃一惊,挺剑相 抗,喝道:「好,你们倚多为胜!」向扬厉声道:「用不着人帮,我一人便足以 对付你!」掌心「夔龙劲」吐出,九重内劲层层叠叠,猛地将太乙剑震飞脱手。
黄仲鬼一攻即退,不再上前。却听远方一人喝采:「打得好!」
韩虚清脸色大变,双掌齐推,皇玺掌劲力暂阻向扬猛攻,眼角余光一扫,却 见小慕容远远飞奔而来,慕容修、萧承月和巾帼庄四名庄主均随后而来。文渊听 出她的声音,叫道:「小茵,你回来了?」小慕容笑道:「回来啦,人也救到了, 事情也说清楚了!」一看韩虚清,颇为幸灾乐祸地笑道:「韩前辈,您也该倒楣 了!」
韩虚清脸色更是难看,眼见凌云霞随众人回来,萧承月怒目望向自己,慕容 修冷笑一声,手中抛出一物,在地上滚了一滚,一停下来,赫然是吴公公的人头。
只听他狂笑道:「韩虚清,你让这等货色来算计咱们?算了罢!好歹来几个 手底硬点儿的,杀起来还痛快些!」
那日小慕容追上巾帼庄众人,说明原委,把韩虚清的图谋一一告知,其中萧 承月本来不信,后来寻得吴公公所率领的皇陵派门人,慕容修捉来一一盘问,吴 公公吐露实情,萧承月方知自己上了韩虚清的大当,愧怒之余,随众火速赶回京 城,一见白超然倒地,韩虚清与向扬交战方炽,登时忍不住怒喝:「韩虚清,你 当真……呸,我竟然被你骗得杀……杀……」一见赵婉雁站在远处,更是难以成 言。
到了这个地步,韩虚清心中已是焦虑异常,好不容易觅全十景缎,只待破解 其中奥妙,多年苦心便可大功告成,岂知转眼之间变故横生,环望四周,自己竟 将近孤立无援。此时向扬固然缠斗不休,黄仲鬼、慕容修分佔前后,萧承月已不 可能再相助於己,莫非自己真要功败垂成,一切图想化作镜花水月?
已到成败关头,韩虚清再也无法从容伪装自己,霎时目露凶光,厉声大喝: 「谁也阻我不得!」拍出一记皇玺掌中的猛招,将向扬稍阻一阻,欲窜身冲出重 围。黄仲鬼横出一刀,韩虚清随手招架,只化解三成威力,刀芒余势已扫过他的 左肩,登时皮开肉绽,鲜血迸散。
韩虚清忍痛吃了一招,但也争取到一丝逃出生天的余暇,飞奔而去。向扬拔 足欲追,却听身后风声大响,林家兄弟袖箭自半空打来,分封他前后各路。向扬 雷掌吐劲,随手尽摧来箭,但只这稍许耽搁,韩虚清已凭绝顶轻功遁逃入巷弄之 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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