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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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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午后
  南宫星自己虽有铁打的精神,不眠不休三五日也不在话下,给他帮忙的姑娘却没本事十二个时辰连轴转。
  时间既已定在二公子那边的事后,看着大眼里全是血丝的霍瑶瑶,他便去找唐远明暂且告辞,领人回厢房补眠。
  已经洗清嫌疑,又都选了南宫星作为未来依仗,他们客居这边,迎出来帮手伺候的,就成了紫萍和紫芙两个丫头。
  紫芙心中怨气还是颇重,手脚麻利但神情木然。
  不过遭了这样的一番劫难,换成谁也难笑出声来。
  看着精神不少的紫萍,也像是强撑起的模样。
  两间厢房都有丫头伺候用的外间木床,那自然是一边一个比较合适。
  南宫星此刻千头万绪,平心而论,实在是不想再对着紫芙那半张灰暗沮丧的脸。唐昕心思体贴,主动留下了紫芙在房。
  两位女子都已倦极,霍瑶瑶衣服都没顾上脱,两条细细的腿儿交错一蹬,蹭掉鞋子一个飞扑,就抱着被子滚到里面闭上了眼。
  等紫芙跟着唐昕进去帮忙收拾,南宫星吁了口气,带着紫萍回了自己那边。
  他不太愿意让自己停下来,脑中的想法一得到空闲,就会狂涌出无数担忧。
  唐远秋死了。
  他的死所带来的后果中,唐醉晚的伤心欲绝,不过是小事。
  真正让南宫星寝食难安的,是唐月依的下落。
  之前他已有明确的答案,唐月依因为一些缘故受了伤,不得不暂时躲藏起来,靠援助养伤等待时机。
  而现在,那个援助她的人,死了。
  很可能,那还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下落的人。
  南宫星做事往往会先设想最坏的情况。可如今,连最好的情况,可能也就是他娘受伤无法行动,正躲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帮手。
  他岂能不心急如焚。
  不管此间的事情他能否独自解决,这情形,已经不能再瞒着不报了。
  进屋看唐醉晚不在,南宫星命紫萍取来文房四宝,写下一封暗记密信,叫来四大剑奴,请他们下山送去交给崔碧春,令她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主子,你也一夜没合眼了,进屋歇会儿吧。”麻利收拾好桌上东西后,端一杯热茶过来的紫萍颇为担忧道,“你要是倒了,几位姑娘可就丢了主心骨。我们俩可怜奴婢,也没处可去了。”
  南宫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可喝。他仰头饮下,叹道:“紫萍,你可愿意掀起头发,让我……好好看看你受伤之处?”
  紫萍哆嗦一下,轻声道:“主子……这……这不好吧?”
  “我是想看看,记住样子,回头问问我那姨娘,她妙手回春,能不能想个法子去腐生肌,帮你多少恢复些容貌。”
  紫萍身子一震,顿时垂泪跪下,连连叩首:“谢主子惦记,奴婢……奴婢就知道没选错路。可……可这疤正是最难看的时候,还是……还是等咱们走的时候再看吧。不然主子要是厌弃奴婢,奴婢……就没活路了。”
  听她声音颤抖显然是无比害怕,南宫星也不好勉强,只得柔声道:“好吧,那就先算了。”
  大概是连日繁忙,尽管喝了茶水提神,他还是渐渐感到困倦。
  紫萍毕竟是跟惯了千金小姐伺候梳妆打扮的大丫鬟,手脚麻利还贴心乖巧,还没等他下令,就从外面端了一盆兑好的热水,放在木凳上给他拧了巾子,往侧后站定,为他擦面洗颈,修长指尖顺路按揉,果然带来一阵放松舒爽。
  离午后少说还有一个半时辰,南宫星打个呵欠,道:“那我便去休息片刻,你在外间也躺会儿吧,刚脱困解难还了清白,好好睡一睡养养精神。”
  “是,奴婢就在外头候着。”紫萍嘴上这么说,却转身进了屋,抻床铺被,摆正屏风,向阳窗子垂下竹帘,转眼就将卧房打理得妥妥当当。
  等南宫星进来躺下,她也没立刻出去,而是将鞋子向旁一挪,斜侧身子倚在床边,抬手为他捶腿捏筋。
  想来她从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南宫星倦意上涌,不愿多言,只道:“等我睡了,你就休息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
  片刻过去,南宫星浑身松弛,沉沉睡了过去。
  他从前少睡,大都是静息练功增强阴阳隔心诀的修为,那么,自然也就不常做梦。
  可今日,他却转眼便进入到了难分虚实的梦乡。
  梦中他见到了母亲。
  曾经的修罗仙子唐月依,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了大片血泊之中。
  她的双臂被展开在两边,一对雪白柔荑被一把长剑和一柄短刀贯穿钉在地上。她的鞋子被脱去,柔润的脚掌并未受伤,但那纤细的足踝却被割到几乎断开,染满血的脚筋被抽出一截,随着她挣扎扭动而不住弹跳收缩,恍如一条活虫。
  南宫星能看清的,只有母亲的手脚,和间或能在视野里一闪的苍白面孔。
  因为五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正把她团团围住,筋肉隆起,脊背起伏。
  怒火瞬间便冲上了头顶,但幻境之中,南宫星又如何能控制得住那根本找不到的身躯。
  他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可无济于事。
  赤裸的壮汉在淫笑,赤裸的母亲在惨叫,泪水、汗水、血水、精水混在一起,把晃动的面孔污染得更加淫秽。
  他看见母亲的嘴被捏开,粗大的阳物贯穿。
  他看见母亲的乳房被按住,黑黝黝的鸡巴在沟谷里摩擦。
  他看见母亲的屁股被托起,红嫩的牝户几乎要被撑裂。
  他看见血淋林的双脚被合抱掌中,夹着一根阳具套弄。
  那些大汉淫笑着,说着下流至极的话,马眼里一股股浓精喷出来,灌进去。
  “啊啊——!”南宫星惊叫一声,挺身坐起,醒了过来。
  咣当,旁边传来椅子倒下的声音。
  他扭头看过去,霍瑶瑶正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蒲扇,瞪大眼睛像是被吓呆了,喃喃道:“主子,你……你别这么吓我……我胆儿小,你……你差点把我的魂儿吓飞了。”
  “你怎么来了?”南宫星抬袖擦去额头冷汗,只觉背后发寒,隐隐有哪里不太舒服,“紫萍呢?”
  “紫萍在外间睡得正香呢。估计你这一嗓子,肯定给她嚎醒了。”
  果然,霍瑶瑶话音未落,紫萍就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跑了进来,“主子,主子,怎么了?”
  南宫星托住额头,皱眉问道:“我睡着后,有谁来过么?”
  紫萍有些惶恐,连忙回道:“紫芙过来找我来着,主子刚睡着,我……我正巧想去茅厕,就叫紫芙替了我一阵。我……我去拉了一泡就回来,紫芙走后,我上了门闩才睡的。”
  霍瑶瑶一抬手,道:“我来时候门可没闩着,我本来拍门呢,巴掌一搭都没使劲儿,门就开了缝儿,我就进来咯。”
  南宫星揉着额角,心绪略显混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烦躁道:“瑶瑶,你来什么事儿?睡够了么?”
  “对对,哎哟,你一叫喊把我吓得都忘了正事。醉晚过来找我们,说二公子进午膳时候先召集公门和王府的人闭门谈了一场,之后大发雷霆,饭都没吃完就在院子里砍了七个脑袋,悬尸示众。本来还有不到一刻功夫才该去的那事儿,提前传咱们了。”霍瑶瑶站起来拍拍衣服,扶起椅子,“唐昕睡觉脱得多,紫芙正搁那儿帮她穿呢,我梳梳头就先来找你,谁知道……被你嗷了一下。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我还没见你脸色这么差过呢,睡了一觉,怎么反而跟打了一架似的。”
  南宫星坐到床边,紫萍立刻过来蹲下为他穿鞋。
  他闭目静思片刻,沉声道:“紫萍,我睡前你端来的茶,经过别人的手么?”
  紫萍身子一颤,想来是之前受的审讯已经够多,马上跪下以头触地答道:“回主子的话,茶壶里倒出来后,就只有奴婢自己碰过,可热水和茶叶都是别的丫鬟送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啊。”
  霍瑶瑶的黑眸骨碌碌一转,道:“主人,你……被暗算了?”
  南宫星扶着额角缓缓道:“紫萍闩了门才睡的,你来的时候门却一碰就开,我今日心力交瘁睡得沉,紫芙来过就不知道,那……这中间是谁悄悄开门进来过?那人进来这里,难道就只是过来看看我睡得好不好?”
  “主子睡得可不好,”霍瑶瑶一撇嘴,急忙道,“我就是进来看见你满脸大汗一个劲儿哼唧,才赶紧找了扇子椅子过来给你打凉风,谁知道你一嗓子给我吓了个屁墩。”
  南宫星横臂抚胸,缓缓站起,道:“我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忙碌一夜身体不适,还是牵挂家母心力交瘁,亦或是……有人对我下手了。”
  霍瑶瑶大惊失色,当即跳起来转了个圈,四面八方打量一边,肝颤道:“主子……你可别吓我,我能抱着的腿里,这会儿可就数你的粗,你、你要都被人下手了,我……我还是易容改扮,跟着江船跑了吧。”
  紫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回……回主人,奴婢……奴婢睡得太死,没……没能注意到,还请主人……责罚。”
  南宫星走进外间,口中道:“别跪着了,这事怪不到你,唐门危机四伏,这么个地方我宽心睡死,怨不得别人。”
  说着,他将先前茶杯拿起,放到鼻前深深一嗅,并无异常,头脑没有什么昏眩感觉。他打开茶壶盖子,看一眼里面,道:“瑶瑶,过来喝一口。”
  霍瑶瑶眨巴着眼凑过来,盯着凉茶道:“主子,你……怀疑这里头有东西?”
  “我喝过,没毒。”他虽有农皇珠在身,百毒不侵,但真有毒质入体,一样能有所察觉。
  “哦。”霍瑶瑶这才放心下来,但她胆子颇小,只将茶杯盖倒转过来,从壶嘴倒了一点,用尾指那养得颇长的指甲挑了一段湿茶梗,抿进嘴里轻轻一嘬,吐到旁边地上,舌尖在唇里兜了一圈,道,“嗯,里头确实没什么东西。”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南宫星点点头,“我许久不曾做过噩梦,冷不丁撞上一次,心里难免不舒服。走,你去叫唐昕,咱们这就往二公子那边去吧。之后,跟玉捕头还有得忙呢。”
  “我早准备好了,还说这狐狸怎么如此磨蹭……”唐昕说着迈进门来,抬手揪住衣袖擦了擦南宫星额头,担心道,“当真只是噩梦?”
  “只能先当成噩梦了。”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走吧,别让二公子久等。”
  临走前,他叮嘱紫萍、紫芙留神看好两间屋子,有人要想进去不必阻拦,只要默默记住来人的模样,如果有机会,问问是谁便可。
  如今核心人物居住之地相距都不太远,唐昕领路走了不久,他们一行就到了二公子召集的正堂。
  这边本是唐门长老聚集商议家中大事的场所,但镇南王府公子征用,自然就成了二公子如今统领全局的地方。
  围墙外树上挂着一列无头尸身,树下竖着七根长矛,顶起了七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据说这是西南边陲惩戒逃兵、叛徒与劫掠后勤山匪时常用的恫吓手段,此刻用到了武林世家的议事厅前,令人一看便隐隐心惊。
  四大剑奴尚未折返,南宫星打量一下周边,发现外面官兵、衙役与唐门弟子、护卫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略一思忖,稍感安心,跟着唐昕,将霍瑶瑶挡在身后,大步入内。
  院内血迹尚未清扫干净,五六个脸上刀疤仍红的仆役正在拎着木桶拖把卖力拖洗。
  唐炫和傅灵舟远远站在围墙下,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南宫星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必定不及傅灵舟那么讨唐炫喜欢,瞄见唐蕊也在旁边跟着,索性装作没有看到,绕过地上血迹,径直往大门走去。
  门槛里,该到的人都已到了。
  不过比较让南宫星意外的是,唐远图带着木枷脚镣,站在一群公门高手中间,而罗傲面色如纸,躺在一个竹担架上,被放在了并排而坐的唐远书、唐远明身前。
  更让他吃惊的是,唐门长老和精锐弟子在唐远书身后站成两排,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毫无遮掩的阴阳透骨钉!
  按照唐门惯例,年轻精锐手中的阴阳透骨钉中兴许装的还是一般淬毒暗器,但那些须发斑白的长老手中的,则九成九装着唐门三绝之一——大搜魂针。
  若是唐远书和唐远明袖中也藏着的话,凭在场大搜魂针的数量,能将这屋子里的人杀上三遍还有富裕。
  一直隐藏在谦恭面纱下的百年世家,终于对着镇南王府,亮出了狰狞的森寒毒牙。
  难怪就连二公子身边的玉若嫣,神情也谈不上镇定平静。
  唐昕一眼扫见屋内情况,毫不犹豫带着南宫星过去,坐到了唐远明下首一侧,轻声道:“我们来了。”
  唐远明略一颔首,神情疲倦,轻声道:“跟好小星,莫要三心二意。”
  唐昕一愣,不知这是什么叮嘱。
  这时,后面一个长老沉声道:“唐昕,你父母双双亡故,灵堂已经搭起,你都不过去看一眼么?”
  唐昕转身拱手道:“回叔公的话,我有任务在身,不得擅离。”
  唐远明扭头对那位长老点头示意,跟着抬掌一压,让南宫星坐下。唐昕拉过霍瑶瑶,左右站在南宫星身后。
  堂内气氛肃穆无比,但却谈不上安静。
  原本唐门门主与掌事的位子,如今坐了三位镇南王府的公子。
  二公子武平在当中,玉若嫣与另外两个贴身侍卫几乎将他围住。
  小公子武烈一脚踩着椅子,坐在下首最边,斜眼瞄着唐门诸人,满脸不屑。
  两位见过的公子之间,坐着一个生面孔,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只是见不到多少血色,看着像是大病初愈——想来应该就是三公子武达。
  与唐门众人相对的另一侧,不少捕快衙役正在交头接耳,让诺大的正堂显得颇为嘈杂,与旁边静默矗立的府兵侍卫格格不入。
  不多时,又有几个唐门长老默默进来,王府那边也进了几个穿着甲胄的家将。
  南宫星环视一圈,推想诸人在等的,应该就是至今不见人影的四公子武瑾了吧。
  武平抬眼看了下外面天色,沉声道:“州同为何还不到?”
  武烈冷笑一声,道:“四哥知道你要找他麻烦,要来,当然得做好准备才行。”
  武平不仅神情与此前大不相同,口吻也变得颇为冷冽,“定边,此次被揪出的七个叛贼中,也有两个与你关系甚密,你与其顾着州同,不如想想自己吧。”
  “哈,一起喝过酒就叫关系甚密?”武烈哈哈一笑,“那要一起出去嫖过窑子,他杀了人我也要跟着蹲监?”
  武平淡淡道:“是非曲直,等人到齐一问便知。”
  南宫星侧头轻声问道:“掌事,此前几位公子不就已经碰头了么?”
  唐远明压着声音回道:“那时四公子就没有出席。反倒是三公子拖着病躯来了。”
  南宫星正好奇武瑾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门外就传来侍卫一声浑厚报名:“四公子到!”
  在无数目光中,那个过往总是缠绵病榻看上去虚弱不堪的四公子武瑾,竟罕见地用双腿走了进来。
  没有其他侍卫跟着,仅有轻罗在旁细心搀扶。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她今日没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而是丫鬟一样套着干练短打,连发饰都只剩下几支簪子别在髻上。
  “二哥,我身子不适,来得迟了,还请不要见怪。”武瑾作了个揖,侧目一望,径直走到南宫星身边空座坐下,微笑道,“小星,叨扰。”
  “公子请便。”南宫星忙拱手应道。
  轻罗纤腰一拧,站在武瑾身侧,双臂收在腹前,挡在了唐门众人与武瑾之间。
  武平清清嗓子,周围登时安静下来。他望向武瑾,沉声道:“州同,这里有你的位子。”
  武瑾微笑道:“可我还是觉得,坐在这边舒服一些。请二哥见谅。”
  武平略一颔首,不再纠缠,朗声道:“既已到齐,便言归正传吧。”
  唐远书淡淡应道:“好,就请公子开始吧。”
  武平开口,先缓缓将唐远秋之死陈述了一遍。期间唐门众人均面色阴沉,但并未有谁鼓噪妄动,都只是神情凝重盯着对面。
  “这桩案子已经查明与王府此次调集的兵勇有关,”讲完之后,武平喝了口茶,语速陡然快了几分,“让江湖杀手混进王府亲随之中,是我们几位兄弟的失职,兹事体大,不得一带而过。”
  武烈一跷腿脚,在旁大声道:“那他唐远图就能将罗捕头打伤泄愤了?”
  三公子武达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急什么,事情要一件件来,我这个险些中毒没命的还没开口催呢。”
  “三哥你精神挺好,看着不像中了什么猛毒,该不会是你偷懒想要休息,随便找了个由头吧?”
  “老五,你当这里是王府,处处有人纵容你么?”
  武平抬起手,沉声道:“你们两个闭嘴,不要扰乱了正事。”
  他冷冷扫视,接着道:“当前最要紧的,是查清楚到底那些杀手到底如何混进了王府的队伍。”
  武瑾微微一笑,将头斜斜枕在轻罗腰侧,道:“二哥既然连人都已经杀了,想必已经查出结果了吧。”
  武平摇了摇头,“你不必暗讽,那七人治军不力,营垒失察,其罪当诛,但他们都在王府效命多年,宁死不肯交代,那么这个背后主谋,绝不可能是外人。”
  他双眼一瞪,在桌上拍了一掌,“甚至可以说,就在咱们几个兄弟之中!”
  武瑾微笑不改,道:“二哥果然刚正,连自己也摆进来了。”
  武烈冷笑道:“兄弟四个都有能力,自然也就都有嫌疑,他还想借着管事的机会先把自己择出去?做梦。”
  武达悠然道:“老五倒还会说几句人话。”
  南宫星觉得一阵头痛,眼下这情形,分明二公子已经将兄弟之间的矛盾脓包一样挑破,除了姗姗来迟的武瑾,剩下三个显然已经彼此撂了战书。
  这种庙堂高墙里的刀光剑影,恰恰正是南宫星最不愿沾染的大麻烦。
  唐门也这么想。
  唐远书沉声道:“诸位公子,还请少些无益口舌之争,今日揪出罪魁祸首,才算给我们唐门有个交代。此非儿戏。”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慢,近乎一字一顿。最后一字出口,身后同门一齐抬起右臂,横在胸前,掌中紧握的,正是那夺命弹指之间的阴阳透骨钉。
  阴阳透骨钉成对使用方显威力,那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他们自然不会用错。此刻都只露出一支在外,其实反而更有威慑。
  看不见的暗器,往往比看得见的要可怕得多。
  武达的脸色更加苍白,深吸口气,不再说话。
  武烈仍冷笑道:“本公子高兴斗嘴,叫我一声不吭,万一天大的黑锅压上来,我指望谁?你们唐门么?”
  但他嘴上这么嚷嚷,说完之后,还是瞄向武平,等二哥开口。
  “王府家将,上下一心,忠诚不二。”武平重又放缓语速,道,“既然如此,这七个家将最有可能被谁指使,谁的嫌疑自然就最大。”
  武烈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可真会说笑,你方才说有两个和我关系甚密,那你倒是说说,若你下个令,他们两个能为了跟我喝过花酒而置之不理么?这次出来,咱们兄弟以你为长,王府诸人受你节制调动,这七个被灭口的蠢货不管和谁交往甚密,最该听的,就是二哥你的命令吧?嫌疑最大的,还能有谁?”
  武达幸灾乐祸似的一转头,道:“老五来趟唐门,脑子开窍了,这地方风水可真硬,榆木都能捅个洞。”
  “哈哈,驴都会讽刺人了,我开个窍有什么奇怪?”
  武平这次并未出言阻止,而是静静等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句,说到自觉没趣停下来,才继续道:“说来倒也奇怪,这七个家将,平素任职不同,往来甚少,此前御下极严,个个都是值得提拔的人才,偏偏这次,不约而同,让手下人里混进了江湖杀手,若说背后没人指使,只怕无人肯信。”
  武烈见挑拨无效,冷哼一声,这次没再多嘴。
  武瑾微笑道:“愿闻二哥教诲。”
  “那七人,有一个共通之处。”武平望向武瑾,缓缓道,“他们,均是现王妃母家带来的嫡系护卫,累功升迁而成的家将。”
  关于镇南王如今这位续弦王妃,西南各州消息灵通些的人大都有所耳闻。她并非中原主族,乃是朝廷颁布蛮夷清逐严令之后少有的外民贵胄之一。
  西南边陲蛮荒之地部族众多,环境崎岖险要,蛇虫虎豹瘴气毒潭随处可见,饶是镇南王勇武彪悍,也难将此地彻底收服。
  而现王妃,便是西南百部共主的小女儿。镇南王续弦迎娶之时,朝中便有笑谈,说他英武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不惜娶了个“扫坛蛮王”的闺女。
  不过婚礼之后,有王妃花容月貌绝色容姿的传言广为散布,嘲弄之声也就大都跟着转成了艳羡。
  从四公子武瑾与其他几位兄弟相貌的档次差距上,倒是不难管中窥豹,得见此位王妃的惊世仙容。
  王爷亲自镇守滇州,结亲之后,百部归心,诸夷称臣,陪嫁之中,自然少不得王妃的母家亲信,据说当时王府内院外常驻亲兵不过八百,王妃随嫁的护卫便有六百之多。
  也难怪当时会有流言传出,说王妃嫁来是为了替死去的亲族报仇,洞房花烛夜便要将王爷刺杀在红鸾帐中。
  直到武瑾怀胎十月出生,镇南王特地上表广布天下,这些流言蜚语才算渐渐平息。
  此时,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将均是当年王妃的陪嫁护卫,意欲何指,显而易见。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二哥,敢问这七位家将此次过来,听的是何人调遣,哪位号令啊?”
  武烈大笑道:“对哦,四哥平时都不在王府,那两个跟我喝过酒的,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诶。二哥,他们到底听谁的?”
  武达咳嗽两声,道:“平时听谁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样会听谁的。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时发病咣当躺在地上,老五,你说那七个会先救谁?”
  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我一介病夫,难有后嗣,远离王府多年,不过是个耗钱耗粮的废人,只要以大局为重,略有些长远眼光,自当尽心尽力先把二哥救活。毕竟……大哥已经不在了。”
  南宫星听得满心烦躁,暗想比起这些王公贵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汉可爱得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当真爽利。
  轻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说来说去,尽是些推测,除了七个死人,就没什么实证?头砍得这么利索,该不会没凭没据,就为一个死无对证吧?”
  武瑾拍了拍她的胯侧,柔声道:“轻罗,不得无礼,二哥既然能招来这么多人,想必心里有数。”
  南宫星扭脸看向武平,颇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才会在这种场合和武瑾公开翻脸。
  不料武平竟展颜一笑,朗声道:“四弟问心无愧,那当然再好不过,如今唐家堡中危机四伏,我一直担心咱们兄弟阋墙,叫人渔翁得利。这七人背后包藏的嫁祸之心,不可不防。”
  说罢,他话锋一转,道:“幕后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暂且搁下,留待文曲抓住之后,一并追究就是。门主,咱们此刻,就来说说罗傲与唐远图的事吧。”
  唐远书一拱手,沉声道:“此事我已表过态,远秋之死,必定与公门有关,冯破冯大人当初拿走的资料,是唯一可以让人如此布局伏击远秋的依据,我们自然要找罗大人讨个公道。可这位捕头好大的官威,言语之间诸多不敬,我兄弟没有用上大搜魂针,已经是天大的容忍。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问问罗傲。”
  话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担架侧面轻轻一碰。
  那担架立刻平平滑开丈余,落在了厅堂当中的空地上。而躺在上面的罗傲几乎没受什么颠簸,可见真气精纯,运力巧妙。
  “罗傲,可有此事?”
  罗傲面上刀疤暗放红光,血色流淌,嘶声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的确在我手上,但我忙于办案,夙兴夜寐,敬畏弗懈,这种东西又没随身装着。杀手改头换面混进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难?我就算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悦,起了杀心,难道还会蠢到在这种当口布局动手,惹火上身?你们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唐远书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远图请你帮忙查一下,很过分么?你为此出言不逊,接连挑衅,一改之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又是为何啊?”
  唐远明也跟着沉声道:“罗大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少,你口呼受伤的时候,远图真的出手了么?”
  公门群捕登时鼓噪起来,纷纷高呼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罗头儿存心嫁祸你们不成?”
  “明明是你们家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脸!”
  “唐门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朝廷一定得有个说法!”
  等呼声渐息,罗傲才躺在那缓缓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随行医生亲手取出,是最可靠的证物,我们衙门里的好手也会带暗器,但顶多是些飞蝗石、袖箭之类,这种毒针,和你们唐家的暗器一核对,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赃嫁祸。”
  唐远书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在唐门调查多日,往来进出皆有特权,弄几支毒针又有何难。”
  唐远图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确是出手了,可那毒针,绝不是我放的。老子玩了几十年暗器,射哪个龟儿子,还从来没不认过!”
  “轮不到你这凶手狡辩!闭嘴!”旁边一个捕快怒气冲冲一掌拍在唐远图肩后,大声骂道。
  呼的一声,轻罗娇躯一晃,已如鬼魅般穿过堂中,飞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即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众人还未看清有何动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边,仿佛从没离开过一样。
  而那捕快,已经肿着脸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沉,缓缓道:“案情未明,何来凶手一说?不准自辩,是要屈打成招么?”
  南宫星目光闪动,瞥见唐远明将双臂放了下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一声好险,若是轻罗动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经成了一具焦黑发臭的毒尸。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里,仍流淌着江湖草莽的凶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门群雄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况,武平阴着脸道:“也就是说,罗傲拿出的证物,唐门不认?”
  唐远书淡淡道:“远图做事,从来敢做敢当,莫说是杀一个捕头,就是脑子发昏去刺杀了王爷,也绝不会不认。他打伤罗傲,这是事实,但他没有发那一针,也一定是事实。此针干系到混战源头,还请二公子查明来路,免得被奸人利用,借刀杀人。”
  武平沉吟片刻,道:“可医生说了,针上的毒是新喂的,针可以早偷,毒,难道也可以现淬么?”
  唐远明一声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绽,我们几位管事的,这些天忙得日以继夜寝食难安,身上带的暗器,十天半个月不曾换过新毒,说是新喂的,那恰恰证明了远图的清白。而且,三山练毒堂每份药物出入均有记录,三公子中毒之后,门主已经秘密下令封了各种药材取用,连远秋要配个治内伤的方子,都得亲自离开后山跑一趟,二公子,这毒针,的确是个好证物。”
  武平看向罗傲,沉声道:“罗傲,这毒针,到底是谁打到你身上的?”
  罗傲面色苍白,口吻却依然没有动摇半分,“秉公子,我眼见唐远图怒不可遏出手,寒光一闪针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武瑾在旁问道:“罗傲,方才的另一个疑问,你还没有回答呢。过往你这人是以铁石心肠,冷静镇定扬名公门的,为何唐远图过去找你,你会一反常态咄咄逼人呢?”
  罗傲抬起左手,指尖轻触着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欢江湖人,公门皆知。时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远图却忽然杀上门来,坚称我是谋杀唐远秋的凶手,要我给个交代。我与他理论,他拿不出凭据,又将矛头引向我身边心腹手下。四公子,我在唐门地界上已经足够忍耐,换了其他地方,脸上这一刀我绝不肯割。难道,我要让唐门骑在衙门的头上么!”
  南宫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数种查探真相的法子里,就数将人召集到一起对质最为没用。唐家堡这次发生的案情,涉及的范围之广,牵扯的人物之要紧,前所未有。能来参与此事的,上到阴谋主使,下到杀手死士,哪个会心防脆弱到对质就会被揭穿的程度。
  莫说是四个王府公子齐聚一堂,就是护世四天王显圣下凡,不发神威看穿人心,怕是也一样找不出真相。
  霍瑶瑶在后面听也听不懂,走又不敢走,东张西望一会儿觉得没趣,咕哝道:“主子,瞧他们吵得热闹,怎么不说用乱心灯来审审啊?缴获了一大堆,不用也是浪费。”
  这话说得虽轻,可唐远明和武瑾离得较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瑾拍了拍轻罗手背,提高声音道:“说得有理,既然各执己见,为何不把缴获自文曲的乱心灯拿来,将关键人物,和那几个丫鬟一样当众审审呢。”
  唐远书当即接口道:“好,我愿让远图受乱心灯审讯。以证清白。”
  罗傲冷冷道:“八尾狐狸霍瑶瑶这样的角色,你们江湖人肯当宝,却不能拿来羞辱我。乱心灯后诸多言语,到底是不是真话,不过是她一面之词。此间再无他人懂得这种手段,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其中捣鬼?”
  他扭头看向南宫星,“你将案情关键交给这种坑蒙拐骗为生的女子,真是贻笑大方。六个必定有文曲线索的人犯交给你,你最后可审出了什么有用的?”


第三十七章 明争
  南宫星还未开口,唐远明就在旁冷冷道:“罗大人,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昨晚陪同在侧,亲眼所见,霍姑娘的手段虽不如文曲那么高明,最后不小心着了道儿,但确实能用乱心灯,问出平常问不出的事情。那可能对文曲的人无效,但反过来讲,用了无效的,不就正坐实了嫌疑么。”
  罗傲哼了一声,道:“你们唐家急着帮唐远图脱身,自然愿意什么法子都试试。我身处公门高位,胸中秘密何止百千,让一个江湖匪类来有问必答,出了漏子,你们哪个能负责?”
  唐远图须发微颤,大声道:“他不用,我来用,让那小丫头问问,我是不是非要杀罗傲不可!是不是当时要先下手置他于死地!问问我,那一根毒针到底是不是老子发的!门主,去取乱心灯吧!”
  武瑾微笑道:“罗傲,你当捕头这些年,做贼心虚四个字,不懂是什么意思?”
  罗傲脸色微变,沉声道:“四公子,即便这一枚毒针并非唐远图所发,而是有人陷害,那也不能算我是贼吧?四公子的言下之意,莫非唐远秋的那条命,已经记在我头上了?我那晚忙于公务,单是审查两位公子随行医生用过的药材就费了三个时辰,我何来空暇去杀唐远秋?真说要审,一直被你们两位公子包庇的几个大夫,才是最该受审的吧!”
  包庇一词出口,武平的神情顿时显出几分不悦,缓缓道:“罗傲,我随行的大夫,已命他去受过你的盘问,还被关押过数日,这也能算是包庇么?”
  “不能严刑拷打,有几个凶犯会说真话?”罗傲毫不退让,怒道,“好,那都是公子的名医,动不得,可如今有了乱心灯和霍瑶瑶,公子怎么不说先把更要紧的医生们请来,在此地当着大家的面盘问一番啊?唐远秋的死,比三公子中毒还要紧么?”
  唐远书毫不犹豫接口道:“当然要紧,人死为大。”
  武达一抬胳膊,气冲冲道:“唐远书,你当本公子收拾不了你们唐家是么?我差点被毒死!”
  “可远秋已经死了!”唐远书沉声怒喝,“重重戒备之下,我自家兄弟死于外来杀手伏击,不为他报仇雪恨,今后唐门还有什么颜面立足武林之中!”
  他转头看向罗傲,厉声道:“罗傲,你要么用乱心灯,受霍姑娘盘问自证清白,要么就把我们交给捕头方便你们查案的那份起居注解资料,所有看过的人,都给我交出来!让我们来找里头谁是叛徒!”
  这一段话说到中途,厅堂门外就已出现了几十名唐家弟子,负手而立,黑压压封住了出入通路。话音落罢,那些人便都已站好,腰间口袋松了绳子,背后双手,都已戴好了麂皮手套。
  堂内无数阴阳透骨钉,堂外密密麻麻尽是毒砂蓄势待发,毫无疑问,只消唐远书一声令下,这里便要闹出泼天大祸。
  武平缓缓抬起手来,作势下压,沉声道:“门主,此间诸事,非要闹到不可收拾么?”
  唐远书侧目一望,淡淡道:“唐门如此,正是要让事情,不至于不可收拾。免得列位公子以为,唐家堡是个合适地方,可供你们分个胜负。”
  武烈哈哈一笑,道:“怎么,这里不合适么?”
  “不合适。”唐远书没有笑,“容我提醒各位公子,如果这屋子里最后只活着离开了你们中的一个,那么,这位未来的王爷,是感谢唐门呢,还是心怀仇恨呢?”
  武达的神情一变,左顾右盼,看看二哥,看看五弟,远远瞄一眼老四,看其他三个都没说话,面颊肌肉绷了一绷,将不知道什么言语硬吞了回去。
  见四个公子都已不语,唐远书微微抬头,缓缓道:“唐门立足蜀地百余年,大朝廷侍奉了两个,小朝廷见了不知多少,一时荣辱,放在流逝光阴之中,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些饱读诗书的人,总爱说什么有德者方能身居高位,可若真有人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他们自然会去故纸堆里精心挑选,来证明其人有德,可以匹位。”
  他目光鹰隼般扫过列座的四位公子,“你们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争的是高位,是大权,是威震西南坐地成王。这无可厚非,唐门不愿也不该插手。可你们中的某人,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与天道串联合作,掌控峨嵋,谋划暮剑阁,如今趁着世子之死,又把主意动到我们唐门头上,真以为庙堂江湖勾结起来,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镇南王府,天道,六扇门,我不愿得罪,却不是不敢得罪。你们按规矩办事,凭心计争斗,唐门绝不插手。要是连起码的规矩都不讲,准备靠权势本事压人,那好,就让我们唐家,来帮镇南王府选个最命大的新世子吧!”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唐远书抬手一摆,身后长老精锐齐刷刷亮出双臂,阴阳透骨钉寒光闪闪,门外弟子齐声呼喝,从口袋中抓出毒砂,蓄势待发。
  武平望向罗傲,鼻尖上隐隐见到一层水光,“罗傲,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宁肯惹怒在场众人,也不肯用乱心灯呢?”
  武烈讥笑道:“说不定罗大人就等着唐门发怒出手呢,他在地上躺着,大搜魂针不容易打着,滚到椅子下藏着,毒砂也不必害怕,咱们兄弟都死了,他兴许就大功告成可以找人领功咯。”
  罗傲挺身坐起,满脸愤懑,面颊肌肉颤动片刻,咬牙道:“好,唐远书,我今日就遂你的愿,让那小毛贼来盘问。将来官府之中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乱子,莫怪我来跟你们唐家一并算账!”
  唐远明摆摆手,准备出手的唐门诸人这才将暗器暂且收回。
  唐远书双掌按着椅子扶手,淡淡道:“罗大人说笑了,官府没出乱子,这次的麻烦,我们唐家不也一样没躲过。”
  他转头看向武平,拱手道:“不过,二公子,罗大人方才的话有些还是很有理的。您与四公子身边的大夫干系重大,连罗大人都甘心受乱心灯审问以证清白,大夫们,就也请走个过场吧?”
  霍瑶瑶刚才就已悄悄蹲下,这会儿抱着南宫星的胳膊,瑟瑟发抖,小声道:“主子,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别真都靠着我啊。这……这也太吓人啦。”
  武瑾柔声道:“你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怕。”
  霍瑶瑶撇撇嘴,“我做过贼的嘛,跟官老爷脸对脸,心肝脾胃肾那还能不一起颤悠。”
  武瑾轻笑一声,似乎颇觉有趣,一抬手,道:“轻罗,去吧咱们的医生都请来,这种证明清白的机会,不该错过。”
  轻罗颇为不愿,蹙眉道:“这里乱糟糟的,叫侍卫去。”
  “老头儿顽固,你不去怕是叫不动,跑一趟吧。”武瑾瞄一眼南宫星和唐远明,笑道,“我挨着他们,又不是挨着哥哥弟弟,一时半会儿不在你身边,死不了的。”
  南宫星一阵心惊,听这架势,今日不管审问的结果如何,四位公子都要从暗斗,彻底专为明争了。
  轻罗起身离开武瑾身侧,忽然抬手一抓,对面一个衙役的腰刀便如被丝线牵扯一样呛啷一声飞出刀鞘,落入她纤长秀气的掌中。
  她握着那把刀,皓腕一抖,啪的一声,刀尖犹如切豆腐般整整齐齐掉下小指尖长的一截。
  也不见她如何运气使力,就那么平平无奇站定,手腕轻轻摇晃,只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一柄上好的精钢腰刀,就一截截断在地上,整整齐齐碎成了新切的萝卜丝。
  她水眸流转,扫视一圈,娇声道:“谁要趁我不在,欺负四公子,休怪我回来翻脸不认人。”
  话音未落,倩影一闪,也不见门口唐家弟子有谁让位,都只闻到一股香风飞过,她就已穿出到外面,莲足点地,宛如凌波仙子,转眼便去得远了。
  事已至此,武平也只能沉声道:“玉若嫣,唐门凶险,我不敢让侍卫离开,就劳烦你跑一趟,把我带来的医生,也传过来吧。”
  “是。”玉若嫣弯腰拱手,快步走向门口。
  她没有轻罗那么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大步穿过唐家人让开的通路,迅速离开。
  看气氛稍有缓和,武达轻轻一拍桌子,道:“几位兄弟,我看大家谁也没准备再留着脸,今后坐一块儿喝上两杯,怕是不成的了。那我也丑话说到明处,这案子这么大的干系,就真的准备光靠乱心灯和霍瑶瑶了?读史讲究一句孤证不立,办案也该如此吧?罗傲刚才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霍瑶瑶给受审的人动了手脚,那岂不是想冤枉谁就冤枉谁?”
  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人,南宫星也不能一直默不作声下去,起身道:“三公子,瑶瑶过来帮忙审问,只是问话,问出的东西你们信不信,信的话准备怎么用,都与我们无关。我上山帮忙,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找出真相。列位都是一方英豪,眼力心智均非同凡响。这次瑶瑶当众施术,不再藏私,其中是否有冤屈,动手脚,诸位一望便知。”
  霍瑶瑶苦着脸道:“主子,这……人家这点功夫露了相,以后还怎么自保啊。”
  南宫星摸摸她头,微笑道:“你听了素锦的安排过来找我,认我为主,不就是打算让我保你么?你放心,我再怎么不堪,也到不了需要你摧人心智自救的地步。”
  片刻间,罗傲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左右打量一番,忽然高声报了几个名字。
  对面官府人群中应声出来几人,面上惊疑不定,头一个出来的问道:“罗大人,叫我们……何事?”
  罗傲缓缓道:“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除我之外,就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在哪儿。既然眼下是人人皆可怀疑,人人皆该怀疑的情形,你们几个就也在乱心灯下走一遭吧。”
  霍瑶瑶一脸紧张,拽拽南宫星的衣袖,提醒道:“主子主子,他……他再这么往里拉人,乱心灯可要不够用了。那玩意不禁烧,咱们那天一晚上就用光了一大包呢。而且……而且就算换成口服能省一些,这要呼啦啦羊回圈一样来一大堆,得审几天啊?”
  南宫星看着武瑾,微笑道:“不管几天,既然公子和门主都开了口,咱们就是豁着不眠不休,也要一个个都审问完。”
  “又不能睡了啊?”霍瑶瑶皱起眉往下一蹲,小声咕哝道,“人家还当来奔了你这么个风流主子,只得担心在哪儿睡觉的事,哪知道……哪知道睡都不给睡,这得加工钱啊,不然我连驴都不如了。”
  南宫星笑道:“等忙完这一遭,我叫你好好大睡三天,吃喝拉撒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霍瑶瑶撇撇嘴,没当真,“人这么多,中间你得让我打个盹。”
  南宫星还没开口,先前去拿乱心灯的那个弟子突然飞奔而来,冲过门槛还被绊了一下,颇为狼狈跌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高呼道:“门主!门主!两处藏乱心灯的地方,都失火了!”
  “什么!”唐远书霍然站起,“怎么会失火的?”
  武瑾肃容道:“两处同时出事,那自然是有人放火。门主,敢问这收藏之处,都有何人知道?”
  罗傲在旁冷冷道:“那脏物是颇厉害的迷药,我们不熟悉地界,不便收藏,可是统统交给唐门保管了的。门主大人,看来你手下,也该有人过过乱心灯了。”
  一阵风声,轻罗闪身入内,飘然站在武瑾身侧,蹙眉道:“州同,外头乱了,好几处地方起了火,医生我甩在半途让他们走着,我先回来了。这边没出事吧?”
  武瑾叹道:“出不出事,都不好收场了啊。”
  霍瑶瑶倒是有几分庆幸,往南宫星背后挪了挪,小声道:“主子,这下不用我当众表演了吧?我就是想亮几手杂耍,这也没地方扯绳子了呀。”
  唐昕看唐远明和唐远书面色铁青,心中懊恼,忍不住低头对她道:“你说你一直怕个什么,我和小星不是一直护着你呢么!”
  “那你们也得护得住啊……你们要想护谁就护谁,还能死这么多人啊。”霍瑶瑶耷拉着小脸,絮絮叨叨道,“这不……才要审有点身份的人,就失火啦。这次是烧药,谁知道下次是不是烧我。这地方就我一个会摧心术还站你们这边的诶,我才不信他们不想对我下手。别的不说,这会儿咱们身后姓唐的人里要有个叛徒,那俩圆筒子这么近给我来一发,我当场就成死狐狸啦。”
  这边说话间,唐远明已经到门口指挥外面弟子迅速过去帮忙灭火,顺便搜集线索,调查到底是何人放火。
  那来回报的弟子也把话说清,原来起火的并不只是藏药地,而是足足有七八处。不过对方的目的明显就是乱心灯,先起的火头将人手引走后,两处藏药的房间火势最猛,几个弟子知道里头东西重要,披了浸水被褥冲进火场抢救,也不知最后拿到了没。
  唐远书沉声道:“远明,你去一趟,这必定不是什么缜密布局,这班人,想必已经到了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地步。你亲自带人调查,放火者,应该不难抓住。去吧。”
  “是。”唐远明领命,从门主身后带走了那些年轻精英,只将长老们留在原处,威慑众人。
  轻罗颇为担心,低头道:“咱们也走吧,万一火烧过来,有人趁乱动手,伤到你可怎么办。你就是皮上只燎个火星儿,我也肯定忍不住要把他们全杀了。”
  霍瑶瑶脖子一缩,急忙蹲着挪挪位置,去了南宫星另一侧。
  唐昕气得一揪她后领,“你怕死怕成这样,还出来走什么江湖,乖乖在家嫁人生娃多好。”
  霍瑶瑶苦着脸道:“我……我这不是没家么。你真当外头走江湖的有多少自愿的啊……有爹娘可依靠,有个屋子遮风挡雨,有媒婆给说亲,那我高兴着呐。可我出生就被扔到河边,嫌弃不是个裤裆长鸟儿的,我有什么办法。不学这些本事走江湖,就得学别的本事进窑子,躺下挣银子一岔腿就行,倒是不累,可……可我不是不愿意嘛。”
  武烈哈哈一笑,道:“此言差异,青楼花魁,那也是要下苦功学真本事的。躺下一岔的死鱼,照样赚不到银子。”
  霍瑶瑶瞪他一眼,“我准赚得到,我漂亮。”
  武烈还想再说什么,武平突然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沉声道:“够了,五弟,你何时能有个正经样子?”
  南宫星一直在暗暗观察四位公子的反应,不得不说,他们表面上的样子几乎都不可信。
  这样的突发事件出来,武平阴沉不语,武达没精打采,武瑾四平八稳,武烈嘻嘻哈哈,却就是没谁对事情本身置喙半句。
  就连罗傲都坐在担架上安排手下捕快衙役出去帮忙救火,这四位公子,却没一个出声说让府兵亲随跟着动动的。
  好像谁若是先开口,就会被其他几个揪住什么一样。
  但其他几个公子可以不说不动,武平则显得极为异常。
  他该说,又不想说,呵斥武烈那句,倒像是给自己找个由头张张嘴。
  唐远书命令唐远明去指挥救火后,坐下也是一言不发,只盯着地上罗傲,眼中杀气四溢。
  感觉大堂里越来越安静,霍瑶瑶舔舔嘴唇,很轻很轻道:“主子,这……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全不说话,我心里都哆嗦了。”
  南宫星看一眼正伸手安抚轻罗的武瑾,小声道:“大概是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吧。”
  这时,武达将茶杯盖一扣,冷笑道:“都不肯来揭这个盖子么?那我来。二哥,要不是你把大家召集起来,心怀不轨的王八蛋,绝没有四处放火的机会。那七条舌头,也是你独断专行非要杀了,唯恐口供不方便你冤枉老四,现在成了这个局面,你不该给个交代么?”
  武平缓缓道:“纵火的人抓住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哈,”武烈也开口道,“你召集这场通传下来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些放火的这么神通广大,未卜先知提前布置了么?”
  武瑾微笑道:“五弟,有些好手只要提前知道目标,点火而已,不需要太久筹备。”
  “可这是唐门。”武达提高声音,咄咄逼人道,“不经布置,就那么容易一击得手吗?唐门精锐全部离开位置聚集此处,老四,老五,你们两个先前能想到吗?反正我本来是觉得,门主和掌事到了就差不多了。”
  武平沉声道:“那难道我就能想到么?”
  “二哥真自谦啊。”武达冷笑道,“你这一趟,叫人时候气势汹汹,我这中了毒养身体的都被强行带来,开始前还连杀了七个,这下马威都出来了,门主还不多叫些好手来防备,难道他傻么?二哥,你这一套连环计,搞得好啊。”
  武烈凑趣般道:“三哥,这话怎么说?”
  此时玉若嫣带着二公子的医生跨过门槛,扫一眼气氛不对,蹙眉领着站到了一边。
  武达冷冷道:“咱们这几个兄弟里,能提前知道所有人要聚在一起的是谁?能指使罗傲让他不敢不听,以至于做贼心虚不敢用乱心灯的是谁?能把唐门没有的毒药通过医生带进来,再下给我吃的是谁?能让玉若嫣不愿再参与查案的是谁?”
  武瑾抬手插口道:“等等,三哥,前面几个还有待商榷,这玉若嫣,是从何说起啊?”
  武达唇角微翘,道:“咱们如今都敞开天窗说亮话,还何必忌讳那么多,二哥和大哥是一母同胞,实打实的亲兄弟,玉若嫣是大哥的未婚妻,之前对二哥一直是照料有加,亲切无比,在她心里,小叔子只怕就这一个吧。”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但樱唇紧闭,没有作声。
  “玉若嫣被人动了手脚,据说还是早在王府的时候就中了招。那就有趣得很了,咱们家里的兄弟中,除了大哥,还有谁能跟这位未来嫂嫂时常亲近嘘寒问暖啊?总不会是大哥自己做局杀了自己吧?”武达这番话显然不是临时想出,多半酝酿已久,只等这一个发作的机会,“而二哥紧赶慢赶拖着病体来唐门,一到就把局面接管下来,玉若嫣稍微一查,发现自己再查下去就要倒大霉,自然就灰溜溜把一切交给罗傲去打理。”
  武烈长长哦了一声,笑道:“二哥,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对我们几个下手啊?这会儿府兵侍卫都听你的,你一声令下,唐门袖手旁观,啧啧啧……我们可惨喽。”
  武达还嫌不够,又道:“大哥死后,二哥你就是嫡长子,你之前也不过是装病而已,要是这边的案子和你没有牵扯,你何必抛下王府里眼看到手的世子位子巴巴跑过来?看我们三个为一点功劳争得你死我活,你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岂不美哉?你只身犯险,依我看,不就是因为怕我们查到最后,揪出你这个罪魁祸首么!”
  南宫星这才反思自己此前还是太过天真,只当四位公子赶来唐门是急着杀掉玉若嫣抢功,却忘了这功劳未必顶得过武平如今嫡长子的身份。
  如此看来,武平急匆匆赶来掌控大局,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如武达猜测,赶来控制局面,顺便打压其他兄弟。
  要么,便是知道自己要被冤枉,过来追查真相自保。
  可从武平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要自保的样子。
  七颗人头灭口威慑,唐门群聚四下放火,单是武达咬出的这条线,武平就难以解释得清。
  别说唐门诸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端坐首位的二公子,就连王府亲随们,也都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武平面色铁青,望着武达缓缓道:“三弟,你当初私密通报,说四弟、五弟与大哥的死有关,玉若嫣可能要被灭口,我才不顾病体匆忙赶来。我原本分别让你和四弟各自管理一方,可你中毒休养,四弟我本就有所怀疑,这才回收权力统管一切。罗傲与我仅有公来公往,此前并未打过交道,反倒是你,近三年,往悭州去过两次,没错吧?”
  悭州是罗傲为官之地,武平如此开口,显然是要反咬武达,指责回去。
  武达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如此空口白话就想挑拨我和老四、老五的关系么?我一个不入流的庶子,母亲无依无靠不受宠爱,装傻充愣才活到现在,那里惹得起你们。你这样栽赃我,是不是打算连王府最近去向不明的百万两军费也赖在我的头上啊?老四的娘亲病重,西南各部对先前蛮王不满,父王照顾爱妻,将打理军务的事情交给了大哥和你,我们兄弟三个,可是没经手过一两银子吧?军费去向成疑,大哥此次出巡,据说就是要秘密查办此事,若是他干的,难道是自己左手查右手么?若是他装样子敷衍交差,掩饰自身嫌疑,那为何会在此行丢了性命啊?二哥,我在府中任着不少杂务,即便再蠢,你也不可能瞒得滴水不漏。”
  没想到三公子陡然发难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听到这些讯息,南宫星也是满头雾水,要说合情合理,三公子的话环环相扣,的确极为可能,二公子的反驳软弱无力,很难说服旁人。
  可正因如此,南宫星才觉得隐隐不对,一个布局如此长远周密的人,会被武达从旁拿到如此多的漏洞么?
  身处漩涡中心,罗傲见武达停口,扬声道:“二位公子,为何你们都已将我认定为帮凶?是担心我秉公无私,在唐家堡里查到什么秘密不成?”
  武烈用小指挖挖耳朵,摆手道:“你先闭嘴,罗傲,你有没有嫌疑,如今你说了不算。唐远图和唐远秋的事,就够姓唐的和你没完。二哥,三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啊。你说当初是他挑拨,可有证据?”
  武平缓缓道:“兄弟私下喝酒,说的话如何能有证据。”
  武烈哈哈笑道:“二哥,你这谎可撒得不高明,咱们家的兄弟,我紧张罗慢张罗还没人肯凑一起喝一杯呢,你和三哥私下喝酒?那总得有丫鬟伺候,有仆人抱酒坛子来,有厨子给做菜吧?你跟弟弟我说说,你和三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喝了点什么酒啊?”
  武达冷哼道:“怕是二哥发梦的时候吧。”
  武平的右拳陡然握紧,面色涨红一片,目光颤动,看向武瑾,咬牙道:“没想到……四弟,我竟……错怪了你。”
  武瑾神情平静,柔声道:“诸位兄弟,大家同父所生,骨肉相连,真要有什么误会,真凭实据地说开便是。三哥的问题有理,但其中还是推测为主。二哥的反问是不是真,也有调查的余地。今日唐门多处起火,可见敌人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要沉得住气,切不可乱了步调,给人可趁之机。”
  武瑾正说着话,玉若嫣身边的医生突然惊呼一声,抬腿向武平冲去,叫道:“公子!公子快快服药!莫要太过激动!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啊!”
  武平喘息着伸出手,道:“你……带药了么?”
  那医生手忙脚乱从怀中摸出一个细颈瓷瓶,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倒了几颗出来,“水!快拿水来!”
  这时武烈忽然站起,一把将药抢到手中,端详一下,捏起一粒递给一个护卫,道:“你先吃一颗下去。”
  那护卫拱手领命,扔进嗓子,就着唾液咽下。
  武平脸色半青半红,捂着腰侧道:“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你先前一直明里暗里提醒,说三哥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毒。一般人不会这么想自己兄弟吧?会不会,你就有这个意思,打算自己服毒,来个昏迷不醒什么的,先躲过去这阵啊?”
  说话间,那护卫突然抬手捂住自己喉头,颤声道:“公子……真、真的有毒……”
  唐远书掏出一枚解毒丸丢过去,沉声道:“嚼碎服下,快!”
  护卫马上照办,尽管如此,眼见着全身便麻痹酸软,坐倒在地怎么也起不来了。
  武达冷笑道:“瞧瞧,二哥好厉害的算计,连唐门一定能帮你保住命,都早料到了。真是再世活诸葛啊。”
  那医生满面惶恐,跪地磕头,哭喊道:“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这药就是公子惯常用的,发病多次从未换过啊。”
  唐远书一摆手,道:“来人,先将这大夫押下去,严加看守。”
  武平脸上青气更盛,牙关咔咔作响,颤声道:“药……我的……药……”
  武达斜瞥一眼,道:“老四,叫你的大夫给二哥看看吧,可得好好诊治,莫要让二哥卧床不起,就此赖账。”
  轻罗去传的大夫刚才倒是就已经到了,见武瑾点头,战战兢兢过去,躬身问道:“二公子,可否……让老朽为您把脉?”
  武平的眼珠都有些凸出,他看向武达,嘶声道:“三弟……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弹,连着椅子向后翻到过去,身边侍卫急忙弯腰扶住,看神情惊疑不定,都有些不知所措。
  武达看诸人都在望他,缓缓道:“我旧毒未消,身体未愈,王府的事情二哥既然没精神打理了,查清之前,老四、老五,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那就有劳五弟了,四哥我身子也不怎么样,全靠轻罗悉心照料才能苟活,如今情形这般混乱,五弟你就修书一封寄去父亲那边,说明情况,暂且劳神操持起来吧。”
  那医生抓住武平的手腕摸了片刻,扭身哆哆嗦嗦道:“四公子,二公子……病情严重,急需……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用药。”
  唐远书果断点了两位长老,道:“你们随大夫去二公子厢房,每一味药材都仔细检查,然后安排人手,将二公子的住处好好把守,莫要放进去可疑人等。”
  言下之意,是要将武平看押起来。
  跟随的侍卫们登时略有骚动,神情不满。
  但马上武烈就笑道:“你们这些二哥的跟班,还去把他好好照料着,千万别让他搞出什么畏罪自尽的结果。万一他真是冤枉的,总要有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不是。”
  武瑾也柔声道:“我知道,二哥在你们心中颇有威信,出了这样的事,必定心有疑虑。正因如此,你们才该打起精神,好好保护主人,等一个水落石出。”
  武达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快,才过了河,就一句句地来拆桥。真觉得是我冤枉他?那等他害死你们两个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他扶着侍卫站起,缓缓向外走去,“老四老五,三哥失陪了。案情有什么新进展,再来找我,否则,不要打扰我养病。”
  不多时,武平被侍卫、大夫和唐门长老簇拥带走,武达大摇大摆信步离去,亲随撤了一半,厅堂之中,倒是宽敞了许多。
  武烈一屁股坐上首席,摸了摸余温尚在的扶手,笑道:“四哥,你当真肯让我来管事?”
  武瑾微笑道:“我这身体,自然是能省心最好。你办事虽然毛糙,性子也急,但查案,并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如果三哥所说不假,至少玉捕头,能帮上你的大忙。”
  罗傲脸色铁青,对这话似乎极为不满。
  武烈挑了挑眉,道:“说得有理,嫂子,大哥的事儿,看来最后还得落在你头上查。你就继续,将功折罪吧。把文曲赶紧的揪出来,看看她屁股后头那个下令的,究竟是谁。”
  不料,玉若嫣神情木然,轻声道:“回五公子,我并非是因二公子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才抽身袖手旁观的。我近些日子……状态极差,恍恍惚惚,而且心劫未去,始终是个隐患。在解决之前,五公子还是另择高明吧。”
  武烈眉心一皱,跟着笑道:“这可好,冯破死了罗傲躺着,你又撂挑子,西南拢共你们仨有名,合该我一个也用不上?”
  他一扭脸,看向武瑾,道:“四哥,不如你把四嫂借我用用可好?”
  轻罗一怔,一口回绝,啐道:“我可不懂查案。你怎么捡个嫂子就要用。”
  武烈笑道:“可你是这山上最厉害的,你来镇场面,我才能想拿谁拿谁,不至于靠自己那点功夫保命。”
  轻罗肃容道:“我只保护四公子一人,你就是死在眼前,我也不会搭理。”
  武瑾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五弟,轻罗……我是断断不会出借的。但你若有事需要请她帮忙,传个口信知会一声便是。费时不久,我就让她跑一趟。”
  “好,有四哥你这句话,我胆子就壮了。不然唐门这么多高手,我想查谁,还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过。”说着,武烈就往唐远图身上看了一眼,意有所知。
  唐远书起身拱手,朗声道:“五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唐门今日虽然严阵以待,但事出有因,干系皆在二公子身上,与您无关。既然五公子决意接手,我就让远图再委屈几天,等五公子来还他清白。”
  “这事儿啊,还是交给擅长的来。南宫星,玉捕头夸过你,听说冯破也挺喜欢你,今年暮剑阁遭了灾,好像也是你费心张罗挽回来的。雍素锦都能死心塌地跟着你,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武烈笑道,“公门王府诸人,你皆可随意调遣指挥,所有人犯凶嫌,你随便提审。我寻思着,那乱心灯不可能烧得干干净净,回头唐门要是从柜子缝里抠出点儿来,就交给你来决定,带着你的小狐狸精,爱给谁使就给谁使。这么安排,你能不能配合唐门,帮本公子把案子给了结了?”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微笑抱拳,道:“我当真想对谁用,就对谁用?”
  “当真。”
  “对五公子您呢?”
  “只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见证,比如门主啊,玉捕头啊,那我没意见。”
  “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呢?”
  武烈哈哈一笑,道:“那你可得趁我管事儿,赶紧办了才行。你要有那胆子真下手,过后我再请你喝酒,喝好酒!”
  这时,一个唐门弟子飞身纵入,高声道:“禀门主,又有新一处地方起火,火势十分奇怪。”
  “哪里?”
  那弟子抬头看了南宫星一眼,沉声道:“南宫少侠的客居厢房,从内而外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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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灭火
  刚刚得托重任,就收到这种消息,南宫星眉头一皱,略一思忖,并不急着抢出门外,而是伸手一拉,将霍瑶瑶护到了身侧,沉声道:“好快的应对,这就冲着我们来了。”
  唐远书脸色阴沉,一字字道:“这家里的内鬼,莫非抓不完了么!”
  武烈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府兵亲随除了武瑾和轻罗身边心腹留在原地未动,其余纷纷随着五公子出门救火去了。
  武瑾略一沉吟,也道:“有轻罗在此,不必担心,你们也去帮着唐家灭火吧。”
  轻罗扬声道:“都去吧,灭火出力大的,回来公子有赏!”
  “小星,”武瑾转过头来,微笑道,“不去看看你的厢房么?”
  南宫星微笑道:“里头只有两个不懂武功的丫头,若是来得及,一定已经被救了,若是来不及,我去也来不及。不如妥善顾住身边的。”
  说话间唐炫在门口探头飞快瞄了一眼,望见唐昕好端端在南宫星身边站着,便又闪身离去。
  听说这些天他和傅灵舟在山下设计埋伏了不少来凑热闹的江湖匪类,估计是顾不上来作为便宜大舅子打趣南宫星了。
  不过把这种活儿丢给唐炫去干,可见唐门这边对他也并不是完全放心,多了几分非自家人的疏离。
  唐远书去火灾严重的地方查看,南宫星与四公子告别之后,才不紧不慢带着唐昕和霍瑶瑶赶去自己住处。
  远远一望,唐昕便叹了口气,道:“救不下来了。”
  “嗯。”南宫星索性将步子放得更慢。
  视线中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黑灰纷飞,院中构景树木都已烧成了一个个巨大火把。即便有唐门众人被吸引到别处火情的前提在,这里能迅速烧成这样,起火点只怕不止一处。
  霍瑶瑶揪着衣角,胆怯道:“主子,我……我是不是已经被谁盯上了啊?”
  “未必。”南宫星缓缓道,“他们要是打算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话,肯定还是直接对我下手更好。”
  “诶?玉捕头……”霍瑶瑶一指,他们才发现,隔着院墙,之前先走一步的玉若嫣正站在一棵树上,凝望着墙内火场。
  “隔岸观火,风景好么?”南宫星微微一笑,扬声喊道。
  玉若嫣的精神似乎提振了几分,拧腰一蹬,纵身落在他们身前,凝重道:“小星,那乱心灯你们一点也没剩下么?”
  看霍瑶瑶摇了摇头,她眉心微蹙,轻声道:“霍姑娘,不靠乱心灯,你能对我用你的法术么?”
  霍瑶瑶一撇嘴:“怎么就成法术了,我又不是神婆。没乱心灯啊……那、那得让我知道你心里的弱点,还得让你精神放松或者虚弱下来,多费点时间才行。你肯配合?”
  玉若嫣扭脸,冲过墙头的火苗将她无暇面颊映出一片艳红,“若不试试,我恐怕……又会成为文曲的刀。我已经不敢带剑了,难道之后……我只能自废武功么?”
  “等火情结束,弄清楚纵火的事,玉捕头,我会让瑶瑶设法帮你的。”南宫星满面诚恳,道,“心劫未解之前,你若是接近几位公子,还请先将武功稍作禁制。”
  “我知道。”玉若嫣望着自己掌心,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我先去其他火场看看。”
  “这里呢?你不看看线索么?”
  “唐远明在,用不到我。告辞。”
  唐远明?
  南宫星神情一凛,左右拉住两位姑娘,便快步冲进了院门。
  果然,唐远明不仅在,还正双手提桶,从太平缸里取水向前传递。
  唐门弟子过来支援的已有二十多人,十几个唧筒中的水箭一股接一股喷往火源,另有七八根铁锁抓钩,甩向外围未起火的地方,喀嚓钩断撕裂,拆出火焰波及范围,不给火势再进一步扩大的机会。
  “唐昕,你带瑶瑶去给掌事帮忙送水,我去给拆屋子的搭把手。”
  南宫星内功比这些弟子强出许多,接过飞钩,一身真气须臾转为刚猛至阳,以大搜魂手法门运力,一个飞掷,便将屋墙砸塌一片。
  不多时,其他火场忙完的弟子赶来支援,火势被断无从蔓延,终于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黑废墟。
  南宫星擦了擦一头大汗,快步走到一样汗流浃背的唐远明身边,沉声道:“房里有人伤亡么?”
  唐远明颔首道:“先发现的弟子从火场里抢出一个伤者,半边脸是无皮血疤,半边脸被烫起了许多燎泡,小腿还被不知什么人砸断,一只脚踝绑在床腿上。人已经送去给公子那边的名医诊治,看服饰身形,是紫萍的可能大些。”
  “那紫芙呢?”
  他看向已经握着长棍拨弄废墟探查尸首的唐门弟子,沉声道:“若有尸首,就是死在里面,若是没有,恐怕……她就是放火的那个。”
  “会是她么……”南宫星眉心紧锁,紫芙并未直接接触过玉若嫣,而是一直贴身伺候范霖儿,所以这期间他心中对紫芙的怀疑始终最弱。毕竟文曲在唐门想要自如活动,贴身丫头是最不合适的伪装,远不如主掌一个院子的大丫鬟和专职一门手艺四处跑的中层丫鬟。
  但范霖儿早被认定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极大可能就是文曲的心腹之一,文曲以紫芙的身份藏匿在唐家,也并非绝无可能。
  至于乱心灯的审讯被逃过去……文曲若是没有抵抗乱心灯的法子,又如何随心所欲使用乱人心智呢?她道行比霍瑶瑶高出不知多少,演一演迷心乱情的样子蒙混过关,怕是再轻松不过。
  这时,一个弟子跑来,附耳向唐远明报告了些事情。
  唐远明脸色一沉,道:“小星,你离开厢房不久,紫萍就去杂库走了一趟。那之后,库房整整少了两桶十多斤灯油。”
  南宫星脑子里好似扣了锅粥,“是紫萍?那紫芙呢?”
  来报信的弟子开口道:“掌事,有仆役说,见一个半边脸的丫鬟,往去后山的路走了。听形容,应该就是紫芙。要不要派弟子去追拿?”
  后山荒林,若是躲进去一个四处跑的人,可难找得很。
  但相对,若是躲去了那里,前山唐门中的事情,恐怕也插不上什么手了。
  这一把火,就是文曲金蝉脱壳前的最后一手把戏了么?
  唐远明沉声道:“先不必追,派几个弟子把守住后山各处通路,见到紫芙,直接押送到暗牢关起来,任何人经我允许之前不得与她见面。”
  那弟子说了声是,跟着轻声道:“掌事,若是王府那边……”
  “不管他们。小星要见可以,王府和公门的,不必理会。去叫那边的弟子打起精神,好好勘察火场周围的线索,这场火不是一个人能放起来的,抓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按我刚才所说处理。”
  “是。”
  此次各处的大火,烧掉了院落七进,房屋三十九间,一座山腰庄子整片烧成焦土,若不是唐门救援及时得力,又有附近驻守的府兵相助,火势蔓延到山林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乱心灯外,唐门还被烧掉了中堂所在山头存量药材中的三分之一,其中大多与解毒有关,这一批共七颗正在炼制的农皇珠因此后继无力,不得成功,损失惨重。
  此外,带有明显阴谋气息的,唐远狄一家的灵堂也在此次起火的范畴之内,灵堂香烛众多,招魂幡、纸人纸马等物皆是易燃,夫妻二人与两个小妾的尸身都被火焰吞噬成了焦炭,反倒是草草下葬的通房丫头逃过一劫保住了全尸。
  家中变故到了这等程度,唐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硬顶着戳脊梁骨的眼睛指头跟在南宫星身边不走。
  她这一脉,如今就只剩她一个女儿,即便别的不管,家中该到她继承的财物土地,她总要去打理一下。
  而且,客居之处,也没了让她继续缠着南宫星的条件。
  住处一下少了太多,而山上早就已经人满为患,要不是府兵大都在空地扎营,连柴房怕是都要放进铺盖卷。
  再加上五公子钦点,南宫星需要总领全局,如今罗傲被唐门扣下公门群雄无首,府兵不懂江湖规矩,真要办事,少不得件件桩桩都要仔细叮嘱过问,免得他们与唐门之间摇摇欲坠的关系更加恶化。
  所以,南宫星住进了罗傲原本的住处。
  那是个清幽小院,环境其实不错。
  但是,里面足足住了二十七个捕快。
  罗傲的住处还算宽敞,有堂屋,有外间丫鬟的地方,有颇为雅致的卧房。
  可那是在地方充足的情况下。
  如今,他只能带着霍瑶瑶,跟四大剑奴一起住进来。
  这也是从晚饭之后,霍瑶瑶就坐立不安的原因。
  “主……主人,要不,我去照顾紫萍吧?那边都是公子们带来的大夫,不安全。”
  南宫星正在窗边对月沉思,随口道:“不安全的地方,怎么能让你去。你也说了,你这会儿可是文曲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猜……拔掉你的计划,说不定已在酝酿之中。”
  霍瑶瑶看着屋里仅有的一张床,吞了口唾沫,咕哝道:“那……那就没别的住处了么?”
  南宫星本还想着晚上去找唐昕,问候安慰她一番,顺便解解心中运功而生的烦闷燥热。他今日灭火用多了阴阳隔心诀,屋子的火顺利灭掉,心里的火却熊熊燃烧。
  可霍瑶瑶这怯生生光想找个墙缝钻进去躲一夜的样子,反而让他来了兴致。
  平心而论,这只小狐狸的模样虽然到不了真狐狸精那样妖媚撩人,国色天香,但卸掉易容改扮后,白生生的脸儿很是秀美可爱,乌溜溜的眼珠十分灵活,定不下心似的总在左顾右盼。大概是心里紧张,她不自觉就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搔着脸上的细细绒毛。
  没想到,他才不过稍稍动了个念头,都还没有真拿定主意,一股狂猛欲火便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都霎时间有些模糊,腹下一紧,裤裆里竟然硬邦邦翘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瑶瑶,外面四大剑奴是打地铺,不行,你就在他们旁边那张丫鬟守夜的床上睡,那四个人令行禁止,我没开口,绝不会对你做什么。”
  霍瑶瑶瞪大眼睛,“主子……我……我跟你一个男人睡都觉得紧张,你叫我……去跟四个男的睡?”
  “跟他们睡,你又不必紧张。”
  她眸子一转,唇角撇出几分娇嗔,“那也是和男人过了夜,横竖都是过夜,我还不如陪着主子。万一你又发春梦,喊错了什么,那可是四个壮汉,天呐,怕不是得让我没了小命。”
  “又?”南宫星皱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就你今天那个噩梦啊,我看……多半也是春梦。”霍瑶瑶面颊微红,托腮道,“不然,不然你裤裆怎么能……诶?”
  说到这儿,她愣在桌边,盯着南宫星的胯下,惊愕道:“你这会儿也这样?主子……你……你该不会走路时候下头就甩着这么长一根来回晃荡吧?”
  南宫星略感尴尬,垂手掩住,皱眉道:“我此刻心火上升,浊血下落,可正是定力最差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被文曲找机会做了什么手脚。瑶瑶,我看,你还是去跟剑奴们将就一夜吧。”
  “那……你呢?”霍瑶瑶小声问,“就这么支愣着……睡啊?”
  “醉晚守灵,阿昕也在那边清算家财,不行……我就往那边去一趟吧。”
  霍瑶瑶眉心一皱,足跟踏地鞋尖儿翘起晃了一晃,道:“那万一文曲给你做手脚,就是要让你抛下我不管呢?晚饭时候你也听到了,唐门从火场翻找出了不少残余药材,里头万一要还有点乱心灯,可就只我一个会用哦。”
  她犹豫一下,道:“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十二时辰缠着你。什么时候了事下山,我什么时候再撒开。”
  南宫星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此刻熊熊欲火狂烧猛焚,要是换成唐昕或唐醉晚,早已被他抱起扔到床上。
  他霍然起身,连挥两掌,情丝缠绵手的柔和内力顿时将屋门关上,门闩落下。
  风拂鬓发,霍瑶瑶扭脸一看,吓了一跳,“主子,你……你这就要睡啦?时……时辰还早呐。”
  “等真睡,时候就不早了。”南宫星扶住桌子,低头望着她,本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循循诱导调情,不料指尖才一触到霍瑶瑶柔嫩肌肤,一股野兽般的戾气便陡然充盈在脑海,让他手臂一紧,险些狠狠掴在她的脸上!
  一掌下去……她便会昏死倒在床上……撕碎裙裤……扯掉肚兜……还不是任他摆布?
  “主人……你没事吧?”霍瑶瑶打了个冷战,忙抬手在他眼前晃晃,“你这表情……我……有点害怕了。你要还这样……我、我可去跟那四个楞木头一起睡了。”
  “晚了。”南宫星目光闪动,轻笑一声,双臂环抱,一把便将霍瑶瑶揽在怀中,紧紧搂住。
  鼻息间掺杂了年轻少女的淡淡清香,他心中一震,情欲更盛,那胯下铁棒几乎将里外两层裤子顶出个破洞。
  他觉得有些不妙,可思绪已压不住疯狂蔓延的心火,一只手臂将霍瑶瑶往起一提,另一只大掌下探一攥,便握住了她小巧浑圆的屁股。
  江湖女子大都下苦力气练过轻功,不仅偷袭逃命可攻可守,还能让腿上曲线紧凑臀后浑圆上翘,一举两得。
  霍瑶瑶也不例外,她是小骨架的身形,易容改扮便于打理,臀丘紧提内收裙裤罩着并不显眼,但手掌一握,满盈盈弹在掌心,软中带韧,不如丰绵肥臀那么好摸,却极适合按捏揉搓。
  揉上几下,南宫星便粗喘起来,眼中渐渐发红。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极不对劲,多半是文曲动的手脚在此时配合阴阳隔心诀的反噬一起发作。可他控制不住。
  犹如心底的种种的阴暗凝缩成魔,抢下了他的身体。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动作不太粗暴而已,距他所习惯的慢慢调情相差何止千里。
  霍瑶瑶也被吓得僵了,昂头下巴搭在他肩上,大眼左顾右盼,寻思怎么才能自保脱身。
  其实在江湖中讨生活,女人,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那可以被淫辱把玩的身子本就是个令人眼红的宝贝,也是笔不小的本钱。
  她好歹也是个小油子,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从雍素锦那儿得到机会没逃,她就有心将如意楼选做靠山。这些时日观察,南宫星这个少楼主虽说风流多情,但起码对待自家女人不错,唐门的愁嫁闺女都搬出私爹贴上来,可见抢手。
  所以被他往床上按倒,霍瑶瑶并非没有心理准备。
  反正以这位公子爷的性子,都不需要拿着白帕落红提醒什么,成了他的人,只要愿意,去如意楼躲起来做个安稳妇人,下半辈子总不用再担惊受怕,整天想着磨练本事扬名立万震慑一下色迷迷的男人们。
  男人嘛,都是这个德行,于其被花落尘那样的制住打一顿肏成个烂货,不如趁着好机会顺竿爬,将来多少算是个如意楼主的小妾,到分舵混吃混喝总用不到骗。
  她双手抵在胸前一个劲儿找理由说服自己乖乖脱裤子张开腿等着被宠幸就好,可看着南宫星的模样,心里还是一阵慌过一阵,忍不住道:“主子,人、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你……你能别这么凶巴巴的么?”
  南宫星正骑坐在她大腿上解她腰带。
  尽管此刻腰带里没有放小毒针,但她还是按过往的习惯打成极难解的连环盘锦结,自己知道暗扣,伸进去一使劲就能拽开,外人不知道扯错头儿,就要多费一番功夫。
  “这……非我本意……”南宫星皱眉咬牙,强撑着不要运力将腰带扯断,手指慢慢在绳结中游走,找解开的法子,“瑶瑶……我……可能……被文曲算计了。我是想……想今晚留你同宿。可没想……这么唐突莽撞。不行……你就叫人求救吧……”
  霍瑶瑶苦着脸道:“陪房丫头在主子床上喊救命,哪儿有人肯搭理啊,肯定当我是被你弄上了天才叫喊的。主子……要不你喊剑奴进来?让他们先帮你冷静冷静,你身上……身上这不对劲儿的,我回头再好好帮你舒坦。”
  南宫星额上尽是汗珠,落下几滴砸在解绳结的手指上。汗滴一碎,他额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啪,便将腰带扯成三段,狠狠拽出丢到后面地上。
  霍瑶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眼珠一转,忙自己解开扣子,把对襟小褂一掀拉开,娇媚一笑,道:“主子先脱衣服,我这边的……我自己来。”
  南宫星喘息着去脱自己衣服,看起来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那通红双眸死死锁住霍瑶瑶渐渐打开的白腻领口。
  等上衣开敞,霍瑶瑶一把扯掉肚兜,手掌张开捧住左乳下沿,虎口一挤,让粉嫩围着嫣红的娇小乳头突出坟立,跟着语调陡然柔软甜腻了数倍,娇声道:“主人,主人,你快看,你看我的奶头,漂亮么?”
  南宫星本已张开手掌要按下来,闻言一怔,那有些呆楞的目光缓缓转到那颗蓓蕾之上。
  “你看呀,是不是很美?”霍瑶瑶一边施展浑身解数行功,一边微微摇晃手掌,用乳头缓缓画圈,“你盯紧些,仔细看看,上头有小疙瘩,周围有汗毛,顶上应该还有眼儿,给娃娃吃奶用的,可我自己没看到过,你能看见么?”
  她以往用过铜钱,用过耳坠,用过碎银子,用过狗尾草,可用自己奶头来当引子,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能不能成,她自己也没多少把握,成了之后该当如何,这会儿紧张得脑子冒烟,哪里顾得上想。
  看南宫星的眼珠子跟着小奶头缓缓转动,霍瑶瑶屏息凝神,手指在乳头边悄悄做着辅助手势,轻声呢喃出了摄心迷魂的腔调。
  她猜不出南宫星心中到底有什么弱点,眼见走到该问话引导方向的时候了,没有乱心灯帮忙,她不敢随便开口,唯恐说错了前功尽弃,只好盘算着南宫星今日中招最可能的时机,壮着胆子问:“主人,主人,你还看着我的奶头,我……我悄悄问你点话,好不好呀?”
  她知道自己凭本事搞不定南宫星这种高手,纯粹是搭了文曲的顺风船,所以话头只能沿着文曲下手时候可能的方向来走,见南宫星缓缓点头,吞了口唾沫,将心一横,想着最多就是被他强奸,左右不会更惨,娇声道:“主人,奴婢午后见你发了噩梦,你梦见什么啦?”
  南宫星盯着那缓缓转圈的娇艳奶头,轻声道:“我梦到了……娘。”
  诶?霍瑶瑶心里一惊,吓得险些乱了动作,急忙定定神,又道:“她是责骂你了么?”
  她当然知道梦的内容肯定不是这个,否则裤裆怎么会高高撑起来。但她只能这么问,南宫星并未被药物迷惑,自身内力又强,一个不对就有可能挣开,到时候他这发了情的脱缰野马,还不得把她这小草甸子活活踏烂在床上。
  咦?难道……文曲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南宫星喃喃道:“不是……娘……被人制住了。他们……他们竟然敢……敢那般待她……”
  听出他语调陡然激动起来,霍瑶瑶赶忙道:“没关系,不打紧,主子……那是梦,那就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您太担心娘亲的安危,才会这么多心。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那群人……那群混账……”南宫星缓缓闭上双目,突然伸手一罩,握住了霍瑶瑶拿来当引子的乳房,“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我娘!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嘶……霍瑶瑶被攥得呲牙咧嘴,不敢叫痛,知道此刻引子没了也无妨,别被脱出引导才是要紧,急忙柔声道:“主子看错了……你细细想想,你其实没看清梦里女人的模样吧?对不对?那其实不是你娘,真的不是,那是……那是易容成太夫人的奴婢我,我被歹人欺辱,你把他们打跑了,你救下我了,我……我这正多谢主子庇佑呢。”
  那巴掌的劲道总算松了几分,缓缓挪开。
  霍瑶瑶赶紧呲牙咧嘴揉了几下,心想这一下给攥的,俩奶子都要不一般大了。可眼下做戏要做足,引路要到底,知道横竖躲不过,她一咬牙,提嗓沉音道:“小星,我真的没事,多谢你将我救了出来。你睁眼看看,我的胸脯都让歹人捏疼了。”
  她也不知道南宫星的娘是个什么话音腔调,只好胡乱选个听着慈母点的嗓子,捎带脚骂他一句歹人,略略出气。
  看他睁开眼睛,重新盯住了自己乳头,霍瑶瑶仍提着嗓子道:“小星,你瞧……你是不是认错了?”
  南宫星缓缓点了点头,“是不太一样……小了……”
  这你要不是主子,肯定得往你裤裆里踢一脚好嘛!霍瑶瑶气得一瞪眼,但还算衡量得出该不该忍,一撇唇角,仍道:“你试试,真的不一样。”
  她已经大致猜出文曲临时下的手段,寻思如果不给他出来阳精去掉身上邪火,早晚还是遭殃,索性试着顺风引导,开始设法解决。
  可她抓住他手腕,正要试着拉回到雪嫩乳房上,就见他忽然俯身,一口嘬住了她那多灾多难的奶头。
  “嗯嗯嗯——!”
  这可不是温柔缱绻的吮吻,而是好似吃奶娃儿一样的用力嘬吸。南宫星的力气比奶娃娃大出不知多少,这一口下去,霍瑶瑶急忙咬紧牙关攥住两边床单,十根脚趾头都在绣花鞋里张成了巴掌,只觉自己那可怜小乳几乎要被嘬掉尖儿,奶头都快变成个小肉条。
  她这还没破身的黄花闺女,倒是提前尝了一遭奶孩子的痛。
  长吸气,慢慢吐,长吸气,慢慢吐……霍瑶瑶连着倒了七八口长气,才算是忍住这声哀鸣,呲牙咧嘴伸出手,摸索着伸到南宫星已经松开的裤腰带里。
  她不是什么闺阁千金,江湖浪迹,男女之事岂会一点不知,本想引他入洞,上下一起疼过这阵子,算是帮他出火,也给自己今后半生抢个安稳位子。哪知道探手一握,吓得背后顿时刷出一层白毛汗。
  她小偷小摸练过,手指头算是细长的,这么圈下来握不住的大棒子捅进小屄眼儿里,可倒好,胸脯体验喂奶,下头就跟着体验生孩子么?
  哎哟我的主子诶,你好歹挑个唐昕在的时候发疯啊……霍瑶瑶叫苦连天,又不敢怠慢,只好把手缩回来放到嘴边,连舔好几下,再补口唾沫上去,湿漉漉滑溜溜重返擎天一柱,嘴里轻轻哼着淫声给他助兴,手掌一握,飞快套弄起来。
  这活儿她听过见过,实际动手,还是头回,不几下就让龟头在裤腰蹭了一下,蹭出南宫星一声闷哼,嘴巴嘬得更紧。
  霍瑶瑶苦着脸赶紧抬腿给他往下蹭,手也帮忙拽,一通忙活去了裤子,急忙补点口水,想双手上阵,无奈个子娇小,被他趴在身上压着一半,另一手够不着。
  明白光靠自己这三脚猫的手艺弄不出这风流种的精,她定定神,低头附在南宫星耳畔,拿出自己看家本事,用摄魂迷心的法子来帮他催情。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南宫星受用,娇哼淫叫变着法子上阵,口不择言最后甚至装成唐月依道:“小星,你舒服了么?有娘帮你,不必担心。”
  转眼间,手掌里的家伙就又变大一圈。
  南宫星低哼一声,这么对着她的滑腻手掌弓腰突刺起来。
  霍瑶瑶歪身子瞥一眼,就见虎口中一个硕大的紫亮龟头正顶着唾沫丝出出入入,变大变小,看得心尖儿一阵酸痒,腰后升起一股麻软。
  这时,他忽然抬身,放开了嘴里的乳头。
  紧要关头,霍瑶瑶哪儿敢让他再生变故,急忙一扭腰用另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腻声道:“小星,还有这边儿没吃呢。”说着将右乳也送到他口边,小脸皱成一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南宫星粗喘几下,开口含住。
  但没想到,这次并不是吃奶一样狂嘬,而是轻轻一吮,用舌尖左右上下,轻柔拨弄。
  本已做好吃痛准备的霍瑶瑶胸口登时一酸,这下倒省了伪装的力气,索性贴住他耳朵嗯嗯啊啊呻吟起来。
  又加了两次唾沫,南宫星的喘息越发粗重,在她勉强握起来的掌心冲顶更急,滑溜溜黏乎乎惹得霍瑶瑶更加心慌。
  寻常男人逛个窑子,顶多半个时辰就洗干净穿好出来了,怎么自己这位主子动个没完没了的,蜡烛都快烧光了。难道手还是不行?她一边继续对着胸前的脑袋娇声呻吟,一边探头看屋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东西,哪怕给她搭个手架子也好,这么一直被日,她胳膊都酸了。
  幸好,就在她快要握不住撒手的时候,南宫星忽然一声闷哼,嘴巴将她右乳紧紧吮住。
  她以为又要被吃奶,眉头一皱咧嘴咬牙等着硬忍。
  不曾想,这次吮的力气虽也不小,但唇拢温柔舌舔当头,痒丝丝酸翘翘还蛮舒服。
  正想细细体味,她就觉手里那根小龙冷不丁跳了跳,好似活了过来似的。旋即,裸露在外的肚皮上一阵温热,犹如被谁洒了勺稀粥,黏乎乎晕染开来。
  她歪脖子低头看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南宫星出精了。
  男人出了精,三魂六魄齐归位,耳根子还能软一截,霍瑶瑶长长吐了口气,揪过单子把身上擦了擦,瘫软下来,“主子,你可好些了么?你刚才差点吓死我哩。”
  没听到回音。
  咋个情况?出了精还不算泻火?霍瑶瑶心里一紧,急忙换回刚才模仿的腔调,“小星,你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南宫星这才放开她已经微肿的乳头,埋首在她浅浅乳沟中,含糊道:“还是……好热……还是……一直看到……我娘……在受辱……”
  霍瑶瑶又是一阵叫苦,听唐昕说南宫星是娘独个拨拉大的,那还是当年有了名的美女,如今姿色略减风韵却增,仍是很有魅力的妇人。她那会儿就在想自家主子兴许比较喜欢成熟些的姑娘,哪知道竟然真能在亲娘上被文曲下了手。
  她两只小奶子硬充大头瓜,都已被先后咂肿,又疼又痒,再想顺坡下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真让他低头嘬出血来吧?
  霍瑶瑶提心吊胆抱着他身子微微往上一抬,口中道:“那是假的,没事,那是假的,你……你刚出了精,须得好生歇息。你且躺躺,我这就托外头四个木头去给你把唐昕找来。”
  见他没有反应,她急忙抽身从下头闪出,也顾不得去抓肚兜,先拉上衣襟挪到床边,踩地就要往门口跑。
  她倒不是不肯伺候。只是她早就听雍素锦说过南宫星在床上如何骁勇善战,本还以为是吹牛,结果唐醉晚走路都撇脚尖的样子可是亲眼见了的,刚才又亲手摸到那怪物的个头,自然想要去找唐昕来当救兵。
  起码,叫她先看看这个大家伙是怎么塞进小肉洞里的,吃个定心丸下去,再说献身的事儿也不迟。
  不料她还没站起来,南宫星的手臂就蟒蛇般跟来把她一缠,哎呀一声,给她扯回到床上。
  “别走……哪儿……哪儿也不许去……”他眯着眼睛一翻身又将她压在下面,粗喘着在她面颊脖子上下狂吻,缠上来的脚一蹭一蹬,把她绣鞋踢掉。
  “我不走,我不走,你……你慢些。慢些。”知道刚才的迷惑应该还有余威,霍瑶瑶赶忙柔声劝哄。
  腰上被什么东西顶住,她垂手一摸,满脑子糊涂——怎么这鸡巴就没见软啊?种马也要倒口气儿的欸?青楼的迷春酒也没这么大的劲儿吧?这是皮里头塞了个擀面杖么?
  南宫星一口口吻她,一直落不到正地儿,突然伸手将她下巴一捏,总算找准樱唇,强攻而至。
  霍瑶瑶全指望嘴上功夫给他套链子勒着不发狂,哪儿敢被堵住,猛一缩头,强挣躲开,结果鼻尖被罩进嘴里,一通乱舔。
  这要一个喷嚏打进去点鼻涕,倒是替下头报了一箭之仇。
  霍瑶瑶慌慌张张东拉西扯随口捡话往他脑子里灌,已经不求脱身,只盼着能叫他收束兽性,拿出唐昕嘴里那温柔风流多情公子的模样。那样她就算被大棒子捣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起码牝户之外的地方能好受些。
  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这辈子用迷魂手段就没如此认真过,急出一身香汗,跟南宫星蹭在她身上的汗混到一起,味道蒸得她头壳发昏。
  这般说到口干舌燥,恨不得重新再用乳头当引子晃一晃他,足足一刻功夫过去,那身上胡乱抚摸的手,脸和脖子边吃猪蹄儿一样乱啃的嘴,双股中上下一直蹭都快把她裙裤蹭掉的腿,总算是舒缓下来。
  但唯独那根阳物,还像条独眼龙直愣愣瞪着她,比先前更硬了几分。
  “瑶瑶……”一声呻吟,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陡然轻了八成,南宫星一个翻身,挪开到旁边,双目紧闭,面庞通红,“去让剑奴……把阿昕找来吧。文曲……的手段好厉害,你恐怕……吃不消。”
  霍瑶瑶坐起来,身上的衣裙头上的钗发已经乱七八糟不成样子,到处春光乍泄。
  她往下伸脚想够飞远的鞋子,腿心一片凉飕飕的发黏,她才留意到,那边已经湿透。
  奶头还在疼,身上已经被摸遍,除了小嘴儿,脖子往上都快被他亲光。
  这会儿换人?
  她犹豫了一下,没动,扭头偷瞄一眼高高竖起的阳物,悄悄拉开裤腰,把手伸进去,用指头尖往膣口一挤。
  湿漉漉软绵绵,不怎么疼。
  她加了根指头,稍微有点胀,用力往两边一撑,那小洞水津津张开,稍微有点不舒服,但也远不到难忍的程度。
  虽说按主子的脾性,不至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她都撑到了这会儿,要是自己逃出去叫唐昕,心甘情愿,被他下令去找人,就满肚子小酸泡泡往上冒。
  “怎么……还不去?”南宫星眉心紧锁,看来文曲给他下的暗桩还后劲儿挺足。
  霍瑶瑶咬了咬牙,一甩小腿把才够回来的绣花鞋踢出一丈远,弯腰伸手把袜子一脱,褪掉裙裤光着屁股爬了回来,往他身上一趴,赤条条的细白腿儿就并拢夹住了阳具。
  “你中了文曲的招儿,当然得我来!不就是心火么,我灭给你看!”


第三十九章 无红
  南宫星楞了一下,皱眉道:“休要逞强,我……难得控制住一些兽性。”
  霍瑶瑶心里也一个劲儿的擂鼓,后脖根儿都有点炸毛。可她毕竟是个青春年华的姑娘,嘴上再怎么嚷嚷找靠山,让她去对一个头顶不剩几根毛肚腩能装一口锅的中年宗师投怀送抱,那是万万不能。
  南宫星相貌虽不是那种英姿勃发的伟岸,但笑起来十分可爱,令人不自觉就心生亲近,一起待久了,时不时就想偷瞄两眼。
  霍瑶瑶自己也清楚,这就叫动了春心。
  如今跟他在床上已折腾了这许久,她的慌张害怕大抵过去,此刻再想着叫人助拳,心窝里就跟醋溜了一盘大白菜似的。
  她大腿用劲儿,夹着那阳具动了动,有点干,涩皮,急忙又用掌心绕后添了把唾液,一边费劲摇晃,一边道:“兽就兽呗,我外号就是八尾狐狸,咱俩兽对兽。”
  她走惯了江湖最底层的路子,车船店脚牙那些套路样样了解,下九流的行当各个晓得,还有过青楼里的手帕交,烂窑子中的好朋友。
  这两条大腿夹鸡巴的法子,便是从一个娼妓嘴里听来的。
  女阴娇嫩,低贱的窑子嫖客大都不为过夜,皆是些急着泄欲的莽夫——进门丢下银子脱裤子,爬上床就晃腰子,射完转身出门子。
  想要多赚些嫖资,又不破皮红肿伤了屄,她们便会留心选出上门主顾中醉意较浓的、少不更事的、傻呵呵好糊弄的,灭了灯后主动撒娇使媚,引着男人往里钻,但实际进去的,并非牝户,而是抹了灯油,还有手掌帮忙糊弄的夹紧大腿。
  这一招股代屄浆用得好,银子多,挨肏少,堪称一个小法宝。
  无奈霍瑶瑶仅是听过,真刀真枪上阵,这还是硬着头皮第一遭,俩白生生的嫩腿儿一夹,加了唾沫润滑,也动得别别扭扭,手足无措。
  她并不知道,老娼行此道时,都是引诱男人上身,屁股高举在垫子上,黑灯瞎火用手配合将命根子压在牝户外,也是四周包裹,油津水滑。
  她只想着找个最容易使劲儿的地方夹住,结果就把南宫星那根长长的小兄弟,夹在了大腿中间,这地方一使劲,肌肉从中突起,内里紧两侧松,左右粗细又不匀称,才一动作,阳具便往膝盖那边滑了过去。
  她皱眉用手扶回来,动不几下,又滑歪到别处。
  “你这棍子也忒不听话!”霍瑶瑶看他气息更粗,心慌意乱,急吼吼啐了一句,翻身坐起,伸手摸来床头桌上灯油葫芦,碎玉般的小牙一咬,盘腿倒在白里透红的脚掌上。
  她一边匆匆把油抹匀涂开,一边道:“你别慌,别慌啊,素锦姐姐闲来无事教过我那啥莲谱,我虽然听了没几招,脚丫子也没她的灵活,可这会儿……将就一下总没问题吧。”
  看南宫星把头靠在枕上,直愣愣盯着自己盘腿后裸露无遗的胯下,霍瑶瑶满脸火烧,无奈事情紧急顾不上羞,脱都脱了还怕看个屁,伸手抓来被子靠在背后,双手撑床抬脚伸到他胯下,脚趾头拨拉几下龟头,足弓一合,将昂扬巨柱抱在中央,上下摩擦。
  唐门节俭,给灯供的皆是出过菜的废油,霍瑶瑶运气不好,这一葫芦兴许是烧过江鱼的,没动几下,陈油味儿里就飘出一股淡淡腥臭。她神情大窘,忙道:“主子,这……这不是我的脚臭,这是油里……油里的味道。人家绣花鞋今儿个才换的。”
  南宫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神情松弛了几分。
  他阳物燥闷欲裂,此刻只要能有舒爽刺激,就快活得很,何况这双赤脚虽然略显笨拙,但足心柔软肌肤滑腻,又加了灯油润滑,大可将就。
  如此动了几百下,小腿肌肉酸涩,霍瑶瑶只得转个身,双膝跪伏,白莲瓣儿似的小脚倒夹住龟头后棱,换个方向继续捋动。
  如此又来了二百余抽,她杂学太多武功不济,娇喘吁吁没了力气,苦着脸道:“主人,你、你还不出精么?”
  南宫星吸了口气,往另一头挪出尺许,身子一侧,出手抓住她油滑粉嫩的雪足,握在胯下合拢,皱眉低喘几声,自己动了起来。
  霍瑶瑶松了口气,看他在那儿扭动身体奸淫自己的双脚,不觉晕红攀上面颊,低声嘟囔道:“瞧你晃得,跟刚打上来的鱼一样。”
  如此动了近千下,她伸脚悬在那儿大腿根都酸痛起来,这才听他闷哼一声,向前一耸,硕大的龟头粘着唾沫灯油从两脚中央的缝隙里戳了出来,顶上黑黝黝的那个纵缝,猛地喷出一股浆水来。
  这次才算亲眼见到男人出精,霍瑶瑶忍不住瞪大眼睛,微微弯腰仔细看着。
  没想到第一股精之后,另一股飞得竟然更远,几点白浊落在她衫子上,还有两滴温热,湿乎乎溅在她下巴。
  剩下的,倒是都落在她小腿和脚掌上。
  看那根东西终于渐渐软了下去,霍瑶瑶肚子里谢天谢地,赶忙找到刚才擦身子的那块脏床单,扯过染了精的地方,将腿脚匆忙擦净,寻思一下,又撕下一块床帏,爬过去小心翼翼握着他胯下宝贝,绕着蘑菇头仔细擦拭。
  雍素锦说他寻常过夜只要两三次就能尽兴,但赶上行功过度消散郁燥心火,就得至少翻倍。
  霍瑶瑶心想文曲在他身上动的手脚显然是和交欢有关,万一再有助兴的效果,怎么也得让他再出来个三五回才能解决。
  她掰掰指头,手用过了,胳膊酸,脚用过了,大腿疼,再来,就只能辛苦脖子,吹箫助兴了吧?
  她当然不是为了守身如玉,保住贞操,才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很不得连肚脐眼都给他戳一戳。
  她就是还抱着一点小小期待,指望他能清醒八分,以正常样子抱着她,像个梦里郎君似的,拿走她在江湖辛辛苦苦护下来的处子元红——当作下半生安安稳稳的订金。
  “呃……主人,好受些了么?”
  南宫星伸手抚摸着她起了一层薄汗的大腿,闭目道:“好些了……瑶瑶,多谢你。但……还是凶险得很。文曲……下的手段,应该是在阴阳交泰的时候彻底发作,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若是和我的噩梦有关,我怕会对你极其不利。”
  霍瑶瑶擦干净了那根棒儿,握在手里好奇打量,东瞧西瞄,口中道:“主子你要这么说啊,这肯定不是专拿来对付我的。文曲连你弱点都摸清楚了,不可能不知道我还没陪过你的床呢。真要不利啊,我看保不准……是想让你发性时候给唐昕或是唐醉晚来个猝不及防。她俩见了你那是眼里冒水别的地儿湿,一准高高兴兴躺倒了任你摆布,你到时候一发作,瞪着俩红眼睛给人日脱了阴,暴毙在床上,这唐门里头……你怕是就待不下去了吧?就算能强留,你还有心思抓人破案?”
  南宫星唇角微勾,哑声道:“那赶上你,反倒是好事咯?”
  “当然。”霍瑶瑶抓紧机会自卖自夸,“我胆小啊,心里一怂,变着法儿让你将就,这不,稀里糊涂的就已经出精两次了吧?这前前后后快一个时辰,换一般姑娘,你这么大的家伙,不得给你戳漏了风啊。”
  “阿昕可没那么不中用……”南宫星功力引发的燥意不再上升,终于有了平息的势头,声调也总算放松了不少,“醉晚,也比一般姑娘更吃得消。”
  霍瑶瑶一撇嘴,小声嘟囔:“怎么唐家养闺女还秘传房中术的么?”
  他睁开眼,轻叹口气,屈肘微起,望着她道:“来,来我这儿。”
  她转转眼珠,先问道:“干嘛?”
  “我方才迷迷糊糊,是不是……弄痛你了。你来,我这会儿清醒了许多,先为你缓缓。”
  “哦。”霍瑶瑶这才挪挪屁股坐过去,低头看身上剩下这点布料也没啥遮挡的效果,红着脸一拽,彻底脱光,也算是断了后路定定决心。
  南宫星将她抱入怀中,缩身低头,望着明显比另一边肿了七分的左乳,歉然一叹,将那奶头轻轻含入口中,用舌腹温柔抚慰。
  霍瑶瑶还是担心他过会儿又要吃奶,酸酸痒痒消受片刻,就急忙道:“好了好了,不碍事了。主子那东西又翘了,还是先紧着它吧。”
  南宫星喘息着仰面一躺,大量精神用来压制心魔的情形下,他并不敢放任欲望支配身体,尽量少动,便笑道:“你胳膊腿可恢复些了么?有没有力气啊?”
  “力气是恢复了不少,可还是想再歇歇。”她爬到床边伸手端来茶杯喝了一气,抹抹嘴巴,爬回来道,“不如主子趁着清醒,指点指点我用嘴服侍你呀?”
  “不碰着牙,剩下的你自己摸索吧。你这么机灵,悟性想必不错。”南宫星抬身抚摸着她小巧浑圆的臀尖,“我趁着清醒些,也稍微做点事。你过来。趴在我身上。”
  霍瑶瑶眼珠一转,道:“哦,我知道我知道,这在勾栏瓦舍有个说法,叫颠鸾倒凤。对吧?”
  “对,你到知道得多。”
  “啊哟,那主子得先等等。”她本来都已抬腿,挪到一半,又手脚并用爬去床边,端起茶杯一看空了,干脆拿过壶,往手心倒些,伸到胯下匆忙擦洗。
  “只是些汗垢体油,我又不嫌弃你。”南宫星用脚尖轻踢一下她的屁股,笑着吓唬道,“你再不快些,我可压不住了。”
  “来啦来啦。”霍瑶瑶跑堂似的应了一声,赤条条爬回来,颇不知羞地分腿一趴,就大大方方卧在他胸前,将处子桃源尽数呈现。
  眼前那阳具又已经吹了气似的硬到朝天举起,她可顾不上想别的,心里默念八遍别碰了牙,就二话不说,一低头把大半根鸡巴塞进了小小的嘴里。
  手是握着套,脚是夹着捋,看来横竖这个蘑菇头是需要找个像洞的东西钻进钻出,她抵着嗓子眼儿试了一下,不行要吐,便稍抬脖子,打定主意用唇瓣学着虎口裹住龟头,舌头抹点唾液上去,脖子摇晃,咕啾咕啾嘬吸。
  南宫星喉头一滚,挤出一声愉悦呻吟。他深吸口气压下又在翻涌的燥热,抬手轻柔抚上霍瑶瑶小圆紧翘的屁股。
  她臀沟不深,这般分腿俯卧,自然蓬门洞开,尽在眼底。
  那媚户与臀股相若,也是紧紧凑凑透着一股青嫩。柔白浅丘上稀稀落落生着细长芳草,乌毛微黄,盘结卷曲。一对儿内唇短而小巧,好似一双粉莹莹的略大肉褶,合拢都遮不住那口美膣,展开两旁,更是一览无余。
  那一双小翼顶上,花蒂倒是颇有些熟透的模样,内茎短翘,外皮回缩,亮出一个小指尖大的粉珍珠,星点浆液染在上面,莹润有光。
  他出指轻轻一点,微覆一层暖暖真气,旋转画圈。
  “唔……”霍瑶瑶小嘴顿时裹紧了鸡巴,哼了一声,下头另一张挂着黏蜜汁儿的小嘴,也跟着猛缩了一下。
  投桃报李,趁着此刻心绪还算安定,南宫星弓背抬身,双臂将她大腿一抱锁紧,吐舌凑去,口唇罩上一嘬,将那颗嫩豆儿吮进嘴里,舌尖抵住,上下左右来回拨弄。
  先前被揉那几下霍瑶瑶还没觉得怎样,不过比舔奶时候更酸更痒,这会儿突然被含住又舔又吮,那颗豆儿霎时便生出超过乳头十倍不止的快活劲头,别说那小牝里外一起酸痒难耐,连腰背都甜化了似的又软又麻。
  她反应到也实诚,心想我含着鸡巴头吞吞吐吐为你快活,你嘬着我小屄豆儿让我快活,我不是受不起,便不去躲躲闪闪装什么矜持羞涩,美滋滋哼了几声,将两条细长腿儿分得更开,屁股后沉,一拱一拱往南宫星嘴上压过去。
  颠鸾倒凤,阴阳和合,黑下白上,头尾相衔,乃是与五行八卦最相符的男女体态,快活比起正经交欢也不逊色,更何况霍瑶瑶仍是处子,皮破血流的落红难关,怎么比得上互相口舌侍弄来得美妙。
  霍瑶瑶性子颇为能忍,不似寻常姑娘。她们往往被南宫星这头舔美了心窝,便顾不上自己的唇舌,要么含着不动,要么吐出来娇喘呻吟。
  她虽一样被舔得淫津横流嫩牝直抽,小小鼻孔里跟拉了风箱似的拼命地喘,嘴里却没有停下一时半刻,舌头垫在灵龟下面,樱唇裹紧香腮内嘬,反倒越动越快,推下去的唾沫都把他阴毛打得透湿。
  如此头尾相交,两仪淫戏,南宫星已出精二度,霍瑶瑶又口唇生涩,当然耐受得住。可她一个春心初动的小姑娘,那里禁得住他这花房老手的舌蝶采蜜。
  不多时,霍瑶瑶长哼一声,白生生的大腿一绷一挺,臀瓣紧夹,春蕊初泄。
  可她仍没忘了嘴里要干的活儿,一边嗯嗯呜呜哼唧着哆嗦,一边啾啾吱吱吮吸得津唾横流。
  等她被南宫星舌尖逗弄得丢了第二回时,他胯下肉柱也总算蓄够了酸翘快活,双脚一蹬,挺臀往她口中上迎顶了几下,皱眉轻哼一声,再度出精。
  霍瑶瑶反应挺快,明明自己也正泄着,舌头上一感觉有热浆出现,毫不犹豫一吐,侧头就躲,小手一张罩在龟头上面握住,把稀了不少的精水都挡在了肉棒上,黏乎乎垂流而下,跟涎液一起灌进阴毛林子。
  嘴里没了塞子,南宫星舌头一动,霍瑶瑶便哎呀呀叫喊两声,急忙一翻身下来,手忙脚乱给他下面一顿擦,颇为得意道:“主人,三次了,这下可好受多了吧?”
  “嗯,好受多了。”南宫星折腹坐起,抚摸着她汗津津的肩窝,柔声道,“文曲漏算了你,是她一大败招。”
  霍瑶瑶小嘴一撇,道:“不一定,兴许她就是想让你破我瓜的时候直接给我日个半死,三五天下不来床呢。她漏算的,是本姑娘三教九流什么都会,技多不压身,哼哼。”
  南宫星略一沉吟,文曲此次铤而走险不惜纵火,应该是料定了此后住处不够,必然要有姑娘和他同床。
  按这次心里爆出的戾气,他估量,换成唐醉晚是必定要糟的,唐昕若是早早察觉,兴许能靠那油润媚肛硬顶过去,还真是凑巧轮到霍瑶瑶,这个胆小花招多,不愿意那么轻易被他刺进去的八尾狐狸,愣是手脚嘴巴齐上阵,拖过了他最难捱的时刻。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刚才戾气最猛的时候阳具入阴,兽欲纵狂,要把身下的女子折腾成什么样子。
  仅此一条,就够他将霍瑶瑶带回去好生养着,护她到天荒地老了。
  心火虽降,但若是阴阳不交,隔心诀的隐患便不能彻底消除,行百里者半九十,南宫星皱眉暗想,这最险要的一关,霍瑶瑶终究免不了要过。
  “瑶瑶,你趁着我这会儿心神虚弱,噩梦也被你熟知,还照先前那样,对我用上迷魂法吧。”
  霍瑶瑶正得意洋洋枕着他大腿,细长的指头一下下拨拉着他半软不硬的棒儿,闻言一怔,“啊?为啥子啊?”
  “我大致感受得到,文曲给我埋下的心魔,九成九与暴戾之气有关。她利用的应该是我娘生死未卜引发的担忧,说不定……此前杀掉唐远秋都是为了这一步。”南宫星沉声道,“此刻我阳气仍盛,早晚要和你阴阳交泰,如果那时爆发出来,你身子疼痛,多半又被我制着,便再也没有缓和之机了。不如……你来将我迷住,让我浑浑噩噩,先渡过去最危险的关口。”
  霍瑶瑶眉心一锁,极不情愿道:“主子诶,人家……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闺女啊,你要我迷倒了你,骑上去给自己破瓜么?我不要。”
  他将她拥住,细细吻过耳鬓微有绒毛的肌肤,“瑶瑶,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等我安定无恙,一定好好补偿。”
  霍瑶瑶低头沉吟片刻,小声道:“哦,那……那你躺下吧。身子放松,拿出冥思调息的劲头,最好神游物外,跟自己说相信我,多说个几百遍。”
  “嗯。”南宫星点点头,深吸口气,放松四肢躺在了床上。
  “我说,主人,你就不怕我趁机对你心里做点啥么?”霍瑶瑶过去俯身和他对视,目光闪动,“你这样主动配合我放开心防,我可是什么秘密都能问出来的哦。”
  南宫星微笑道:“无妨,不管拿到什么秘密,你免不了也是我的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高兴问什么,就问什么。只是莫要耽误太久,免得……我放松之后压不住那股戾气。”
  “我干脆找个牛皮索把你绑起来好不好啊?”
  他摇摇头,道:“阴阳隔心诀操控阴阳精准自如,若是失控,我单靠阳气侵袭,从交欢处就能冲破你的阴关,让你元气大伤,若是持续久些,甚至可能伤你性命。绑住手脚,并没什么用处,关键还是要让我稳住心神。先前你施术那一机灵就很管用,我被你引导着,不需要自己思索什么,反倒不会被心魔蛊惑。只要挺过去阴阳隔心诀运功过度令我最难熬的阶段,我就能有余力自控。”
  他喘息更重,说话间胯下那根阳物又高高翘起,“瑶瑶,你快些,欲念越盛……那戾气就越重……”
  “那岂不是姑娘越美你越发狂?主子,文曲该不会是想让你去强奸玉捕头吧……”霍瑶瑶苦着脸嘟囔一句,伸出手涂点唾沫,先给他肉棒捋着,歪着身子盯着他眼睛,深吸口气,语调一转,化为妖娆阴柔,字字句句点入耳中,仿佛羽毛搔在头骨里面。
  南宫星知道她已经在运功迷魂摄心,缓缓放空思绪,散去心脉内游弋真气。
  对霍瑶瑶这样可以说是声名狼藉的女子,他如此做法犹如孤注一掷,若她和天道有所牵扯,单今晚这良机,就能牵出不知多少对方梦寐以求的秘密。
  可他愿意信她这一次。
  察觉到他真的主动放开了所有心防,霍瑶瑶眼中也浮现出鲜明的欣喜,等大致功成,起身抹了把汗,轻声道:“你啊,就不怕上我这个小骗子的当么?”
  这并非问话,而是自语,已经浑浑噩噩陷入迷境的南宫星没有听清,自然不答,只是痴痴望着她,唇角勾着一丝略显呆滞的微笑。
  她心里有些懊恼,要是本事再大些该多好,这会儿给他下个异术,叫他对自己从此痴情迷恋,一劳永逸。再不成,能像文曲一样将人操控自如也好,这会儿给他念叨念叨,让他以为这是洞房花烛夜,好好温柔对待她这个倒霉新娘。
  无奈,她就只有这种程度,问问话行,将人制住勉强,其他的一概没有,即便有乱心灯在手,也不会多出什么新本领。
  “要是抓住文曲,一定要从她那儿盘问出她那些本事是怎么练的。”喃喃自语一句,她动了动发酸手腕,心知早晚躲不过去,小心翼翼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缓缓蹲下,摸索着自己那还有点湿气的小肉洞,一边暗暗叫苦,一边用手扶着朝天棒戳云枪,开腿沉腰坐了下去。
  不过这倒浇蜡烛观音坐莲的门道看着容易,纸上谈兵的雏儿却也难一口吃下,那昂扬龟头顶在她滑溜溜的小唇瓣上一偏,就出溜到了阴蒂那边,顶得豆儿发麻。
  这要坐不正,该不会给他撅断了吧?霍瑶瑶心里打鼓,忙不迭起身弯腰给他又嘬唇抿了一团唾沫上去,上手抹匀,握住,这次索性摆开练轻功的沉腰低马,低头望着自己那微分小牝凑到龟头上面,一寸寸吞没下去。
  嫩肉撑开,得亏先前已经泄过,蜜汁滑润屄口酥麻,不算太过胀痛,硬梆梆的东西挤进来,她还心尖酸颤,觉得颇为舒畅。
  想来已经对准了位置,她撒开手扶着膝盖,缓缓调回蹲姿,不敢急于深入,先卡着已经适应了的这段,放松肌肉上下微摇,膣口就着淫汁咂住龟头,吸一寸,吐八分,感到胀痛就停停回撤,还能习惯就稍微深点,在那儿摆开了水磨功夫。
  热乎乎的龟头不知不觉钻了进去,磨得她屄心儿越发酸痒,抹在鸡巴上的唾沫都被阴津冲淡了几分。她暗想,怎么还没到人说的破瓜剧痛上啊,心里疑云上涌,扭腰摆臀,渐渐加快了速度。
  如此动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花心一颤,被龟头顶住,霍瑶瑶猝不及防,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跟着错愕无比,垂手在胯下一摸,那高高昂起的微弯鸡巴当真已经被她下面那张小嘴吃进去了大半,小阴唇都被撑得紧绷绷贴着肉茎。
  也就是说,她那口小牝,已经被南宫星占满了。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可落红呢!
  落红呐?
  本姑娘练了一身乱七八糟本事到处小心算计躲来躲去守住的落红哪儿去了?
  霍瑶瑶伸手摸摸,抬起来,定睛一看,透明的淫液一点儿血丝都没。不甘心,再伸手抄到后面揩一下,还是没有。
  每个月来癸水的时候哗啦啦流,怎么该出血的时候没有了?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霍瑶瑶又是将满心期望押在这一注上的,一时间急得手足无措,口舌冰凉,不觉带着哭腔拍了几下南宫星的脸,喊着将他从迷魂法中唤醒,泪汪汪道:“主子,主子,我……我明明头一次……可……可不见红啊……你得信我,我没骗你,我真没其他男人……哇啊……”
  她越说越是委屈,最后两条半散辫子一抖,大哭起来。
  南宫星勉力清醒一下,只觉阳物正被层层嫩肉吮着,听霍瑶瑶一说,出指点在她丹田,送出一缕真气先往元阴所在走了一圈。
  那里阴元精纯凝练,柔和醇厚,显然不曾被阳气侵染过分毫。
  他强打精神,坐起抱住她,轻轻吻她一下,柔声道:“你啊……手脚的门道清楚,大腿都会夹,竟不知道女子本就不是人人都有落红么?”
  霍瑶瑶鼻头眼眶一起发红,哭得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啥?不是……不是人人都有的?”
  南宫星点点头,抬手为她擦去泪珠,柔声道:“世间女子千百万,天生各个不同,有无芯石女那种天然多了些屏障的,自然就有玉门洞开少了些屏障的。更何况后天境遇也有影响,轻身功夫多在腿上,练得狠了,本就容易牵扯拉伤,损毁童贞,行房时不见落红,也是常事。”
  “真……真的么?”霍瑶瑶可怜兮兮望着他,小屁股倒是不忘轻轻扭动。
  “当然是真的。”
  “可、可你要不信我怎么办?这……这事空口无凭,你当下……当下插着人家,当然什么都好说,等过后,肯定……肯定要怀疑我水性杨花,淫荡下贱……”霍瑶瑶扁着嘴,泪汪汪道,“你肯定当我之前那些花招……都是……都是真跟男人身上学来的了。我……我怎么就没去点个守宫砂呢……”
  “你啊……机灵的时候满脑子鬼主意,怎么犯傻起来又跟缺了魂儿似的。”南宫星与她身躯磨蹭,轻轻抽送几下,柔声道,“我本就不很在乎落红与否的事,将来你是我的人,不再有二心就好。另外,我也有手段,知道你没有骗我。那守宫砂……不过是方士骗人的鬼话,你要真去点了,才是上当。”
  “你、你真能试出来?”
  “嗯,真能。我保证,你真是个娇嫩如花不经人事的小处子。辛苦你如此帮我,实在是委屈了。”他说到这里,轻轻呻吟一声,道,“嗯……瑶瑶,你为此唤醒我,就不怕……不怕之后要糟么?”
  霍瑶瑶擦着泪花道:“这可是天大的事,说不清楚,我出力不讨好,亏也亏死了,还怕被你日死么。”
  她说话习惯比手画脚,小身子一耸一耸,那处子嫩牝吮得阳具从头酸麻到尾。
  南宫星欲火升腾,邪念当即随之涌了上来。
  “你胀痛得厉害么?”他长吸缓吐,挥开脑中不时闪过的横陈玉体,将心思拼力集中在怀中小佳人的身上,轻声问道。
  “不痛了,这么扭来扭去动着,还挺解痒,一酸一酸的,蛮舒服。”霍瑶瑶低头看着俩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小腹,依旧前后摆腰,让屄心儿压着龟头磨弄,自得其乐。
  “这么下去不成……”南宫星摇了摇头,虽然那小蛮腰扭起来颇为有劲,嫩肉一口口嘬得也挺快活,凭她练轻功的耐力,略费些时间应该可以将他弄到出精,可他等不及了,“你忍耐一下,我须得……赶在戾气上头之前,尽快完事。”
  霍瑶瑶撅着小嘴嘟囔道:“可……可我刚找着舒服劲儿,里头的筋儿都麻了,我再动会儿不行么?”
  “等风险过去,我躺在下面,随便你当马骑。”南宫星微微一笑,揽住她挺身一翻,阳物仍深埋在牝户里,转而将她压在身下。
  她心慌气短,抬手扶着他的胸口道:“主子,你……你要是快发狂,赶紧告诉我一声,我……我临时想办法。”
  “你这就开始想吧,免得临时抱佛脚来不及。”南宫星粗喘说道,抬起她细长小腿往臂弯一架,身子一低,将她压到几乎对折,腰臀不由自主抬高,股心洞开。
  他顺势长驱直入,龟头狠狠一撞,顶得花芯都内凹了半寸。
  霍瑶瑶哎哟一声,翘在两边的脚绷得笔直,忙告饶道:“主子慢点……别这么深,你……你快给我顶透心啦……”
  但南宫星已经按捺不住,他伸手握住她娇俏双乳,劲瘦臀部向后一拉,便又狠狠压下,弯刀似的肉棒将粉嫩花径撑得赤圆,蜜汁都被挤了出来。
  霍瑶瑶看他神情渐渐有异,不敢怠慢,一边咬牙承欢,一边急匆匆抬手抚摸着他汗湿面颊,化用先前温柔语调,试图捡回迷魂法残余效果。
  可南宫星那根宝贝是在太过厉害,出入快速凶猛,龟头粗大坚硬,微微上翘,一路碾过的嫩肉酸软欲化,撞上花芯又痒又麻,还时而凉时而热,丝丝缕缕跟小虫爬过一样,美得她肉筋一个劲儿的缩,屁股一个劲儿的夹,小乳好似要长大般的涨,好不容易想出的话转眼就被娇喘呻吟冲得七零八落断断续续,不成章法,自然也没了什么效力。
  “主人……主人你冷静点……啊……慢点……啊啊……呜……你再这么……我……我哭给你看了啊……”摄心的法子一时间用不出来,霍瑶瑶转而做出可怜样子撒娇求饶,眼里熟练无比挤出几滴泪来,梨花带雨望着他。
  “瑶瑶……我得快些,不然……要忍不住了。”南宫星皱眉将她双腿抱到一起,斜侧一搭,挪动膝盖换个位置继续猛冲。
  细长双腿并拢,腿窝那水津津的蜜缝自然也跟着紧了几分,不仅他那根肉龙被裹得啾啾作响舒畅无比,霍瑶瑶的屄芯嫩肉也被摩擦得更加激烈,一股股说不出的滋味涌向脑海,转眼数百下夯来,双手攥着床单呜咽一声,漾开一片春水。
  泄身之中,小牝更紧,肉涡将阳茎层层缠绞,但阴水津津潺潺,湿滑如油,反比先前肏得更加顺畅。
  霍瑶瑶这才知道为何换了其他人今晚必定要糟,其他人上来不磨蹭,等被这大肉钉子钉在床上,那就大事去矣,什么应变法子也休想使得出来,只剩下腰酸腿软吱哇乱叫泄得恨不得尿在床上的份。
  她这会儿就被日得连尿眼儿都酸沉沉的,不一个劲儿憋着似的往里夹,总觉着就要漏出去。
  “主子,你……你言而无信啊……”望着桌上快要烧完的蜡烛,霍瑶瑶已喊得口干舌燥,软软道,“你说你得快些……可……可这都……都多久了……怎么……还没个完呐。”
  今晚她算是学到了,原来再怎么强的快活,时间一久,也会变成折磨。
  南宫星喘着粗气,没有答话。他已用上全部心神来控制濒临崩坏的界限,身体此刻相当于交给了本能。
  而男人的本能,其实与野兽并无多大差别。
  那细嫩的屄缝又滑又紧,那小巧的牝户又嘬又吸,一声声娇吟在耳,一股股汗香在鼻,两团俏乳在手,两只秀足在肩,那绷紧的壮硕雄躯,自然只剩下猛烈摆动,狂突猛刺的念头。
  霍瑶瑶的娇躯仍在不知死活地拱耸迎合,但她的脑子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主子……你……你还清醒么?”
  “你、你别不说话啊……”她慌了神,估摸一下自己都快被日够半个时辰,他还不见要出精的征兆,这么下去,不快活死也要累死,至少是一场阴亏,三天下不来床。
  “不行……主子你这么着不行,我……啊、嗯嗯……我……可要自救了……你……你别怪我啊。”她絮絮叨叨铺垫几句,趁着自己屄心子那股浑身发软的酸劲儿刚刚过去,下头已经被肏得有些发麻,深吸口气,双脚一抬,猛一挺身,把已经不吭声的南宫星蹬了个仰面朝天。
  龟头从湿漉漉的小肉洞里拔塞子一样飞了出去,发出噗呲一声。
  “都肿啦……”霍瑶瑶垂手摸一把,水淋淋和尿了似的,心想这么不是办法,急忙手脚并用先往床边爬去。
  别的不说,下去先喝几口水,不然渴死在床上,才真叫笑话。
  “主子,我不是不干啊,我喝口水,我喝几口水咱们再继续……啊!呀啊啊——”
  她一只脚才踩在地上,另一只小腿就被南宫星火烫的巴掌忽然握住,猛地一拽扯了回去。
  “饶命饶命……主子饶命!”霍瑶瑶双足乱蹬,急忙去够自己衣服,摸出一根细小毒针,反手刺进南宫星肩头,心想等他毒发没了劲儿,再给他喂解药下去。
  只可惜,南宫星身负农皇珠,大搜魂针都奈何不了他,何况霍瑶瑶这自己调配的毒物。
  他肩头刺痛,凶性更盛,双手上下一分将霍瑶瑶赤条条的身子按住,一手卡着后颈让她抬不起头,一手按住腰肢让她挺不起身,伏低一挺,昂扬肉矛便又挑入臀沟,钻回到暖湿紧嫩的小牝中。
  霍瑶瑶手拍脚蹬,却再也挣扎不开,心里一凉,叫了声糟。
  这下,她这小狐狸可要被人割了八条尾巴做毛领子了!
TOP Posted: 12-24 08:54 #19樓 引用 | 點評
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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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见红
  霍瑶瑶急出一脑门的汗,双手撑着床板使出吃奶的力气,可背后的南宫星好似一个硕大铜像,硬邦邦沉甸甸往下压着,她哪里撑得起来。
  再说那火热的阳具还一个劲儿在她花芯儿里猛顶乱戳,尖头上一股一股冒凉气,搔得她三五十下就要小泄一回,几百下就得大泄一遭。女子不比男人,情潮到顶后虽也会通体紧绷浑身使劲儿,但力道不是向外,而是内收,顺势蜷成一团还成,想借那股劲儿跑出去,可没多少指望。
  听着背后呼哧呼哧吐沫种驴一样的喘息,霍瑶瑶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脑子已经不行了,文曲把心魔结合到情欲之中,这就是换个老方丈说不定都得在小沙弥屁股后头舔嘴巴,南宫星个色胚风流种,岂能抵挡得住。
  “呜……主子……你真……真要美杀我……了……”
  霍瑶瑶身量娇小,整个白里透红的裸体都被南宫星覆盖在下面,一番凶狠抽送,淫泉汩汩不绝,大浪小浪交替拍岸,她腿儿一挺,只觉花心肉瞬间酸透,快活得咬住床单翻了白眼。
  粗大龟头仍不停气,塞子一样猛抽狠送,她呜呜哽咽,心道糟糕至极,下头跟被戳透了似的,仿佛连胎宫里的浆子都要被活活肏出来。
  自救……自己救自己……走江湖这么久了,不能总指望别人。上次花落尘的事儿天上掉下个碧姑娘,估计已经把好运气用光。
  从选了南宫星这个靠山,霍瑶瑶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击打听,她对主子背后的秘密兴趣不大,深知脑子里装的东西越多从脖子上滚下去的可能越大这个道理,她主要关心的,就是他兴趣喜好,生活起居,有没有什么怪癖之类。
  知己知彼,才能贴心体意。
  所以早先她就对南宫星运功过度可能的副作用有所了解。
  不过那时她听雍素锦说,这副作用不过是情欲亢进特别能“干”而已,真没合适的姑娘在旁,他和五姑娘相亲相爱一番拖延拖延也不是难事。
  幸好当时打听了,女儿家一起躺在床上说起这样的事,总会多问几句,雍素锦又百无禁忌,让她知道的小道消息,便着实不少。
  其中就有救命的招。
  虽说没有阴阳交泰那么有效,但只要泄欲,应该就能一点点压住心魔。
  霍瑶瑶闭上眼咬住下唇,心里还在挣扎。是,那招雍素锦用得,唐昕用得,大家都是一样跑茅厕的,没道理她就用不得。
  可仅仅是想象一下此刻肚子里那根又长又粗的东西换个洞钻的样子,她就浑身发麻直打哆嗦。
  不成的吧?
  这真容得下?
  一不小心,这辈子是不是就憋不住大啦?
  她正天人交战内心挣扎着,炽热中透着凉气的冰火妖棍突地一顶,未再抽出,抵着花心就像要把她小牝挑得外紧内松似的猛跳了几下。
  早就酥软如泥的深处凹窝初尝阳精,当即激动地一边高潮,一边把十几年积蓄噗滋噗滋吐成了滑溜溜的淫蜜。
  这一阵快活劲儿实在来得太猛,霍瑶瑶都还没来得及庆幸终于完事,眼前就一阵发白,什么也想不了了。
  不知多久,飞上天宫见了见王母娘娘的三魂六魄才算是勉强归位。
  但并不是因为她休息过去,而是股间那寸许销魂洞,又被奸得叽叽啾啾,犹如赤脚踩着烂泥塘子跳舞,不摸也知道淫汁必定泛滥成灾。
  被快活送上天,又被快活拽下来,霍瑶瑶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靠痛楚让心神清醒几分。
  得行动了。
  再不动,她整个人都要被肏化成水流满地,死于马下风。
  恰好这次醒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两条细长的腿儿已经被南宫星大大分开,撇在两边,虽说这么被压着胯有点拉筋,但姿态倒是方便她自救,只要能找准机会,脱出之后迅速提腰沉胯,屄眼就能换个角度对着床板,关门打烊。
  到时候南宫星心智不清肯定见缝插针……不对不对,见臼下杵,她就能李代桃僵……不对不对,肛代屄浆。
  大腿夹不好,她就不信换成更小的洞她还能失手。
  来吧,咬咬牙,动手吧,不能再犹豫了,以后哪怕一辈子守着茅厕活,也好过光着屁股大腿中间流着清汤去见阎王爷啊。
  这判官问一句来者何人,怎么死的。
  她岂不是羞煞个鬼?
  打定主意,霍瑶瑶趁着又一次泄身,将双臂一缩,折叠在胸前压住,稍微垫高一些上身,张在两侧的腿微微收小角度,先小幅度摆胯迎凑,半寸半寸悄悄拉开距离。
  南宫星动作幅度极大,龟头每次都把肉穴里的嫩褶子篦头一样狠狠梳个通透,她蜷着身子挪了四、五次,瞅准机会,趁他外抽,急忙往前一挺。
  噗的一声轻响,那个把她冲得死去活来的大肉塞子,总算是脱了出去。
  知道慢上一霎那玩意就要大鸟归巢,霍瑶瑶一横心,抱着不成功便成人干的决意,一松屁股,沉偏寸余。
  果然如她所料,那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硕大鸡巴仍按原路顶回,直接撞偏,贴着她屁股沟子抹了过去。
  小屁眼儿外被那狰狞肉柱蹭了一下,霍瑶瑶紧张地攥紧床单,拼命放松下体,唯恐后窍夹得太紧挡住了他,让他出力抱起她继续,真到那个地步,可就回天乏术了。
  南宫星喘息着单手撑住身躯,五指一攥,握着阳具往下压去。
  发觉龟头的尖儿挪到了肛肉附近,霍瑶瑶咬紧牙关,保险起见,主动往后耸了下臀。
  他正被兽欲彻底支配,龟头一紧,觉得被个小眼儿紧紧咂住,立刻低喘一声,挺身猛刺。
  “啊——!啊哈……呜呜呜……”霍瑶瑶昂头一声哀鸣,两边张开的小腿一通乱晃,双手都快把床单揪烂。
  处子阴户没吃到的亏,一下子在腚眼里连本带利全还了回去。
  “疼……主子……疼……轻……轻点……轻点啊……呜呜……”她在床单上蹭蹭眼泪,哆嗦着央求。
  她这下算是对雍素锦和唐昕彻底服了气,拿这边伺候南宫星还能说得轻描淡写就跟不过是倒吞了一泡屎进去一样。
  她怎么觉得,自己就像在山里解手,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大春笋上呢。
  别说不觉得快活,连前头积蓄下的滋味都被疼得跑了个干净,真是菊开淫念散。
  后庭花与天生就是用于此道的牝户毕竟不同,最紧窄销魂的,便是那一轮菊蕾,虽说他天生本钱丰厚,入内也能尝到肠壁包裹的舒爽,深处还是不如屄肉泄身时候一起绞缠上来的快活。
  所以南宫星非但没有轻点,反而起落幅度更大,那大蘑菇每次都生生带着屁眼快要外翻,才重新刺入。
  哼哼唧唧哀叫告饶,咬牙硬挺了不知多久,霍瑶瑶大半个屁股都发了麻,才总算是渐渐适应了嫩肠子里撑来磨去的奇妙感觉,胀痛也渐渐消失。
  但紧接着,又有些擦痛。
  她没有唐昕那天赋异禀能自产淫油的一口好肛,之前全靠阳具上沾染挂着的爱蜜润滑,这会儿干得久了,渐渐干涸。
  她深知自己的小屁眼里头可比不得南宫星的铁棒那么耐磨,等他觉得不舒服,她肠子怕是都已经削薄了一层。
  深吸口气,霍瑶瑶再次挣扎自救。她一边挨着把屁股慢慢撅起,稍微撑出一个空间,一边垂手进到腿间,摸索着抠进自己湿漉漉的屄芯,两根修长指头搅和一下,染上一大片黏乎乎的汁儿,跟着擦屁股一样拱背探肩,听着那噗噗猛肏的淫声,急忙把新鲜滑手的爱蜜两指一夹抹在阳茎上。
  连着抹了四次,小屁眼里总算好受了些,可前面井口却被她采干了水。
  心知不一会儿就还得再添油,她身子被压得动弹不了借不到外援,全指望那口嫩屄自力更生,赶忙哼哼哎哎俩指头尖儿捻住蚌珠似的阴核,飞快拨弄。
  这一动,钻心搔痒顺着腹筋儿噌噌往上蹿,跟屁股沟子里涨的又酸又麻那股子滋味混到一起,竟莫名舒服得不行,她按着才揉了十几圈,身子就一个激灵,嘴里冒出一串娇声,“嗯嗯……哼嗯嗯……”
  找到自得其乐的法子,霍瑶瑶赶紧拱着换了个姿势,俩腿跪撑起来,耸着被拍红的小圆屁股让南宫星继续折腾,自己胸脯脑袋顶床板,俩胳膊齐上阵,一手揉豆捏苞,搓得浑身发软春泉再涌,另一手急忙挖进嫩肉涡儿里,把泌出来的汁儿斗转星移,匆匆搬到后庭花外抹开。
  如此掏南渠补北井,南水北调,总算是旱涝均衡,航道通畅。如此被淫弄一刻有余,霍瑶瑶也渐渐再起了性,媚眼如丝嫩牝如泉,屁眼一紧,打着哆嗦泄了。
  尝到滋味,她心思灵活,便咬唇眯眼试着扭腰夹臀,寻找更快活的劲头,小白虫子一样在南宫星下头一拱一拱,还真叫她试出一个角度,油津津的大肉棒子往里一戳,不仅胀痛几乎没了,肠子隔着肉壁好像还有个什么地方被龟头硬邦邦一顶,登时就跟被人往胎宫口外塞了颗半熟杨梅似的,酸甜刺痒,舒服得膣口粉肉都嘬住了她努力搬水的指头。
  隔了一层肠子,南宫星那在阳根上冷热交替的真气威力也少了八成,霍瑶瑶这下松了口气,嗯嗯啊啊享受一会儿,脚尖一蜷,舒舒服服丢了一泡。
  不多时,背后一声粗喘,油滑棒子噗叽一下塞到最深,小屁眼外都感觉到阴毛挠得刺痒,硕大的龟头撑开肠子褶儿,一鼓一鼓,喷了一片进来。
  霍瑶瑶长长吁了口气,暗想总算又顶过去一关,明天就算拉白稀,保住小命也值了。
  感觉背后压力少轻,她抽回手,瞄一眼指肚,好家伙,这一通折腾,湿漉漉抹来抹去,给她手都泡皱了皮。而且指节上还粘着些血丝,她一缩屁眼,快活过去,刺痛就又明显起来,估计那肛口最初适应不来,还是被擦伤了几处。
  该落红的地方稀里哗啦流水不流血,不该落红的地方出来硬顶了缸,她苦笑着在床单上擦了几下,无奈份量太少,怎么也蹭不出人家新妇初嫁隔天门外挂的白巾子上的点点梅花。
  有点失望,她撅起嘴,觉得屁股里头的棒子软了一些,就往后轻轻顶了一肘子,“主人,好了么?好了就起来吧,你压得我洗没法洗,擦没法擦,多脏啊……”
  南宫星听起来似乎恢复了不少,哑声道:“瑶瑶,你……倒是挺机灵。”
  霍瑶瑶颇为得意,笑道:“那是,不然别人叫我狐狸,还能因为我长得像狐狸精啊?”
  “劲头快过去了,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南宫星低下头,抬手掀开她颈后青丝,温柔一吻,轻吮着她出了不少汗的脖子,一点点吻向肩胛,舌尖勾画,像是在她后背写字一样。
  霍瑶瑶呻吟一声,不得不再次放松趴下,嗓子眼里快要冒烟儿,只好舔了舔手指上剩的淫汁,觉得屁眼的大肉蘑菇塞子又一挺一挺涨了起来,心道不知这口水到底啥时候能喝进嘴里,可别破天荒成了全江湖第一个渴死在床上的姑娘才好。
  知道文曲给自己悄悄种下的一身戾气全仗着霍瑶瑶应变妥当才没有惹下大乱子,南宫星心中感激,见她香汗淋漓,背后雪肌都润得晶莹剔透,水珠倒映烛光,便趁着肉龟钻洞情欲有了出口,心智渐渐清明,抬手使出上乘内功,凌空一抓,将茶壶无声无息吸了过来。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接着交到霍瑶瑶手上,将她拦腰一抱,变成撅着小屁股坐在他怀中的姿势,一边托住臀尖上下套弄,一边道:“你喝些水吧,这一晚当真辛苦你了。”
  “主子知道就好。”霍瑶瑶觉得有些擦痛,扭扭腰换了个舒服位置,急忙拎起茶壶对嘴含住,咕咚咕咚猛灌了深深一气下去,心想总算是把下头那张嘴流的口水补了回来。
  “要抹些灯油么?你这后窍太紧,又快磨干了。”
  “不要不要,唐门用的都是哈喇子油,那、那边本来就臭,你再抹这个上去,不得臭死个人。到时候都分不清是我臭还是油臭,不要不要,绝对不要。”她放下茶壶,靠着他往后一仰,俩白嫩脚丫向两边一蹬,张开细细大腿,垂手继续玩豆,娇喘道,“我还是把自己的东西涂上去吧,臭也比那破哈喇子油好闻。”
  寻常交欢的节律并不能消减心中的戾气,南宫星手掌一抄,按在她大腿根中央帮忙揉了几十下,一股蜜汁抹滑了阳具,便深吸口气,柔声道:“瑶瑶,我又要来了。”
  霍瑶瑶急忙踩稳床,双手扶着膝盖摆出低腰马步,腹筋一绷狠狠勒紧了下面的肉。
  这两人阴上阳下,都使出了浑身力气,一番乾坤大战,杀得床板吱嘎作响。
  霍瑶瑶后力不济,等到腰酸腿麻,便又趴在床上,撅成了个香艳肉丘,挺着绽开肛花任他抽插。
  一大壶凉茶喝得精光,屁眼里先后咽了三管儿浓精,她趴在床上,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发软,眼前看东西都隐隐发虚,暗想幸亏换了旱道,这要是小牝经此一难,非得被日脱了阴撒一床淫水不可。
  到了此刻,南宫星身上戾气已平,心神清明,端水过来洗了巾子,将她抱起,里里外外温柔擦拭一番,连绵深吻,吮舌咂唇,缱绻无限。
  霍瑶瑶这下美得小脚都蜷了尖儿,扑嗵嗵乱跳的那颗芳心,总算是被人捧着放进了蜜窝窝里,甜得浑身舒畅。
  如此耳鬓厮磨,正经情人般亲吻抚摸良久,南宫星将她抱起,单手抽掉湿漉漉的上层单子,添灯油换新蜡,把她粉莹莹娇躯明晃晃一照,拿来疮药,轻轻扒开一片通红的臀肉,找到那几处擦破了的皮,将药膏仔细涂上。
  霍瑶瑶由里到外都被他看了个透,加上本也不太知羞,望着他道:“主子,你……闻闻自己那活儿了没?臭不臭啊?”
  南宫星笑道:“直接洗了,闻它作甚。”
  她眼珠骨碌碌来回打转,灵动不定,“我……我把你宝贝引到屙屎的地方里去,提前也没洗洗啥的,你……你可别嫌我啊。”
  “你这是舍身救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南宫星笑着将她一搂,轻啄唇瓣,戏谑道,“传闻南洋滨海有奇果,通体生刺,剖之臭不可闻,然而尝到口中,却甜香温腻,美味至极。你既然这般美味,臭不臭的,又有何妨。”
  可女人听男人说话,总会揪住其中一段,霍瑶瑶当即苦着脸道:“真的臭不可闻啊?”
  南宫星哈哈一笑,索性将她小嘴一堵,不再给她罗唣。
  兽性戾气已去,剩余阳燥之气,便简单许多,南宫星给霍瑶瑶推宫活血,口舌渡气,等她精气神都好转许多,把她温柔压在身下,自唇开始寸寸肌肤亲遍,将她舔吮得娇喘咻咻春水潺潺,一张牝口满是馋涎,鱼嘴儿般开合。他这才俯身而上,火热阳具投入蜜壶,款款抽送,不过百余合,就让她舌尖发凉,眸光水媚,声声娇鸣泄了身子。
  至此,春闺情浓,总算到了南宫星把控掌握的状况之中,霍瑶瑶再无还手之力,索性放空心神,彻底交给了他,只觉轻盈娇躯在他一次次挺动抛送之中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恍如羽化登仙,渐渐发白,最后,就这样唇角带着一丝甜美微笑,酣然睡去……
  八尾狐狸战功累累,抱着被子自入好梦。
  南宫星险些惹下追悔莫及的祸事,哪里还阖得上眼。他将霍瑶瑶伸在被子外的雪白大腿放进被里,细细掖好,轻叹一声,提上亵裤,赤着上身负手立在窗边,望着夜空浓云遮月,神情肃穆,直至东方鱼肚泛白,鸡啼阵阵,才上床闭眼梢歇片刻。
  霍瑶瑶被折腾了大半宿,当初嘲弄唐醉晚不练武身子羸弱,这会儿轮到自己才知道根本不是强身健体就顶得住的,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让一泡尿给憋醒。
  她之前都是跟姑娘同住,或者独行,此刻人将醒未醒,摸下床找到绣鞋一踩,趿拉着走去屋角,掀开马桶盖子坐下,俩手一捧面颊,哗啦啦解放出来。
  尿到一半,她皱眉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南宫星面前放着粥碗,筷子夹着几根酱菜,正笑吟吟望着她。
  “在你眼前也没可丢的人,爱看看吧。”她嘟囔一句,自顾自尿完,麻巾一擦,光溜溜走回床边,一头又扎回到被褥中去,“啊……好困。”
  “眯一会儿就起吧。”南宫星过来给她盖好被子,柔声道,“方才唐家捎口信来,说紫萍醒了。但……状况很不好,我得过去看看,我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这儿。”
  “呜……人家还没睡够啊……”霍瑶瑶抓起被子盖在脑袋上,“不能晚会儿么……”
  “你在这里休息,我让剑奴保护着你,也可以。”
  她抓着被子角闷在下面哼唧了几声,一骨碌坐了起来,扭腰摆头,俩小巧奶子在胸口跟着摇来晃去,嚷嚷道:“我兜儿呢?你给我扔哪儿了?”
  一通翻找穿戴整齐,霍瑶瑶专门去外面井口猛洗了几把冰凉的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匆忙梳发戴饰,跟着南宫星离开住处。
  院里院外来来去去都是官差衙役,看得她腿肚子直转筋,走着走着就抱住了南宫星的胳膊,贴在他身上不敢拉开半点距离。
  知道四大剑奴合则威力无双,分则实力平平,南宫星略一思忖,让他们去将唐醉晚接到唐昕那边,把她俩一起看住。
  “主人,文曲……应该就是紫芙吧?她都逃去后山了,咱们还需要这么小心?”
  “需要。”南宫星缓缓道,“是不是紫芙,还不知道。就算是,她的帮手,她背后的势力,和此次事件的主谋,也都还在。乱心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见对方心里,咱们已是眼中钉肉中刺,怎么戒备,也不嫌过分。”
  紫萍所在的院子,罗傲也在里面解毒疗伤,大夫身上都背着嫌疑,让门内二进院落弥漫着紧绷的气息。
  武烈在王府本就没什么亲信,此行的两个随侍还被雍素锦刺杀,在唐门他可以说是孤家寡人,即便此刻名义上大权在握,可唐家人他指使不动,王府和公门部下阳奉阴违,院中几个捕快见到南宫星过来,才装模作样抖擞精神。
  看他们神情,多半对武烈安排一个江湖草莽来将抓贼的一并管上,他们心中都有不满。
  和所有看守简单交谈几句,知道这边昨夜没有什么异常,南宫星带着霍瑶瑶直奔里面而去。
  看紫萍之前,他先去看了一眼罗傲。
  罗傲受伤其实不重,主要是毒素入体较深,需要服药慢慢清除。
  “罗大人,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罗傲躺在竹床上,眼皮微动,冷冷道:“若是查案,我已可以起身。只是五公子不给我这个机会罢了。”
  “罗大人如此尽心竭力,在下着实感动。”南宫星皮笑肉不笑道,“那如今在下接管此事,罗大人可有什么要提点一二的?”
  罗傲瞥他一眼,冷笑道:“你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在盯着那个叫文曲的杀手追查不休。”
  南宫星点头道:“不错,那是让玉捕头受心劫控制出手杀死世子的罪魁祸首,元凶首恶不揪出来,此事如何罢休?”
  “文曲隶属七星门,七星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组织。一个杀手,为何会是元凶首恶?”罗傲不屑一笑,道,“若是你买凶杀人,我难道会只盯着杀手抓,而不去找你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口中仍道:“可连杀手都捉不到,你又如何找到我?”
  “你已在唐门。你在,就会有破绽。”
  南宫星嗤笑道:“罗大人说得轻巧。我一介江湖布衣,你当然可以盯着来找破绽。若雇杀手的是王孙贵胄,不将杀手这个人证揪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罗傲缓缓道:“他们都说你精明能干……我看,也不过是个不通世情的莽夫。”
  南宫星皱了皱眉,拉住要发作的霍瑶瑶,拱手道:“在下的确只是江湖草莽,不如罗大人心思缜密,洞察人心,所以才特来请教,还望罗大人不吝赐教。”
  “好,那,我问,你答。你说,世子为何要死?”
  “因为王爷的位子只有一个。”
  “买凶杀人者,为的是什么?”
  “那自然是虚悬以待的世子之位。”
  “那如今他得手了么?”
  “没有。”
  “为何?”
  “因为另外还有三位公子,有资格继承王位。”
  “你觉得那三位无辜公子,是否知道兄弟里就有罪魁祸首?”
  “公子们皆是人中龙凤,岂会如在下这般鲁钝。”
  罗傲不再多言,淡淡道:“你若到此时还不知道办法,我也帮不到你了。”
  “在下并非不知公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可以利用,只是如今居心叵测之人就在其中,我若求助不当,凑巧投入凶手麾下呢?”
  “你为何要求助?”罗傲不屑一笑,“难道你指望,王府的公子为了你的案子,亲手将兄弟投入大牢,在王爷面前落下个贪抢世子虚位的印象么?”
  “不求助,该当如何?”
  罗傲斜瞥着他,眼中寒光闪动,轻声道:“南宫星,你是习武的人,你身上若有破绽,什么时候最容易暴露出来?”
  “那自然是……”
  动手的时候。
  不出手,就没人能看出武功的破绽。
  南宫星心中一震,缓缓道:“罗大人此前莫非就在用这个法子?”
  罗傲淡淡道:“水下已经尽是漩涡,轻轻一搅,就是滔天大浪。水下到底有什么,掀开看看就自然清楚。如今,三公子不就把二哥亲手送去养病了么。”
  南宫星沉声道:“高手过招,在下武功低微,看不出破绽。”
  “那就多看。实在笨得不可救药,就赶紧去找五公子请辞,把位子还给我。”罗傲冷冷道,“第一枚棋子已经到了困兽犹斗的地步,时机错过,便不会再来了。”
  南宫星打了个哈哈,道:“这就只能等五公子开口下令了。罗大人,在下还要去看一眼紫萍,少陪了。”
  罗傲不再言语,等到两人前后离开,才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看得再多,只是盯着脸,又有何用?”
  南宫星很想盯着紫萍的脸看看,可那张脸,已经快要没有可以下视线的地方。
  她靠坐在床边竹椅上,满脸被黄白脓液浸湿的纱布,只露出一双凄楚眸子,怔怔望着桌上茶壶,恍如已经失了魂的活死人。
  “她醒来后,都做了什么?”
  听到南宫星问话,旁边已经好似惊弓之鸟的大夫忙一五一十道:“早晨醒来,先是发了会儿狂,换药后吃了些东西,屋角马桶如厕了两次,应是有大有小。喝了水后,就呆呆坐在那儿,不言不语直到现在。”
  霍瑶瑶打量一眼,小声道:“主子,她……整张脸都没了,恐怕……已经疯了吧?”
  南宫星淡淡道:“我看未必。”
  话音未落,他已向紫萍走去,问道:“大夫,方便拆掉绷带,让我看看她的脸么?”
  “方便是方便……可,南宫少侠,她的脸,清创之后……实在是颇为吓人啊。”
  “不打紧,你只管拆了。瑶瑶,你若不愿看,就去屏风后坐会儿。”
  霍瑶瑶忙摇头道:“别,我打定主意粘着你了,我坐你后面,闭上眼不看就是。”
  嘴上这么说,等绷带真拆开来,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眯缝着眼睛瞅了一下。
  结果,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缩到了南宫星背后。
  紫萍的脸上,还能算完好无损的,仅有那两只眼睛而已。
  淡黄色的药膏味道刺鼻,清澄透明,隔着都能看到里面半边先前受伤的脸露出的肌肉纹理,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而另外半边烧伤的,水泡都已挑破,黄色脓痂层层叠叠,连眼睛都被挡得眯起,好似戴了张丑陋至极的面具。
  “能说话么?”南宫星面无表情,缓缓问道。
  大夫在旁答道:“勉强能说。”
  “紫萍,我在问你。能说话么?”
  紫萍呆滞的眸子这才转了一转,落在南宫星的脸上,嘴唇几乎全被削掉,牙龈都露出许多,稍一开口,半边面部肌肉的蠕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恍如一只炼狱中爬出的怪物。
  “主子,奴婢……能这样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
  霍瑶瑶心中不忍,揪揪他的衣服,小声道:“主人,她都这样了……你就别跟审犯人一样问话了吧。”
  南宫星点点头,柔声又问了一遍。
  紫萍口唇艰难颤动,声音沙哑纤细,缓缓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她本在小憩,结果紫芙突然过来找她,说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她好奇听着,越听心里越是迷糊,到最后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住扔在桌下,而周围,烈焰熊熊。她的脸上还被涂了一层油,烧起的火将她生生痛醒。
  她玩命打滚,到最后晕厥过去,也不知道脸上的火到底灭了没有。
  说到最后,紫萍抬起满是烧伤疤痕的手,颤巍巍放在面前,轻声道:“主子,奴婢……奴婢不敢照镜子。奴婢的脸……怕是已经没了。奴婢……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了。只求……只求主子发发慈悲,为我……找到紫芙,问她一句,大家……同为苦命的丫鬟,为何……要这么对我……”
  旁边大夫急忙拿过一根棉线,引出头伸到她眼角,一边吸泪,一边叮嘱道:“说了不能哭,一定得忍着,冲掉药,烂了疮,可就真没命了。”
  等跟着南宫星出来,那大夫叹了口气,低头道:“少侠,紫萍……真的不知还能活多久了。我看,要不要跟唐门的当家要点起效快的毒药,给她……给她个痛快点的了断吧。”
  南宫星皱眉道:“此话怎讲?”
  “火毒攻心,烫伤溃烂,她如今寻常坐着,体内都如火焚般痛苦,被烧了的地方出不来汗,加上骨伤恶化,这……这十天半个月内要是死在老夫手下,传出去……着实有损医名啊。”
  霍瑶瑶怒道:“什么话,你毒死她,反倒不损医名?”
  “医者仁心,你们……你们难道就忍心看着她这样一天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容我考量一下。”
  霍瑶瑶跟出一段,不屑道:“那还请什么毒药帮忙,干脆一刀砍了脑袋,痛快得很,碗口大个疤,咔嚓,人就没啦。这叫什么医生啊,杏林盟没了,瞧瞧如今,养出一堆牛鬼蛇神。”
  南宫星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忽然道:“瑶瑶,你从前四处行骗,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危险的情况?”
  “那当然有……不是,主子,我也没老四处瞎骗啊,瞧你说的,我真成下五门的小贼了。”
  “若你想骗的还没骗到,舍得走么?”
  霍瑶瑶犹豫一下,正色道:“我一般会给自己画条线,我觉得还不够危险,就再试试,觉得过线,就卷包袱跑。不过我这套坑坑一般平头百姓可以,真以为自己有八条尾巴成了精,就一下子被猎人上夹子套了个牢。要不是碧春姐姐从天而降,我八成要被先奸后杀了。”
  “我想也是。”南宫星微笑道,“能做的,她都做了,有机会破坏的,她豁出去全破坏了。剩下的,她就是豁出命去,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兴许,真是该走的时候了。”
  霍瑶瑶一头雾水,皱眉道:“主子,你这是说谁呢啊?”
  “文曲。”
  “你知道她是谁啦?”
  “还没有十分把握。但有些事情,就像盘子里的馒头包子。”南宫星缓缓道,“盘子里放着八个馒头一个包子,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咱们吃了八个,都没有馅儿,你说,剩下那个,不是包子?”
  “那怎么还没有十分把握呢,”霍瑶瑶咯咯笑道,“到了这一步,盘子里肯定是包子啊。”
  “万一……咱们吃的时候,有人把包子换掉了呢?”南宫星叹了口气,“而且有些事我还没想通,虽有个猜测,但……我不太愿意相信,人能对自己残忍到这种程度。先走吧,所幸,不管是后山还是刚才那座院子,她都不太容易再插手唐门的事了。”
  “主子,可咱们就是要抓文曲,先走……走去哪儿,干什么呀?”
  “拜访一下几位公子。”南宫星沉声道,“不管罗傲是敌是友,他说的话有道理,真正的罪魁祸首明明已经来了,我还总盯着文曲这个马前卒,未免太过小家子气。瑶瑶,以你的直觉,三、四、五这几位公子,你最害怕谁?”
  “那当然是四公子……”霍瑶瑶撇撇嘴,“他那个老婆武功也太吓人,我师父要有她一条腿的本事,我绝对学武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那咱们就先去看看四公子,随便聊聊。”
  没想到,他们两人刚走出几步,旁边就传来一声厉喝。
  “南宫星!”喝声中,玉若嫣飞身而至,面色红润,气息竟都有些不稳,神情凝重,目光显得极为焦灼,但又在努力克制,不愿显露出来似的。
  “玉捕头,何事如此慌张?”
  “跟我走,崔碧春上来找你,别人问她话,她一句不说!”
  南宫星的脸色变了,当机立断把霍瑶瑶往身后一背,提气狂奔。
  崔碧春之前一直跟雍素锦在一起,她受命守住雍素锦,就绝不会擅离,孤身上山,必定是出了岔子。
  不多时赶到山门,唐家高手严阵以待,连唐炫都远远盯着这边石阶,似在掠阵。
  崔碧春拄剑而立,面如金纸,唇有血痕,竟受了内伤似的。
  “碧春!”南宫星心急如焚,放下霍瑶瑶便高高跃起,与玉若嫣一起落在崔碧春面前,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崔碧春身子一晃,哇的一声吐了口血,显然刚才一直是在强撑。
  她擦去血迹,扶着南宫星的胳膊,颤声道:“素锦……素锦……出事了!”


第四十一章 素染
  沙……沙……沙……
  极轻的脚步声,恍如飞蛾振翅,一点点逼近藏身之处。
  雍素锦静静地背靠着树站定,心中默默计数。
  三步,两步,一步,是时候了!
  她猛一旋身,掌中发钗冷电般闪过,无声无息刺入到来人颈侧。
  “呃……嘎……”那黑衣汉子的喉咙里发出艰难的气音,抬手想要挣扎着将哨箭放出。
  但雍素锦的纤秀手掌,已抹过他的肩头,震碎他的肩骨,顺势夺下哨箭,抬起一塞,捅进了他的嘴里。
  腐泥之上,枯叶纷飞。
  高大的身影倒下,一阵抽搐,便再也不动。
  雍素锦扶着肋侧,刚才发力那一下,牵扯到内伤,整片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一口腥涩含在嘴里,她抿了抿唇,硬是咽了下去,弯腰从尸身上搜出随身零碎,揣进怀中,屏息往山林深处走去。
  从认识南宫星那小子开始,就一直流年不利,先是王府的叛徒,那个姓单的老变态,害得她不得不自伤身躯,之后玉若嫣惹下大案,让她不得不舍身犯险,被武烈那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追得狼狈无比。
  而现下,情形比当初躲武烈的时候还要危险。
  她拼尽全力送走崔碧春求援,代价则是自己差点当场被俘,做了那贼秃的阶下囚。
  雍素锦从最初见面就不相信那个微嗔和尚。
  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不该有那么刻骨的恨意与如此明确的野心。
  不过她那时以为,既然微嗔是天道的人,那目标应该也在唐门之中,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就没放在心上。
  不曾想,微嗔所率的这一支,竟是为了她来的。
  或者说,是为了玉若嫣。
  她与玉若嫣的关系在天道高层之中已经不是秘密。
  这让她愤恨而恼火——我雍素锦,堂堂血钗,竟被你们看成了威胁姐姐的工具?
  所以对方费尽心机找上来后,寥寥几句,便当场谈崩。
  唐家堡周围严出宽入,微嗔麾下的高手又大都身家清白,连日缓缓聚集,竟有了二十多人。
  要不是微嗔始终有心拉拢,一直想要让雍素锦转投到他手下,她铤而走险的脱身一击,未必能够奏效。
  按着的肋骨,隐隐作痛的左腿,胸腹之间那一股炽烈的灼痛,三处伤,让她的逃亡步履维艰。
  可她依然不慌张。
  因为慌张没有任何价值。
  她引开了那些高手,多少留下了几分保全青柳和宁儿的希望。她选择的方向是唐门所在的大山,为的就是给对方造成她去找南宫星求援的错觉。
  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极限。
  剩下的,就是躲藏在这片广阔荒芜的后山中,听天由命。
  只不过,这个天,姓雍。
  两天,二十四个时辰,雍素锦没有合眼片刻,只喝了些山溪水。她杀了五个追来的高手,那些散开来搜捕她的,都已成了她的猎物。
  她从不是甘于被撕咬的小羊羔。
  她坐在树下,蜷起腿,发钗上的血尚未干涸,轻轻一滴,落在趾甲上,指肚微微一推,涂匀。
  望着那鲜艳的色泽,她微笑站起,继续往高处走去。
  她是血钗。
  血钗雍素锦。
  其实,过去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年纪小,但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没有那深埋脑海的恨意,她也不会成为如今令人闻风色变的女魔头。
  那一晚,姐姐挡住了她的眼睛。
  但已经腾不出手,来堵住她的耳朵。
  娘亲绝望的哀求与痛苦的呻吟,时不时便会在她的梦中重现。
  身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仿佛天生便有着罪。
  如果不能自保,下场就是那样惨不忍睹。
  她微微一笑,抬起发钗,横在舌尖,轻轻横舔过去。
  血的味道充满了口腔,肮脏,恶心,让她想吐。
  但她反而含住了发钗的前端,将最后一点残血吮吸干净。
  她一贯乐于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那会让她清楚地记住,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事。
  所以,其实,微嗔和尚的提议,并非没有半点诱惑力。
  她们雍氏一门的悲惨下场,罪过在谁?
  在满腔忠诚为国报效却不小心站错位置的魏宸将军么?
  在明目张胆罗织罪名大兴朋党之争打压异己的奸臣么?
  在无耻下流趁火打劫将她家女眷羞辱并贩卖的牢头么?
  不。
  微嗔说的没有错。
  一切悲剧的源头,只不过是因为当朝天子生性多疑,昏庸无能而已。
  她真正的仇人,正坐在金銮殿上,笑拥六宫粉黛,喜看群臣俯首。
  “你甘心么?”
  不甘心又如何?
  雍素锦哼了一声,拨开长草,将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藏入蚊虫飞舞的凹坑中,闭上眼,决定小憩片刻。
  微嗔的问题答案很明显。
  但她没有兴趣。
  也许天下大乱之后,她很乐意杀进皇宫踩住那狗皇帝的胸口,拿狼牙棒捅进他屁眼里让他也体验一下因他而受苦的人品尝过的痛楚。
  但如今世道安定,国泰民安,除了武林还有些许动荡,并未有什么大风大浪出现。
  她不愿成为推波助澜的手。
  也许早上几个月,她会被微嗔说动,成为天道走卒,奔波游走,虫蚁一样啃噬八方安宁。
  现下,她却觉得,能让黎民百姓在平平常常的日子中不需担惊受怕的好好生活,比她个人的私仇,还是重要一些。
  再说,能被她找到的小仇人,她也已经杀了个差不多,算起来第二该死的那个,已由碧姑娘代劳。
  龙庭天子,对她而言太远了,远到,恨意会模糊不清。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她毫不犹豫拒绝微嗔的主要原因,是她生来不吃威胁这一套。更何况,言语间还透出要拿她威胁玉若嫣的意味。
  若有机会,她定要在那和尚脑袋上捅出几个血洞,算是替他开了戒疤。
  闭目休憩片刻,雍素锦在心中盘点一番,觉得天道这个组织实在复杂得很。她碰过的几路人马,所思所想皆不相同,彼此之间并无多少交集沟通。如此看来,倒像是有个心思缜密的怪物,用各种手段网罗了理念不同的人,分别驱使。
  想当王爷的和想谋反的都能同道为伍……嗯?她皱起眉,忽然想到,这两个目的,硬要说的话,未必就矛盾冲突。
  为了抢个镇南王世子位子就能投身天道与江湖组织勾结的家伙,谁敢保证没有更大的野心?王爷的座椅,还能舒服得过龙椅?
  想了一会儿,雍素锦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深思,等见了面,把这些都念叨给南宫星,让他去费这脑子吧。
  想到这里,她唇角又泛起一丝苦笑。
  她还有机会见到他么?
  总之,要先活下去。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中。
  浅眠片刻,雍素锦被一声轻响惊醒。
  胸腹间的内伤好转了些,微嗔的内功刚猛有余后续乏力,她盘腿略一活血,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离开藏身之处,往听到的声音那边包抄过去。
  只有一个源头,那么仗着对附近地势熟悉先发制人,才是最佳选择。
  运力缓缓蹬住树干,屐齿一身轻响,她已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然而,那并非来袭的追兵,而是一只正在啄叶做窝的红肚子山鸡。
  她顺手一钗,拧断鸡脖子,此时饥渴交加,哪里还顾得许多,红唇一就,便在伤口上饮了一气山鸡血。
  上次躲进林子里,还有余裕生火烤烤,这次来敌众多,咬得比武烈还紧,她不敢轻慢,便拎着山鸡一边拔毛,一边听声辨位继续往荒山深处摸索过去。
  等差不多拔光一片,她双手一撕,将山鸡皮直接扯去,掏掉内脏,撕下结实肉条,塞进嘴里,带着血丝大嚼。
  为了活下去,她肯做许多一般人不肯做的事,但不肯做许多一般人肯做的事。
  吃了小半只生鸡,她口中已经满是腥臭的血味。
  她丢掉剩下的残躯,扶着树,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想着自己一定也沾满血的脸,喉头一紧,险些呕吐出来。
  不过她不舍得。
  这些吃下去的肉,能给她力量,和活下去的营养。
  她把已经到喉头的酸水硬是咽了回去,迈开步子,继续沿山移动。
  从一开始,她逃亡的目标就是唐门所占山头后面的广阔山林。
  当时她只有两个选择,上山,或者下江。
  江水湍急,她水性又不算太好,贸然下去,不知道要被带去何处。
  而钻山这种事,她从在东南那边躲避公门追捕时,就已轻车熟路。
  就是不知道她假作往唐门内冲去的虚晃一枪,到底有了几分作用。
  在山下,雍素锦听人说唐门后山里有不少人隐居。她还说这么乱跑乱闯一番,兴许能遇到个世外高人,也算一段奇遇。
  可惜两天过去,见到的,都是敌人。
  她知道,崔碧春八成能顺利求援,所以她也在努力往唐门中堂所在山后绕去。无奈这片山脉实在是连绵起伏,广阔荒芜。她又要躲避追击,几次变向之后,越走越高,距离南宫星所在的位置,反倒又远了一些。
  她每次变向都留了如意楼内的暗记,当前也只能希望南宫星动作较快,能顺着记号一路追来……
  呸呸呸,我这么指望他做甚!雍素锦恼火地皱眉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满脸不甘。
  但走过一棵枯树时,还是停下脚步,用发钗飞快划了几道。
  如此又逃了一天有余,雍素锦再次遇到了追兵。
  但让她有些惊讶的是,那并非天道微嗔麾下的高手,而是穿着公门皂服的捕快。
  耳边听到远处还有响动,她暗道一身不好,将包扎在肋下的布条紧了一紧,忍着那股刺痛,悄悄灵猫般摸过去,探身而出一掌横斩在那个捕快喉头,旋即将他腰带一提,快步往安静的方向离去。
  消耗不少力气把那俘虏拎出数里,爬上一个陡坡,看一眼崖下翻腾江水,雍素锦冷哼一声,扯下他腰带绑住他的胳膊,正反几个耳光将他抽醒,跟着一脚把他踢下崖边,绕树拽住腰带,道:“你们这些官差为何也来搜山了?是来找我的么?”
  那捕快年纪不大,一眼望见下方怪石嶙峋,江水滚滚,顿时面如土色,冷汗涔涔,叫道:“你……你先拉我上去!有话……有话好说!”
  雍素锦冷冷道:“你答得我满意,我才拉你上来,否则,就下去顺江漂吧。反正江湖传说中掉崖落水不死人,保不准还能把你送进什么山洞,学出一身奇功呢。”
  “我不想学……我不想学,拉我上去……拉我上去!”那捕快赶忙答道,“我们是来找你的,我们领了镇南王府的命令,要……要来抓你归案。”
  “归案?还是五公子那两个侍卫的事么?”雍素锦微微皱眉,略感不解。
  那捕快急忙摇头道:“不是,是……是你两天前逃入唐门,将三公子刺伤卧床的事。罗头儿……受了三公子的严令,率人进山,要……要将你活捉。”
  “三公子?我根本就没见过他!”雍素锦心头火起,素手微松,腰带顿时向下滑了一截,“说,是什么人陷害我!”
  捕快吓得大喊大叫,忙道:“小的不知道啊!好多人说你往唐门这边逃了,三公子跟着就受了伤,说是光脚的女人干的,这地方方圆几百里没第二个跟您一样不爱穿鞋袜的了啊。雍姑娘,雍姑娘,您要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您跟我回去,玉捕头说不信是你干的,南宫少侠也在据理力争,您回去露个面,好歹也是帮他们的忙了对吧?”
  “你嘴巴倒是利索,干跑腿的真是可惜了,不如学学读写,去当个文书。”雍素锦哼了一声,手臂运力,将他缓缓拉起。
  不料,那腰带布料本就不太结实,在崖壁尖角上一磨,竟从中开裂,嘶拉一声,断成了两截!
  雍素锦面色一变,单脚钩住树根,一个扑身便伸手去抓。
  她冒着极大风险向下一抄,却只抓住他惊叫声中挥上来的手臂指尖一点,那上面满是吓出的冷汗,根本无处着力,哧溜一下,便即滑脱。
  凄厉惨叫声中,那捕快径直坠下,身子在突起山岩上重重一撞,喷出一片血雾,跌进江水,滚滚东去,转眼不见踪影。
  雍素锦趴在崖边,眼前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姐姐跌落下去的模样,脑中一阵刀割斧凿般的剧痛,急忙向后猛撤,靠在树上紧握心房大口喘息,一时间气血翻涌,心绪竟怎样也平复不下来。
  命里注定,她就是躲不过这横水山崖么?
  知道刚才的惨叫会将更多对手引来,雍素锦不敢久留,最后向崖下望了一眼,凄然一笑,转身展开轻功,斜掠而出,隐入茂密树冠,悄悄离开。
  她向着唐门所在虚晃一招,是为了让微嗔那帮人误以为她要径直去跟南宫星会合,好争取一点拉开距离的时间。
  当时她要真沿哪个方向去了,多半早就已经被追上围攻,都没有机会隐入山林。
  她怎么也料不到,竟有人会随机应变,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那什么三公子,她根本见也不曾见过,要是跟武烈长得有几分相像,兴许还能猜出身份。再说,玉若嫣暂且平安无事,她好端端节外生枝作甚!
  这当中必定有什么阴谋。
  她咬了咬牙,心想南宫星这次怕是碰上了硬茬,布局缜密应变急速,以玉若嫣的身份,在计划中竟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她站直张望一眼,判断一下方向,决定转往山下。
  她要穿过后山这一片茫茫荒林,从唐家堡周围驻军包围不到的地方离开,去通知如意楼,此间事情,南宫星独木难撑,怕是解决不了。
  打定主意,雍素锦快速起落,纵跃于林梢之间。
  不料才行出一里有余,地势刚刚转低,斜前十余丈外就忽然飞上天空一支哨箭,伴着一声高呼:“找到了!在这儿!”
  嘁!
  雍素锦怒上心头,正要飞身过去取那人性命,却听嗖嗖连响,数支弩箭破空而来。
  她旋身后翻,运力踩断树枝向下坠去,同时摸出先前搜身拿来的短剑,拨开险些射中她左肩的一箭。
  屈身落地,她毫不犹豫转头便跑,左闪右挪,将粗大树干当作背后的掩护。
  “妖女!乖乖束手就擒!”
  随着一声大喝,数支飞镖劈面打来,势大力沉彼此照应,一望便是暗器高手所发。
  雍素锦识得这手法,拧腰挥剑打落前面几支掩护,一脚将暗藏在后面的致命一发踢飞,娇笑道:“哟,裘老爷子,别来无恙啊。”
  无形镖裘贯从林木间闪出,沉声道:“血钗,如意楼顾不上护着你这种声名狼藉的妖女,老夫再给你一个机会,考虑一下微嗔大师的提议。你这一身雍家传下的好本事,可莫要明珠暗投,埋没在此啊。”
  雍素锦咯咯娇笑道:“老匹夫,你家底殷实,要徒弟有徒弟,要田产有田产,那死贼秃是想造反,你还敢和他一道?这要是败露,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休得胡言!”当啷一响,手持禅杖的微嗔拨开碍事荆棘,大步迈出,沉声道,“我几时与你说过谋逆之事。你出身雍家心怀愤恨,我只是给你一个一个消解仇怨的机会。这机会,如意楼绝给不了你。”
  “你反复提醒我此事罪魁祸首就是当今皇上,不是为了谋反,难道还是为了帮我扎个草人暗地里咒他?”雍素锦背靠大树,耳听八方,心中暗道糟糕,周围四处都有人声,颇有点插翅难飞的味道,“贼和尚,我先前敬你是家中故交长辈,对你手下留情,你要再不识相,可别怪我下杀手了!”
  微嗔浓眉紧锁,缓缓道:“素锦,我并不愿强迫你做什么,可……为了救你姐姐,此事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就先委屈你在我手上耽搁些时日吧!”
  “哟,又抬出我那不存在的姐姐了?老和尚,有癔症就赶紧去治,晚了,可要发疯的。”嘴上一直针对微嗔,雍素锦的视线却更多落在裘贯的身上。
  裘贯身为天道巡查,比掌旗的微嗔高出一级,武功也更胜一筹,最关键的是,这人和她家并无交情,恐怕也不会下手留有余地给她可趁之机。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大声呼号喝问,像是两拨并不相识的人,碰到了一起。
  雍素锦眼前一亮,突然高声道:“朝廷钦犯,逆贼魏宸在此!还不速来缉拿!”
  在衙门办差,手上功夫又不错的,首要便是先将花红榜上悬赏最重的犯人牢牢记住。
  雍素锦虽也有高额赏金,但她从出山便算在江湖邪道之中,六扇门更愿意交给隐龙山庄去安排缉拿。
  而魏宸,则实打实是个御笔朱批过的朝廷钦犯。
  能将这样的人缉拿归案,所得远不止是赏银那么简单。
  对一心报效朝廷的高手来说,发财本就比不上升官。
  转眼间,就有将信将疑的声音一边喝问一边逼近。
  裘贯怒喝一声,甩出数支飞镖,圆滚滚的身子灵动一弹,紧随镖后疾扑而来。
  雍素锦知道自己以当前状态硬拼裘贯,一换一都极为勉强,毫不犹豫起脚将刚才就故意挑住的大片尘泥枯叶向前一撒,丢出短剑打落飞镖,拧腰便闪入方才背靠的大树之后。
  一门心思只躲不打,她有信心和任何对手周旋上一时半刻。
  听到劲风破空,她果断单脚一蹬,侧纵而出。
  那柄沉重禅杖果然打横扫来,将那棵树打得皮裂木碎。
  雍素锦仗着地利,左闪右躲,向着听起来像六扇门的方向疾冲。
  两害相权,落进公门狗腿子手里,自然好过被天道带走,来要挟玉若嫣。
  “朝廷钦犯在哪儿!”随着一声喝问,一个劲装捕快纵身杀出,腰刀出鞘,作势要来拦她。
  她旋身一躲,指向身后,“那和尚便是魏宸!快叫人来,你不是他对手。”
  说话间,微嗔飞身而至,禅杖怒砸而下,直取那捕快头顶。
  雍素锦岂会让他得手,飞起一脚将禅杖踢开,顺势蹬得那捕快后退几步,斥道:“还不叫人!等死么!”
  那捕快这才一声唿哨,远远示警。
  至少山林之中必定要有一场混战,雍素锦强提一口气在胸中,拼命甩开裘贯缠上来的擒拿手,一边后退一边笑道:“老淫贼,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要不要脸!”
  裘贯自然不会被这种言语骚扰。
  但那捕快正气凛然,双手握着腰刀便向裘贯斩去,叫道:“老淫贼住手!”
  应对间左肘中了一爪,雍素锦气息一滞,听得四方脚步逼近,往哪边逃都危险无比,索性暗暗咬牙,往唯一一个较安静的方向退了过去。
  那边是先前她曾害死了一个捕快的临江悬崖。
  真被逼到绝路,从那儿跳下去,也算是还了当年她欠下的,本以为一生都还不清的债。
  至于姐姐……她已用银芙蓉将姐姐委托给了如意楼,即便镇南王府再也呆不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娘,锦儿……可能要来见你了。
  背后掌风袭来,雍素锦凄然一笑,将头上最后一支未钝发钗取下,回手刺出。
  山风吹来,她没了束缚的乌黑长发随风飘散,苍白容颜在万千青丝中闪现,美艳凄绝。
  “雍素锦!”一声清脆怒喝,陡然从另一侧空旷山道传来,“我来拿你回去归案,过来!”
  喝声中,一柄飞刀恍如冷电,破空而来,将追击雍素锦的黑衣汉子打了个措手不及,穿颈而过。
  雍素锦转过视线,秀目圆瞪,怒道:“你来做什么!谁要你这嫌犯多事!”
  罗傲踩着一块突起山岩,居高临下望着一脸杀气的玉若嫣,冷笑道:“玉捕头,你出手好凌厉啊,问也不问,便将人就地正法了么。”
  “轮不到你管。”玉若嫣原本绝美的容颜此刻竟因杀气而显得近乎狰狞,若是这一刻将她与雍素锦的容貌仔细比较,只怕十有七八能猜出她们确为姐妹。
  罗傲冷冷道:“玉捕头,那是江洋大盗血钗雍素锦,你如此暴怒,倒是为何啊?”
  玉若嫣甩手又是一柄飞刀丢出,将一个追过去的汉子远远击杀,美目横瞥,眸中杀机四射,咬牙道:“罗傲,你莫要逼我。”
  罗傲飞身跃上远处一棵大树,哼了一声,道:“如今情势未明,你便出手杀了两人,我问你一句,便是逼你么?难怪你几次三番为南宫星开脱,玉捕头,你该不是早已暗中投了如意楼吧?”
  “素玉!”微嗔甩脱缠斗捕快,大踏步冲出林木之间,望着玉若嫣的身姿容颜,一双通红眼睛竟隐隐含泪,“我是你魏叔叔!魏宸啊!你快来劝你妹妹,与我一起杀下山,咱们的深仇大恨,也该要有个说法了!”
  “你这瞎了眼的秃驴!”雍素锦娇叱一声,飞身出手刺向微嗔咽喉,“好好看清楚,这里哪有什么素玉!”
  罗傲冷笑道:“对哦,玉捕头,那个大和尚,是在找谁啊?素玉……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雍素锦连连出招,一副不要命的疯状,微嗔不愿当着玉若嫣的面与她全力交手,一时间狼狈万分,肩头手臂先后被刺,血雾喷涌。
  雍素锦嘶声叫道:“姓玉的!你不要过来!我是江洋大盗,邪派女妖,你敢来,我一钗刺死你!”
  玉若嫣双拳紧握,右掌中的剑柄吱吱轻响,眸中怒火盛极,陡然一暗,转为一股极深沉的阴郁。
  罗傲双目微眯,突的打了个冷战,转头高声下令道:“诸人听令!三公子遇袭一案为当务之急!速来围捕雍素锦,否则从重发落!”
  这一声号令让不少正在激斗的捕快身形一滞,停顿下来。
  裘贯二指一捏,将一柄飞镖横在掌中,趁机出手,转眼抹过三个拦路捕快的咽喉,血雾中纵身一跃,掠过微嗔头顶,直取雍素锦天灵。
  雍素锦躲避不及,左臂横拦。
  霎时间,血光四溅。
                呛——
  寒光一闪,玉若嫣的剑已出鞘。
  罗傲冷冷道:“玉捕头,你是要抓捕,还是要包庇凶犯?”
  “我……”
  玉若嫣才说出一个字,就忽然听到山林中一声清啸,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见到一丝晴光。
  微嗔面色一变,挥杖横封住雍素锦旋身一腿,道:“裘贯!去拦着那小子!”
  雍素锦心思机敏,她知道微嗔不舍得真伤她性命,便将大和尚当成了一个可以绕的树干,一门心思贴身缠斗,哪怕被禅杖扫到受些钝伤也在所不惜。
  裘贯见崖边地势险峻施展不开,强行擒拿反有一起坠下的风险,便怒喝一声腾身而起,在微嗔挥来禅杖上一踏借力,飞身扑向林间杀来的援兵——南宫星。
  南宫星知道情势紧迫,人在半空就已下令四大剑奴迎敌,手中不再有半分留情,一身雄浑内力转为至阳刚猛,左掌伏龙九式,右臂落日神拳,一声暴喝,便将两个拦路的立毙眼前。
  公门高手惊疑不定,纷纷向后退去。
  罗傲沉声道:“南宫星纵容包庇属下刺杀三公子,可能是此案主谋,诸位出力,将他拿下,带回交给三公子审问!”
  但他的命令,这次却失去了作用。
  三公子下令拿的是雍素锦,而不是南宫星。四公子和五公子还都与他关系不错,言语间多有维护,这要是拿人不当,动手选错了目标,保不准就要丢了前程。
  更何况南宫星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出手就格杀两人,捕快就是想做捕头,也要先保住小命才有机会。
  玉若嫣望着微嗔手中虎虎生风的禅杖,和雍素锦左支右绌愈发无力的身影,向前踏上两步,高声道:“逆贼魏宸,乃是朝廷钦犯,先将他拿下,再论其他!”
  微嗔禅杖递出,闻言浑身一震,扭头悲愤道:“素玉!我是你魏叔叔啊!你娘的仇,你全家的仇,你难道全忘了吗!君王昏庸,你不来替天行道,还在等什么!”
  裘贯横臂格开南宫星一招落日神拳,被震得连退数步,怒道:“闭嘴!你在瞎嚷嚷什么!”
  看出微嗔心神已乱,雍素锦咬牙急攻,寒光闪闪的铁钗连刺喉头,口中道:“瞎眼秃驴,早叫你别乱认亲,装什么熟!”
  林木茂密之处虽然对四大剑奴联手出击颇为不利,但他们四个吃住练武皆在一起,即便环境不利,应付微嗔这些部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转眼间剑气纵横,四周树木轰然倒伏,更是清出一片空旷,剑招威力倍增。
  罗傲脸色阴沉,但并未有后续动作,不时侧耳倾听,似乎还在等待什么援兵。
  南宫星连出数拳,眼见裘贯擒拿招数精妙,指缝间还夹着飞镖颇难应付,虚晃一击后撤两步,长吸口气,一身内力瞬间由阳转阴,双腕一沉,掌风飘渺灵幻,劈向裘贯胸膛。
  裘贯屈指成爪,反手钩拿,不料这一掌竟如烟气无形一般,与他内息相触便似风拂飘开,无声无息击中寸许之外,打得他气息滞涩,通体冰凉,后退两步险些一个踉跄跌倒。
  “好厉害的孤烟掌!”他匆忙调匀内息,甩手三只飞镖先挡住南宫星追击气势,忽然高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一声话音未落,那些聚成一团的捕快之中,骤然寒光闪耀,手起刀落,约莫三成左右的皂衣高手,竟将其他同僚转瞬间偷袭毙于刀下!
  跟着马不停蹄,那些剩余好手不再掩饰,直扑南宫星背后空门。
  玉若嫣望向罗傲,缓缓道:“罗捕头,这便是你精挑细选带来的好部下?”
  罗傲淡淡道:“这里并没有我的旧部,你指望我如何看出谁有问题?我看到有几个是你和冯破的老熟人,玉捕头,你不该有个说法么?”
  交谈之间,林中又有十几个穿着府兵亲随衣装的高手杀出,目光凌厉直取南宫星,看出招的路数,应该是七星门的部下。
  援兵突至,裘贯硬接数招孤烟掌,吃痛不轻,急忙向后退开,将战阵交给援手,拧腰提纵,仍扑向雍素锦。
  雍素锦遍体鳞伤,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抬手格挡,反被裘贯拿住腕脉,卸掉了最后一支发钗。
  看裘贯一掌向自己脑门拍来,她凄然一笑,闭目待死。
  “不许杀她!”一声怒喝,却是微嗔的禅杖从旁横扫过来,打了裘贯一个猝不及防。
  “你这和尚是不是疯了!”裘贯怒吼,不得不变招应付突然倒戈的微嗔,“雍家姐妹,收服不成便要除掉,这是尊主之令,你是要抗命么!”
  “我说了我能做到,她们与我的恨,殊途同归!我们才是一条路上的!”微嗔双目赤红,竟有些失去理智,挥舞禅杖将裘贯逼向崖边,口中怒喝连连,“连她们都杀,还怎么算是替天行道!”
  “天道无亲!蠢货!”
  “常与善人!你当我没读过老子么!”
  巡查与掌旗斗在一起,照说部下该帮上级,可掌旗作为一线指挥,远比身份神秘的巡查有威信,微嗔麾下的高手不觉有些犹豫,出手也失了果决。
  四大剑奴趁机发力,威势十足的夺命剑招恍如毒龙出渊,霎时间就将数名对手的性命吞噬。
  南宫星受了一些轻伤,那些杀手攻守配合默契,人数众多,时不时还有暗器助阵,应该是摆出了当时围杀唐远秋的架势。他左冲右突,仍接连挂彩。
  要不是四大剑奴及时脱身赶来夹击,他只怕要在这泥沼一样的阵势中越陷越深。
  罗傲望着战局,仍站定在高处,八风不动,缓缓道:“玉捕头,恶徒们已经打成这样,依你之见,咱们该当如何啊?”
  玉若嫣眼中寒光一闪,凝望着委顿在地唇角不住溢出血丝的雍素锦,冷冷道:“罗傲,事已至此,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叫你如此图谋不轨,知法犯法?”
  罗傲冷笑道:“知法犯法的,不是玉捕头你么?我罗傲自忖问心无愧,区区几个江湖匪类,也配驱策我?”
  “小星!”
  雍素锦忽然一声惊叫,原来裘贯和微嗔交手之中,忽然互换一个眼色,下一招,禅杖力凝千钧,猛然横扫,裘贯原地一跳,双足踩在杖身,身躯犹如一个硕大的暗器,直飞南宫星后心!
  与此同时,围攻杀手默契无比分进合击,瞬间南宫星面前十余道寒光打来,逼得他只能全力施展大搜魂手,将兵刃拨开暗器打回。
  可反伤对方三人同时,背后裘贯那夹着飞镖的一掌,还是结结实实印在了他的肩头。
  若非拼力在最后关头一闪,这一掌就已割开了他的后颈。
  玉若嫣缓缓举起了剑。
  罗傲凝视着她,沉声道:“玉捕头,你要参与到江湖械斗之中么?”
  雍素锦擦去唇角血痕,看向玉若嫣,大喊:“与你何干!你这六扇门的狗腿子,在旁看着就是!这里都是凶犯恶徒,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啊!”
  玉若嫣眼中阴郁终于化作一片黑云,霎时让她双眸犹如点墨,深不见底。
  她唇角忽然泛起一丝摄人心魄的冷笑,向着激斗众人快步走去。
  罗傲飞身跳下,运力凝神,沉声道:“玉捕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认错人了。”
  她忽然回头,露出一个令人失神的绝美笑颜。
  就连自认定力十足的罗傲,也禁不住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所有认识玉若嫣的人,都不会相信,平日不苟言笑的清冷美人,竟也有如此令人魂荡神摇的一面。
  但马上,罗傲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浑身一紧,怒吼,出手。
  可冰冷的剑锋,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
  “我是雍素玉,雍素锦的姐姐。下次,莫要再喊错了。”
  朱唇轻启,可听这话的人,已永远没有下次。
  寒光一转,一颗大好头颅在喷涌红光中弹跳而起,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猩红染在玉白娇颜之上,那倾国笑容,却没有半分消减。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旋即锁住了裘贯的身影。
  令人汗毛倒竖的杀气,霎时间,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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