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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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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失算
雍素锦哪里肯顺唐昕的意,身子一翻,便去了床角蹲下,笑道:“我的衣服,可没那么好剥。跟谁同床,我也是最后一个脱的。”
  唐昕眼角微微一颤,莞尔一笑,“好啊,那你就最后一个。”
  话音未落,她回身便将南宫星腰带解开,手脚麻利服侍他宽衣,转眼就将他精壮身躯彻底袒露出来。
  南宫星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斗最后便宜的都是他,便笑而不语,只是跟在旁边站着,看她们怎么施展。
  “他先脱了,接着是我。”唐昕本就没选什么好看外衣,只挑了件水红缎面鸳鸯精绣兜儿,当即一挑领口盘扣,修长十指拨弄琵琶般由上到下,一抹腰带,紧凑臀峰微微一扭,左右一晃,便将罗裙抖在地上。
  迈出裙堆,她回手脱掉上衣,粉白晶莹的娇躯,便只剩下了精心挑选的兜衣,和一双裹着脚掌的薄薄绣花鞋。
  她单脚一提,沿着顺滑小腿落下,轻轻一踩,把酥红脚跟从中抬起,交错一踢,侧身坐上了床,笑吟吟道:“喏,你这会儿可是最后一个了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突然猫腰窜了出去,双脚在唐昕脱落的衣裙上一踩,翻身跳到桌上,“你穿戴整齐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你光着屁股,还能剥了我的衣服?”
  唐昕一扭脸,双手一撑,挪到床边,一脚半垂,一脚垫在股下,微微斜身坐定,水汪汪的眸子挑衅似的往雍素锦那儿一抛,讥笑道:“不脱就不脱,正合我意,我还乐得少个抢男人的。”
  说着素手轻舒,已将南宫星腿间阳物拢住,款款捏揉,唯恐指肚干涩惹他不快,先沾些津唾在手,才绕着龟头四周缓缓摩挲。
  雍素锦哼了一声,翻身一横,侧躺在桌上,撑腮道:“当我很稀罕么,你要独个吃得消他,我还高兴落得清闲呢。”
  身上赤条条,心里也就渐渐放开了那点矜持,唐昕微昂下巴在南宫星已经渐渐昂起的阳具顶端轻轻吻了一口,淡淡道:“你都说我会出油了,自然吃得消。你想等我受不住换手接班,那还是趁早去隔壁睡觉吧。”
  雍素锦娇笑道:“那也要见识了你的本事再说啊,我又不是没用肠子吃过他,那大玩意在里面一耸一耸的,半拉屁股都发麻,不信你真能顶半宿。”
  “爱信不信,爱看就看。”唐昕早就犯久了相思病,连唐青那样的对头都同床共寝过,就算雍素锦故意在旁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不放,她也要先和情郎一解心头苦闷再说。
  当即不再理会其他,唐昕微微垂下眼帘,鼻头抽动,嗅着南宫星胯下那鲜明的男子体味,心窝一酥,红唇开启,轻轻衔住龟头,舌尖左右扫动,边舔边往内含入。
  南宫星见她俩暂时偃旗息鼓,这才微微弯腰,轻柔抚弄着唐昕娇软耳垂,鼻端闻到淡淡花油香气,心中一阵感动——这并不擅长红妆修饰的要强姑娘,终究还是学会女为悦己者容了。
  手掌缓缓向下,抚过唐昕肩头,在锁骨略一盘桓,轻轻一勾她肚兜的绕颈红绳,钻入掀起缝隙中,顺着嫩滑颈窝向下摸去。
  唐昕鼻翼翕张,明眸上抬,吮着口中已经完全昂扬的巨物,小舌与玉茎摩擦纠缠,在檀口中搅拌出淫靡水声,不住唧唧作响。
  他愉悦轻喘,掌中催出淡淡真气,顺着坟起肉丘一滑,便攥住了她恰恰一掌不能尽握的坚挺酥胸。
  不愧是久别重逢,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唐昕那娇嫩鸡头肉上,就已经翘起了微微发硬的乳尖,似两颗春枝蓓蕾,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他横过指肚,压住嫣红两点,上下一扫,转个圈子。
  两线酸痒穿乳而入,唐昕嘤嘤两声,将口中肉柱吞吐更急,双手沿着南宫星身侧向上爬去,也捏住他的乳头,随着樱唇动作,吐出时将乳头一搓,含入时拨弄两下。
  南宫星更加兴奋,加上有阵子没尝过肉味,不觉腰背一收,便挺着阳根往前一顶。
  “呜唔……”唐昕猝不及防,喉头被撞,闷咳起来。
  她本想退开先缓口气,不料听到桌上雍素锦有意无意冒出一声轻笑,顿时不甘示弱,深憋口气,索性调匀真力,使出了内功修行所用的绵长呼吸,硬是把小小星又多吞进一截,蠕动香腮配合着舌根隆动,将几乎整条棒儿牢牢裹住,从四面八方推挤。
  “嗯……”南宫星畅快地哼了一声,双手玩弄酥胸更急。
  只不过,男子与女子其实并无本质不同,女子花房越近外侧越是敏感多汁,男子阳物也是越近顶端越是加倍受用。虽说吞咽蠕动别有一番刺激,但终究抵不过柔软唇瓣加上灵活小舌包围在龟头上下湿淋淋磨弄那么痛快。
  而且,他胯下那只雕兄天生昂首挺胸,一硬起来便傲然上翘,颇有点桀骜不驯的气派,鱼水交欢的时候堪称利器,勾着上沿在娇嫩蜜壶中往复抽送,事半功倍,但到被情人深含侍奉时,便会恰好捅住最容易痒痒的那处,不硬压咳嗽,转眼就要呛出泪来。
  他不愿唐昕逞强,最后在雍素锦面前太过狼狈损了颜面,便一边揉搓双乳,一边往后稍稍拉开几分。
  唐昕眨了眨眼,顺势后仰吐出,舞动舌尖在他马口上撩拨几下,媚眼如丝道:“你这东西弯得方向不好,稍有点不习惯,容我转个头。”
  “转个头?”南宫星略一挑眉,抽手出来,兴味盎然。
  她这段时间跟着青柳同吃同住,闲来无事除了练功养伤,自然便是打听那些闺房妙术,此前她本就在千金楼里拜过师父悉心讨教,经过青柳指点,必定不是寻常良家妇女可比。
  她先是侧头微仰,从悬垂阴囊轻轻舔过,接着,一边横吮一边转身,在床边缓缓向里伸腿,舌尖点了几下微晃龟头,躺了下去。
  伸手取掉发簪,一头乌发如瀑洒落,她将后颈枕在床沿,垂首在下,纤长五指握住南宫星的棒儿,重又引向那染了唾液后格外丰润有光的朱唇。
  南宫星看出她的意思,分腿略一沉腰,便缓缓插入她这调转了方向的唇中。
  这个姿势,恰好双手能轻易按住朝天双乳,鲜艳肚兜下,两丘嫩笋被罩得满满当当,运力一揉,两瓣朱唇便夹着阳具美美一吮,吸入口中寸许。
  往复几次,南宫星并不满足仅用双手回应心爱娇娘的唇舌侍奉,向前一倾,不去硬冲那喉头吸吮,而是趴在唐昕身上,轻柔抚开她滑嫩大腿,指尖扒开那扁小花房,对着绽开的鲜艳玉门,便低头吻了过去。
  “唔……哼嗯……”唐昕身子一颤,抬手抱在南宫星臀后,更加卖力吮吸,唧唧声中,唾液四溢,顺着唇角滑落。
  头臀相对,彼此亲吻最羞耻之处,不仅身上销魂,心里更是好似蜜里调油,她纤腰拱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抬长腿,交叉在南宫星脑后,白里透红的身子好似挂在了他身上,越吮越急,小口中不住啧啧作响。
  南宫星舌尖款款点着蚌珠,屈膝撑住大半体重,微压在她光滑身子上,腾出一手,指尖一转,挤入到了那已温腻油滑的嫩涡之中。
  “嗯嗯……”唐昕哼了一声,投桃报李,鼓起舌腹,紧贴在龟头下沿小幅磨蹭,螓首摆动过急,令一头散落秀发宛如江潮,一浪接一浪涌动。
  南宫星指尖进出几次,膣口那一环嫩红软芽便酸痒一紧,将他密密一裹,内里又泌出一层蜜浆,格外润手。虽已欲火如炽,但他怜香惜玉惯了,并不急着将勃发阳物送入这湿滑小径中,仍耐着性子舌尖摇摆,拨弄微翘蕊珠,指头在她体内略一翻搅,便又送入一根,覆盖上微寒真气,往一道道细嫩肉褶中旋转抚弄。
  “嗯……嗯嗯……唔……”唐昕的鼻音陡然拔高,忽而强了数倍的酥麻一股股涌上心头,让她直奔泄身而去。
  不甘心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她扩开鼻翼猛喘几口,运起内功镇定心神,抱定情郎双股,小嘴儿嘬着那条长棍施展浑身解数,吞进吐出,香津横流,唇上胭脂将肉棒染出片片淡红,好似将她喉咙刚开了苞一般。
  春宵苦短,背后桌上还半坐半躺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雍素锦,南宫星可不急着损耗充盈阳气,略一收纳精关,一边享受着口唇磨弄出的畅快,一边将指尖挖弄更急。
  知道今夜会有好事,他在与霍瑶瑶讨教奇门功法之时,就已用锉刀磨润了所有指甲,硬处短藏在指尖肉后,他如何在唐昕花径中翻江倒海,也绝不会有些许不适。
  不多时,她的里面就已经水声潺潺,紧小壶口收得更窄,勒得他二指出入都有些吃力,不得不退出一根。
  心知她就要到了,南宫星略一低头,抽出水淋淋的指头,扒开她紧凑臀瓣一刺,挤入到那天生淫媚的柔嫩后窍之中,抽弄同时,双唇一嘬,将她嫩核儿连着四周皮肉一起吸起到嘴里,舌面向着鼓起花苞连连舔舐过去。
  “嗯……嗯嗯……啊!啊啊——”唐昕大腿上的雪肤一紧,皮下肌理猛然突出,勾着南宫星的头,屁股往上一凑,又一凑,一阵细密哆嗦,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口中宝贝,偏头美美叫了两声,呻吟连着阴津一道泄了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唐昕通体如酥,心里甜美欲醉,正是恨不得化在南宫星身下的当口,却见眼前人影一晃,雍素锦下了桌子,站到了床边,“你……你干什么?”
  雍素锦伸手抚摸着南宫星的臀尖,笑道:“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丢了阴精,快活得奶子都圆了一圈,你情郎在山上憋了好久,你当真吃得消?”
  唐昕斜眼瞥她,灵活五指不忘上下捋着面颊边的棒儿,轻笑道:“我头晚和他过夜,他憋得更久,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再说,我能出油啊,不劳雍姑娘你来分忧。你要是也盼着他宠宠你,就求我两声,我又不是不能容人,但想讨了便宜卖乖,抢了男人还说是帮我,那大可不必。”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确有靠那媚润油肛满足南宫星整整一夜的本钱。
  可她却不知道,雍素锦对娇媚女郎的兴致,其实比对南宫星还略高些。
  “不必帮你就好,”雍素锦一扭身,坐在了两人旁边,“我倒不盼着他来宠我,我自己会找乐子。”
  南宫星离开白家那阵子夜夜四人大被同眠,早习惯被人从旁看着,不仅分毫不受影响,反而更觉亢奋,那条阳物微微一跳,带着唐昕的手掌都晃了一晃。
  唐昕隐隐觉得不妙,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她要做甚,虽觉得有些羞耻,可此刻正是情浓之际,浑身绵软发热,花房饱胀酸痒,一股股黏蜜染湿玉门嫩肉,哪里还顾得上和她较劲,偏头归位,舌头一卷,吮回那条爱不释手的宝贝,啾啾吞吐。
  雍素锦莞尔一笑,身子一挪,缩进床里唐昕见不到的那边,轻轻拍了拍南宫星的头。
  他放开仍在微微颤抖的花蕾,抬眼看向她,用眼神问她,要做什么。
  她将修长手指伸进口中嘬了一下,沾着唾液指了指唐昕还被他指头搅弄着的嫩红臀眼。
  显然,她就是要看看,那到底是怎么个出油法。
  南宫星微微一笑,点点头,渐渐将小小屁眼中的指头不住搅弄着外移,同时低头继续轻舔唐昕花芽。
  唐昕耻丘扁而内收,唇肉单薄,上端阴核除了一层嫩皮遮掩一半,立得又翘又高,不必将头狠向下探,就能以舌底一下一下舔过。
  舔到她又微微抬腰,雪臀半悬,南宫星轻巧收手,撑在旁边床板上,让出了位置。
  雍素锦的纤细指尖顿时接替,灵巧钻入臀缝,一边旋转,一边向内深入。
  唐昕螓首昂在南宫星胯下,正专注吞吐那坚硬到让她心窝发痒的阳具,满腹春情哪里还能察觉出屁眼里的指头细了一圈,双脚踩在两侧一边嗯嗯娇哼,一边向上拱臀迎凑,巴不得小豆儿和舌头贴得更紧些,肛肉被挖得更爽利些。
  雍素锦的指头在里面上下探索,旋转一挖,就发觉的确和自己洗的时候摸到的后庭略有不同。唐昕这娇嫩菊蕊,不仅入口柔软细嫩丝毫不见阻碍,有点润滑就能轻轻松松将指头挤入,只要抠上几下,周围热乎乎的肠壁便不知从哪儿泌出一层黏乎乎的油浆,温润滑腻,足够让指头在里面随意进出,顺畅无比。
  果然是个能出油的天赋异臀。
  她在心里暗暗笑骂,难怪南宫星这小子犹如暗藏着断袖分桃的癖好,连她们腚眼都不舍得放过,一个个软磨硬泡采了去,保不准就是唐昕这媚得发妖的屁股惹下的麻烦。莫说男人抠过之后想进去搅和搅和,她都玩得有些爱不释手。
  而且这肛肉弹力也是极好,南宫星不住舔着嫩豆儿,快感让唐昕花房附近不自觉便松紧交替,蜜唇间的嫣红阴门都像个急喘小嘴儿,一张一合挤出股股淫液,可那夹着指头的一环菊肌,放松时候依旧恍若吸住,不离分毫,等向内一收,真如一张樱桃小口,拿出吃奶力气把指节死死嘬住,偏偏还柔软得很,没有半点吃痛。
  雍素锦暗赞,身上有这么个销魂窟,难怪唐昕底气足,旧伤初愈仍敢夸下海口,这地方绝无半点脱阴风险,瞧着一抠之下她还挺觉快活,要是那肛中淫蜜再能源源不绝,就是十个南宫星轮流上阵,她只要撅着屁股睡大觉,便能应付得来。
  唐昕心中渴盼已久,终于按捺不住,吐出龟头湿淋淋横吮过去,伸长粉颈将卵袋上的褶皱都细舔一边,啧啧亲了几口他绷紧大腿,娇喘道:“小星……你……你还不来么?我想……想要了。”
  南宫星知道,论一解相思,吹箫抚琴纵然身上快活,却还是不如阴阳交泰二者合而为一,酣畅淋漓连接起来的鱼水之欢那般慰藉。他微微一笑,抬头嗯了一声。
  雍素锦乖觉得很,立刻将手抽出,缩到一边床角,装着面红耳赤羞于观望的样子,把脸往曲起双腿之间一埋,只露着明亮眸子,悄悄打量。
  唐昕急匆匆爬上床,见摆的是竹木硬枕,便拉过被子一卷搁下,一双嫩藕似的臂膀圈住南宫星脖子,昂首痴痴吻着他向后躺倒,陷入被子团中,昂起一双已经透着粉色的长腿,不再有半点矜持,缠住他的腰杆,便将水光盈盈的桃源挺高,贴着他紧绷小腹磨蹭。
  春情勃发。
  南宫星吮着她柔滑丁香,知道若想今夜尽兴,须得先把她久别小径满满喂一顿饱,才有余暇顾及其他。他蓄股微热真气弹在她硬如红豆的奶头,弓腰一凑,那微微上弯的阳物就已经抵在她最娇嫩的入口外。
  她也不客气,垂手一引,双脚勾着他背后使劲一拱,那水津津的屄缝便左右张开,当中充血已久的嫩蛤细细咕啾一声,便将鸭蛋大的紫红龟头美滋滋吞了进去。
  “嗯啊啊……”她蹙眉张口,唇角似笑非笑,一声吟哦畅快无比,听上去只觉世间再无什么事情能叫她这般满足似的。
  那牝户将他一口咬住,顿时便有许多层叠嫩肉包裹上来蠕动不休,阵阵酥痒袭来,南宫星忙定定神,稳住阳关,会阴一收,双手撑在唐昕腋下就是一顶。
  “啊!”她昂头娇呼,双手在他颈后搭着,顿时攥紧成拳。
  他微微一笑,缓缓抽离,龟头刮过内卷嫩肉。
  “嗯嗯——”她咬唇连哼,缠在他腰后双脚足尖一翘,交错勾在一起。
  他缓缓在浅处抽送几下,指肚一合,捏扁她一边肿胀乳头,款款搓动。
  “吁……”她出一口气,微微晃臀迎合,凤眼半眯,面颊渐渐浮现一层醉酒般的酡红。
  他轻送十余下,手掌一按捏住乳峰,猛然一撞,龟头长驱直入,重重叩在花心。
  “呀啊!”她低叫一声,穴流成泽,十指纤纤抓着他肩头肌肉,想挖却又不舍。
  他缓缓退出,又在浅处摇摆,研磨,低头吻住她唇,含住她送出舌尖,啧啧吞吐。
  “唔唔……”她鼻音销魂,一身玉骨仿佛都被磨酥,两只赤脚禁不住勾着他的屁股,使劲儿下压,唯恐他不肯深入,欲火焚灼,叫她痒得百虫蚀心。
  雍素锦见唐昕已经动兴发情,趁她嘴巴被吻说不出话,挺身卧到她身侧,笑吟吟伸出手掌,握住她一边嫩白奶儿,缓缓抓揉。
  她手小,唐昕双乳虽不如唐青那么丰美,却也比她大出几分,弹性饱满肌肤莹润,让她无法握尽,指缝中乳肉四溢。
  唐昕起初还不觉有异,美过了被浅后之深猛顶那一下酣畅之后,才忽然想起不对,南宫星的手岂会这么小,还有如此细滑的掌心?
  她睁眼一望,发现雍素锦正在那儿对她酥胸毛手毛脚,心里一恼,伸手就去拍她。
  雍素锦嗤笑一声,另一掌横切挡住,用上了武功招式。
  唐昕羞急,纤腰一扭侧过身,双手就要出招。
  可南宫星偏偏在此时由浅入深,趁着她娇躯一转的当口猛地一插,叫她饱满花心被龟头先撞再磨,浑身的筋儿都酥了一半。
  他捧回她羞红面颊,一边抽回浅弄,一边再将她吻住。
  “唔唔!呜呜呜!”唐昕蹙眉用鼻音抗议,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作弄唐青的时候,倒真是天理循环,送了她个现世报。
  她只得一手可用,还被南宫星奸弄得有气无力,哪里能挡得开雍素锦,不几下,便被按在身侧,再无法遮掩弹晃玉乳,被她按揉得百般变幻。
  雍素锦见她无法反抗,当即得寸进尺,把头一伸,将早乱了的肚兜彻底掀开到乳沟中夹住,在旁一口噙住她的乳豆,牙关微合轻轻一咬,舌尖左右快扫,拨得乳尖上那些细小奶眼儿一股股酸痒钻入。
  趁着浅浅抽动时候酸麻积蓄,手上还有点力气,唐昕将胳膊用力一抽,挣脱雍素锦压制,心知自己这会儿就是一条白鱼,被肚子里热乎乎硬邦邦的大鸟钻得只有前后扑腾的劲儿,躲是躲不过了,可也不能便宜雍素锦在边上恣意妄为。她伸手一扯,将雍素锦领口扣子尽数拽开,虽说此刻被南宫星压着看不真切,但女子衣衫她轻车熟路,闭着眼也能摸到关键。
  雍素锦放开奶头,屈指一弹,笑道:“不劳唐姑娘大驾,我自己来。”
  说着挥手一抹,身子一扭,已将两侧袖子脱开,她抓住唐昕的手,就塞进自己的鲜红抹胸之中,还故意用已经微微发硬的乳头顶着她掌心磨弄一圈,吃吃笑道:“不如你的大,但也挺软乎吧?好摸么?”
  雍素锦的双乳比唐昕略小,但挺拔翘尖,下沿饱满,手感着实不错。
  唐昕捏住揉了几下,用指甲轻轻掐住顶上奶头,恼她趁虚而入,稍微用了点力。
  哪知道南宫星恰好在外围磨够了次数,带着一股凉丝丝的内力狠狠一顶,气贯长虹。
  她呜咽一声,花心抖颤,猛地泄了一股出去,浑身上下都美得一紧,那两边指甲,自然也跟着掐入到了奶头肉中。
  雍素锦闷哼一声,痛得身子一抖。
  唐昕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撒手,心中涌上一股歉意,也有些担心雍素锦报复,在她乳头上狠咬一口,赶紧一挪身子,从她齿缝中逃开。
  但雍素锦并没报复,她的娇喘反而急促了几分,斜斜一躺,双腿交错蹭蹬,先把亵裤褪掉,亮出了修长健美的双腿。
  她毕生所学均在这双腿上,保养也极为留意,虽说受过伤,但都想尽办法治愈,并未留下什么疤痕,滑嫩皮肤之下肌肉随着运力弹动,曲线变幻,魅惑万方,加上那双无可挑剔的赤足,所散发出的风情甚至跨越了性别的界限,让侧目望着的唐昕都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禁不住便伸出手在她足踝上下抚摸了几次。
  “莫怕,唐姑娘,你掐得也不是很痛,我没生你的气。”雍素锦用脚趾与她手指相扑互戏,扳过她小腿,往她脚掌上舔了一下,腻声道,“你想脱光我,是为了看什么,我清楚得很,我这就给你看看,你可瞧清楚了。”
  唐昕心里好奇,趁着南宫星缓抽慢送等她缓过余韵,手肘一撑,侧身抬头,看了过去。
  雍素锦双脚相对,缓缓把膝盖打开,将自己曾狠心毁过的私处,晾在了昏黄灯光之下。
  南宫星、崔冰、白若兰……每个第一眼看到雍素锦下阴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吓上一跳。
  唐昕自然也不例外,她瞪圆眼睛,颤声道:“这……这是……为何?”
  寻常女子的娇软蜜唇,凸翘阴核,在雍素锦这边全都没了踪影,微微隆起的耻丘上,只留着三块陈旧疤痕,狰狞包围着一线阴门,和其中红艳艳的嫩肉。
  南宫星不愿雍素锦自己回忆过往,只简单道:“她幼时遭过罪,你想像不出的那种,别再问了。”
  他见唐昕泄了两遭,暂时差不多够了,便抽身而出,站在床边拍了拍雍素锦的肩,“趴下,让我看看。”
  雍素锦横身一躺,笑道:“你看什么?我还有哪里你没看过?屁眼里的褶子都被你瞧遍了吧。”
  “看你的新伤。”南宫星虽未出精,但他对此本就收放自如,被唐昕的嫩穴吮吸半晌,该享受的快活一分没少,此刻已经不急,便打算趁着两女关系有了转机,将她们先摆在一起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啊?看着伤疤,能让你鸡巴更硬?唐姑娘还水淋淋等着你呢。”雍素锦还是不愿,缩身就往床内躲去。
  唐昕眼前一亮,张开双臂一扑,将雍素锦抱个满怀,讥讽道:“躲什么?原来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怕他放着你不管,过来玩我的屁股,我又不会出油,肠子里跟塞了截干屎一样,夹夹不断,拉拉不出,我这是好心让你,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唐昕才不理她,抓着她胳膊一架一扭,笑道:“我偏巧想歇会儿,再说……不就是看看么。”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甘不愿沉腰一撅屁股,趴在唐昕身上枕着她的双乳,懒懒道:“好,随便你看吧。”
  南宫星双手从她臀尖向上抚摸过去,心中一阵微微刺痛,颇感难过。
  雍素锦的背上原本就密布着许多陈年旧伤,皆是她当年没能逃走留下的残酷印记,而此刻,臀上寸许,又多出了一片磨皮去肉的狰狞新疤,红褐掺杂,四边发紫,淤血都还未散去。
  雍素玉这个姐姐,到底是她心底的至亲,还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究竟如何,才能让这对姐妹消去所有的阴霾,恢复到正常人家姐妹的样子?崔碧春给崔冰写家书时的那浅浅笑意,莫非此生都无法在雍家姐妹脸上看到么?
  雍老爷子那人间绝色的儿媳就未能善终,只因容貌极美,死前遭受了不知多少羞辱折磨,两个孙女好不容易活到如今,难道一样也要红颜薄命不成?
  雍素锦扭脸看见他神情,轻哼一声,屈膝反抬玉足,修长脚趾一张,熟练灵活地将他分心后微微发软的阳物夹住,使出半招“蟾宫玉臼”,趾缝前后律动,笑道:“发愣不动,是不是等着我这金莲谱呢?”
  南宫星侧身躲开,坐下低头吻上她那片伤疤,舔过粗糙结痂之处,柔声道:“你为何不肯信我,硬要自作主张?我都说,我会帮你把人救出来,我接了银芙蓉,就必定全力以赴,瞧你……背后本就没几块好肉,还非要折腾成这副样子。”
  雍素锦不愿让唐昕知道太多,只道:“我自己高兴,一劳永逸,省得今后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知道雍素锦用寻常法子已经无法得到男女之乐,南宫星弯腰捡起裤带,伸手将她双臂往背后一别,绕过双腕紧紧一捆,一掌扇在那挺翘臀尖,佯装愤怒,道:“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今晚就要好好罚你!”
  唐昕吃了一惊,忙开口道:“小星,这……这也不至于吧?有话好好说。”
  雍素锦鼻息娇媚急促,一扭脸在唐昕酥胸上咬了一口,笑道:“我是做牛做马的奴婢,主子要罚,天经地义,你要心软,不如陪我一起啊?”
  说话间,南宫星又是一掌扇在臀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听得唐昕心尖儿都是一紧,可见雍素锦满面飞霞双目湿润,显然颇为受用。联想到刚才那一掐后的毫不介意,唐昕若有所思,将手重又伸到雍素锦胸前,试探着用指尖对着乳头狠狠一戳。
  “哼嗯……”雍素锦蹙眉呻吟,抬眼望着唐昕道,“你……你不陪我一起受罚,反倒要装出当家主母的样子,跟着罚我么?”
  此时南宫星已经连扇了十几掌下去,眼前的臀肉泛起迷人红光同时,她那饱经摧残的一线屄口,终于也冒出了晶莹水色。
  知道她不喜欢太过湿润滑溜的滋味,要得就是磨出刺痛却又能顺畅抽送的感觉,卡住她腰往后一拉,他便用力一顶,插入到紧涩曲折,但并不太深的花径之中。
  “唔……”雍素锦闷哼一声,蹙眉张口含住唐昕乳头,身子被干得前摇后晃,就顺势一下下舔着嘴里的奶尖儿。
  唐昕看着南宫星一边抽送一边还在不住抽打雍素锦的屁股,疑惑道:“小星,这……这她吃得消么?”
  南宫星一掌捏紧雍素锦半边臀瓣,轻喘道:“不这么罚她,她才吃不消。不信,你摸摸看。”
  “呜呜!”雍素锦嘬着嘴里奶肉摇了摇头,含糊道,“不必摸,我就喜欢这样挨罚,你有这空闲,不如想想怎么抢回你男人吧。她放着好端端哪儿都不缺的你,急着操我来了,你不气么?”
  唐昕跟唐青斗心眼儿好几年,最初的醋意一过,哪里还那么容易被雍素锦撩拨到失控,而且她望着雍素锦那满背伤痕,想着她股间少了的那几样东西,身为女子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分外同情,心底早已软了。
  她幽幽一叹,抱起雍素锦,侧身闪开到一边,轻声道:“我都泄了几次,老让你看着眼馋,还要对我动手动脚。让你一会儿又何妨。小星,我……非得跟着你你一起罚她,她才高兴么?”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南宫星知道唐昕已有不忍,心想正是时机,便抵着雍素锦花心研磨,柔声道:“素锦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能让她情欲汹涌的法子一共两个,要么像我这样狠狠罚她,她越吃痛,就越是心花怒放。”
  唐昕虽没见过,但毕竟见识广博,多少听说过一些,凤眼一斜,道:“那……另一个呢?”
  雍素锦不等南宫星回答,就突然身子一挺,挣开他双手斜斜一扑,重又把唐昕扑倒压在身下,在唐昕唇上飞快吻了一口,双眼水漾欲滴,娇笑道:“还有,就是你这般样貌标致的小娘子能叫我亲亲摸摸,最好再与我好好磨磨镜子咯。唐姑娘,我下面有疤,是硬的,贴着磨你,可快活咯,你要不要试试啊?”
  唐昕有点心慌,她虽和唐青同床侍奉过,可调戏唐青时都抱着逗弄心态,从未有过真从女人身上找乐子的想法。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雍素锦非要留下,并不是真要跟她抢男人,而是看中她了。
  “我……我有小星就够了。”她蹙眉往后一挪,不情愿道,“我又不是什么深宫怨女,不必磨镜自娱。”
  雍素锦微微一笑,低头舔上唐昕大腿,娇喘道:“随你,反正,你情郎正在我里面搅和呢,嗯嗯……他又大,又硬,这么好的宝贝,却让我这个不喜欢男人的占了,我耐力也强得很,我看呐……嘶……嗯……啊啊……我看你就,就在旁边睡下得了。你不早点让我舒服了,今晚轮不到你咯。”
  唐昕凤眼一眯,醋劲儿再起,抱起雍素锦上身望着她已经硬起的乳头,运起打暗器的手法,将指尖一扣,冷冷道:“好,那我就跟着小星一起罚你吧。”
  话音未落,她二指弹出,准确无比地抽打在雍素锦的乳头。
  唐门暗器手法冠绝天下,唐昕这指力虽大半都是巧劲儿,却也能将铁莲子打出十余丈远。
  雍素锦乳头猛地一痛,好似要被弹碎,昂头闷哼一声,跪着的双腿都往中间夹了一夹。
  唐昕啊哟一声,忙道:“小星,我、我不会出手太重了吧?”
  南宫星那条肉棒正被雍素锦牢牢裹住,吸得龟头酥麻欲化,呃嗯低喘一声,一时间顾不上回答。
  反倒是雍素锦挑眉笑道:“这就叫重么?我怎么半点不觉得呢?我看啊,你还是换成嘴巴,用上牙得好。”
  看她挑衅似的将颤巍巍小乳凑到自己唇边,唐昕暗咬牙根,一张嘴将她乳房含下半个,将心一横,贝齿合拢,把她奶儿顿时夹扁。
  “呃啊……哈啊……啊啊……”雍素锦浑身微颤,明明痛得蹙眉呲牙,唇角抽搐,那早已无法从抽插中得到乐趣的曲折腔肉,还是往飞快进出的肉棒周遭涂抹上了层层淫蜜。
  南宫星隔着肩头给唐昕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也加快速度,捏臀掐乳,与唐昕两面夹击,将被绑了的雍素锦协力摆弄。
  无奈雍素锦双手虽然被绑,可她脚趾灵活不逊于手指多少,将身子靠在南宫星身上后,便探足一捏,灵巧拨弄起唐昕的勃胀阴核。
  唐昕本就泄身不久,正是敏感当口,扭臀躲了几下,却躲不过那雪足追击。
  如此片刻,她心中恼火,咬着雍素锦乳肉,往另一边乳头上连连弹指,打得嫣红奶尖儿噼啪作响。
  雍素锦娇吟不休,脚趾在唐昕胯下越动越急,不多时,两具美艳裸躯,便一起到了情潮之巅。
  黏滑蜜浆垂流在雍素锦的脚尖,南宫星的胯下,落处虽然相距甚远,色泽却别无二致,昏黄灯火照映之下,一般的晶莹透亮,闪闪发光……


第二十五章 夹击
唐昕在唐门一直都是负责情报一线,由轻身功夫不错的小跑腿一点点努力拼到仅次于唐行博的位子,横竖也算个小小头目。在这个位子上,她武功未必要有多高,但博闻强记一定是分毫不敢落下。
  正经东西心里分毫不敢遗忘,那些不正经的,总归会有好奇之心。
  是故闺房中的情趣她即便自己并不懂得多少,但大都知道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南宫星身下一处处豁然贯通之后,她还当自己所知,差不多就是闺房秘戏的十之八九。
  哪知道今夜雍素锦就结结实实给了她当头一记闷棍。
  先前那吃痛反而情欲高涨的情形唐昕有过听闻,知道有些女子颇能苦中作乐,更有甚者,会用上红绫悬吊,银针戳刺等极端法子,雍素锦既然遭遇不同寻常,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喜欢玩弄女子身躯的情形,唐昕也算是听过,这世上既然有男子性好龙阳,臀中取火,那自然就会有女子醉心磨镜,阴阴互济。
  可眼下这情景,着实让她瞠目结舌。
  女人的脚,从来都带着一股禁忌的意味,大户人家的闺女,裙摆及地,碎步缓行,就是连穿着绣鞋和袜子的脚也不愿让男人见到。
  在颠鸾倒凤,百无禁忌的时候,有些男人往往爱捧起那双旁人不得见的雪嫩脚掌,或抚摸把玩,或亲吻吸吮,在唐昕眼中,皆不足为奇。
  所以雍素锦懒洋洋说起要用赤足帮南宫星出来一次的时候,唐昕心中还满腹疑窦,寻思你这双脚长得是美,可南宫星一身精纯内功,阳气绵长,在她身子里折腾许久都不至于一泄如注,不过是把玩一下嫩足,何至于出精。
  然后,她便瞠目结舌,坐在雍素锦怀中,近距离亲眼见识到了那独步天下的“金莲谱”上绝学。
  雍素锦本就是存心要震震唐昕方才虐痛她到泄身而升起的淡淡傲气,故意让唐昕双腿微屈垫在下面当作架子,搂着她一起坐在南宫星双股之间,雪白赤足绕过唐昕腰肢,伸向南宫星胯下,修长脚趾趁着那擎天一柱上淫液未干,迅速施展开来。
  酥红足弓合拢两侧,先来了一段“残玦抱臂”,旋即转为“娇菱礼佛”,那玉雕般的脚丫时上时下,先叫紫红龟头在两边足底之间出出入入,跟着十根细长脚趾左右一抱,一边顺次起伏,一边缓缓套弄,摆弄阳物的动作,倒比唐昕的双手还要老练娴熟。
  之前被脚趾生生拨弄到花径涌蜜的时候,唐昕就知道雍素锦的脚和一般女人不同,可她实在想不到,竟能不同到这等地步。
  但听着南宫星的轻喘,看着他面上享受神情,唐昕清楚知道,这的确让他极为快活。
  雍素锦胜她的这一筹,她无论如何也翻不回去。
  而且,望着那双雪浮酥红的脚掌,在昂扬阳具周遭盘绕起伏,柔软而不失韧劲的肌肉呈现出各种淫靡形状,唐昕竟也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痒,小虫一样爬在她的乳峰、她的肚脐、她已被打湿的毛丛,和芳草下方不远,那还记着粗硬肉棒狠命磨弄滋味的潮湿洞穴深处。
  唐昕伸出手,轻轻扶在雍素锦正忙碌的小腿上。那里的肌肉正在光滑的皮肤下紧绷扭转,印痕蠕动在她的掌心,微微下压,内里极为结实,甚至,有些发硬。
  可这些肌肉并不会让小腿丑陋,那线条依旧优美而诱人,包裹着的光滑皮肤连一处毛孔都摸不出来,还透着一股微妙的湿润感,仿佛用这里夹住阳具,一样能让男人喜悦到呻吟。
  这么一双腿脚,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磨练?
  “唐姑娘,你情郎那里不够滑溜了。我脚上不会出油,你行行好,去帮帮忙咯。”雍素锦从后方往她耳根呵了口热气,轻声说道。
  “这……这我要如何帮忙?”唐昕双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雍素锦抄手按着,奶头被拨弄得又酸又涨,连嫩红乳晕的色泽都深了几分,难免反应有些迟钝。
  雍素锦在她颈后轻笑着舔了一口,娇喘道:“你要愿意用口水呢,就弯腰稍微吐一点,不过,那个并不太滑,也用不了多久,你想你情郎舒服快活呢,不妨……就试试你小屄的水儿咯。”
  唐昕脸上一热,蹙眉道:“我当然想他快活。可……可用我的水儿,我为何不把他装进来,非要帮你作嫁衣裳?”
  雍素锦早摸清了她的想法,吃吃笑道:“你就不想看完么?我这双脚丫子啊,招数还多呢。尤其到了他出精的时候,我来教你看看,如何让男人快活的时间翻个倍。”
  唐昕默不作声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压不住心底好奇,弯腰凑近,拢唇吐舌,将一汪香津垂落下去,浇在正被双脚服侍的棒儿上。
  那阳具足足胀大了一圈,她卖力吸吮舔嘬,也要起码一炷香功夫才能有这效果,还得不碰到牙齿才行。
  她缓缓挺身,一只手垂下,不自觉便摸在了她的右脚上。
  同样是轻功不错的女子,凭什么她雍素锦脚底白里透红不见丝毫死皮糙肉,蹬踏施力最容易磨出厚茧的地方,仍能娇嫩柔滑,比剥壳煮蛋都不逊半分。
  她望着雍素锦繁复灵巧的动作,尝试着自己分开脚趾学了学,可那技巧当真不是常人能用,她拼尽全力,大脚趾根部都已经酸痛,打开的缝隙依旧不可能容得下南宫星的巨物,蜷曲起来也不可能抱住半根,更别说几根脚趾逐次起伏,这弹琵琶轮指一样的本事,她用手还差不多。
  “不必嫉妒。”雍素锦轻轻捏住唐昕乳头,她手指磨搓着唐昕,脚上伺候着南宫星,口中仍能分心低声道,“我这本事你没有,可你那能出油的好屁股,我也眼气得很呢。我用脚给他揉,总有累的时候,哪比得了你炫耀的本事,单枪匹马就能应付小星一夜,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白若兰,也必定羡慕得要命。”
  唐昕听出雍素锦主动示好,两人如今肚兜也都脱了,精赤条条贴在一起,肉挨着肉,她后背都能感觉到雍素锦微微发硬的乳头在轻轻划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是强撑硬顶,他花样多,又长气得不得了,到最后,还是我先筋疲力尽。我要有你这腿脚灵便的好本事,起码,能多应付他一时半刻。”
  南宫星起身半坐,伸手往唐昕娇嫩鸡头捏了一把,笑道:“床笫之间男欢女爱,求的是阴阳和合,共赴巫山,你们谁累了,不想再快活,说一声,难不成我还能强要?”
  唐昕一斜凤眼,娇嗔道:“你……你一弄就让人失了魂儿似的美,不累到抬不起屁股,谁舍得说不要啊。”
  雍素锦脚趾一紧,使出“宝锁横江”,将南宫星昂扬巨物上下卡住,憋回那股欲射滋味,在唐昕白皙后颈舔了一口,轻笑道:“那不还是你贪,我就舍得,他只要出了精,我知道他快活过,想何时停就何时停。”
  南宫星喘息着笑道:“可在你脚下,你不想让我出,我也出不来啊。”
  唐昕盯着那肉棒渐渐平复,马口渗出一滴透明津液,忍不住往雍素锦胸前一靠,扭脸问:“这……这憋回去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我只知道这么一来,男人会快活得要上天,在他身上一试,不假。”雍素锦一脚托住阴囊,用软嫩足底旋转按揉,另一脚抬起罩住龟头,逆向转动,这“瑶池一柱”用在刚锁回阳精的男根上,比平时还要销魂数倍。
  南宫星在这两人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曲肘半躺,愉悦呻吟道:“她虽然不让我出,但方才的滋味,可是比出精的时候不差太多,既省掉元阳消耗,又享受到美妙滋味,当真了得。”
  知道唐昕羡慕,雍素锦笑眯眯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里的诀窍,可未必非要用脚。你是唐门的姑娘,暗器学了少说也有十来年,手指头,难道还能不如我的脚丫子感觉敏锐,动作灵活?”
  唐昕眼前顿时一亮,心底醋意早就被淫靡气氛冲击的七零八落,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捡起,“这要怎么来?”
  “只要记住这几样诀窍,小心感应,莫错过时机,你随时都能用手做成。”雍素锦也不隐瞒,一般用玉足操作,一边揉着唐昕双乳在她耳边细声传授。
  她曾经所在的地方,说是炼狱淫窟也不为过,为了能让男人的享受尽量提升,可以说是花样百出。莫说唐昕一个似懂非懂的失身少女,就是浸淫青楼十余年的老妓,也未必能知道其中一些不传之秘。
  南宫星看着胯下嫩菱似的美足娴熟伺候,听着雍素锦嘀嘀咕咕教授本领的响动,心中突然忍不住想,当年逃走的时候,这姐妹俩应该不是才被送去,那……玉若嫣既然没有失忆,这些取悦男人的方式,她是否也曾学过几样?
  一想到玉若嫣莲足半举,也如雍素锦一样在他胯下反复摩擦,面色潮红含羞带怯的样子,他那根阳物便一阵硬涨,微微发痛。
  他也承认,若说没对玉若嫣那样的绝色佳人产生过什么邪念,纯属自欺欺人。
  虽说雍素锦五官精致绝美比姐姐逊色不了多少,可毕竟生长环境截然不同,雍素锦的眉宇间始终有股隐隐约约的戾气,即便故作媚态也掩饰不住,再加上总是赤着一双吸引目光的霜白玉足,无形便分去了几分注意。
  而玉若嫣在王府生活多年,习武涉足六扇门,身上既有一股凛然贵气,又英姿逼人,配上健美身段,摄人面容,足以激起男子体内将其征服的浓重欲望。
  只可惜,南宫星心中清楚,雍家姐妹二人互为心结,是彼此人生最大的桎梏与阴影,要是玉若嫣真失去记忆,他到还可以支走雍素锦谋求良机偷个娥皇女英的结果。可如今玉若嫣已经眼见妹妹托身在如意楼,可以说安危系于南宫星一身,以她心性,怕是绝不肯给南宫星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跟你打赌,小星在想别的女人。”雍素锦突然一声娇笑,脚趾夹住他阴囊外皮就是一拧,“瞧他走神的。”
  唐昕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都赤条条陪着雍素锦一起在床上伺候了,南宫星竟在走神。
  而且,她心思机敏,一想就知道,以此刻赤裸双姝的姿色,能让男人还有心思分神的,方圆八百里内顶多只有一人。
  “你……你这会儿想起玉若嫣了?”
  南宫星的面皮未能尽数子承父业,不免略显羞赧,恰好那条肉棒被双足侍奉得又到情巅,低喘一声,呻吟道:“不成……分心也……也忍不住了,素锦,让我出来……”
  雍素锦娇哼一声,“点雪寻梅”一触即走,也懒得再用“粉瓣摇杵”的招数来帮他延长出精的快活,收腿便双手一撑往后挪开。
  唐昕一怔,眼见那肉棒一颤就要喷个满床白花,急忙弓腰低头,抓住那活龙就急忙把紫红龟头张口含住。
  果然,才一进到温润口唇之间,一股浓腥就喷射而出,水箭似的冲在她的喉头,让她深处一痒,险些咳嗽出来,急忙不住吞咽,细白的脖子一时间憋得通红。
  南宫星这股欲火倾泻出去,也顾不上慢慢平复,趁着两女没有小事化大兴师问罪,张开双臂扑倒唐昕,拉躺雍素锦,把她俩并排压在床上,双手布满阴阳真气,顺着玲珑曲线光滑肌肤缓缓抚摸,笑道:“好,轮到我来服侍你们两个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羞煞奴婢咯。”
  唐昕扭开头,酸溜溜道:“你要不情不愿,那就去伺候玉若嫣呗,她艳名全天下都知道,我可比不了。”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越描越黑,南宫星知道雍素锦不必哄,便一扭身,将唐昕缠住,上边拨弄奶头,下面轻点花豆,嘴唇夹住耳珠轻柔亲吮一番,柔声道:“可她又不必我伺候。我还是喜欢想要我的姑娘,阿昕,你想要我么?”
  唐昕一扁嘴,扭头咬了他一口,忍着笑道:“讨厌,净问些废话。”
  她身子余热犹存,不几下,便又被南宫星摆弄到娇喘咻咻,玉津潺潺。她摸向他胯下,将半软阳具握住,贴在自己雪白嫩滑的大腿上,上下蹭动,娇声道:“我想要,你……你倒是硬起来呀。”
  内家高手气血充盈,更何况南宫星这种花间浪子理所当然会在房事上狠下功夫,他微微一笑,捧住她玉股向上一抬,将半软阳物放在两腿之间,压回夹住,前后轻轻抽送。
  不几下,那颓懒潜龙便又精神抖擞,热腾腾撑在唐昕并紧的腿缝之中。
  “呐,我这就来了。”他轻笑一声,依旧贴在她后背,吐舌顺着耳后一舔,搬起她一条大腿抬高,就这么侧躺着扶稳一挺,叽咕一声轻响,水淋淋的嫩缝儿又被撑了个溜圆。
  唐昕美美叫了一声,骨酥心醉,柳腰反折,将屁股努力上提,微微摇晃着身子迎凑,开裂果肉之间,鲜美汁水被阳具翻搅带出,亮晶晶反着光流下,将她下面这条大腿染得转眼湿了一片。
  南宫星运功相助,唐昕敏感多浆,那里能敌,只觉胯下玉门外热内凉,嫩肉处处酸麻欲化,不过百余下轻抽慢送,就被丝丝缕缕销魂快意穿透蕊心,激出通体战栗,娇呼一声,泄得溪谷之间湿滑一片,连内外翻飞的唇肉之间都被抽送出吱吱淫声。
  “呼……呼呜……呼呜……”她长长喘了几口,发觉南宫星还在后面扳着她大腿进进出出,心尖儿一麻又要奔着下一浪而去,急忙转为伏身,挥手对他摆了摆,“你先去折腾雍素锦吧,叫我……叫我回口气。”
  “那可不行,不把你伺候舒坦,你又该叫我去找玉若嫣了。”南宫星轻笑一声,翻身趴上她的背后。
  他那根阳具本就粗长上弯,女子并腿俯卧根本躲避不过,伸手将屁股蛋儿扒开几寸,骑着她大腿斜下一钻,那鸡巴便逆着淫水滑入。
  双脚一夹,他手掌撑在唐昕腰肢两旁,也不等她求饶,就狂风骤雨般一阵猛攻,龟头挖得牝户噗啾作响,那白花花的臀肉转眼就越收越紧,越抬越高。
  雪白虫儿一样拱了几拱,她哀鸣一声,花心嘬着龟头哆嗦两下,又泄了个一塌糊涂。
  眼见南宫星还要加速,唐昕终于捋顺一口气,告饶道:“小星、小星……好小星……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不过是吃醋,说明你心中在乎我。何错之有?”南宫星笑吟吟答道,大腿绷紧继续抽送,坚硬下腹拍着唐昕臀肉,倒似打屁股般清脆。
  唐昕攥着床单,一双赤脚在后面鱼尾一样拍床,刚想说话,一股钻心酥麻冲上顶门,快活得双眼一翻,舌尖都凉了几分,一条嫩腔子恨不得把南宫星的小兄弟勒细,舒服到大腿根都在抽搐。
  “别……别了……小星……我舒坦了……真的……真的……舒坦了……”唐昕扭着屁股,侧头再次求饶,“不用……不用伺候了……”
  南宫星这才稳住,俯身吻了下她耳垂,笑道:“可这才一刻出头,我还生龙活虎呢。”
  雍素锦在旁看着,眼珠一转,绕下床去,找出灯油壶,过来笑吟吟递给了南宫星,冲着唐昕微微发颤的雪白臀沟努了努嘴。
  唐昕自己也有点吃不住劲,趴在床上软绵绵道:“那边……那边真不成,已经……酸透了,你动……我都想尿……小星,换个地方吧……”
  “好。”他笑应一声,抽出湿淋淋的阳物,拍了拍唐昕的臀尖。
  虽说她旱道多油,天生肛媚,但方才那并腿俯卧的蝉附姿态,会让臀眼收得太紧,他又分外粗硬,还是要提防裂伤。
  唐昕嘤了一声,乖乖将长腿一折,屈膝撑高已经微微泛粉的屁股,双手拉过方才卷好的被子,往腰下一垫,趴在那儿做好了准备。
  南宫星先用指尖蘸些唾沫,抹在她红艳艳中带着淡淡茶色的菊心,微一用力,那柔软的肛口便随着她一声娇哼吸住他小半根指头,一环环颇为有力的嫩肉套圈儿似的向内蠕动,蜜滑油润,吮得指肚都像是被舔过一样阵阵酥痒。
  他向内探去,悬腕一转,唐昕嗯嗯两声,臀尖一耸,四面八方的肠肉又往中间堆紧几分,让手指颇有几分刺入湿泥洞里拔不出来的拖拽感。
  这等好臀,不进去翻天覆地一番,便是辜负红颜美意。他弯腰捧住唐昕臀肉,啾啾亲了几口,将她双膝往两侧一拽又多分开几寸,自己提到高些位置,压下翘起阳具,依旧自上方斜伸,抵住肛穴中央,缓缓用力挤入。
  唐昕还记得该如何用后面叫他快活,先放松腰下全部肌肉,哪怕尿眼松了也不往回收,咬住身下被子,双手攥紧,把劲儿都转移到其他地方,静静感受着臀缝中央小小孔洞被那粗大肉棒一寸寸撑展。等最显憋胀的龟头伞棱通过,屁眼好似吃下一个塞子的时候,她吁了口气,将先前努力放松的肌肉恢复正常,那错以为要排泄的嫩肠子,立刻紧紧抓住进来的阳具,蠕动外推,磨得南宫星连连低喘,他自己也肛花酸颤,不觉便从前面漏出几滴清亮淫汁儿,沿着细长乌毛缓缓垂落,拉出一根细细蛛丝。
  粉桃似的臀肉比起前面的最大好处,便是不论男子如何伟岸的淫器,只要耐心轻抽换送,总能深埋尽根,压到阴毛丛都贴住女子肛周,微微刺痒。
  南宫星靠灯油辅佐,缓缓推到深处,前后微微动了几下,那略沙肠壁便润出一层融酪似的黏浆,动起来滑而不松,畅而不顺,紧紧吸裹却又拖拽不住,顶入重重破阻,抽出层层刮磨,抚臀摆腰不过几十回合,便舒爽到后背发麻,阴囊紧缩。
  而且唐昕一觉快活,勒在根上的娇嫩菊肉便打了活结的绳圈儿一般束紧,血脉被逼往龟头,让那凶猛蘑菇不由得再膨胀几分。
  阳具一粗,撑得肠腔满满当当,刺激更甚,磨弄更狠,两人的舒畅打着滚儿地上翻,不一会儿便一个低喘咻咻,一个娇喘吁吁,一个摆腰更快,一个提臀更急,一个抄胸捻乳,一个探手花蒂。
  正所谓,活龙入白谷,碧水下蝉溪,赤菊吞狂蜂,春葱拨菩提。
  这一番阳冲阴凑,酣畅淋漓,雍素锦在旁看着,不觉眼底微湿,秀目半眯,将灯油壶随手放到床边,便绕回床内,一扭身躺在唐昕旁边,轻咬下唇,手指轻轻捏摸在唐昕摇晃乳肉,一条雪白长腿高高跷起,微点足尖踩在南宫星胸膛,脚趾曲曲伸伸,小手一样拨拉。
  唐昕被抄着上身,臀后一下下冲击夯入,肛肠如淋了美酒畅快欲醉,魂儿都浮在半空,红艳艳的嘴唇不住颤动,一丝津唾垂下都顾不上擦,哪里还管得了雍素锦在下面动手动脚。
  雍素锦越玩越是起劲,眼见唐昕高潮间隔越发短暂,似乎又要求饶,微微一笑,吐出柔软舌尖,在下面接住她垂下的那一丝口水,攀蛛丝般一路向上,双手一抱,将她冰凉唇舌结结实实吻住。
  唐昕凤眼一瞪,心知不妙,急忙撒开正揉搓阴核的手,去推雍素锦。
  但雍素锦膏药一样将她贴紧抱着,四团乳肉将南宫星双手挤在中间,四颗乳头两个顶着掌心,两个抵着手背,两个被攥紧揉捏,两个旋转磨蹭助威鼓劲,四片唇瓣交错贴合,一个想躲一个追,两条香舌缠在一起,一个想缩一个吸,本被托回口中的唾液转眼就从缝隙间溢出,再度背井离乡。
  雍素锦满心得意,快活得浑身飞满霞光,那平平耻丘的缝隙间,淫蜜泉涌,丝丝缕缕染在两块陈旧疤痕上,映出两弯新月般的弧泽。
  唐昕身上虽也舒服,却已经舒服到有苦说不出眼中闪着泪花的程度。
  她那小屁眼里虽天赋异禀油浆层层叠叠不断,一环环肠节也能将裹着的肉棒分段吸吮分外销魂,但这天生媚肛极为敏感,腚沟里就像是多生了一个屄缝,即便没有脱阴之忧,那凶猛的快活却分毫不少。
  她嘴巴被雍素锦死死堵着,双手也被雍素锦抓在自己臀后按着,想喊停喊不出,想推人只能用奶子使劲儿,白蛇一样乱扭,还是被硬邦邦的鸡巴戳在里面串着,泄洪的阴津流出了花瓣,流过了大腿,流上了床。
  意识渐渐离了娇躯,唐昕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竟有了一种自己要被活活奸死,却又死得心甘情愿的念头。
  一浪、一浪、一浪一浪一浪……起初她还能分清高潮之间的空隙,到此刻,身子却已仿佛失去了其他所有感官,只剩情欲之火熊熊燃烧,将她当作木柴,当作油膏,一寸寸焚烧殆尽。
  南宫星一直在估计着唐昕的极限,这娇媚油肠如此销魂,他也乐得多享受片刻。
  但没想到,雍素锦突然使媚,将唐昕紧紧缠住,那娇淫奢糜的景象,让他也一时间有些失控,埋在唐昕臀股之间一直挺动不休,足足弄到出了一身大汗,湿淋淋像一尊出水铜像,光泽油亮。
  他正爽得大口喘息,决定收功结束这次,射满那销魂肛花之时,突然觉得唐昕身子猛地一挺,那原本缩得死紧的后庭冷不丁松了几分。
  他反应极快,马上抱起唐昕向旁一转,坐在床边抱腿分开,事出紧急也顾不上先将阳物撤出,就那么依旧顶在她臀芯里面,直挺挺戳着。
  果不其然,唐昕犹如烂醉一样侧头靠在他肩上,浑身酥软不动,唯有那充血到分外艳红的蜜裂缝隙之间,淅淅沥沥淋下一股清透液体,旋即,哗啦啦喷洒在床边地上。
  雍素锦啊哟轻叫一声,急忙伸长胳膊挪开床边鞋子,踩上自己那双过去端来铜盆,往唐昕湿透胯下撩了几捧。
  那是后院深井的水,清凉无比,泼洗在耻丘,顿时让唐昕一个激灵,终于将九天外飘飘欲仙不肯落地的三魂六魄拽回。
  她眼珠转了转,睫毛微颤眨了几眨,似乎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哎呀叫了一声,双手蒙面扭头扑在床上,钻进了被卷里头。
  南宫星哑然失笑,看雍素锦端着盆子满脸得意,忍不住抬脚踢了踢她,指指自己就要达到至高喜乐的高翘阳物。
  “呸,不看才从哪儿拿出来。我可不吃她的屎。”
  南宫星接过铜盆,压下阳具泡进去洗了洗,笑道:“那转过来,换你了。”
  雍素锦往床上一坐,动了动脚趾,“还用这儿帮你吧。”
  南宫星摇了摇头,深沉了几分的视线滑过她雪白裸躯上还隐隐可见的红晕,“你的脚也累了,歇歇吧。”
  “帮你省劲儿,你还不高兴?”雍素锦水眸一斜,笑道,“你刚才可是吭哧吭哧累了半天,就歇会儿,叫我伺候伺候主子呗。”
  “那就用嘴吧。”南宫星说完一躺,掀开被子搂过唐昕,对着她羞红面颊亲吻一阵,轻声安慰。
  雍素锦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她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哼了一声,一边蹲下用尚有一层淫蜜润滑的膣口含住龟头,缓缓勉强坐下,一边讥笑道:“唐昕姑娘,先前是谁夸口独个儿应付一整夜也不成问题,绝用不到我帮忙的啊?怎么这才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得我端水来洗尿啦?”
  唐昕自觉羞耻,埋首在南宫星怀中不肯抬头,生着闷气心里不甘,干脆一脚踢向雍素锦胸膛。
  可惜她浑身上下绵软如酥,这一脚比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好不到哪儿去,雍素锦起起落落吞吐着胯下肉棒,依旧轻轻松松抬手接住,顺势一抄凑到嘴边,笑着含住她脚趾吮吻起来。
  唐昕更羞,急忙回抽,可雍素锦心神清醒,一身力道仍在,虎口一锁扣住脚踝,就慢条斯理把玩起唐昕的赤足。
  南宫星挺喜欢这画面,不想让唐昕使劲儿抽走,微微一笑,扭头稳住唐昕,手掌一伸就带着一股温暖真气捏住她早就肿胀如豆的阴核,飞快搓弄。
  唐昕刚聚起的力气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蹙眉哼唧权当抗议,大概是想不明白,凭什么那根鸡巴在她身子里头时候是她被两人夹击,如今换到了雍素锦的里面,怎么还是她被左右夹击?
  先前绑着雍素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所谓雨露均沾,便是要一般公平。
  雍素锦下肢力强持久,起伏套弄旋转磨蹭前后扭动左右摇摆循环往复,不一会儿,便将南宫星早已高涨的情欲送到了巅峰。
  他一觉酸麻聚向会阴,便卡住雍素锦纤腰往上一托,天地反转一翻,抽出跨上一步,对着她娇柔红唇便压了下去。
  雍素锦无奈张口,舌尖一托,吮入嘴里,吃下他喷射出的万千子孙。
  侧靠在南宫星强壮胸膛上,唐昕望着雍素锦跑去桌边用茶水漱口,低声道:“小星,你这些子子孙孙,怎么都叫我们吃了。可真浪费……”
  南宫星已经出了两次,心中躁动大体平息,懒洋洋道:“我又不急着当爹,兰儿一心怕我绝后才那么着急,你急什么?”
  唐昕白他一眼,轻声道:“怎么,我就不担心你续不上香火么?”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南宫家这种糟糕血脉,断就断了。天下姓南宫的又不止我一家,怎么能叫续不上香火。”
  唐昕知道他一夜下来勇猛数次不成问题,眼珠一转,小声道:“那……下次你给我,多少没所谓,反正出进来,叫我有个念想嘛。”
  雍素锦挑亮油灯,换上新蜡,屋内光亮许多。唇边带着水珠,她抬腿迈上床榻,拇指一揩,笑道:“那你给他嘬硬了,我施展金莲谱,快出来时候提醒你,你就老实别客气,抬屁股给他坐下去,只要坐不错洞,下一泡精都是你的。”
  唐昕瞄她一眼,“你不要?”
  雍素锦咯咯笑道:“要来作甚?肚子一大,大半年不能打架,呱嗒掉下个娃娃,我还要挺着奶子抱着日夜去喂,都当老妈子了,那还怎么行走江湖,你怕不是要憋死我。娃娃那么烦,保不准我一生气踢下床,小星就算不生气,他娘也非要追着我打不可,我哪儿惹得起,还是免谈免谈。”
  她见唐昕犹疑不信,索性笑道:“不怕给你亮个实话,别说我不喜欢娃娃,就是喜欢,也没本事生了。我身上哪儿你都见了,你自己说,我还是个寻常女人么?”
  南宫星微微皱眉,将她拉到怀中,沉声道:“女人受伤,一样还是女人。”
  “受伤是受伤,残废是残废。你老婆胳膊上那个疤叫受伤,我这就是残废。不必你违心安慰。”雍素锦轻快说道,雪足一勾,脚尖已将南宫星软垂阳物扶起,另一脚旋即跟上,轻轻踩住,两面一夹,上下揉搓。
  唐昕发觉南宫星有些不悦,忙撒娇道:“小星,人家既然不喜欢,不要就不要,难道不要的你非要给,我这想要的……你反而一个劲儿吊着么?”
  赤裸相拥,一龙二凤,就算铁石心肠的男人,这会儿最硬的也绝对不是其他地方,南宫星笑叹一声,道:“不是我这次不想给你,我是寻思着,打算用素锦的后面,从那儿拔出来,你要存精,不嫌脏么?”
  唐昕一愣,略一思忖,下床踩着鞋子去桌边端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过来放在床边地下,上床笑道:“我及时洗洗就是。”
  雍素锦一捂屁股,摇头笑道:“你还是给她好好播种去吧,我这出大粪的地方,你硬爱往里钻,我又不会出油,被你肏多了,屎都比别人粗一圈。”
  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恶心,南宫星一笑置之,双臂一张把她圈到怀里,冲唐昕说:“来,这次换咱们夹击她。”
  “喂,我满背伤,你还老从后面来,不嫌丑啊?”雍素锦对唐昕过来将她抱住并不排斥,但看南宫星又转去后头,她毕竟是个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容貌的少女,不禁心生不悦,一撅屁股,在他小腹上撞了一下。
  南宫星不以为意,俯身在她新伤上轻柔吻过,道:“我总要记住这些伤的样子,免得将来我姨娘给你治好后,我记不起你曾经这些经历。”
  “你没事干闲得?记这些作甚?”
  “这些痛苦,也是你的一部份。”南宫星柔声说道,拿过灯油涂在已经再次翘起的阳具上,站在床边抱过雍素锦的纤腰,顶着紧窄臀缝缓缓压入。
  雍素锦闷哼一声,侧脸靠着唐昕双乳中间,蹙眉问:“你这是抹了多少油啊?要给我屁眼里接出根灯芯照亮么?”
  果然,玉若嫣没事之后,雍素锦的心境比从前渐渐开朗许多,言谈举止,都有几分隐约改变,南宫星大感高兴,顺着她讥诮言语往里一挺,顶个尽根,笑道:“那就用我这东西给你当灯芯吧。”
  雍素锦轻哼着承受他的抽送,双手摸索着去捏唐昕屁股,道:“你这根东西,就算我舍得点火,你其他女人也要围过来活吃了我。”
  “你雍素锦何时怕过这些。”南宫星拨开她垂散长发,轻轻抚摸着她微有香汗的后颈,“你要真舍得,这次干完,我就躺下叫你点火。”
  雍素锦随着他动作摇晃几下,抬眼看着唐昕,问:“他让我烧了他鸡巴,你也不吱一声么?”
  唐昕板起脸,道:“吱。”
  南宫星一口浊气顶上喉头,险些笑软了胯下阳具。
  唐昕也咯咯笑了起来,在雍素锦乳头上掐了一把,道:“你就是嘴巴毒,才不信你舍得。”
  “谁说的?”雍素锦突然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
  跟着,她对着被吓一怔的唐昕脆生生大笑起来,在面前浑圆乳房上咬了一口,软软趴了下去,犹如一只寻到了炉火的猫儿,心满意足眯起眼睛,拱高臀部方便南宫星进进出出,轻声道:“是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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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故人
连鸳鸯也不必羡慕的左拥右抱日子过着,南宫星却不能真安心撒手什么都不管,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在唐昕和雍素锦的陪伴下了虚度半日光阴,他找霍瑶瑶又讨教了几个时辰那些奇门异术之后,便踏着月色上山,到约定的地点找自己母亲,转告唐远明给的警告。
  打好腹稿,又等了一刻有余,身边树梢好似微风拂过般一阵轻响,唐月依的修美身影便轻轻落在了南宫星眼前。
  南宫星先将唐昕已经接到的事情报告,果然如他所料,娘亲立刻露出微笑,凤颜大悦。
  他对自己母亲还算了解,知道唐昕、唐青这两个亲上加亲的表姐妹才是她甘愿涉险的主要原因,当即打蛇随棍上,提起让母亲趁着唐门还没下决心封闭唐家堡,尽早离开。
  “唐昕和雍素锦我都打算送走,她俩没一个听话的,我觉得,要是没个压阵的,半路肯定要出岔子,单靠崔碧春恐怕不够格,娘,我看这一趟还是靠你护送吧。”
  唐月依何等机敏,一笑道:“这是遣走我么?唐门是我娘家,有什么好怕,唐家堡就是被围到铜墙铁壁,我找处过水的山崖跳下去便是,咱们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最不怕的就是跳悬崖。当年我和你爹没水的也一样掉下去过,那不要脸的,还趁我摔伤没有还手之力弄出了你。死不了人。说不定我下了水顺流一飘进了江,也跟雍素玉一样遇到贵人,正好进镇南王府当卧底好好查查那一家子。反正你爹跟你一个德行,救美人多远多危险也舍得跑一趟。”
  知道她是在暗暗讥刺自己还不舍得玉若嫣,南宫星只好岔开话题戏谑道:“那可不成,唐门三山河水进的那条江,要一路往东南去,镇南王府必定捡不到,保不准就进了定南公的大宅子。那边离我爹隐居的地方近,娘你肯定满肚子不高兴。”
  “行了,臭小子,娘的安危不用你操心,真要出了事儿,你捎个口信给沈七或者冷四,自然有人来救我。”唐月依满不在乎道,“这次过来的四个公子都不是善茬,唐门万一应付不好要出大事,连唐炫都顶着叛徒的名声跑上跑下调查不肯离开,我岂能临阵脱逃。”
  看她神情凌厉严肃,南宫星知道无法再劝,只好威胁道:“那,娘你要是真被唐门的谁抓了,我肯定不止通知你说的那两个。”
  “你师父最近够烦了,这种小事别打扰她。要是唐门这帮混蛋不识好歹跟我翻脸,沈七或者冷四来给他们个惨烈点的教训才是对症下药。”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说不定我也要杀上几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当蛀虫!”
  “我要通知我爹。”
  “我揍你!”
  南宫星一缩脖子,转身展开狼影幻踪,在这幽静林子里跟娘来了一段久违的追打逃窜戏码。
  七绕八绕一直逃到身上发热,两人才重新立足站定。
  唐月依微笑道:“果然是孩子大了,打不着了。”
  南宫星笑道:“那是娘亲心慈手软,没动真格。”
  “你大了,娘也老了。”唐月依轻轻叹了口气,“你担心娘,也是正常的。女人十月怀胎,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我产下你后,算上哺乳换尿布,里外里整整两年没有练过功,当年我就不是你爹对手……如今,怕是连你也要打不过了。”
  南宫星不知她为何突然感伤,急忙嬉皮笑脸凑过去一转身,“娘要打孩儿,那永远是打得过的,孩儿屁股在此,恳请母上动手。”
  唐月依扑哧一笑,照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行了,说别的正事吧。我不舍得走,是惦记唐门,和我娘家这群亲戚,你呢?惦记那个满肚子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雍素玉?”
  “娘,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如意楼的少楼主,天道的阴谋气味这么浓,我还就在现场,最后我什么也没查,带了一串美人班师回楼,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师父面前吹牛?”南宫星嘻嘻哈哈带过去,知道他们娘俩谁也没心思走,干脆转而说起了轻罗这个突兀出现的绝顶高手。
  唐月依起初还当他是色胆包天盯上了四公子家的美姬,但多听几句之后,笑容就渐渐从脸上消失,“当真有这种功力?”
  南宫星点头道:“孩儿自认眼力还算不差,如今山上我明确知道实力的年轻高手,傅灵舟、唐炫,加上我,不管谁单打独斗,都不是那个轻罗的对手。”
  他神色凝重,缓缓道:“但这并非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之处,是我离开后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的运力手法,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想不起是见谁用过。我想……公子们离开之前,我是不是找机会跟她切磋一下,试试她内功深浅,兴许能猜出来路。”
  唐月依红唇紧抿,轻声道:“小星,你知道你觉得眼熟,意味着什么?”
  南宫星神情更加沉重,用力点了点头。
  他虽然学了母亲的一身本事,但核心内功为风绝尘亲自指点的阴阳隔心诀,其余杂七杂八,也大都是狼魂中的前辈倾囊相授。
  唐月依并没教他唐门的心法,亦即是说,他包括基础内功在内的所有修为,都承袭自狼魂一系。
  而内功心法,便是内家高手出招运力的法门。
  南宫星提起这件事,显然是怀疑,轻罗和狼魂中的前辈有关。
  自天狼山的初代高手,到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二代精锐,狼魂此前并非个个安然无恙,并不乏失踪和殒命之人,若算总数,反倒是湮没于江湖风波中的比例更大。
  唐月依犹豫片刻,道:“天狼山势大之时,打着狼魂旗号的高手足有数十人之多,到如今,你爹的同辈隐居下来的,不过十余人。其中还有近半不问世事,守诺不再出江湖。若是他们中谁的子女,倒是好事一桩。起码四公子这里,咱们就有了自己人。”
  南宫星苦笑道:“娘,我爹那一代尚有反目交恶的,到了我这一辈,传人们彼此间面都没见过几次,真能毫无防备当自己人么?我是寻思,要真能在上一辈攀个关系,说不定就可以先把四公子的嫌疑排除。他就算有争权夺利之心,起码不会是天道的人。需要怀疑的目标,少一个算一个。”
  唐月依目光闪动,忽然道:“小星,你这话……可有点走偏了。”
  “哦?”
  “你也说了,你们这一代传人之间彼此都很少见面,你又从何断定,他们不会去辅佐天道中人?”唐月依轻声道,“此次天道死而复生本就诡异得很,要知道,当年萧落华和你师父可大不相同,她武功虽并非顶级,但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缜密,若非女子之身无法身处朝堂之上,绝对能叫京城那些谋臣一个个相形见绌。”
  “嗯,我听过不少她的事,敬仰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她遵守约定,亲自斩断了天道各条脉络之间的连接,并请狼魂诸人一起做了见证。可以说,若是当时天道中的某人想要卷土重来,就需要摸索着探明当年萧落华设下的障碍,并一一去除。”唐月依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对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小星,其实……最容易将天道重新扶植起来,回复运作的,不就是当初见证了萧落华所作所为的人中之一么?不行,我要尽快把这推测写信告诉你师父。此事不可怠慢。她威信仍在,召集同辈中人,大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南宫星皱眉道:“娘,你这推测……也太过火了吧?狼魂搏杀近五十年,为的就是规制武林中人不叫他们肆意妄为这个共同的理想,狼群吃羊,但不应伤人,这些都不把江湖人当人看的师叔师伯,岂会去跟一直维护江湖人利益的天道同流合污?”
  唐月依喃喃道:“五十年了。小星,距离你师父他们纵横江湖的日子,也快有二十年了。人是会变的。总之,你师父张罗大家聚一聚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事你不必管了,我会跟她商量。你不要急着去跟那个轻罗攀关系,我找个机会查查她。她武功要真那么高,背后的人到底如何姑且不论,这个四公子,就一定要格外注意。能把武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女子,不会甘心侍奉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那个四公子,一定有什么地方比她强。”
  南宫星微微皱眉,道:“我就觉得我师父哪里都比我师公强。”
  “你懂什么。要没有狄大人,如意楼岂会那么容易有今天的基业。”唐月依呵斥道,“要我说,你师父除了武功,哪里都不如那个文弱书生。当年前厅坐着相府提亲的媒婆,你师公能在后堂用匕首抵着脖子向父母说要娶你师父,宁肯丢官滚回家里种田。你爹要能这么待我一次,他就是……就是再多娶十八九个老婆,我也认了。”
  “那他最后也没娶我师父,到现在京城那边的圈子还流传着狄大人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宠妾的说法呢。说的是谁难道娘你不知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唐月依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跟你爹一样,都是一颗心能分八百瓣,恨不得爱谁都一样多的臭男人,最后表明真心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正妻之位。所以你才替你师父打抱不平。你不如回家问问兰儿,若是让她降格做妾,但从此之后你心里只装着她一个只爱她一个,只另找一个女人当妻子传宗接代应付差事,你看看她愿意不愿意。”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越说越远,轻罗的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么?”
  南宫星沉吟道:“娘,一旦唐家将环境封闭起来,四位公子离去,那文曲的目的恐怕就有九成九要落空。换成你是文曲,或者是幕后主使,你会如何应对?唐炫这一招,可说是打在了七寸上啊。”
  唐月依目光闪动几次,眸子一转,道:“让公子们走不成。”
  “不错。”南宫星一拍膝上,笑道,“可依我所见,镇南王的这四位公子,没有一个是蠢笨愚钝之辈,唐门如今又已经重重戒备,恨不得做个大铁罩子将公子们一个个罩住,文曲想要突然更改计划来对他们下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哦?文曲的本事不是很大么?”
  “我和霍瑶瑶讨教了两日,已经发现这种依靠摄心邪术的高手存在的致命缺陷。”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他们需要非常完善周密的前期布局,才能顺利奏功的同时掩饰住自身的存在。他们自身没有太多精力放在习武上,要么干脆不懂武功,要么就像霍瑶瑶一样仅有点末流道行,他们缺乏直接下手的实力。那,在短期内唐门倾尽全力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文曲不靠背后力量帮忙,绝对留不住这几位公子。”
  唐月依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这四位公子此前斗大哥,大哥没了就亮出獠牙彼此厮杀,若是有人能找到轻松将对头解决的法子,四个公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一半。”南宫星缓缓道,“因此,以我的推测,这次四位公子若不出事还好,如果有谁出事,出事的那个,就八成是文曲的后台。”
  唐月依眉梢一挑,眸子都亮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苦肉计?”
  “对,苦肉计。”南宫星坚定道,“所以咱们就该将计就计,谁用苦肉计,就狠狠查谁。文曲的形迹,一定就藏在那位公子可以接触到的范围内。”
  “要是有公子死了呢?”唐月依摇了摇头,突然道,“小星,江湖波诡云谲,娘一直教你,做事情不要先入为主,你虽然脑筋活,但也和你爹有一样的毛病,认定了的事,就钻进去牛角尖想到底,你千万不要擅自把谁认定成凶手再去推测,那样只会是智子疑邻。懂么?”
  南宫星神情一凛,垂首道:“是,孩儿谨记娘亲教诲。绝不无凭无据妄下结论。”
  唐月依神情缓和几分,道:“那么,我也懂你的意思,唐门地界你不熟,还分身乏术,顾不过来这么多。我会找几个可靠的旧相识,和我一起出马,牢牢盯住这四个公子周遭的情形。尽量防患于未然。”
  南宫星其实没这打算,忙道:“娘,你还是远离那种危险圈的好。四个公子,堂舅大可以盯住一个,唐炫这次如此积极,安排他去盯一个问题不大,小公子对玉若嫣心怀恶意,把他交给玉若嫣负责,最后一个,我想趁机试试傅灵舟。”
  唐月依蹙眉道:“你呢?”
  “孩儿也不会凑近危险圈,如今多少姑娘的一生幸福牵挂在孩儿身上,自当好好珍重才是。”南宫星打个哈哈,笑道,“而且我这几日忙得很,那个霍瑶瑶虽然每样功夫都不精,但暗器易容,摄魂控音,毒术医理,机关布阵都懂一些,也都记着秘籍在心里,就像个初出茅庐的龙十九。”
  龙十九和七巧童子两位,历来被作为江湖中奇门异术的标杆人物提起,南宫星能给出这种评价,已是相当抬举。
  唐月依面现不悦,沉声道:“又是个眉清目秀的可人儿?”
  南宫型笑道:“娘,这种易容术已有大成的女子,容貌如何还重要么?我若哄好了她,让她死心塌地为我卖命,我看上那位女子的相貌,只要带她去打打眼,回头就能换成那副样子,岂不美哉?”
  “小星,我此刻没心思听你说玩笑话。这种杂学过多的江湖人,多半心术不正,性情不定,你也少打领去内宅的主意。这种女子,还不如雍素锦那个煞气入骨的小魔头。”
  南宫星只好正色说出本来目的,道:“我是打算深入了解过那些手法后,确定能信任霍瑶瑶,就把她带上山,利用收缴到的乱心灯,将所有嫌疑重大的人物,好好过一遍筛子。旁人不说,那范霖儿如今受伤在床,精神不济,我就不信加上乱心灯,霍瑶瑶还撬不开她的嘴。”
  唐月依颔首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霍瑶瑶这边问题不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几天随时都可以。我只是担心打草惊蛇。文曲这种人,一定会为自己留一个万不得已时的后路,若这么早就将那以防万一的手段逼出来,四位公子中谁是文曲的靠山,可能就再也无法得知了。”
  “所以你打算等公子们离去?”
  “或者哪位公子出事。”
  有唐月依赞同,南宫星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至于唐月依对其他方面的反对,他并没放在心上。
  那霍瑶瑶卸掉易容装扮之后,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却也娇美秀丽,足以让他心生怜惜。而且江湖中奇门高手的确大都心术不正,如意楼麾下虽也有几个略通此道的,可都远不如霍瑶瑶这般全面,既然已经被雍素锦强行绑进楼里挂了名,收做自己部下总好过便宜他人。
  至于这部下将来进不进内宅,从长计议就是。
  他如今宅内已有主母白若兰,院子里添不添新人,他娘才管不过来。
  而白若兰成婚后就跟有了心结似的唯恐夫家人丁稀落,之前跟崔冰共寝时还旁敲侧击打起了崔碧春的主意,想来不会对家里多个肚子帮生养有意见——要不是南宫星专门写了两封信阻止,之前帮他处理阴阳隔心诀修行苦闷的婢女们就都要进门转妾。
  与娘亲分别,下山回客栈的路上,南宫星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到了那个轻罗身上。
  他并非打算去给四公子送绿帽子御寒,他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最近的如意楼分舵修书一封,将轻罗的情况细细做了说明,转交师父同时,命人抄录送往另外几处。
  然后,他又写了封信,火漆暗记,加急送往翼州一处隐秘所在。
  既然劝不动母亲大人离开,那么,防患未然就很必要。否则,为了唐门和玉若嫣这点事情害自己娘折进去,他南宫星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忙完这些回去,唐昕连日劳累精疲力尽,早已睡得沉了,雍素锦倒是蜷腿蹲坐在椅子上,还在等他。
  “修罗仙子不肯走吧?”见南宫星进来,雍素锦打个呵欠,唇角微翘,略带嘲弄道,“就知道你得无功而返。”
  “也不算,还说了些别的。”南宫星揉揉额角坐下,苦笑道,“走不走这个,她不听话,我没办法。”
  “我和崔冰不听话你就敢打屁股。”
  “那是我娘。”
  “娘怎么了?”雍素锦一翻眼睛,不屑道,“别跟我说这个,我打小没娘,不懂。”
  “她不听我的,你们听就好。”南宫星柔声道,“我娘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也足,最重要的是,唐门就是她老家,万事皆熟,她不肯走,想必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你还至于满眼愁字儿往外冒吗?”雍素锦哼了一声,玩着自己脚丫子道,“你分明就是觉得你娘有可能遇上扎手的事儿,又无计可施吧。”
  “说对了一半。我觉得我娘的确可能遇到扎手的事儿。但不是无计可施。”南宫星淡淡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要是我划的船,就对着桥头撞过去。”雍素锦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伸足踩上红带帛屐,脚趾一翘勾起晃了两下,“看你没什么兴致,今晚不必折腾,那我睡了。”
  “睡吧。”南宫星这两天比较尽兴,不多纠缠,拉过她往面颊一吻,与她一起挤上床睡下。
  隔天一早,南宫星在床边站着举高唐昕双脚,遂她的意送了一股热精进去,姑且算是一日之计在于晨。
  把软绵绵的唐昕交给雍素锦缠着,南宫星照旧去隔壁找霍瑶瑶讨教,虚心学习顺便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信任。
  毕竟已经奴婢一样跟了一阵,霍瑶瑶在南宫星面前大致已经谈笑自若,那股精灵古怪的小妖女劲头儿隐隐有点冒泡,对唐门的事儿一个接一个的出馊主意。
  比如把乱心灯拿来后不去真审问嫌疑者,而是干脆偷偷用给四个公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再比如帮南宫星易容改扮,直接抢了玉若嫣就跑。
  “我抢她跑干什么?”南宫星不禁诧异问道。
  霍瑶瑶理直气壮回道:“你不舍得走不就是为她么,人都抢到手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南宫星当然不能说对玉若嫣没想法,但那想法的的确确没有到把她抢回家做个妻妾的地步。
  他自开荤以后,就莫名发现一条比较奇怪的规律。若是有姐妹双双对他倾心,一旦他都碰了,就有一个要出岔子。
  这也是当初在暮剑阁,白若萍明显已经对他有意,颇想跟着姐姐效仿娥皇女英,仍被他故意视而不见的理由之一。
  唐昕和唐青不过是堂姐妹,一并服侍他后就接连出事,险些就要天人永隔。
  因此崔冰在他宅子里,崔碧春就只需要尽心做个侍卫。雍素锦怎么算也已经是他的人,那玉若嫣,他就还是远观一下,仅帮她谋个彻底清白为妙。
  亦或是,一亲芳泽后便敬而远之?
  “我是为了不让天道的奸计得逞。西南四州虽在天璧朝占地不大,但防范蛮夷劫掠与敌寇入侵,靠的就是镇南王府负责的这一道屏障。”南宫星叹了口气,“王府乱则西南乱,西南乱则朝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对待。”
  霍瑶瑶噢了一声,嘟囔道:“原来你追着玉若嫣跑,还是为国为民呢……”
  正说着话,房门外传来对着隔壁的敲门声,伴着跑堂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南宫少爷,堂下有人找。”
  南宫星怕他扰了唐昕和雍素锦,急忙开门出去,道:“我在这儿,什么人找?”
  “是个瘦瘦高高的行脚僧。”
  “僧人?僧人为何会知道我的住处?”
  跑堂知道他是唐门贵客,忙解释道:“有唐门弟子带着来的。”
  南宫星略一皱眉,道:“好,我这就下去。”
  霍瑶瑶好奇,“我能跟着么?”
  南宫星一瞥,道:“碧春,你跟瑶瑶一起来吧。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小心为妙。”
  “是。”崔碧春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枕畔碧痕,挂上腰带,快步跟出。
  走在楼梯上,南宫星心里略感疑惑。
  他相识的熟人之中,并非没有僧侣,但皆不在附近,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不速之客。
  下楼张望一眼,大堂中那个等待的僧人非常显眼,一看便知。
  他比旁边带路的那个唐门弟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肩膀颇宽,但从脖颈来看瘦骨嶙峋,难怪跑堂的要特地说一句瘦瘦高高。
  竹箱已经取下放在地上,一身僧袍多处补丁,灰蒙蒙仿佛许久不曾洗过,斗笠捏在手中,颇感燥热般向着头颈扇风。
  南宫星眉心紧锁,只看这背影,他也能确定,自己与这个僧人并不相识。
  “南宫少侠,这位法师今晨上山,唐掌事与他谈过后,他便要来找你。”那唐门弟子一直留意着楼梯这边,一见南宫星下来,便急匆匆迎到面前,开口解释。
  听到这话,那高瘦僧人也转过了身。
  如身材一般,僧人的脸也清瘦得很,满面苦行僧的味道。
  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逼人的光,不怒自威。
  那不是僧院中能修行出的气势。
  南宫星略一颔首,找了张空桌坐下,一指对面,朗声道:“禅师请坐。”
  那僧人开步张膝,大马金刀一跨坐下,开口道:“不敢,贫僧受戒十载,去年才成了具足比丘,哪里能叫什么禅师。”
  南宫星微笑道:“那,敢问比丘师父法号?”
  “贫僧微嗔,盼能证悟空性,早入无嗔境界。”他嗓音嘶哑粗犷,十分响亮,似乎并不习惯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沉稳浑厚,唯恐旁人听不真切似的。
  南宫星微感讶异。
  并非是他听说过此人法号,而是他看到旁边落座的崔碧春,脸色忽然变了。
  “碧春,你怎么了?你认识此人?”他立刻柔声问道。
  崔碧春面颊紧绷,红唇紧抿,可那干涸近枯的漆黑双眸,却仿佛泛起了一点水气,她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语调微颤道:“微嗔是为无嗔,还是为前尘旧事?”
  微嗔苦笑道:“若能真的无嗔,贫僧又何必来此,找这位南宫少侠。”
  南宫星左右一望,心中忽然一道光芒闪过,道:“看来,这位比丘师父找的其实并不是我。”
  崔碧春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是我。”
  微嗔哈哈一笑,朗声道:“可见到你,我心中一样十分高兴。小二,上一坛好酒!”
  “微嗔师父并不持戒?”南宫星疑惑问道。
  微嗔摇头,“酒未必要喝,得逢故人,当祭一杯。”
  崔碧春起身离桌,过去将酒坛接过,拿着酒碗返回,一掌拍开泥封,满上,举至嘴边,轻声道:“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先饮一碗。”
  说罢,仰脖便喝,咕咚咕咚将一碗酒浆灌得精光。
  微嗔缓缓道:“碧春,那人今年突然暴毙,我过去打探,说是遭人暗算,一身剑创惨不忍睹,犹如凌迟,可是你所为?”
  崔碧春抬手倒酒,道:“是。”
  微嗔叹了口气,道:“奸佞之辈,虽是一切由头,可若是君上无意,又岂会令众多忠烈含冤九泉。”
  崔碧春不语,仰头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白皙面颊上泛起一丝嫣红,但眸中并无半点醉意。
  南宫星轻声问道:“想来,您就是昔年那位惨遭奸人污蔑的边关守将吧?”
  他苦涩一笑,道:“贫僧微嗔,出家人不念俗世过往。”
  南宫星淡淡道:“若真能不念,又何必来此?”
  “贫僧本已潜心苦修,无奈红尘俗世仍要打扰。南宫少侠,对当年谋反案详加调查的,不正是你们如意楼么?”微嗔双目微抬,两道凌厉精光闪过,“那贫僧岂能不出山打探,看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星微笑道:“这么快就能找到这儿来,可见大师避世苦修,人脉却依旧了得。依我看,当年谋逆重罪的死囚,仍能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也是他们的杰作吧?”
  微嗔平静答道:“方外之人,一样会有几个朋友。”
  说话间,崔碧春已经喝下第三碗酒,旁边霍瑶瑶忍不住道:“崔姐姐,别再喝了,你喝这么猛,可要醉的。”
  崔碧春默默摇头,拎起酒坛再倒。
  南宫星笑道:“别管她,她与故人相逢,心中高兴,又不会说,只好大口大口地喝。”
  微嗔盯着崔碧春,看了片刻,沉声道:“南宫少侠,我昔年旧友遗留亲族,崔尚书家的姐妹,一人与你为奴,一人随你为妾,是么?”
  南宫星肃容道:“不错。魏将军不顾罪名在身,特地寻来,莫非是要为她们讨个公道么?”
  “不敢。”微嗔缓缓摇头,哑声道,“能有如此归宿……已是她二人之幸。我只恨……”
  眼见眉宇之间煞气升起,微嗔长吸口气,低头闭目,大声吟诵佛号,数十遍后,才平复如初,睁眼说道:“贫僧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找崔家姐妹。”
  南宫星淡淡道:“不是为她们,那便是为另一对姐妹了吧?”
  微嗔语调中的悲愤愈发克制不住,“雍大人一生……何等刚正忠诚,可……可他的后人却……却……”
  啪嚓一声脆响,他双手下的桌面突然崩裂开来,木片散落一地。
  额上青筋凸起,眼中通红含泪,不难猜到,这位避世多年的将军,又想起了当年朝中同僚因他而受的酷烈劫难。
  南宫星静静等着,等他冷静下来。
  而崔碧春依然在喝酒,一碗接一碗,那些能让人烂醉如泥的酒浆,仿佛被她倒进了无底洞中。
  足足半刻过去,微嗔那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才渐渐放松下来。
  “抱歉,贫僧失态了……”他缓缓说道,“京城旧梦,本该如过眼云烟,无奈……贫僧尚未尽数勘破,陷于我执,叫施主见笑了。”
  南宫星微笑道:“若只是个避世的由头,又何必如此认真。如若并非如此,那大师又何必来此?真正的出家人,不该挂心这些凡尘俗务吧?”
  微嗔一怔,花白眉毛轻轻颤了几下,略显迷茫,“施主是何用意?”
  “大师,你若真觉得自己是个出家人,此刻就不该在此。不论崔家姐妹还是雍家姐妹,都与你这个比丘毫无干系。”南宫星沉声道,“你若不甘避世,决心为旧识后人出手,便不必再去想着那些清规戒律,你的佛法,难道还能渡化了天下狼子的野心么?”
  崔碧春缓缓放下碗,不再倒酒,望着南宫星的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霍瑶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去,无奈桌上连个小菜都都没有,只得干坐着傻等。
  微嗔闭上双眼,微微低下头颅,陷入沉默。
  南宫星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崔碧春的肩头,递给她一个温柔眼神。
  崔碧春却避开了那目光,低头恭敬颔首,仍是忠心奴仆的模样。
  片刻之后,微嗔展颜一笑,张开双目伸出瘦长胳膊,大掌拎起酒坛,满上一碗,端起道:“你说得有理,容我重新来过。”
  南宫星笑道:“请。”
  他扬声道:“在下魏宸,听闻老友后人有难,特来助一臂之力。南宫少楼主,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南宫星左右一瞥,心中暗暗思忖片刻,微笑道:“魏将军,当年谋逆大案的罪魁祸首已由碧春手刃伏诛,旧日恩仇,已经烟消云散。此时此地的事,与当年已没有什么关系,依我之见,魏将军还是安心避世休养就好。”
  魏宸显得有些失望,长叹口气,道:“那……能让我见见素锦么?当初她娘嫁进雍家,我还是婚礼贵宾,如今……唉……”
  南宫星淡淡道:“此事应由素锦自己决断。这样吧,魏将军在此稍待,我上去问问,她若愿意见你,我就带她下来。”
  魏宸感激道:“好,就请少楼主行个方便吧。”
  “失陪。”
  崔碧春闻言起身,拽了霍瑶瑶一把,快步跟在南宫星身后一起上楼。
  霍瑶瑶眼珠转了转,小声说:“主人,你好像并不信他啊。他身份有假?”
  南宫星扭头瞄一眼崔碧春,道:“身份想必不假,魏宸虽然罪名最大,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暴毙天牢,诸多疑点,应该是得到好友相助,借死脱身。那时新皇登基不久,朝局极其不稳,他军权既然已经不在,朝廷也就懒得一查到底。碧春对他可能还有些印象,这人是他,应该不会错吧?”
  崔碧春只道:“像是。但多年不见,那时我年纪尚小,不敢保证。”
  霍瑶瑶小声问:“那你不信他的是什么啊?”
  “无凭无据,我就先不乱说了。”南宫星卖个关子,道,“既然是故人寻访,就先让他们叙叙旧吧。”
  话虽如此,可雍素锦毕竟不是崔碧春。崔碧春对南宫星言听计从忠心不二,莫说是见个和尚,就是让她去做尼姑,也不会犹豫半分。
  而雍素锦这种别扭性子,别说是故人重逢,就是跳出一个姑姑,她也未必肯认。
  南宫星开锁进门,唐昕显然被折腾得够呛,趴在床上被子斜盖半拉身子,香肩半露沉沉睡着。
  雍素锦靠在床头,伸着白净晶莹的长腿,用脚趾玩弄着唐昕汗湿的乌黑秀发。
  看她还是一丝不挂,南宫星反手掩好房门,落下门闩,走到床边,轻声将魏宸到访的事说了一遍。
  不出所料,雍素锦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什么魏叔叔,想不起,没兴趣,我不见。”



第二十七章 失约
南宫星搬过雍素锦那双雪润娇美,几乎毫无瑕疵的赤足放在膝上,运起几分内力帮她轻柔按捏,舒筋活血,柔声将魏宸的来历说了一遍。
  雍素锦猫儿一样侧靠在唐昕腰侧,微蜷长腿轻哼着任他按揉,听完之后,笑道:“他和雍老神捕是至交好友,与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她嘴上从未承认过自己身世,即便如意楼已经将大部分事情都调查出来,她也一直嘴硬称与她无关,南宫星低头在她脚背青络上轻轻一吻,道:“素锦,这里没有外人,阿昕对我来说和兰儿一样可信,你不必这么使犟性子。”
  “谁和你犯倔了?”雍素锦眼珠一斜,不悦道,“我早告诉你了,我就是个逃出来的无名女娃,雍素锦这名字都是我捡来的,原主儿早就被折磨死了,是你不信。”
  “你这谎撒得实在不高明,我想信也难。”南宫星苦笑道,“起先我还不明白为何你要顶着一个朝廷钦犯家眷的名字行走江湖,行事作风还如此招摇,甚至几次三番主动去找六扇门的麻烦,现在才知道,你的确是用心良苦。”
  “少给我脸上瞎贴金,”雍素锦面颊一红,照他肚子轻轻踹了一脚,“我就是任性妄为惯了,谁叫我武功天赋好,随便学学拿个破发钗都能一路打过来碰不见对手呢。”
  不愿把话题扯远,南宫星柔声道:“素锦,你姐姐的事情,可能会因为此人的到来而有变化。”
  雍素锦面色一寒,脚趾顿时夹住他的衣服一扯,“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姐姐。你领的银芙蓉,我可只指了名,关系没准你乱猜。”
  她也无意纠缠口舌之辩,别别扭扭一转头,道:“那你说吧,我见他能有什么好处?装成他的故交遗孤,骗他几两银子花花?”
  南宫星轻声道:“魏宸当年犯下的是叛逆大罪,皇上念他有功,罪减一等,判夷三族,女眷充军。一来当年就保住了一些外戚,只是贬为庶民,南雍北魏中的魏氏一脉,至少还在。二来朝中不乏对此冤案不满之人出手营救,加上军中心腹暗地配合,给他演了一场暴毙的好戏,将他本人救出,落发为僧。三来此后皇家对他心里有愧,并未一查到底纠缠不休,反而是魏将军牵连出的,那些被皇上认定为结党营私的臣下,一个个遭了灭顶之灾。”
  雍素锦家中败亡之时她已记事,别开脸去,将脚也抽了回来,伸进唐昕被中。
  南宫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纤腰揽住,轻柔抚摸后背上那些新旧伤痕,道:“我并非是要去追查当年冤案,也无意去代你们复仇,毕竟此事若是追究到底,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圣上。我说起这些,是想告诉你,魏宸的出现,十分可疑。”
  “废话,这还用你唠叨,”雍素锦不耐烦道,“我在六扇门不过是赏银千两,他魏宸的脑袋,可是能让人至少官升一品。”
  “正是这个道理。”南宫星叹道,“我想不出他冒这么大风险出现的理由。碧春、冰儿和你已经由各分舵通告江湖,从此受如意楼庇佑,是楼中明面上的人,魏宸若只是担心你们,根本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难道他会觉得,他一个落难罪臣避世僧侣,会比如意楼的能量还大?”
  “那怎么可能。”雍素锦对如意楼已经有了几分佩服,不情不愿,但还是道,“也就你们这些发傻的,能搞起这么大个摊子来专做得罪江湖人的生意。”
  “我们也是江湖人,我们可不会得罪自己。”南宫星微笑道,“只是帮人还愿,难免要得罪另一些人罢了。”
  雍素锦眼珠一转,道:“可你也说了,魏宸是个避世罪僧。那他消息未必有那么灵通啊,他说不定压根不知道如意楼,还当你们其实是个窑子,巴巴赶来想救他认识的姑娘出火坑呢?你看我就天天伺候完你伺候唐昕,啊哟,可真活得比青楼头牌还累。”
  南宫星瞪她一眼,道:“要消息并不灵通,如何能知道玉若嫣有难?又怎么能来得及赶到这里?的确,玉若嫣名头很响,是公门的金字招牌之一,世子遇刺大案震惊朝野,魏宸知道并不奇怪。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来找我,再通过我来找你的呢?”
  见她不再抬杠,南宫星吁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打算带你见见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行。”雍素锦还是摇头,“我没旧可和他续。他要找的雍素锦,是雍素玉的妹妹。可惜我并不是。”
  南宫星双手捧住她脸颊,柔声道:“那,素锦,就请你委屈一下,帮我装成雍素玉的妹妹,去和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对山上的玉捕头不利,好么?”
  雍素锦面色微变,蹙眉道:“那是魏宸,为何会对玉若嫣不利?”
  “素锦,别的事情你都可以不承认,但玉若嫣心里,有一份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这你总不否认吧?”
  雍素锦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魏宸虽然出家,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六根不净,并未把仇恨放下。碧春受害时年纪尚小,心中仇恨目标明确,经我们帮忙得手之后,便不再牵挂,投身于我报恩。魏宸心中的执念,可要比她深重得多。新皇巩固权力的案子由他而起,牵连的故交好友均因他而死,他当年就已经官拜二品镇守边关,真能只将目光放在那小人奸臣一人的身上么?”
  雍素锦一撇嘴,抄起衣裙往身上套,道:“听不懂,说得简单点。”
  “我此前就在想,此次世子一案,幕后主使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期望西南大乱,进而撬动朝廷根基。如果魏宸如今的仇恨,也是针对朝廷,那他……岂不是和这位主使志同道合?”南宫星缓缓道,“此刻唐门之中,四位公子的状况已成僵局,以天道的办事风格,不可能不去计划引入外力破局。我怀疑,魏宸可能就是那个外力。”
  雍素锦动作极为利落,说话间已经穿好衣裙,脚踩木屐走到桌边,对镜将一头秀发松松挽起,抄过锋利铁钗插入鬓间,“走吧,我便帮你扯扯谎,骗骗那个老和尚。”
  南宫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唐昕被子拉高盖好,挪来屏风遮光,让她继续酣睡,带着雍素锦出门往楼下去了。
  崔碧春和霍瑶瑶跟在后面,惹来雍素锦一个白眼。
  雍素锦刚一看到大堂情形,便清脆道:“我不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做猴戏,你换个隐秘之处。”
  南宫星只得又要了一间厢房,还顺她的意思叫崔碧春和霍瑶瑶两个回房休息,只单独放进来了一个魏宸。
  雍素锦这才与他对桌坐下,略一思忖,软软靠进了南宫星怀里,嗲声嗲气道:“南宫主子,我还等着在屋里伺候你呢,你叫我来见这么个老和尚作甚?”
  明知她是故意刺激魏宸,可南宫星也没办法,此刻解释,就是泼墨画石涅,越描越黑。再说,他与雍素锦本来也有了最亲密的关系,索性大大方方将她一搂,微笑道:“魏前辈,素锦平时随性惯了,叫你见笑。”
  魏宸没有说话。
  他花白眉毛不住颤动,脸上皱纹变深许多,唇角微垂,鼻翼略张,一双虎目竟隐隐含泪,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过往,心情激荡。
  雍素锦被他盯得不自在,冷哼一声,突然脱掉木屐把那双晶莹白嫩的赤脚放在了桌上,身子一躺靠着南宫星的胸膛,用双足挡在了魏宸与她颜面之间。
  魏宸这才恍然觉出失态,长吸口气,缓缓道:“抱歉,贫僧……我……一时间想起了太多事情。她的嘴和下巴,很像她娘,真的很像。”
  “像个屁。”雍素锦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娘是谁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南宫星心里其实也有猜测,这姐妹两个,应该是雍素玉与母亲更像,所以一出现在江湖就被好事者推上江湖四绝色之中,位列至今。而雍素锦出道后办事狠辣诡异,还用一双美若神赐的赤脚引去了几乎所有男人视线,且关于她的抹黑传言从未停过,所以并未有远播艳名在身。
  其实她们真要梳妆得当用近似的打扮,马上便能找出姐妹亲缘的蛛丝马迹。
  魏宸失声道:“我当然……”
  当然之后,再无他话,魏宸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没把原本要说的讲出口来,只是喃喃道:“罢了,罢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你不记得她,也不是坏事……”
  南宫星知道,雍素锦并非不记得。
  因为她的指甲,此刻已经隔着衣衫,快要掐入他的腰里。
  他只能强装镇定自若,微笑道:“魏前辈,我已将素锦带来,你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素锦耐心不佳,还是莫要磨蹭得好。”
  魏宸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凉茶,沉吟片刻,拍拍光头,才道:“素锦,这么多年,我最挂念的就是你们姐妹二人的下落,如今你归附如意楼,想来……你应该已经找到你姐姐了吧?”
  南宫星抢在雍素锦前面开口道:“魏前辈,我看你也是个豪迈之人,何必在此装模作样,说些自己也不擅长的谎话呢?”
  魏宸眉心一皱,隐隐有些羞恼,“南宫少楼主,不知你此话,是从何说起?”
  南宫星淡淡道:“你说来此是因听闻老友后人有难,南雍北魏,你们两家交情,我略知一二,但我不知的是,你所说的那位有难后人,指的是谁呢?”
  魏宸一怔,僵坐在凳上,哑口无言。
  雍素锦眸子中闪过一丝煞气,口吻却越发娇甜,道:“就是啊,我要是你听说的人,那我没什么难啊,跟着这么个大树,好乘凉得很,出门住店都能找到不用给钱的地方,他还挺心疼人,哪儿都照料着我,我除了陪他睡觉,也没别的担子要扛。可他鸡巴大,技巧还好,陪他睡觉怎么能叫有难呢。”
  她目光一寒,翘在桌上双脚收回桌下,突然抬手拔下了发钗,略一甩头,青丝披散,冷冷道:“那你听说的老友后人,是谁?”
  魏宸双手微颤,手臂青筋暴突,看来他这些年外家功力已经炉火纯青,只是佛门修心养性的本事,连皮毛也不曾得到似的。
  “我说的……自然是雍素玉,你的姐姐。”
  雍素锦用指尖轻轻捻着那根铁钗的锋利尖端,眯眼道:“魏将军,雍素玉是谁,你为何会知道?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可不太多。”
  这话不假,南宫星在如意楼内委托调查的时候并未说明雍素锦与其的关系,朝廷重臣的后人,女眷大都只有姓氏得列文书,雍家姐妹在公开可见的信息中,不过是那长长罪犯名录中不起眼的两位“雍氏女”罢了。
  即便有人能猜到雍素锦和当年雍家有关,可能将此联系到玉若嫣身上的,在如意楼内恐怕没有几个。
  相较而言,单雷颐传递出的消息,才是更加危险也更加明确的信号。
  魏宸不可能从如意楼的渠道知道这些。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盘子有两个包子,拿走一个,剩下的自然是另一个。
  天道。
  魏宸缓缓道:“素锦,你姐姐有难,你不急着帮忙,却在这里纠缠旁枝末节,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雍素锦呵呵一笑,索性一蜷腿,整个人缩到了南宫星的怀里,“唐门山上有难的人,大都是被天道出手害的,万一有个天道的人来找我,我还不能问问咯?”
  魏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素锦,你好歹也是雍老爷子的子孙后代,如此罪责,岂能随便就认定凶手。”
  南宫星沉声道:“魏前辈,此时不是混淆视听转移话题的时候,你还没说,是如何知道玉若嫣的身份。此事关系重大,前辈可切莫误入歧途才好。”
  魏宸面颊绷紧,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不错,我便是从当下的同僚口中得知。”
  说罢,他大掌突然重重拍在桌上,沉声吼道:“替天行道,如何能算是歧途!”
  “天地不仁,”南宫星淡淡道,“前辈又何必去相信替天行道这种幌子。天道暗中为祸武林五十载,其中的确有不少侠义之士为捍卫江湖门派而战,可这个组织整体所为,有什么颜面提替天行道四字?”
  “为何没有?”魏宸朗声道,“天道第一代首领慕容悲,凭一己之力联合武林正道,毕其功于一役,将我朝改元换代以来最凶残的邪派神龙道一举歼灭,驱逐出西域关外,被万凰宫乘胜追击,分崩离析为逆龙道、异龙道两派,至今不得归返中原。这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第二代首领南宫邈,为遏制天狼山狼子野心重组天道,多方围剿,清除了武林心腹大患,换来江湖十余年平安无事,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南宫星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略感讶异,莫非这魏将军并不知道如意楼与狼魂的关系?否则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清剿天狼山是替天行道?这与指着和尚骂秃驴有何区别?
  果不其然,魏宸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自顾滔滔不绝道:“而到了第三代首领北堂无心,更是天纵英才,将一盘散沙的武林同仁聚成一心,团结协力对抗复仇狼魂,若不是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来此后又一个太平十年?”
  南宫星目光闪动,笑问:“不知这一代首领,是哪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当今首领的名讳,自然是秘密。”魏宸沉声道,“朝廷扶植隐龙山庄,大有将武林门派尽数收编之势,当今圣上改号元顺以来,官吏腐朽更甚,六方藩属各有一套算盘,庙堂山雨欲来,江湖又岂会太平安宁?少楼主,你们如意楼家大业大,难道愿意看着锦绣河山,自此被风吹雨打不成?”
  “也许双方对彼此都有一些误会,我豁出这张老脸,在这里做个说客,还请南宫少楼主三思。”他一拱手,颇为诚恳道,“江湖终究不过是江山一隅,为何不与天道携手共谋,以微薄之力,护天下太平?”
  听他说得诚恳,南宫星暗暗心惊,心想天道一条条脉络之间倒真是隔绝得周全,有人为了天下大乱酝酿出一肚子阴谋诡计,还有人为了江湖安宁肯对天道忠心耿耿,双方还都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真是奇哉怪也。
  他略一沉吟,道:“魏前辈,玉若嫣谋害世子一案,你就没从你当下的同僚口中听到些内情么?”
  魏宸一怔,摇头道:“他们如何能知道内情,我们赶来帮忙查案的同僚这两日才到,我算是先来的那批,一到唐家堡,就急匆匆来找你们了。”
  这人看似没有心机,语调又颇为诚恳,听起来十分可信。
  但南宫星不久前才吃过这上面的大亏,险些被柳悲歌一刀切成两段,成了个大头小头分家过日子的冤死鬼,哪里还敢轻信。
  他略一沉吟,朗声道:“魏前辈,那你此次过来,对这边案情,都知道了些什么?”
  魏宸还当是考验,当即答道:“我想,我知道的总比江湖传言多些。素玉她……”
  雍素锦打断道:“那是玉若嫣,别总喊错名字!”
  魏宸一怔,皱眉道:“好吧,玉若嫣她应该是遭到了奸人陷害,身中邪术,因此才错手杀死世子,我的同僚,想来没有骗我吧?”
  “不错,正是如此。”
  “可此次事端背后恐怕有镇南王府的公子参与,动用财力雇佣七星门,为的是夺取世子之位,继承藩属大权。”魏宸面色愈发沉重,“南宫少楼主,素锦,你们是混迹江湖的,兴许猜不到,这些人为了能在一方天地生杀予夺,掌握大权,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南宫星淡淡道:“大致能想象得到。”
  “根据天道的情报,公子中那位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挪用了镇南王府的一笔重要款项,因此他一定会趁着唐门发生大案的机会,将其余三个兄弟尽数除掉。只有解决掉所有威胁,他才能顺利嫁祸出去,洗清自己嫌疑,执掌西南。”
  南宫星皱眉道:“所以,魏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们天道合作,一起查出这位公子的身份?”
  “不错。”魏宸神情凝重,缓缓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玉若嫣的嫌疑彻底洗净,若不如此,我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友?”
  雍素锦不屑一顾道:“该做的,我跟小星都已经做了,如今玉捕头已经证明的确被人陷害,等元凶伏诛,自然就能无罪。干嘛要和你们合作?你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清楚,能帮上什么忙?”
  南宫星较为客气,柔声道:“魏前辈,实不相瞒,此次事件有诸多疑点都指向天道,你既然坦白自身就是天道部下,我是万万不敢跟你合作的。”
  “指向天道?”魏宸面色微变,沉声道,“南宫少楼主,这种指责,总要有凭有据吧?我等替天行道,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权谋争斗从不涉足,为的只是心中公义,也许有宵小之辈冒充天道之名,惹来你们什么误会,但只要讲清说开,一切就都还有商量余地,不是么?”
  南宫星略一沉吟,问道:“暮剑阁白家今年的劫难,背后就有天道谋划指使,魏前辈可曾知道?”
  魏宸朗声道:“自然知道,暮剑阁白家仗势欺人,以武学一脉庇佑白家商号,从中牟利甚多,与其做过买卖的商家,无不怨声载道,早已为武林正派所不齿,只是白家与清风烟雨楼有交情,在蜀州又已根基稳固,想要施以惩戒,自然只能由天道这样的组织来办。南宫少楼主,我知道你夫人便是白家长女,你是白家的女婿,可心中那杆称,总不能歪得太过吧?”
  他面上正气凛然,又道:“如意楼不也收下银芙蓉,将白家一位重要人物在闹市街头砍杀得七零八落了么?你们和我们,难道不是殊途同归?我们天道,只不过更加照顾武林同道的面子,做得比较隐蔽罢了。这也是为了江湖正道的团结。”
  “说得好。”南宫星笑着拍了拍掌,拱手道,“魏前辈蛰伏多年,避世出家,但心如明镜,不论何等微尘也无所遁形,实乃得道高僧,先前是晚辈看走眼了,失敬失敬。”
  魏宸竟不觉得这是讽刺,对“微尘”的讥嘲也置若罔闻,仍坐得笔直,道:“天道中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唐门中一样有愿意与我们同行的正义之士,只是七星门实在厉害,背后那位公子又心思缜密布局周详,我听同僚提及,唐门的我辈中人已有多位丧命,这也是我不辞劳苦至此的原因之一。这位公子如此居心险恶,不能不除。如意楼中有多位狼魂高手的影子不假,但北堂无心既然能变为萧落华,与风楼主击掌盟誓,可见双方并非只能敌对争斗下去,少楼主,武林是欣欣向荣,还是掀起血雨腥风,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啊。”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魏前辈,按你的意思,玉捕头遭文曲陷害刺杀镇南王世子,全是某位公子的布局谋划,天道无辜受到连累,与此并无干系?”
  “不错。”
  “那当初七星门在白家事件中追着我们不放,也和天道无关?”
  魏宸沉声道:“那是某支同僚所为,我有所耳闻。但七星门七位门主从来都是独自行动,极少联合,总不能武曲被我同僚雇佣,文曲便也算在我等头上吧?”
  南宫星不怒反笑,道:“魏前辈,没想到,此前的生死相争,原来不过是误会一场。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如意楼楼主风绝尘,名号从未有过特意隐瞒,天道如今的首领到底姓氏名谁,能否告知以示诚意呢?”
  魏宸摇了摇头,“我不是不说,而是的确不知道。”
  “那你这一批同僚,归谁管辖呢?”
  “自然是我。”魏宸昂首挺胸,曾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又隐隐散发出来,“我昔年策马边疆,为天子守一方平安,如今习武有成,替天理行一番公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天道这一支人手的掌旗。”
  话音未落,他已将一面袖珍令旗亮在手中,显然是为了自证身份。
  南宫星从师父口中,对天道的大致结构略有了解。
  天道最上层的组织者,即慕容悲到北堂无心这三位所处的位置,其实并无一个确切的称呼,可以称之为首领、头目、尊主,此位之人与身边最亲密的心腹,是整个天道的“核”。
  在其下,有分区域统领一方的“尊主”,这些人至少也是江湖大派元老的身份,均有调配大量人手的资格。
  尊主这一职位会有数名护法,但护法并无实权,位高权轻,重要性远不如分管具体行动的巡查。
  巡查与具体负责一支的掌旗之间,便是身份是否单线保密的分水岭。
  也即是说,魏宸作为掌旗,仅仅有可能知道他这一支上的巡查身份,对尊主和护法都无从接触。而他管辖的舵主、副舵主、令使则都会知道他的掌旗身份,只有门人会被部分隐瞒。
  所以魏宸若是掌旗,不清楚天道最上那位首领的身份,实属正常,蜀州这一带的尊主究竟是谁,他也未必知道。
  南宫星当然没必要客气,立刻又问:“既然魏前辈已是掌旗,天道首领是谁你不清楚,此方尊主是谁你不知道,负责此次唐门事件的巡查,你总该知道身份吧?”
  魏宸面不改色,道:“救玉若嫣一事,是我作为掌旗的私自行动,尊主并未委派巡查与我联系,兴许有巡查已经在秘密监视,但我并不知道是谁。”
  南宫星笑道:“原来魏掌旗与我谈合作,代表的仅仅是天道一支人马而已?”
  魏宸缓缓道:“西南四州中,我知道一位尊主的身份,他也愿意看到双方合作,此事有利无弊。我先来试探一下口风,并无不可。”
  “那位尊主是什么人?”南宫星不悦道,“魏前辈,你若一点诚意也不肯表露,我很难相信你的真正居心。你的话可不可信姑且不论,即便你并未撒谎,以天道的诡秘行事,你所知那些,恐怕也只是盲人摸象罢了。”
  魏宸叹了口气,望着雍素锦的脸,略显惆怅道:“他……罢罢罢,先不说这些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此次前来,一定要将玉若嫣救出,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保住老友最疼爱的孙女。南宫少楼主,我旗下门人,与我所能调动的同僚,均已在唐家堡附近待命,枕戈待旦。我来得晚,许多情报已掌握不到,你既然对我有戒心,我也不奢望你分享于我。我只盼当你需要人手,如意楼鞭长莫及的时候,能想起这里还有位软弱无能的老比丘,正等着再参加人生最后一战。”
  南宫星一抱拳,道:“若需帮助,晚辈自会开口。至于其他,就还请魏前辈能找到和我师父相当的管事者,确认天道的意思,再来商讨吧。”
  魏宸喃喃道:“南宫少楼主,天道并非一个门派,并非只有一种想法,一个念头。替天行道有很多种方式,你选的与我选的,便未必一样。”
  南宫星一怔,隐隐觉得他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不知魏前辈此言何意?”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魏宸叹了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柔声道,“素锦,我……能问问,你此前过的怎样么?”
  “不能。”雍素锦抬手拍拍小嘴,打了个呵欠,“我这十几年过得精彩无比,但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烂在我肚子里,气死那些说书的。”
  魏宸又叹了口气,轻声道:“素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雍素锦咯咯笑道:“我开心得很,上什么岸?上岸才是苦海,你懂个屁。你若没别的要说,本姑娘可要回房了。我家主子贪得很,饭前要日我一遍,饭后要日我两遍,我这就回去洗屁股啦。告辞。”
  魏宸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可雍素锦并不在乎,一扭身起来,踩着木屐开门走了。
  南宫星只得一抱拳,道:“她是故意气你的,别太在意。其实,素锦对比较在意的人才会如此,真正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根本不屑浪费只言片语。”
  魏宸仿佛陷入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他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缓缓道:“南宫……小友,素锦,就拜托你了。”
  “不劳前辈费心。”南宫星不卑不亢道,“她既然已将自己交给我,我的人,我自会尽力照料。前辈将来若发现不妥之处,到时但说无妨。”
  “那么,晚辈告辞了。”他说罢,也起身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唐昕已经起床梳妆,神情倦懒,海棠初醒,眉眼自有一股撩人媚态。
  南宫星将魏宸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如他所料,唐昕的意见也是不要相信此人。
  只不过,理由和他的略有不同。
  “小星,我们探查情报的人,最要小心谨慎几次三番审视的,就是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消息。”她微微侧头,将一朵珠花小心仔细戴在耳后鬓边,对镜一照,凤眼中精光一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一定得牢记才行。”
  雍素锦讥诮道:“对极了,玉若嫣可是江湖四绝色之一,说不定这和尚就是起了色心要来占便宜呢。”
  “好了,也不必胡乱揣测。”南宫星靠在床头,手掌轻轻抚着雍素锦后颈,半垂眼帘道,“不管是敌是友,敬而远之就好。”
  唐昕一扭头,似笑非笑道:“不怕他来抢你的雍素锦么?她要肯悉心打扮一下,我看被人选进四绝色也没什么问题,可美得很呢。”
  雍素锦赤脚一翘,架在南宫星臂弯上晃了晃,笑道:“江湖四绝色历来不放有主的花,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皮带骨都被你家小星吃了个干干净净,还被你吃了个七七八八,那名头怕是这辈子都和我无关咯。”
  知道她俩又要例行斗嘴,南宫星没心思掺和,打个招呼,便又往隔壁去找霍瑶瑶请教了。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请教起来颇为诚恳虚心,学得也挺专注,只无奈这些奇门异术都需要多年苦功,他想要速成并没多大希望。
  隔了两天,傅灵舟下山来找了南宫星一趟。颇为难得,这次唐蕊竟然没有跟着。
  他来传唐远书的门主口信,说是唐家堡周围封闭的准备已经做好,让南宫星也尽快安排妥当,一旦几位公子离山,就让预定送走的人跟着一起离开。
  听言语间的暗示,应该还是希望南宫星尽量劝走唐月依。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条预警,说是之前被假消息引到塘东县附近的那些邪派好手,发现上当后又都啸聚于唐家堡周围,巡视弟子已和他们起了冲突,小有伤亡。
  为了震慑这些匪类,唐远书希望公门能将玉若嫣已经脱罪的消息通告周边。
  但没有得到直接回应,罗傲婉拒,二公子的回答也暧昧不清。
  唐门只得增派人手加强戒备,傅灵舟就被请托帮忙。他想着自己脑筋不够活络,便应允下来,决心在山下多立功劳,当作给唐蕊爹娘的聘礼。
  这种一门心思为了抱得佳人归的青年,南宫星从来都很欣赏,便如他所愿与他商讨了一些应对之策。
  能感觉到,唐门山雨欲来,临别前,南宫星特地叮嘱几句,让傅灵舟务必自保为先,否则唐蕊一样要伤心欲绝。
  “这话你知道劝别人,怎么自己就不当回事呢?”看雨丝渐密,唐昕将一件夹衫罩在南宫星肩头,略显嗔怪道,“你知道你要出事,会有多少人伤心欲绝么?”
  南宫星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不是也在努力自保了么。”
  唐昕妙目一转,幽幽道:“可你都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宁愿让我们这些女人去翼州见不到你的地方提心吊胆。”
  “我有四大剑奴保护,你们几个难道还能强得过他们?”南宫星将她揽到身边,轻轻一吻额角,柔声道,“而且我也向楼中提了,唐门事态已经不是我一人能控制得住,只是……西三堂这边我不放心,我请师父安排些可靠的帮手来。阿昕,这里是你的娘家,也是我母亲的娘家,我与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没有玉若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让天道的阴谋在此地如愿得逞。”
  唐昕抬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对吧?”
  南宫星笑了起来,“不错,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她与镇南王府之间已有裂痕,即便罪名洗清也无法修复,一旦西南公门没了她的容身之处,那于公于私,我都想将她笼络到身边。江湖上这样的人才并不多见。”
  “而且还美得要命。”
  “你也很美。”南宫星笑着低头将她吻住,把那些被离愁牵扯起的缕缕醋意一并随着香津吸吮入口,化为缠绵情意。
  原本他想让唐昕留在身边,多个熟悉唐门内部情形的可靠帮手,后续获益匪浅。
  可这两日间,唐门内外暗流涌动,南宫星自己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唐昕武功比雍素锦弱上一截,还是一并送走,免得平白为自己添一个软肋在侧。
  唐昕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听人劝的性子,无奈南宫星床上床下使出浑身解数,大头小头一起动,动得她筋软骨酥,不觉便什么都答应了。
  知道公子之中必定有人要在期限到来前铤而走险,南宫星提前备下车马,找唐门周围岗哨疏通妥当,决定让几位女眷提前离开。
  看她们收拾行李,霍瑶瑶一脸不情愿地嘟囔道:“主人,我……我这三脚猫功夫,你不让我走,那我要出事,你……你可得救我啊。”
  雍素锦笑着捏了捏她脸蛋,“放心,我们一走,他准保日夜守在你身边,你进茅厕他都听着。晚上钻到你被窝里头保护你。”
  霍瑶瑶一缩脖子,“那、那可不用。”
  预定出发的夜里,恰好是和唐月依相约的三日一见。
  南宫星这次带上了唐昕,想让她也帮忙劝劝,最好能说动自家姑母未来婆婆跟着一起离开。
  可来到山上,凄风苦雨中撑着油伞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未见到唐月依的身影。
  南宫星强自镇定,将唐昕送下去后,又折返回来,在山林间等了整整一夜。
  他没有等到唐月依。
  直到夜雨渐停,朝阳初升,晨露晶莹,唐月依依然没有出现。
  南宫星最后等到的,是山雨终于到来的消息。
  镇南王府三公子武达中毒,二公子武平震怒,已下令封锁唐家堡,任何人不得擅离。
  数千精兵,即将把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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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破面
  南宫星在唐家堡山下多盘桓了几日。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机会将雍素锦她们悄悄送离。
  可没想到,唐门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仅能将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御于外侧,也能急忙转换职责,配合各处哨卡将唐家堡彻底封锁。
  硬杀出一条血路,当然不可能拦得住他们。
  但是,唐月依不见了。
  投鼠忌器,南宫星暂时不敢和唐门撕破脸。
  考虑到和官府的关系,他最终决定让崔碧春和雍素锦一起躲去唐炫为青柳安排的住处,他带着唐昕、霍瑶瑶与四大剑奴重返唐门,去彻查这场风波根源。
  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远超南宫星的预料。
  三公子武达中毒之前,玉若嫣恰好到访过。尽管业已查出毒物并不在她到访时的茶水之中,二公子武平依然暂时取消了玉若嫣的统领权责,将她委托到四公子武瑾麾下协查,山头大小事务,包括唐门内部种种,全部交由罗傲定夺。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调查工作的大权,独揽于罗傲一身。
  南宫星不喜欢这位罗捕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再次拜访。
  不料,罗傲并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透露案情,传话捕快言语之间的味道,像是将他或他身边的人也列入了怀疑目标似的。
  “也不能怪罗头儿忌惮你们,南宫兄弟,那个碧姑娘手上有多少条捕快的命,你知道么?”冯破一个老部下对南宫星还算熟悉,送他到门外看四下无人,忍不住叹道,“再加上血钗雍素锦,这都是六扇门花红上千两的通缉犯啊,就算你们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但眼下要办的可是惊动西南的大案,罗头儿一个不小心,自己一世英名都要搭进去,哪儿还敢靠你们这些武林人士来帮手。”
  南宫星只得再去拜访玉若嫣。
  玉若嫣并没奔波调查,南宫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凉透的茶,纹丝不动,恍如一尊巧夺天工的美人玉像。
  “玉捕头,为何如此?”他隐约觉得不对,左右扫视一眼,并无他人,朗声问道,“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唐门就成了这等局面?”
  玉若嫣神情木然,淡淡道:“我要是知道缘由,还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么?”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三公子痛苦地倒下去,就被旁边的护卫押出门去了。我知道的,并不比山下的你多。”
  南宫星苦笑道:“我只知道三公子中毒,唐门全面配合公门指挥,罗傲目前主掌大权,山上的江湖高手,大都被派去周边抵挡为你而来的宵小之辈……”
  玉若嫣的唇角露出一丝少见的讥诮笑意,“为我而来的宵小之辈,旁人如此说就罢了,你也会信么?”
  南宫星叹道:“但有塘东县的情形在前,这借口很好,挑不出毛病。前日,也的确有人和玲珑邪塔褚帝玄交过了手。藏剑岭毕家剩下那两兄弟和傅灵舟打了个照面,老大脖子上挨了一刀,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活。即便他们可能是被人操控引诱,来了终归仍是事实。”
  玉若嫣的手缓缓将茶杯递到唇边,“罗傲只会信任一种江湖人。”
  “哪种?”
  “死的。”
  “果然肯屈就官府之中又不走仕途的高手,大都嫉恶如仇。”南宫星微微一笑,“他也曾有什么过往么?”
  “不清楚。”玉若嫣只平静道,“我不打听同僚私事。”
  南宫星讨个没趣,摸摸下巴胡茬,道:“接下来,玉捕头打算如何?文曲的行迹,是否有败露的迹象?”
  “所有可能是文曲的人,都被罗傲提去了单独辟出的院落。”玉若嫣的声音轻了几分,“但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他特地下了令,我虽然没被明说有嫌疑在身,却已经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人都用不上,暂时,我也无可奈何。”
  她伸手拎起茶壶,“你喝茶么?”
  “至少你还能用我和我的人。比如崔碧春,比如……”南宫星目光炯炯,盯着她神情一字字道,“雍素锦。”
  玉若嫣面上毫无波澜,“只要我还有公门职务在身一天,就不会请被通缉的要犯帮忙。”
  南宫星有心让她们姐妹多多接触的如意算盘顿时被拍烂,只得道:“我总不算是通缉要犯了吧?”
  玉若嫣垂目望着茶杯,“你不是。”
  “那我可以帮你?”
  “可以。”她的目光竟少见地露出几分迷茫,“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查案可是你的专长。”南宫星皱眉道,“如今情势这般明晰,你不知道该做什么?”
  玉若嫣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负王爷多年养育栽培的恩情。”
  南宫星恍然大悟,多半玉若嫣经此一事,发现四位公子的身上可能都不干净,若是彻查到底,只怕会让堂堂镇南王后继无人。
  想到此处,他后背顿感一阵寒意。
  若四位公子参与阴谋这件事本身就是天道的阴谋,那么,天道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四位公子的阴谋得逞,西南势必生变,四位公子都被抓捕,西南更要生乱。
  镇南王驰骋沙场多年,竟在此时被天道架到火上,烘烤焚烧。
  玉若嫣看着南宫星,淡淡道:“你是否已经明白?”
  “我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可并非没有办法。”
  “请赐教。”
  “我不相信四位公子全都被天道收买,其中必定存在只是被动卷入,不得不应对其他兄弟野心的人。”南宫星强打精神,沉声道,“只要查清四位公子到底谁是首罪,谁是次罪,让并未被天道拉拢的公子平安成为世子,天道的阴谋自然就落入败局。”
  玉若嫣半垂眼帘,精神颇为萎靡,“南宫星,此前拓疆在世时,这四位弟弟有的顽劣,有的愚钝,有的病弱。可那都是装的。他们要真的如此不堪,岂能在拓疆的身边活到现在。王府深如海,很多事你并不知道……若是我像在公门中一样来清查王府,除去府兵之外,上下三百余人,我怕是能抓进牢里一半。”
  “所以?”
  “所以我做不到。”她颓然道,“我没办法判断四位公子谁是单纯的争权夺利,谁是想要颠覆朝廷西南安定。”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南宫星缓缓问道。
  玉若嫣黑眸微抬,默然不应。
  “玉若嫣,若四位公子中真有谁存着祸乱西南的念头,那背后必然有谋逆的惊天野心。”南宫星将声音放轻很多,加上传音入密的内功,盯着她一字字道,“你若只是玉若嫣,自然会尽力阻止。可你不是。你心里最大的仇人,正是当今天子!”
  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可她听完,面上仍无表情,只是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道:“南宫公子,我很累,我要回后屋歇息,恕不远送。”
  南宫星心中一震,听出她因此与他之间有了一层透明高墙,可见,她并非没有往那个方向考量过。
  天道能容下魏宸这样的钦犯为掌旗,可见早已不是当年萧落华力抗复仇之狼的纯粹武林组织。
  “玉捕头,”他并未离开,而是提高声音,对着已经走向内室的她道,“你在公门拼搏数载,为的难道不是真正的天理公道么?何为乱世,史书中比比皆是,你当真不知?”
  “我若一心只为天理公道,”玉若嫣背对着他,淡淡道,“雍素锦手上冤魂累累,我难道不该先去抓她么?”
  “南宫星,我也是个人。”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那笔挺修长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蓝布帘子之后。
  这话说的,莫非你还能是个鬼?
  南宫星略感烦躁,高声告辞之后,几处打听,又碰上刚去跟家人见完面过来找他的唐昕,这才算是在如今充满肃杀之气的唐门里找到了唐远明。
  不过几天功夫,唐远明的气色看起来就差了一截,让南宫星颇感惊讶,忍不住问道:“唐掌事,莫非你也中毒了?”
  唐远明面颊凹陷,眉梢低垂,缓缓道:“若你连着数日只能睡上一个时辰,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唐昕一惊,忙道:“掌事,您为何会忙到如此地步?”
  唐远明叹道:“三山外姓弟子与所有下人,都要在刑堂过一遍审,所有贱籍之后还要再在罗大人那里过一遍堂,那些捕快、衙役、亲兵、家将,就快将唐门掘地三尺,刑堂就在我麾下,如何还能合眼。昕儿,若不是念在你受伤初愈,刑堂那边,也该有一份任务交托过来。”
  正说着话,一个弟子闪身进来,弓腰递上松香黏羽封口的信件。
  唐远明揉揉眼心鼻梁,转身用背挡住,打开阅读。
  须臾,他回身沉声道:“我知道了,罗捕头既然接管案情查办,就令各处弟子配合吧。”
  看到唐远明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南宫星心下生疑,低声道:“罗傲那边又交代了什么事情么?”
  唐远明重重叹了口气,道:“罗大人通传我,在他那儿过堂的所有人,都在脸颊上开了一道伤。”
  “一道伤?”
  “他想来是看到紫萍破相,想到了任何精妙易容术也无法掩饰的法子。”唐远明缓缓道,“任你技巧如何高超,一刀划下去,见不见血,连傻子都分得清楚。”
  且不说下人中还有不少年轻女子,就是尽皆男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每人脸上划出破相一刀。唐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滑面颊,忍不住讥诮道:“那他要是没查到,之后姓唐的也要每人挨上一刀不成?”
  唐远明嗤笑一声,负手道:“你以为,不会有这个可能么?王府那几位公子之间,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咱们这些江湖草莽,被割破脸还有谁会在乎?”
  这话中透出的浓重无力感,想来就是唐门与朝廷关系密切的代价。
  他精神不振,心绪不宁,平日沉稳老辣的气势也少了几分,疲态毕露,嗓音都略显沙哑,“小星,我知道你帮得上忙,也愿意帮这个忙。可我已无法保你出入各处,你想求援,恐怕要找唐门之上的人了。”
  南宫星心知肚明,此刻能让他得悉内情的,只有几位公子那个层级。
  但他并非只是为此而来。
  “堂舅,”他一拱手,盯着唐远明双目,缓缓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家母此次归返唐门,并无半点不轨之心,还想暗中帮忙,为唐门此番灾厄出一份力。”
  “月依心里始终念着唐门,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那为何,我娘会不见了呢?”
  唐远明双目圆睁,不似作伪地讶然道:“你说……月依不见了?”
  “我与我娘约定见面,可我等了一夜,她仍未来。”南宫星也因此而略感疲倦,诚恳道,“还请堂舅指点一条明路。”
  唐远明怔怔愣神片刻,看向唐昕,道:“等得空,找人带小星去见见远秋。唐门若仅剩一人知道月依的下落,便只会是他。”
  唐昕习惯性地抱拳低头,脆声应道:“是。”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秋。
  他听母亲说起最多的唐门中人,就是唐远秋这位堂舅。
  唐月依生平自负无比,而同辈中人,她唯一在儿子面前自承没有十足把握取胜的,仅有这位唐远秋。
  如果不是性格淡然与世无争,按照江湖门派的规矩,唐门三山的头把交椅,总会有他一个位置。
  他不感兴趣。
  他更愿意在自选的地方辟一片沃土,养花弄草,植树种菜,风吹叶动,便在碧绿环绕中修炼武功,懒得过问外间杂务。
  可找他还挺不容易。
  唐门地头共有三处后山。三处后山,据说被唐远秋收拾出七间小屋,三座小院,共开了十六块地,全种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的家人们还住在前山庄中,而他,则有可能在十六块地中的任意一块附近。
  找这样的闲云野鹤,只能随缘。
  如今几位公子连着唐门三位当家尽数集结于中堂所在山头,南宫星自然只有先从这边找起。
  若唐远秋在这边的后山,那打听完唐月依的事情,就可以顺便去找四公子或二公子求一个帮助调查的资格。
  尽管如今事情又多又急,但南宫星知道自己决不能慌。
  此时此刻此地,自乱阵脚无疑于陷入死局。
  他一人受难不要紧,要是连累唐昕、雍素锦她们跟着丧失生机,他才是痛苦到百死莫赎。
  “走,阿昕,先带我去找唐远秋。”
  唐昕面颊紧绷,站定在门外原地没有作声,凤眼下那颗泪痣微微颤动,神情颇为怪异。
  南宫星一怔,暗道一声不好,忙问:“阿昕,唐远秋与你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么?”
  唐昕摇了摇头,犹豫一下,才轻声道:“我……平时不怎么去后山。”
  “呃……嗯?”
  “我不知道……远秋堂叔的那些田地都在何处。”
  “你对江湖上的事都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自己堂叔平时所在的地方?”南宫星略感讶异。
  唐昕偏开头,神色微赧,“我只了解有用的事,远秋堂叔在何地种菜养花,对曾经的我来说,实在没什么要紧。”
  南宫星只得靠唐远明的腰牌找来一个较年长的唐门弟子,请他去问问谁能帮忙带路到唐远秋那儿。
  等待的间隔听唐昕解释一番,南宫星才知道,唐门这地方,不仅在横向上分为三山三堂,纵向上,其实也隐隐分为了三级三层。
  最上那级,自然就是唐家的支柱,那数百名从小练武精研暗器毒药的宗家弟子,也即是真正的唐门。
  往下一级,便是住在山腰各庄的外门弟子,和并不够资格学武的唐家旁支。
  此前南宫星认为唐家堡受唐门庇佑的百姓平民,便是第三级。
  殊不知,后山之中,其实还住着一些唐门的人。
  唐昕并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知道他们姓唐,曾经都是唐门弟子。
  在长辈们的潜移默化中,唐昕这样的年轻才俊都认为,后山才是唐门的第三级,那里容纳的,除却自身就想去隐居不问世事的人,便都是些失败者。
  那些本有资格在唐门光宗耀祖,却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搬去后山,种田、打猎养活自己的人。
  当然,唐远秋并不是那种人之一。
  但后山却因此而不在唐昕所关注的情报范围之内。
  唐远秋的武功很好。
  武功很好的人,在门派中往往能得到与武功相称的敬意。
  所以不少下人都知道唐远秋那些田地的位置。
  南宫星本以为,随便来个腿快的利落丫鬟,把这里的后山几处可能的地方找一找就是。
  没想到最后,来的竟是唐醉晚。
  一见唐昕,唐醉晚便先过来行礼,柔声道:“见过堂姐。听闻孟……啊不,听闻南宫公子要去寻远秋伯父,我恰好就在这边暂住,愿为您二位略献绵薄之力。”
  唐昕一怔,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看来对唐醉晚这样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千金并不太熟,也有几分疑惑,“你为何会知道后山的地方?”
  唐醉晚垂首一笑,轻声道:“不瞒堂姐,在西堂后山,伯父便时常请我和家中丫鬟们去过去帮忙打理,他说我们这样的女儿家,知道花草怎么摆弄好看。”
  这话想来是在讽刺那些舞刀弄剑的女儿家不谙此道。
  唐昕略一蹙眉,道:“可这里不是西山。”
  “选地的要领是共通的。”唐醉晚柔声道,“而且我也常听伯父说起其他地方的花园。”
  南宫星知道唐醉晚样貌柔美乖顺,是那种极讨男人喜欢的气质,对唐昕来说,自然会产生些许敌意。
  但此时并不是放任醋坛子乱滚的时候,便沉声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醉晚姑娘辛苦一趟,为我带路过去吧。阿昕,你……”
  “我自然也去。”唐昕马上抢着道,“偶尔见远秋堂叔一次都是在前山正经场合,我还挺好奇,他那么一个一流高手,养花种菜会是什么样子。”
  霍瑶瑶有四大剑奴护在厢房暂歇,而且南宫星交了任务给她,此刻应该已经在潜心准备,那么带上唐昕自然也无妨。
  “你去便去,可莫要再和你堂妹争些无用的事。”他拉过唐昕揽到身边,附耳低声说道。
  这话虽是警告唐昕,但同时展露的姿态已经足够表明他俩之间的亲昵关系。唐昕微微一笑,深知男人给了面子就要及时揣起来的道理,“那是当然,醉晚是深居简出的闺阁小姐,和我这跑来跑去的野丫头不同,将来说不定是要嫁进大户人家的,我好端端惹她作甚。”
  唐醉晚今日穿得颇为干练,闻言眉梢略扬,莞尔道:“堂姐这话说得差了,醉晚也见过几个媒人递的红笺,可毕竟平日耳濡目染,听的都是江湖逸事,对寻常人家的青年才俊,实在提不起兴致。”
  唐昕凤目一侧,道:“我可没想到,下头的庄子里还有这么个好女郎。”
  唐醉晚柔声道:“山就那么大,庄子上上下下,总不会那么分明。”
  唐昕略一思忖,缓缓道:“你弟弟若有你这般心气,倒是好事一桩。”
  “我娘身体不好,醉晚与弟弟天生资质有限,习武不力。”唐醉晚淡然道,“所以也不指望光耀门楣,不至于辱没唐这个姓,就是我等幸事了。”
  唐醉晚虽然换了利落打扮,但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看出若她自行过来后山,多费些功夫也能抵达,只是跟着南宫星和唐昕两个江湖武人,想跟上便力有不逮。
  所幸唐昕唯恐南宫星帮忙,亦步亦趋守着唐醉晚,稍有点费力的地方,便或搀或抱,帮她通过。
  与前山大不相同,一绕过陡峭小道,进入山阴一面,周围就很难再见到扶手所用的木栏,用来落脚的石阶间距也变大不少,断断续续。
  虽说随处可见的足印表明这边并非人迹罕至,但南宫星略一打量,就判断出,这边住着的人与其说是隐居,不如说是被放逐。
  如果唐炫所猜测的蛊斗一说不假,恐怕,这边就是用来发落失败者的监牢。
  有心争上层位子的人一旦落败,往往会比从未争过的人还要低下。
  或者,死。
  可唐远秋明明是胜利者。
  南宫星不懂,这个本该在前山三堂身居高位享受各种荣耀名望,与权力美妙滋味的人,为何会隐居到失败者的家园来养花种菜?
  唐门有事,唐远秋依然接受差遣,家中亲眷也都在前面安宁生活。
  为何还要这般自我放逐?
  “醉晚姑娘,恕在下冒昧,”南宫星略一犹豫,柔声问道,“唐远秋前辈就只是在这边隐居么?还是说,会与这边住着的其他人来往走动?”
  唐醉晚摇了摇头,扶着唐昕的肩头迈上一个颇高石阶,轻喘着答道:“这就不清楚了,醉晚往伯父那边虽说去得多些,可也不常听他说自己的事。”
  南宫星忍不住皱眉道:“阿昕,你这位堂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默不作声的闷葫芦么?”
  唐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可能,他要年轻十五岁,能跟你找处青楼斗斗床上功夫。姑姑没跟你提过他的风流韵事么?”
  “没有,只说过一些武功和家中处事上的作派。”南宫星沉吟道,“他当真风流得很么?”
  “风流这个……哪有男人不风流。只是他风流好色得比较突出,当年你爹来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他说过其实跟你爹挺投缘之类的话。”唐昕说起自己了解的事情,语调都会上扬几分,显然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十分自得,“下面院子要是有谁娶了漂……”
  话说到这儿,她似乎觉得家丑不宜外扬,黑眸一转,颇为生硬地折开了话题,“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往后山去给他帮忙的丫鬟,腿脚利落不利落是其次,反正样子得够水灵。”
  唐醉晚抬手挥开一段枯枝,轻声道:“伯父还正值壮年,妻妾又不常在身边,请些丫鬟过去帮忙,少不了也要给吃给穿给银子,总不算亏待了她们。”
  南宫星方才就想问,左右四下已经没有外人,便道:“醉晚姑娘,听你称呼……你父亲与他是亲兄弟?”
  “伯父是家父嫡兄,家父身为三房次子,不曾习武,与伯父即便是亲兄弟,也极少见面,倒不如醉晚与伯父见面更多。”
  唐昕在旁突然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侧目打量着唐醉晚,似在苦思冥想回忆当年。
  “怎么了?”南宫星挪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没。”唐昕应该是不愿当着唐醉晚的面说,简略一带而过。
  后山不止荒凉,还极为广阔,其实已经包括唐门所占的山头与整个绵延山脉相连的地方,算算距离,南宫星估摸已经能走到三山之间半途处时,唐醉晚才指着斜前下方一处略有阳光照射的山洼,疲惫道:“那边就是一处,伯父的各处地方,打理得都大同小异。”
  “阿昕,你行么?”南宫星张望一眼,懒得问路,朗声问道。
  唐昕心领神会,调息提气,道:“行,若连这点功夫都不剩下,我还是找个隐秘地洞躲起来得好,哪儿还有颜面跟着你跑来跑去。”
  “那,醉晚姑娘,得罪了。”南宫星屈膝躬身,猫腰蹲低。
  唐醉晚知道他们是要用轻功避免绕远,微微一笑,过去趴在了南宫星背后,分开裙裤双腿夹住他的腰,略带戏谑道:“唐昕姐姐不怪我得罪就好。”
  唐昕也不掩饰,笑道:“我若功力足够拎着你过去,决不让小星费事。”
  话音未落,她先一步纵身而起,那矫健修长的身姿拖着艳彩长裙纷飞而起,恍如彩凤掠林,猎猎而过。
  唐醉晚颇为羡慕地望着唐昕在树冠中穿行的曼妙倩影,淡色的薄唇轻轻一动,但并没说出什么话来。
  南宫星背着唐醉晚一掠而过,转眼就追到唐昕身边。
  唐醉晚耳边风声不过响了须臾,三人就都已经到了那竹篱围起的山间花田旁边。
  里面有一个小小木屋,约莫里外两间的格局,远远角落有个搭了板子的茅厕。
  篱笆门开着,一个丫鬟挽高裤脚,正从木桶里用长柄勺对着种满了不知道什么菜的田地浇水,奇怪的是,她一边干活,还一边用胳膊抹眼睛,像是在哭。
  “伯父不在。”还没进去,唐醉晚就颇为失望地说了一句。
  唐昕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若在,一定会跟着丫鬟一起干活。”唐醉晚柔声道,“伯父从不会看着旁人忙碌,自己歇着不管。”
  唐昕哦了一声,道:“那咱们去找下一处吧。”
  一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十几处要找,唐昕就感到额角抽痛。
  “先等等。”南宫星大步进去,“我问问这个丫鬟。”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那丫鬟拎着桶转过了身,小脸上泪痕犹在,一双秀气眼睛红肿如桃,也不知哭了多久。
  南宫星原本的问题哪里还好直接说出口来,只得先问道:“姑娘,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唐昕对家中下人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打量一眼,便上来道:“青黛,这是唐家贵客,你有什么委屈,不妨说来听听。”
  这种有唐门规矩内别名的丫鬟,岂会记不住主子们的脸,急忙向唐昕施个万福,低头擦净了脸,轻声道:“没有,奴婢……没什么委屈。”
  “眼都哭肿了,怎么没有。”唐昕蹙眉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南宫星和唐醉晚也都注意到,青黛的另一侧脸颊用垂落的散发遮挡住,看着颇为邋遢,实在不像是丫鬟该有的样子。
  青黛呜咽一声,顿时又掉下泪来,“昕姑娘,奴婢……奴婢不得已……才放下头发盖着的。”
  说话间,她抬手向后拨开那片青丝,泪盈盈抬起了脸。
  先前唐远明就已经提过,罗傲为了找出文曲及其部众,已经用上了很极端的法子。
  虽说没有将所有嫌疑者一并砍了脑袋,但他命人在所有可能易容改扮的过堂者脸上,都开一道口子。
  南宫星以为只会是个检验易容与否的小伤,没想到,会做得如此夸张。
  青黛左半张脸,自眼角下到唇畔,竟多出了一道斜贯颧骨的深邃伤口,那上面抹了上好止血药粉,可皮肉外翻,狰狞可怖,顿时让这水灵灵的俏丫头成了不人不鬼的母夜叉。
  唐昕抬手掩口,震惊到后退半步。
  南宫星心痛不已,一时无话。
  只有唐醉晚不知内情,惊声道:“你、你为何会被伤成这样?家中来了贼人么?”
  青黛顿时泣不成声,哽咽道:“哪有什么贼人……就是那些狼虎一样的公差,明明……奴婢什么嫌疑都没有,还要被拉到后面剥光搜身,四个男人看着,一个女的在奴婢身上又摸又掏。奴婢真是羞得不想活了。怎么知道,这么搜完还要……还要挨上一刀。奴婢……奴婢这张脸,以后还要……怎么见人啊……呜呜……”
  唐昕怒道:“这种酷吏,你们为何还要听他的!”
  青黛抖了一下,小声道:“有……有个脱衣服磨蹭些的姐妹,被当场打了二十杀威棒,等划开脸的时候,眼见人都没气了……主子们不出头,奴婢们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唐门……如今到底还姓不姓唐!”唐昕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但一句说罢,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无奈神情,“怎么……怎么能闹到这个地步……”
  青黛擦了擦泪,抽噎道:“奴婢……奴婢这样还不是最惨的,听说……听说有几个先前就被抓起来的,玉捕头说最有嫌疑的,足足……被削掉了半张脸。”
  “什么?”南宫星惊声道,“削掉了……半张脸?”
  青黛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应该不假,奴婢出来的时候远远见到了一个,没看清是苏木还是苏叶,从……从人中往左,眼睛往下,面皮……没了。”
  唐醉晚一个哆嗦,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南宫星的胳膊,颤声道:“这些……这些官家人,为何……为何能如此残暴不仁?”
  “在他们心里,贱籍的人,本就不算人。”南宫星咬牙说道。
  但他心中知道,这的确是不全部杀掉的情况下,最有效揪出文曲的法子。
  从霍瑶瑶那里知道了不少易容术的手段,其中没有一样可以在被削掉半张脸的情况下还不露破绽。
  罗傲若是连这种手段都用上,想必文曲的身份,八成已经暴露。
  除非,文曲并没有易容。
  那不可能。
  目前最大的几个嫌疑人,范霖儿曾经的家底都被唐门刨了出来。紫萍、苏木、苏叶甚至包括范霖儿试图陷害的贴身大丫头紫芙,都是在唐门已经服侍至少两年的丫鬟。而且,因为样貌颇佳,这四个丫鬟进门不到一个月就都没了处子之身,连年伺候下来,文曲堂堂一个七星门门主,难不成还能忍辱负重到这种程度?
  再者说,这四个丫鬟年纪也都不大,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威慑江湖数年的七星门一位门主。
  “小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唐昕知道对南宫星来说,这些贱籍女子平白遭受刑虐,足以怒不可遏,可这边要找的事关他娘安危,她只能先问问想法。
  说到底,亲疏远近还是有所分别,并且,被破相的,被削掉脸的,都已成了事实。南宫星即便赶去,将罗傲出手杀死,只要公子们的主意不改,为了千金之躯的平安,这点贱民的脸,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嘎巴一响,南宫星已转过了身。
  “走,咱们去找罗傲。”他的拳头垂在腿边,掌心已握得死紧。
  “然后呢?”唐昕更加担忧,轻声问道。
  “问问他,他的脸痛不痛。”
  唐醉晚一怔,“罗大人的脸为何会痛?”
  “等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青黛才想起问一句,“昕姑娘,你们来这儿……是做啥啊?”
  “来找远秋伯父,”看唐昕面色不佳没有回答,唐醉晚从旁柔声答道,“青黛,你知道伯父在哪儿么?”
  “秋爷先前去药庄找东西,说是急需一些治内伤的灵丹。”青黛低下头,颇为感激道,“后来到了这儿,本来说有几样他亲手种的药草打算拔了去,结果……凑巧见到我从屋里出来浇水。”
  “然后呢?”唐昕一惊,扭身问道。
  青黛看着南宫星紧攥的拳头,神情恍惚间浮现几分憧憬,“和这位少爷差不多,也是……挺生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从屋子后头装了一袋子碎石头,沉着脸走了。”
  南宫星忽然笑了。
  “醉晚,你伯父喝酒么?”
  “喝,六个丫鬟加上我,一起也喝不过他。”
  “走,”他一伸手将唐醉晚揽到腋下搂住,“阿昕,咱们去找罗傲。若没捅出大漏子,希望晚上能跟唐远秋一起喝酒。”
  唐昕略一犹豫,展颜一笑,飞身而起,脆生生道:“好,我作陪!希望晚上能一起喝酒。”
  唐醉晚努力抬起头,看着扑面而来的风,微笑道:“能不能也算醉晚一个呢?”
  “醉晚姑娘,你这名字听着就不像能喝的样子啊。”
  “南宫公子,你看起来也不像天上的星星呢。”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南宫星和唐昕都全力施展,如果不是为了找齐不让唐昕落下在后面,南宫星还能更快。
  只用了约莫一半时间,他们一行三人就回到了前山。
  这次,稍作打探,他们就问出了唐远秋的位置。
  就在二公子武平所住院落的门外。
  南宫星让唐昕去通知四大剑奴与霍瑶瑶过来,让唐醉晚设法去找唐炫,自己则先往那边全力赶去。
  等他一到,就发现唐醉晚找不到唐炫。
  因为唐炫已经在此。
  不止唐炫在此,唐远明与唐远图,也都已到了。
  在这些唐门高手对面,站着一排神情紧绷的公门高手。
  而在两排人当中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个肩宽体阔,身材高大,样貌颇为清俊,但身上打扮却颇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从手上拎的那一口袋碎石,不难猜出,这便是唐远秋。
  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十几名衙役。
  罗傲远远站在门内,捂着额角一处垂血伤口,神情冷漠。
  一排强弓劲弩,就在墙头……



第二十九章 兄弟
根本不必走近,南宫星就能感受到紧绷的气氛,早已一触即发。
  但唐远秋泰然自若,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夹在指间轻轻一晃,沉声道:“就只有这些人了么?罗捕头。”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但浑厚有力,仿佛在宽阔的胸膛中产生了回响。
  罗傲拿出一块手帕,缓缓擦去额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唐门这是要公然造反么?”
  唐远明与唐远图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唐远秋大笑三声,讥诮道:“你不必拿唐家来压我,我唐远秋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定我一个谋逆,也要看你罗捕头算不算是皇亲国戚。”
  他双目一瞪,喝道:“无关人等,不想受伤的都给我退开!我今日只要这姓罗的给个交代,旁人不论!”
  罗傲依旧是平缓无波的语调,只有唇角显出几分冷冽,“我受镇南王府请托,统管此案,你对我不满,便是对王府不满。王府为朝廷镇守西南,你对王府不满,自然就是对朝廷不满。江湖草莽对朝廷不满者,其罪当诛。”
  最后一字掷地有声,墙上那些弓弩登时拉满,紧弦之声绵延一线。
  “我家丫鬟脸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统管此案的手段?”唐远秋面色不变,右臂一扫,电光火石般动了一下。
  那些差役只觉眼前一花,嗤嗤风声扑面而来,嘣嘣咔咔一串脆响,所有弓弦皆被打断,所有弩身都被打裂。
  几支弩箭飞射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
  这一手暗器功夫返朴归真,挥洒间无迹可寻,南宫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大搜魂手,全部接下也并非易事。
  当年唐远秋与他娘还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过去,两人的武功,怕是已不可相提并论了。
  罗傲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气定神闲朗声道:“如今文曲已确定就在唐家堡,他与其党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下策,难道要让四位公子步世子后尘么?”
  唐远秋怒道:“你出了这狗屁的下策,难道就抓出七星门的人了?”
  罗傲微抬下巴,冷冷道:“当然,如今已有两个易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术配合着秘制肉胶,黏在脸上的皮不划一刀根本看不出来。唐远秋,你还有何指教?”
  这一下大出南宫星意料。
  唐远秋也显得颇为错愕,奇道:“当真?”
  罗傲负手而立,朗声道:“我身为此案督办,难道还要信口雌黄?唐远秋,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谕,我自然请你看个清楚明白。你若在此纠缠不休,莫怪我将你就地法办。”
  唐远明轻叹口气,上前作个长揖,哑声道:“罗大人,家中兄长鲁莽,多有冒犯,我们兄弟过后必定负荆请罪,还请万万海涵。”
  “唐远明,你不必急着代我道歉。”唐远秋袍袖一拂,沉声道,“我刚才便已说了,唐远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缉拿凶犯对,但伤及我家如此多的无辜下人,就该给个说法!”
  罗傲面无表情,冷冷道:“一些奴籍贱民,卖身于此的价钱也超不过五两银子,为办案略有牺牲,要什么说法?二公子恩准无嫌疑者每人赔付十两,倘若有心,自赎都也够了,一刀换来不必一辈子在此做牛做马,任人欺凌,很不值么?亦或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唐远秋怒目而视,道:“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极重,纵然自赎,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罗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问问,你家哪个丫鬟对十两银子赔偿还觉不满的,叫她过来找我,我为她安排将来的出路。这世上有的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讨不到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家的私产,一刀破相,令你面上无光罢了。所谓正道名门,不过如此。”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来时的涌动热血,透底而凉。
  即便罗傲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他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
  对这些卖身为奴的苦命人来说,十两银子,换破相一刀,是很难拒绝的交易。更不要说,还有协力查案的大义在上,名正言顺。
  但唐远秋仍不肯善罢甘休。
  他冷笑一声,道:“罗捕头,你查遍了我家的下人,那你自己呢?这种证明清白的法子,你不来做个表率么?我怎么知道,你就是罗傲,不是七星门文曲的心腹部下?或者,正是文曲本人?”
  南宫星屏息凝神,只等着罗傲答复。
  若文曲已经身份败露,罗傲必然会拿来证明自己清白。
  可答案让他很失望。
  罗傲只是道:“若人人皆受怀疑,便要人人挨上一刀么?”
  看来,文曲还没找到。
  南宫星略一沉吟,心中又生疑窦。
  是没找到,还是……另有隐情?
  可已经到了嫌疑人的脸都被削掉一半,无关人等均要挨上一刀的程度,哪里还有办法藏住易容者的身份?
  难道文曲其实一早就以真面目进了唐门?
  他正自思忖,唐远秋已缓缓道:“人人挨上一刀当然不必,那也非我所愿。但我现在怀疑你,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罗傲不屑一笑,道:“如此说来,若我怀疑你呢?此次办案唐门之中只有你反应最大,一来便伤了十余名官差,且你多年不在唐门任职,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帮忙出手,说你有嫌疑,不是理所当然么?”
  “好,你怀疑我,我便给你个交代。”唐远秋大笑一声,足尖一挑,已将地上一个衙役腰刀勾起半空。
  他出手一抓,反挥回来,眨眼间血花四溅,那张颇清俊的脸上,登时便多了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血口。
  当即,惊声四起。
  罗傲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也终于起了变化。
  “到你给我这个交代了。”唐远秋将染血腰刀往地上一丢,脸上的血也不去擦,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只死死盯着罗傲的眼。
  “你要的是个交代么?”罗傲冷冷问道。
  唐远秋面上杀气四溢,沉声道:“你给的是交代,我要的是公道。”
  罗傲环视一圈,周遭唐门已有不少弟子到位,南宫星身后四大剑奴等人也已到了,江湖武人与朝廷干将,眼见便成了泾渭分明的双方,正当中,便是楚河汉界般屹立的唐远秋。
  “好!”罗傲突然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身边一个差役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闪,尖头已刺入自己面颊,“唐远秋,这一刀并非我自认有错,而是我敬你三分,给你你要的公道!”
  他每说一字,那刀尖便划下几分,猩红鲜血顺着刀口汩汩流下,话说完毕,那伤也自眼角一路延到了唇畔。
  他拿出手帕,擦净刀尖,缓缓插回身边差役刀鞘,抖开,换过一面,轻轻按住伤口止血,冷冷道:“你可满意?”
  “好,罗大人,此案你若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唐某愿意效劳。”唐远秋冷冷回道,拂袖便走。
  几个公门高手不忿,怒目而视。
  罗傲抬手拦住,漠然道:“不妨事,查案要紧,将伤了的弟兄抬进来,请唐门找人医治。”
  他转身走出几步,扭头又道:“唐远图,外姓弟子明日开始过堂,他们要不要一刀验身,你来堂上与我一起定夺。我只有这一张脸,应付不来第二个唐远秋。”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罗大人,人人脸上割一刀,能有什么用处?易容改扮早已清查过不知几次,你当真要将唐门与此地公差的关系,搞到水火不容么?”
  罗傲扭头,冷冷道:“何人在此妄言?”
  南宫星迈上一步,不卑不亢道:“不敢,正是区区小民。在下不才,也曾帮玉捕头抽丝剥茧,暂且洗脱大罪。”
  “但如今管事的是我,不是玉若嫣。”
  “管事的是谁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办事的不能乱了阵脚。”南宫星盯着罗傲双眼,朗声道,“的确,文曲和其党羽就在唐家堡这片地方。可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上山下里外数千人头,你如何才能斩尽嫌疑?”
  “我不说空话,你若有法子,便说,没有,不要浪费罗某时间。”
  南宫星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趁诸人都在,高声道:“我有一名帮手,也通晓一些摄心迷魂的法子,与其漫无目的在全唐门的人中惹是生非,为何不拿出收缴的那些乱心灯,让我带着帮手,先去审审嫌疑较重被你关起来的那几人呢?”
  罗傲冷冷道:“你的帮手?”
  南宫星将霍瑶瑶拉到身边,道:“就是她,罗大人若不信她的本领,可以取些乱心灯,找位你信得过的心腹,试试便知。”
  霍瑶瑶壮着胆子挺直腰杆,小声咕哝道:“主子,我……我可还没这么拿本来面目在一大堆六扇门鹰爪孙眼前晃荡过呢……你别害死我哟。”
  罗傲盯着霍瑶瑶看了片刻,缓缓道:“她如何能算清白?谁能担保得起?”
  南宫星微笑道:“她是否清白并无太大干系,因为她施展手段的时候,我会在旁,罗大人如果不忙,也可在旁,众目睽睽,结果如何大家眼见为实就好。”
  说话间,唐炫已悄悄离开人群,追着唐远秋去了。
  唐远明走出两步,附和道:“我觉得可行。南宫星是我外甥,可算是唐门自家人,他身为痴情剑的高徒,断然不会是七星门走狗,唐门愿意信他。”
  唐远图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南宫,过后你和你的小娘们要是不忙,也来审审我抓的那群混账东西,看看天道那帮龟孙,到底安的什么心。”
  唐门的态度,显然已由两位掌事表明。
  但罗傲似乎还是没有退让的打算,他神情虽凝重几分,目光却依旧坚定如铁。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厌恶江湖人的帮助,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就在罗傲口唇微动,似乎是要出言拒绝之时,一个身影忽然飘然而至,在半空腾云驾雾般一翻,使个漂亮轻功,稳稳落在墙头,笑道:“怎么的,罗傲,别人要帮忙,你一个劲儿地推三阻四,我们兄弟几个的安危,你到底是上不上心呐?”
  本以为来了断争执的会是二公子,不料先一步到此的,却是五公子武烈。
  他居高临下扫了霍瑶瑶一眼,不等罗傲回应,便不忿道:“南宫星,本公子到底哪点不如你?怎么你随便请个帮手便是水灵灵的丫头,你肚子里长着磁石,专吸好看姑娘不成?”
  霍瑶瑶急忙缩到南宫星身后,躲开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八岁算命,相师说我这辈子好运多,大劫多,运是桃花运,劫也是桃花劫,合该我为了心仪姑娘四处奔波,为她们两肋插刀。”南宫星听他有相助之意,口气也柔软许多,拱手笑道,“如此也并非都是好事,在下处处受牵绊,可不如公子这么洒脱。”
  武烈大笑三声,道:“少来这套,随你送多少高帽,我也不会服气的。要不是我身份在这儿,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蝶。”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觉得招蜂引蝶是什么好话?”
  “话好不好,看说在什么地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得仁,有何不可?”武烈跳下院墙,转头看向罗傲,“姓罗的,本公子觉得南宫星的馊主意马马虎虎还能凑合用,你怎么说啊?”
  罗傲唇角微微抽动,面颊略绷,却不敢发作,只能拱手道:“属下仍有担忧。”
  武烈摆摆手,“那你忧你的,我回头去找玉若嫣,我们几个查,你把那帮嫌疑重的都给我备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时候要是不顺,第一个便来找你。”
  罗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低头应道:“是。”
  南宫星见状,暗暗感慨,官场比起江湖,果然还是水深得多。难怪师父常说师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楼要凶险艰难数倍不止。南宫星那时当然不信,如今,才隐隐有了点感触。
  武烈脸上神情才刚露出几分得意,罗傲又抬起头,朗声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五公子容许,属下要先向二公子禀告一声,方能定夺。”
  “拿二哥压我么?”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气势从神情中透出,“罗傲,你来了这儿之后,越发没大没小了啊。”
  罗傲仍道:“若是不先禀告二公子,越权允诺,才是没大没小。”
  武烈忽而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在罗傲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打了一记耳光。
  此时围观人群比方才只多不少,见此情景,惊愕抽气声此起彼伏。
  罗傲的脸被抽得扭开,斜看着旁边,满眼愕然。
  武烈甩了甩手,笑道:“连这个一起禀告二哥吧,看看他最后如何定夺。”
  南宫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有此一出。罗傲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种下马威,也更像是纯粹的生事挑衅。
  罗傲缓缓将头摆正,双唇紧抿对武烈欠身行礼,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
  武烈目光一扫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刀枪棍棒举着,是要为你们罗捕头讨个公道么?”
  那帮官差急忙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口称不敢,单膝跪地不再抬头。
  “哼,总算耳根清静了。”武烈转身站到门前,不屑道,“这种人,脸上动刀子不觉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看他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再下令给人脸上动刀的时候,能记起本公子这一巴掌。”
  原来他也是来替挨了刀的下人们出气的么?
  唐远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费心,唐门上下感激不尽。”
  这场风波看似就此消于无形,但南宫星总觉得,罗傲此举背后,必定还有什么深意。
  到了此时,还能被揪出来的易容下人,恐怕并不能带来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比起那个,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张脸颊的那四个丫鬟。
  先前他一直觉得,紫苏、紫萍、苏木和苏叶这四个之中,必定就有文曲冒用的那个身份。
  可若是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张脸,那如何精妙的易容术,恐怕也再难掩饰本来面目。
  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说,中间已经悄悄掉包,将被顶替的丫鬟换了进去,替罪魁祸首受了这削面酷刑?
  诸多疑云在眼前,南宫星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人群将散,命四大剑奴护送唐昕和霍瑶瑶回房,自己则在旁垂手而立,静等着武烈与唐门两位掌事说完。
  “怎么,南宫星,你还有事?”目送两位掌事离去后,武烈看向南宫星,眸中精光闪动,笑道,“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好谈。”
  南宫星拱手道:“在下实在不知,何时与小公子结了私怨。”
  “哈,”武烈讥诮道,“你装傻的本事,和我几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女人,是你的,这还不够么?要么你今天让雍素锦来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后本公子与你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试试在下的功夫啊。”
  “怎么,你还敢对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说着,忽的一声,右拳已向着南宫星面门打来。
  “好大的江湖气,你当真是王府公子?”南宫星皱眉反问,抬掌一拨,靠情丝缠绵手将这拳带偏消解。
  “要不你问问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格开的手臂猛然运力一震,跟着双足腾空而起,向着南宫星就连踢数脚。
  斗嘴无益,南宫星仍用情丝缠绵手化解,脚下踩着步法腾挪后退。
  可武烈的功夫的确有些扎手,虽然一看就是惯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样打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
  情丝缠绵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变招数次之后,南宫星不得不聚精会神,转为大搜魂手对敌。
  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门后代!”笑声中,招数一变,中宫直进,比此前竟又刚猛几分。
  然而南宫星此刻已经看出,与他类似,武烈所学极杂。
  杂,则不精。
  同样不精,但他自幼经姨娘和亲娘的医毒两道协力用药,又有师父亲传阴阳隔心诀夯实根基,内功可不知要胜出多少。
  担心切磋之中对方可能突施冷箭,吸取了当初柳悲歌的教训,南宫星单足后撤,沉声低喝,周身内力转瞬间流转变化,由阴至阳,手臂筋肉坟起,一招落日神拳劈面打去。
  武烈明显吃了一惊,双臂抬起一封硬挡。
  砰的一声,他双臂衣袖被刚烈真气震碎,如彩蝶舞动四散纷飞。
  他也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双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动真格。你内力霸道,别怪我用兵器。”
  话音未落,他呛的一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挺刺来。
  这剑势迅疾狠辣,浑然不似王公贵胄家中会教授的武功,倒比寻常江湖人的杀气还要重些。
  南宫星早已习惯空手对白刃,落日神拳也并不畏惧什么剑法,刚猛真气运在双臂,当的一声先将长剑震开,错步上前一拳打出,带起罡风犹如利刃。
  被这么一拳打中,比中剑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剑自救,反撩南宫星肩头。
  南宫星低喝一声,功力外放,突前进击。
  嘭!
  一声闷响,武烈回封胸膛的左手如遭锤击,右手长剑都拿捏不稳,被南宫星真气震开,喉头一甜,脚下离地寸许,向后飘开数尺,腿窝一软险些立足不住。
  他急忙长吸口气,压下翻涌气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楼少主,阴阳转换好生厉害。”
  “阴是阴,阳是阳,不过能自如转换而已,有什么厉害。”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不屑评判,音声慵懒酥柔,一听便知,四公子身边那位轻罗,到了。
  武烈收剑回鞘,“哟,那你说说,什么才厉害?”
  “自然是阴阳融合,不分彼此,随心所欲。”轻罗从花园走出,仍穿着宫装长裙,头饰繁复,若不是口中所说与曾经所见,分明更像是个将要奔赴王公盛宴的美妇。
  她并非空口白话,樱唇开合同时,那双柔白手掌从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将地上两片落叶凭空吸起。
  旋即,就见她十指轮拨,如在弹奏无形之琴,那两片落叶飘在掌下尺许,悬空不住转动,就在南宫星与武烈眼前,两片叶子从中分开两半,一半渐渐结上一层寒霜,一半渐渐冒出青烟,左右四半,对应位置还两两相反,简直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转眼间,左下右上两个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两个半片覆霜碎裂,纷扬洒落。
  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露罢,轻罗皓腕一转,提起曳地长裙,款款走过武烈玉南宫星中间,娇笑道:“这次可记住了,什么才叫厉害。今后,可莫要再打四公子的主意,否则,四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最毒的妇人心。”
  南宫星心中暗暗一惊,自忖莫非母亲就是去找轻罗试探深浅,被误会要对四公子不利而落败被捉?
  轻罗这手功夫的确配得上她所说的阴阳融合随心所欲,他仔细回想,即便是认识的前辈中,能与她匹敌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胜败犹未可知。唐月依若是正面与她交战,胜算绝到不了二成。
  可他一眼望去,武烈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复杂,像是被震慑到的样子。
  南宫星等轻罗走远,轻笑一声,主动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武烈冷哼一声,道:“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对我四哥有什么威胁?自然是说给我听的。这女人功夫深不可测,还长得挺美,看来艳福,我也比不过我四哥。他娘的!”
  他愤愤骂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宫星,“你喝酒么?”
  南宫星本打算与唐远秋共饮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边,不禁有些头痛,便笑道:“不爱喝,但也从未醉过。”
  “去我住处喝一杯?”
  “不必带谁的话。”
  “带你奶奶的腿。”武烈笑骂一句,“我就是请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带娘们啊。走不走?”
  “走。”
  南宫星并不太相信酒后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内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实在是太过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说真话,他爹就擅长得很。
  所以他并不觉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答应下来,单纯是觉得有趣。
  如果武烈并非镇南王府的公子,也并未卷入到此次事件之中,他兴许还会努力尝试交个朋友。
  可惜,如今他们只能坐在一起,单纯地喝酒。
  唐门原本为公子安排着伺候的奴婢,武烈这种风流小哥,当然要了两位侍寝陪酒。
  但罗傲将她们的脸也毁了。
  这想必就是武烈当众给他那一耳光的原因。
  那两个婢子还在,只是都将长发散了半边,挡住了受伤面颊,为他们倒酒的时候,也都在强忍着泪。
  几杯下肚,武烈将手伸进身边那个奴婢发丝之间,轻柔抚摸着内里伤疤,柔声道:“你们放心,本公子说了会为你们出这口气,就一定做到。那一耳光,算是定金。”
  “奴婢不敢。”那丫鬟急忙低头,颤声道,“奴婢只是想着能伺候好公子而已。”
  南宫星略一抬眼,轻声道:“小公子难不成还要杀了罗傲么?”
  “一条乱咬人的狗,杀便杀了,有何不可?”
  “可二公子如今不信玉若嫣,追查文曲与天道之事,还要仰仗罗傲指挥。”
  武烈冷笑道:“你们江湖不是人才济济么,少了个罗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
  南宫星淡淡道:“我自然是不想吃罗屠夫的猪,可如今这里最大的,不是你二哥么。长幼有序,你也没办法不是。”
  武烈的神情变得微妙几分,端起酒杯缓缓灌下,哈哈一笑,道:“家里兄弟哪个不知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谁还真当回事不成?你不必费那力气试探套话,我们兄弟放着王府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江湖草莽的地盘,你真当是来给大哥报仇的么?”
  南宫星静静喝下一杯,没有开口。
  武烈知道本该只有天道少数人才知道的事,南宫星不信他与天道会毫无干系。
  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南宫星完全摸不到头绪。
  索性就只是喝酒。
  空坛子撤下去六个,月亮渐渐上了树梢,二公子的部下,终于过来传话,请武烈过去见面。
  “要一起去么?”武烈拨开头发,往身边丫鬟伤疤上亲了一口,拿起酒杯喂她喝下,笑问南宫星。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可二公子并未传我。”
  “我带你去,不必他传。”武烈站起,看似醉意上头,双眸却清亮澄澈,看来再灌三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好,那我便跟你走一趟。”
  大概是为了管理查案事宜方便,二公子武平搬去了唐远书平日处理门派事务的院子,距离其他几个兄弟的住处都不太远。
  南宫星跟着武烈进去,一眼就看到四公子武瑾也在屋中,靠着软榻,脚边放着半圈暖炉,轻罗依旧如靠垫一样环抱他护在身后,明眸流转,暗含警告地瞥了南宫星一眼。
  武平看见南宫星,并未有多意外,淡淡道:“你也来了,正好,省了我的功夫。”
  南宫星环视一圈,除了三位公子,门主唐远书与夫人也在,唐行泽与另一个年轻人随侍在侧。
  那人南宫星此前并未见过,看上去相貌平平,和和气气,脸颊笑纹颇深,一望便心生亲切。
  玉若嫣站在武平身后,面无表情,身上依旧没有带着兵器,星眸暗淡,好似珍珠蒙尘,失却光华,令人心疼。
  他大致打量过屋内格局,拱手躬身,朗声道:“草民鲁莽,不请自来,多谢公子海涵。”
  武烈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拍拍身边座位,眼睛一翻,道:“我带你来的,不必别人海涵。坐。”
  此前素有传言说镇南王五子性情顽劣,由此看来,倒也未必都是伪装。南宫星看一眼武平,见他并未发作,便顺势落座。
  厅堂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随着诡异的静谧,无形的压力如雾弥漫,笼罩在各人心头。
  南宫星仔细观察,深思熟虑,收起肚子里的话,也跟着一起当上了闷葫芦。
  等垂发遮面的丫鬟上来换了一轮热茶,武烈第一个按捺不住,大声道:“二哥,你瞧见了么,刚才给你端茶倒水的姑娘,好好的脸,就这么挨了一刀。”
  武平轻声道:“我自然也是心痛的。只不过此事,怪不到我,也怪不到罗傲头上。”
  “哈,”武烈一拍扶手,道,“那要怪谁?怪那把刀么?”
  武平长叹口气,道:“罪魁祸首,自然是借大家为掩护藏身的文曲。五弟,若是有祸害王府的极其危险之徒隐藏在一批下人中,一时间分辨不出,为了王府安危,你会如何做?”
  “都轰出去,卖往别家。”
  “可那恶徒一旦得到自由,便会酿成大祸。”
  “那就都关起来,扔进地牢养着。”
  “几百号人,养不起。”
  武烈面上一红,大声道:“那你就要都杀了么?父王治军令行禁止,治民宽厚仁和,镇南王府统领西南五、六十年,几时有过草菅人命的恶名!”
  武平淡淡道:“罗傲并未滥杀一人,如何能叫草菅人命?此事的确对无辜下民颇有损伤,我已发函请示父王,在原本一人十两的补偿上,另加明珠一颗,就从我今年诞辰父王的贺礼中取用。”
  “哼,”武烈不屑道,“财帛动人心,最后还是这套。”
  “你要的公道保障不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武平耐心十足,缓缓道,“我已告知罗傲,余下弟子不必再用这种极端手段,玉若嫣说得对,文曲的范围,就在这些下人之中。”
  武烈一挑眉,道:“那你们岂不是应该找出来了?下人的脸都已经划过了,那两个易容的,哪个是文曲啊?”
  “都不是。”武平摇头道,“那两个易容被揭破的,趁人不备,吃了一口脸上的肉胶,服毒自尽了。”
  不等武烈瞪眼发作,他马上又道:“但南宫少侠既然带来了好帮手,就从嫌疑最大的人开始,一个个清查过去吧。此次收缴的乱心灯分量很足,我相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武烈就像存心抬杠一样,当即搬出了罗傲的观点,“可谁能保证那个帮手就不会出问题?”
  武平看向南宫星,微笑道:“南宫少侠,你愿为你的帮手担保么?”
  南宫星还未开口,武瑾却在旁道:“二哥,我相信小星不会看错人,不如,我来为他找的帮手担保吧。”
  武平眼中笑意更盛,柔声道:“没想到,四弟也和南宫少侠有几分交情。”
  “不过一面之缘。”武瑾靠在轻罗身上,浑不在意周遭目光一样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大腿,懒懒道,“但若没有他卖力洗脱玉若嫣的嫌疑,此案如今已经结办,玉若嫣也早就含冤而死。若说这诺大唐门的可用之人里,有谁绝对不可能跟文曲合作,那便只有他了。”
  武烈冷笑道:“四哥这意思,玉若嫣也不可信咯?”
  “三哥中毒中得蹊跷,显见此次的幕后黑手,仍在对玉若嫣有所图谋。既然如此,让她适当避嫌,也是为了她好。”武瑾半垂眼帘,道,“难道,五弟更愿意玉若嫣以身涉险么?”
  南宫星揉揉眉心,只觉这兄弟三个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可又完全摸不清其中头绪,心中烦躁无比。
  “南宫少侠,我们兄弟之间意见不一是常有的事。”武平看向他,柔声道,“你不必挂心这些,只要确认,你找的帮手可用,那么,我明日便让罗傲安排,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应该趁早找出文曲才好。”
  南宫星原本并不想让霍瑶瑶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一旦后撤,罗傲必定不会再给他介入此案的机会。
  “好,我明日便带着帮手,全力清查疑犯。”
  “如此甚好。”武平微笑道,“那,南宫少侠,时候不早,你就先去和帮手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兄弟与门主,还有些话要说。玉若嫣,劳驾你送送南宫少侠。”
  “是。”玉若嫣略一颔首,快步走向门外。
  武烈还想抗议,但一眼看向武瑾,不知发现了什么,略一皱眉,没再作声。
  南宫星跟着玉若嫣离开,心里虽又不甘,可转念一想,王府兄弟之间暗流涌动,四公子有轻罗这样的怪物在旁都不敢轻举妄动,足见水深。他还是切忌贪心,专心将文曲这个关键找出为妙。
  路上他有意向玉若嫣攀谈几句,可她兴致缺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比起当初上山在地牢中见到的时候还要萎靡不振。
  南宫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玉捕头,我下山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像是失了魂一样?难道……你又中了什么心劫?”
  玉若嫣摇了摇头,直到快将南宫星送回住处,才轻声道:“我不清楚。南宫,我与她擦肩而过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我很累,你……容我歇歇吧。”
  南宫星一凛,扭身道:“你是说素锦么?”
  玉若嫣没有回答,她步履匆匆,转眼,修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唐门曲折崎岖的夜路尽头。
  南宫星长叹口气,回到客居厢房。理所当然,他推门进了唐昕特地没回家也要过来陪他的那间卧室。
  不料,霍瑶瑶也在里面。
  他正要以为唐昕今晚疲倦准备让霍瑶瑶出来递补协力,就听外面传来唐醉晚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南宫公子,是你回来了么?”
  “是我,怎么了?”
  “你说要跟伯父喝酒,我特地将他请来了。”
  南宫星开门,缝隙间,露出了唐醉晚黑漆漆的双眸。
  她的眼睛,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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