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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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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身背行囊徘徊府外,苦役犯获释不返乡 

  强纳为妾羞潸潸,硬要求欢泪斑斑。

  黄沙飞过胡满腮,冷风吹来添愁颜。

  许三流浪边塞地,徐氏身陷玉门关。

  公马咴咴唤母马,夫妻双双把家还。

  柯老爷果然说到做到,大笔一挥,宣称许三认罪态度好,工作积极,经本官考查,现决定提前释放回家。而私下里,柯老爷则自已掏腰包,颇为大方地送给许三贰佰两银子,有关赠银的缘由,柯老爷是这样解释的:“许三啊,你老婆对你失去了希望,已经死心塌地跟了老爷我,可是,老爷我乃知书达礼之人,也不能白睡别人的老婆啊,所以啊,呶,这些银子就算我给你的补偿吧,你把银子收好,一路上多加小心,万万不要被劫匪抢了去,如果可能,就与官府的驿队同行,回到家乡后,用这些银子,再娶一个老婆,好生过日子,再也不要做偷鸡摸狗的营生了,去吧,趁着天气尚暖,冬天还远,快走吧!”

  许三身背行囊,听了柯老爷的话,手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脸上非但毫无感激之色,却泛起滚滚的怒气,柯老爷看在眼里,不以为然:他妈的,老爷就睡你的老婆了,在这荒蛮之地,你又能奈我如何?给你贰佰两银子,算是抬举你了,换了别的老爷,准得雇凶在半路途中废了你!想到此,看见许三手捧银子,却没有立刻上路的意思,柯老爷不耐烦地催促道:“去吧,去吧,快走吧,怎么,舍不得花钱雇驴子?得,”柯老爷左右环顾一番,一个驿夫正在整理马具,他是昨天送官文来此,休息一夜,今天应该返回去,于是,柯老爷干手掌一挥,唤过那个驿夫:“马夫,反正你也是空马回去,就驮他一程吧,”说到此,柯老爷又掏出两锭银子,塞进驿夫的手里,驿夫作揖表示感谢,柯老爷使了一个眼色,驿夫主动摘下许三的背囊:“伙计,趁着时间尚早,咱们赶快上路吧!”

  柯老爷一直目送着骑在驿马上的许三,缓缓地消失在苍凉的地平线下,周身倍感轻松:哼哼,终于他妈的滚蛋了,现在,徐氏便死心塌地跟了我!

  当柯老爷满心欢喜地回到自己的馆舍,推开房门,徐氏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倚在窗边,双目眺望着远方,两腮流淌着伤感的泪珠,柯老爷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小贱人,你又哭个什么,实话告诉你吧,你汉子已经被我打发回老家了,今生今世再也见不你喽,你就安安心心地与我过日子吧!”

  “呜呜呜,咦咦咦,哇哇哇,”听了柯老爷的话,徐氏哭得更伤心了,原本是极压抑地低声呜咽着,渐渐地变成了剌耳的咦咦声,最后,徐氏竟然双腿乱踢、乱蹬,活像个失去亲人的孩子,哇哇地纵声大哭起来。气得柯老爷怒火满腔:“他妈的,给我闭嘴,你若再敢哭,老爷我,我,”柯老爷嗖地抽剑出鞘,恶狠狠地压在徐氏的脖子上:“砍掉你的脑袋,就仿佛杀只小鸡,而我上呈的材料中,只要写明你不安心工作,一切便结了,懂么?”

  徐氏的哭声嘎然而止,柯老爷的话绝对不是吹牛,更非言过其实,不久前,总是倚在窗前观望的徐氏,亲眼看见柯老爷手刃了一个不安心做苦役的囚犯,真尤如杀了一只小鸡。徐氏确信,柯老爷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到,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与爱人团圆,徐氏不得不止住了悲泣,将悲伤深深地埋进心田。看见徐氏不哭了,也不闹了,柯老爷呛啷一声宝剑入鞘,坐到徐氏的面前:“唉,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他有什么让你如此依恋的,难道,我就得不到你的真情么?说,”柯老爷端着徐氏的下巴:“还想不想他了?”

  “不想!”

  “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小妾?”

  “愿意!”

  “哼,”柯老爷一把推开徐氏:“全是他妈的假话,敷衍人的假话,啊,”既然永远也得不到徐氏的真情,而徐氏的身体却是顺手拈来,只要一看见徐氏妖娆的身段,柯老爷便性致昂然,他一边松解着徐氏的裤带,一边由衷的感叹着:“你的心,我永远、永远也得不到了,只有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啊!”

  于是,柯老爷搂着徐氏,在昏暗的烛光下,哼哼呀呀地折腾起来,徐氏则紧闭着双眼,很不情愿地迎接着柯老爷的冲击,娇艳的胴体随着飘眇的烛光,时尔忽上,时尔忽下,望着反射在墙壁上的折影,望着摇动的幔帐,柯老爷总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在他的身后,仿佛有一个甩不掉,躲不开的阴影:他妈的,柯老爷确信,那阴影便是许三:你他妈的人是走了,阴魂却是不散啊,唉,看起来啊,你小子的阴影,将永远笼罩住老爷我的房间里,在我与徐氏之间,形成一道虽然看不见,却是厚重无比的隔断。

  “老爷,”柯老爷正满腹心思地享受着徐氏的胴体,馆外突然嘈杂起来,有心腹的衙役急切地呼唤着柯老爷:“老爷,不好了,我们抓到一个剌客!”

  “什么,”柯老爷大叫一声,咚地从徐氏身上跳了下来,慌忙披上睡衣,推门而出:“剌客,剌客在哪?”

  “在这,”黑暗之中,巡夜的兵卒将一个汉子推到柯老爷面前:“就是他,不知何时潜入老爷的馆舍,鬼鬼祟祟地徘徊在老爷的窗下,我们观察他许久了,看见他居然蹬上了窗户,我们估摸着他大概要入室行剌了,就立刻动手,将其擒拿住,请老爷亲自过堂审讯他吧!”

  “啊,”借着月光,柯老爷眨巴着昏花的老眼仔细一看,所谓的剌客,原来是自己白天才打发走的许三:“许三,原来是你,你,你他妈的不回老家去,到老爷的舍内想什么魂?”柯老爷心里比谁都清楚,许三想什么魂?当然是徐氏的魂啊!听了柯老爷的斥问,许三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去,同时,掏出一只口袋,递向柯老爷,夜风袭来,袋里叮当作响,那是银子相撞发出的声响:“老爷,这银子,我不要了,我要我的老婆!”

  “混蛋!”柯老爷大骂一声,盛怒之下,居然耍起了孩子脾气:“你想要,我偏偏不给,气死你,馋死你!左右,”“在,”“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打入牢内,明天我再收拾他!”

  “是,”左右将许三推下,许三依然苦苦地乞求着,柯老爷理也不理,忿然返回舍内,一夜无话。

  第二清晨,柯老爷余怒未息,依然耍小孩子脾气,你许三不是想要老婆么?我非但偏偏不给,还要你天天能看得见她,让你看着自己的老婆是如何伺候我的,让你难堪,让你伤心,于是,柯老爷令左右打了许三一通板子,故意将其安排在舍内打杂,令徐氏不得走出寝室一步,否则,杀无赦,斩立绝。

  每天早餐后,许三估计着柯老爷应该升堂审案去了,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痴呆呆地伫立在柯老爷馆舍的门前,双眼直勾勾地射向窗扇,而徐氏则撩起窗幔,依窗与汉子默默相望,彼此间用目光交谈着、倾述着。

  心腹的衙役早就将这些情形反应给了柯老爷,与往常的情况不同的是,柯老爷并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破口大骂,闭堂之后,刷刷地写了一通请柬,然后差人发往各处:原来,柯老爷今天六十岁大寿,要请客欢宴。

  清天大老爷六十寿诞,谁人不敢前来贺寿啊,酒席之上,推杯换盏之余,看见许三与众仆人端着盘子,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柯老爷抿着嘴唇嘿嘿冷笑一声,冲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心腹衙役立刻俯首帖耳到柯老爷耳畔:“老爷有何吩咐?”

  “嘿嘿,去,”柯老爷一脸神秘地说道:“把徐氏唤来,老爷我要与她喝几杯!”

  “是,”左右得令退下,徐氏很快出现在酒席桌前,恰巧与许三撞个满怀,众人哗然,无不以异样的目光扫视着这对被柯老爷强行拆开的恩爱夫妻。柯老爷见状,啪的一拍桌子,徐氏慌忙躲开许三,而许三也知趣地托着空盘子,从徐氏的身旁溜出宴会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徐氏很不自然地走向柯老爷,柯老爷又是一番嘿嘿的冷笑,示意徐氏坐到自己的身旁。此时,许三又返回餐厅内,手中端着盛满菜肴的盘子,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柯老爷身旁的徐氏,柯老爷见状,一把揽过徐氏,就在众人面前,很是大方地啃吮着徐氏面红似火的脸蛋:“爱……卿,”但见柯老爷搂着徐氏,旁若无人地做出种种轻佻的举动,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柯老爷这是故意做给许三看的:“啊,”柯老爷甚至将手掌探进徐氏的酥胸里,肆意抚弄起来:“好肥实的大奶子啊,真是养手啊,令人越摸越爱摸啊,呵呵,”“嗯,”徐氏无地自容地依在柯老爷的怀里,难为情地闭上眼睛。柯老爷一边摸着、一边啃着,一边问道:“爱不爱老爷啊!”

  “爱!”

  许三看在眼里,一颗心在淌血,端着盘子的双手,瑟瑟发抖,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被他人肆意轻佻,许三恨不得挥起手中的盘子,无情地砸向情敌……柯老爷。柯老爷丝毫也不在乎,大大咧咧地端过一只酒杯,塞到徐氏的手上:“嘿嘿,既然爱我,就请喝一樽交杯酒吧,嘿嘿,”“是,老爷,请,”徐氏接过酒杯,不待与老爷碰杯,脖子一仰,咕噜一声灌进嘴里,辣得小嘴直咧,呛得泪珠乱窜,趁着老爷仰脖干杯之际,徐氏突然闭开双眼,表情极为复杂地扫视着餐桌对面的许三。

  “啊,好酒!”柯老爷放下空酒杯,吧嗒吧嗒厚嘴唇,一手搂着徐氏的粉颈,一手指着餐桌对面的许三:“实话告诉老爷,你还爱他么?”

  “这,”徐氏哑然,不知如何作答:“这,这,”徐氏吱唔了半晌,突然扬起面庞,壮着胆量,真诚地说道:“爱……!”

  “哇……,”徐氏此言即出,举座皆惊,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柯老爷,不知难堪之下的官老爷如何收拾这个始终不回心转念的小妾。柯老爷放下酒杯,扫视一番四周,又咄咄地逼视着许三,而徐氏突然胆怯起来:“老爷,我说错了,我,我,”“不,”柯老爷缓缓地站起身来:“你没说错,你说的是真心话,唉,”柯老爷已经有几分醉意了,又经徐氏这番嘲弄,渐渐有所顿悟,只听醉汉结结巴巴地言道:“古人云:宁拆一座坟,不拆一个婚,强拧的瓜不甜,既然徐氏的心里始终装着自己的原配丈夫,我从中作的什么梗啊,”“老爷言之有理,”众人皆赞:“老爷不愧是京城来的大官,听了老爷这番话,在下胜读十年书啊!”

  “所以,”众人的奉承,听得柯老爷飘飘然了:“左右,”“在,”“备马,送许三、徐氏回老家!”

  “老爷,这,”左右茫然了:“老爷此话当真?”

  “谁跟你们开玩笑呢?”

  “谢谢老爷!”

  徐氏扑通一声跪倒在柯老爷的脚下,许三见状,将托盘放在餐桌上,绕过餐桌,来到柯老爷面前,也一脸感激地跪了下来:“谢谢老爷!”

  “唉,”柯老爷摆了摆手,说出来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趁着本老爷尚未清醒之前,你们小两口还不快快离开此地,回家好生过日子去!”

  妇谱氏曰:一个弱女子,因丈夫获罪而受牵连,在遥远的边关服苦役,不仅始终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且不攀附权贵,不阿谀官僚,更不嫌弃窝囊的丈夫,虽然委身于官老爷,心中仍旧思念着结发的丈夫,其忠贞之心诚可叹也。现实生活中,莫说丈夫因罪入狱,往往因丈夫没有本事,赚不到钱,老婆便一拍屁股走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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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妇谱》之贵妇(谱8)

  序 

  钗头凤,我爱表姐。

  红脸蛋,白细手,婀娜妖身似杨柳。

  春风绿,芳姿绰,心中挚爱,嘴上乞索。

  摸,摸,摸!

  空思念,为人妇,家境寒,貌奇丑,白天鹅,粪池落。

  故人已去,旧情难却。

  愕,愕,愕!

  第一回 调皮鬼想当小女婿,大美人不做唐惠仙 

  我家表姐初长成,面容姣好体轻盈。

  提前一载登金榜,才貌双全满楼倾。

  我的大表姐……毛毛,生得特别漂亮,真的,我今天没喝,头脑很清醒。大表姐的漂亮绝对不是我自己吹嘘出来,那是整个宿舍楼里公认的。当我还是一个抹着大鼻涕、满宿舍楼里调皮捣蛋的混噩顽童时,毛毛大姐已经出落成一个身材高佻、肌白肤嫩的婀娜小美人了。她就读于很是着名的省实验中学,每天放学时,走进宿舍楼的大院子,看见满脸灰土、浑身泥浆的我,大表姐不禁秀皱紧锁,厥着小嘴喋喋不休地训斥着我:“你瞅你弄得,哪里还有点人样啊,走,跟姐姐回家去,姐姐给你洗一洗!”

  表姐一边嘟哝着,一边伸过细白的小手,模仿着舅妈的神态,像个小大人似地拧着我的耳朵。望着表姐那苗条的腰身,扭来扭去的丰臀,我一边佯装痛疼地、哎哟哎哟地尖叫着,一边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黄泥,狠狠地抛掷在水泥地板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黄泥炮遍地开花,星星点点的泥浆溅在毛毛姐曲线优美、起伏不平的胸脯上,吓得她立刻松开细手,妈呀一声怪叫,连拍打身上的泥浆都顾不得,便连蹦带跳地落荒而逃了。

  俏丽的大表姐是我的骄傲,而捉弄娇里娇气、柔声细语的小美人,也是我最大的快乐。摔够了泥泡,玩腻了玻璃球,我又逮住一只无家可归,在走廊的暖气沟里栖身的流浪猫仔,蹑手蹑脚地走进舅妈家。推开里间屋的房门,小美人端坐在书桌旁,正在专心志致地温习功课,听舅妈说,表姐准备迎接高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毛毛姐今年才念到高二,距离高考还差整整一年呢。望着表姐那副认真劲,我蹲下身去爬到桌子下,将猫仔放在表姐的脚边,手掌拨起猫爪,轻轻地抓挠着表姐白生生的脚面,猫仔“咪”的一声低吟,毛毛姐“啊”的惊跳起来,长裙子随风漫舞,露出两条雪白的秀腿,看得我想入非非:“小力,你干么啊,可吓死我了,快把它弄走!”

  “毛毛姐,”我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抱着猫仔,抚摸着它的背毛:“不要怕,它从来不挠人,毛毛姐,你看,它长得茸茸的,多么可爱啊!”

  “是啊,它长得的确很逗人!”看见猫仔迷缝着细小的眼睛,咪咪地惊叫着,一贯多愁善感的毛毛姐顿生怜悯之心,在我的鼓励之下,一边充满好奇心,又胆颤心惊地抚摸着猫咪,一边央求我把它尽快弄走:“小力,听姐姐的话,快点把它弄走吧,我还要学习呐,马上就要考试了,呶,”说着,毛毛姐将汗渍渍的小脸爱意涟涟地贴在我的面颊上,珠唇微开,赏给我一计重重的香吻,令我终生难忘。

  “毛毛姐,”毛毛姐这一计香吻亲得我受宠若惊,我抱起猫咪,飞起一脚踢开房门,将猫咪往门外一抛:“老朋友,再见吧,咱们明天再玩!”

  然后,我心怀叵测地关上房门,展开双臂,一把搂住大表姐的粉颈,忙不迭地狂吻起来:“表姐,我好爱你哦!”

  “去,去,”毛毛姐秀颜微红,羞达达地推开我:“小小年龄,知道什么叫爱啊!”

  “我当然知道喽,”尽管表姐不停地推搡我,我依然像条赖皮狗似地搂着她的粉颈,望着毛毛姐令所有男孩子痴迷的身段,我由衷地感叹道:“毛毛姐,你好性感哦!”

  “啥,这,你是跟谁学来的,好下流啊,”毛毛姐闻言,白晰的面庞唰地绯红起来。我则倚靠在毛毛姐的胸怀里,享受着一份格外难得的温暖。毛毛姐仍旧徒劳地推搡着我:“小弟,你虽然爱我,”见我死缠着不放,毛毛姐索性放下书本,以嘲讽人的口吻揽住我的脖颈:“你也太小了,我都要念大学了,而你小学还没毕业呢,咱俩也不般配啊!呵呵,”“人小志气大,”我扭起面庞,手抚着毛毛姐的脸蛋,心中暗道:你别看我小,我可什么都懂了。我们这帮同龄的小家伙在一起,除了调皮捣蛋,便是谈论异性,不过,光练嘴巴头并不过瘾,我们甚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从不同管道搞来各种书籍画册,从古代经典的才子佳人故事到现如今的地下手抄本,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这不,我现在就有一本!

  “年龄悬殊,这不仅不是问题啊,还很罗曼蒂克哟,”说着,我嗖的一声从裤兜里拽出一本没头没尾的连环画册来:“毛毛姐,我就作这本书里的小女婿吧!”

  “哦,”看见连环画册,毛毛姐的眼前陡然一亮,一把夺了过去:“让我看看,里面讲的是什么故事啊!”

  在那个严酷的、荒唐的、腥风血雨的年代里,为了早日实际那崇高的,却是遥不可及的革命理想,我们不仅要勒紧裤腰带,同时,人人都成了苦行僧,禁欲主义者。除了满街的宣传标语,以及收音机里的歇斯底里,人们极少能阅读到真正的文艺作品,一切有关爱情的,才子佳人的故事,皆被划入禁书之列,必须无情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如果谁人偶或弄到一本破旧的,泛黄的、小说之类的文学作品,立刻便成为抢手货,人人争相阅读。这不,毛毛姐将连环画夺到手里,不禁秀眉紧锁:“小力,这是什么书啊,怎么没头没尾啊,并且连个书名也不知道!”

  “嗨,凑和着看吧,”我嘟哝道:“表姐,这年头,能有本书看就不错了,还挑拣个什么啊!这是我从同学家里无意中得到的,我同学的爷爷在造纸厂工作,这本书是从废纸堆里拣回来的,也就是说,它是个幸存者,其它的书籍,早就化为纸浆,重新造成纸张,然后,唰唰地,用来印革命宣传画了。呵呵,老爷爷说,这纸张,不软不硬,不厚不薄,卷着抽烟正合适。我翻了翻,感觉里面的故事很有趣,便从老爷爷手里央求了来。如果我再晚发现几天,这本书早就化为缕缕青烟了!”

  这本从焚书坑儒运动中幸存下来的连环画册虽然没有头尾,残缺不全,而内中讲述的故事却让我和表姐浮想联翩:不知哪朝哪代,更不知姓字名谁,两位官老爷坐在一起喝酒,越喝越投机,越喝越近亲,真是相见恨晚啊!既然知音难觅,两位官老爷便举杯结拜了,同时,为了巩固这结拜之情,两个醉鬼就在酒桌上结了儿女亲家,虽然门当户对,却全然忘记了女大男小。第二天早晨虽然醒酒了,怎奈君子一言,驷马莫追,于是,一对年龄相差极为悬殊的小夫妻演绎了一场即令人捧腹又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嘿嘿,你看,”毛毛姐手指着画册中拜天地的场面道:“他还没成年啊,比那个女的足足矮了大半头哇,好个小女婿啊!他,这么小就结,婚了,能懂个什么啊!”

  “他不懂,我可懂!呵呵,”我连翻了数页,直至翻到洞房之夜,在已经成人的大媳妇面前,睡觉还尿床的小女婿出尽了洋相,看得毛毛姐掩面而笑。我趁机将手掌滑向毛毛姐的裙内,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肆意轻佻一番,毛毛姐也像往常一样,慌忙夹紧了双腿:“别闹,好好地看书!”

  “姐姐,”我顺势骑到毛毛姐的背脊上,厚颜无耻地乞求着:“让我摸一摸么!行不行啊?”

  “不行,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千万不能胡来了!”

  “可是,你不能白看我的书哇!如果不让我摸,以后再有新书,我说什么也不给你看了!”

  “赖皮馋,”表姐终于妥协了,微微启开了一条大腿。我的手掌不及时机地溜了进去,表姐轻声叹息起来,继续翻看画册。最了解表姐者,非我莫属也,毛毛姐表面上装得比谁都清纯,嘴上说得无比坚定,可是,我美丽的表姐最喜欢让我抚摸,这不,我的手掌刚一搭在毛毛姐丰满的屁股蛋上,她便哎哟哎哟地哼哼起来:“哎哟,哎哟,你轻点啊,小坏蛋,赖皮馋,小阿飞,大混蛋!”

  我压在表姐的身上摸得正来劲,身下的表姐突然怅然若失地叹息起来:“唉……,”原来,表姐已经把画册翻到最后一页了,只见毛毛姐无比失望地推开了连环画:“这就没有了,后面的故事应该是怎样的呢?她(他)们能白头偕老么?唉,小力,你好烦人,要么弄一本完整的,要么就少拿这没头没尾的玩意来馋我,看到精彩处,却没有了下文,就好比精美的蛋糕,只让我咬了一口便再也不给人家吃了,弄得人家甜嘴巴舌,意犹未尽的,没劲!”

  “表姐,这有什么办法啊,谁让老爷爷喜欢抽烟啊!”我提议道:“后面的故事,只有靠我们发挥想象力了,表姐,你说说,以后,她(们)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的啊?”

  “这个小女婿进京赶考,必定是金榜提名了!”

  “那可没准,他太贪玩了,”我表示否定:“这小子肯定是名落孙山了,”“不,”表姐充满信心地说道:“小女婿可不像你,他特别听大媳妇的话,在大媳妇的教育下,学习成绩保准没错,我敢打赌,小女婿百分之百地登科中第了!”

  有关小女婿是否登科中第,做了大官,我与毛毛姐争执了好些天,不过,因为无据可查,始终是个悬案,而表姐却以优异的成绩,提前一年迈进大学的校门。一时间,毛毛姐成为才貌双全的完人,成为宿舍楼里的美谈,也成为我们学习的榜样,妈妈更是把这事挂在了嘴边:“你还不用功,还不好好学习,你看人家毛毛,上小学时就提前了一年,现在,参加高考,又提前一年考进了大学,而你呢,就知道淘气,摔泥炮,弹溜溜,抓蛤蟆,缭猫逗狗!你啊,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我不争气的儿子啊,妈妈真为你灰心啊!”

  “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懒得听妈妈的唠叨,心烦意乱地推开表姐家的房门,毛毛姐正在屋内整理自己的衣物,准备去学校报到。见我进来,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我抢白道:“唉,小女婿前程未卜,大媳妇却提前写上状元榜了,完了,表姐,看来啊,咱们的‘爱情’,至此彻底地终结了!”

  “嘿嘿,”表姐淡然一笑:“胡闹,小力,你我只是闹闹、玩玩、扯扯、乐乐,仅此而已,想真正到一起,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即使不考学,进工厂上班,咱们的事,大人们也断不会同意的。小力啊,千万别往心里去,更不要钻牛角尖,就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吧,文学作品不要看得太多,更较真不得。你我都要面对现实,否则,弄来弄去,我看啊,最终就得像陆游与唐婉那样,不欢而散,郁郁终生!”

  “呵呵,表姐真现实啊,这番高论,我服了,不过,”我当然清楚与表姐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的,仅仅是消磨时光,逢场作戏而已。此时,我堂而皇之地坐在表姐曾经刻苦用功的书桌旁,一脸刁顽地翘起了二郎腿,准备继续戏弄表姐一番:“毛毛姐,别以为你考上大学了,就了不起啦,我不服,我来考考你!”

  “考吧,”毛毛姐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爽快地答道:“考吧,随便考吧!”

  “别紧张,别害怕,很简单,请问,中国第一个朝代,……”

  “哟,”毛毛姐立刻摇起了脑袋:“我没学过历史,高考也不考历史!”

  “哇,”我大吃一惊,突然看见墙上的世界地图:“那好,不考历史了,我再考考你地理吧?毛毛姐,日本在哪?你找一找,这更简单,地图就在墙上挂着呢!”

  “这,”地图就在毛毛姐的眼前,她却茫然了,迷缝着近视眼:“在哪啊,真的啊,平时我还没注意,日本在哪啊?在哪,……”我抓过毛毛姐的近视镜,帮她挂在耳朵上:“呶,把眼镜戴喽,好好地找哇!”

  “不知道,”毛毛姐泄气了:“我没有学过地理,高考也不考地理!”

  毛毛姐走进大学校园以后,舅妈家里的客人便一天比一天地多了起来,几乎每个周末都有男学生带着礼物,或是风度翩翩;或是诚慌诚恐;或是点头哈腰;或是文质彬彬地登门拜访。哼,我虽然年少,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他们哪里是来看望舅妈啊,分明是以此为籍口,一来探听舅妈的口气,二来在舅妈面前表现自己,意欲夺走我美丽动人的大表姐啊,真是大色狼给舅妈拜年……没安好心啊!

  “小力,”每次送走“客人”之后,舅妈便俯下身来,五六十岁的人了,却郑重其事地证询我这个小毛孩子的意见:“那个小伙子怎么样啊?他长得虽然一般,家庭条件很不错啊,爸爸是抗美援朝的老干部,住的是别墅!”

  “哼,不怎么样!”我讨厌任何想打表姐主意的“客人”,无不嗤之以鼻:“哼,瞅他那副德性吧,脑袋又圆又大,活像个大酱块子!”

  “哦,”舅妈深表赞同:“说的有道理,不行,我不同意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来他往挤满楼。

  挑来选去没主张,精明一世也乱筹。

  舅妈无奈询我意,无论丑俊皆摇头。

  誓将表姐永珍藏,谁说女大不能留。

  时间久了,宿舍楼里的人们都说舅妈的眼眶太高,简直把闺女看成是皇帝女儿了,无论她们说什么,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有我在黑暗的角落里拆台,起负作用,舅妈便永远也选不中一个女婿。于是,我便放下心来,继续在走廊里淘气,不过,我已经出息多了,不再摔泥炮了,也不弹溜溜了,流浪的猫仔业已成年,毛毛姐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婆家,而猫仔却不知与谁私奔了,宿舍楼院子里的水塘早已干涸,青蛙也没得抓了。我现在的爱好,是与伙伴们聚在走廊里,或是楼门口,各抒已见地争论二战的诸大战役,我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我是坚定的,或者说是顽固不化的希特勒的崇拜者,被伙伴们异口同声地称为纳粹份子!

  能够成为纳粹份子,我倍感荣幸,每当理屈词穷,或是争执不下之时,我便用旧报纸迭成党卫军的帽子,抡起不知谁家的托布向盟军一方大打出手,一时间,走廊里劈叭乱响,灰尘四起,上演起二战的续集。然而,非常可笑是,当我奋不顾身地冲向盟军阵地时,嘴里喊着:嗨,希特勒,而唱得却是苏联的军歌!真是不伦不类,滑天下之大稽。

  “你干吗啊,老实点!”战斗正进行到白热化,毛毛姐突然出现在楼门口,她一手掀掉我的党卫军帽,一手夺过我的托布把,在表姐的面前,我突然乖顺起来,不再反抗,我没有向盟军做过任何的屈服,却毫无条件地向表姐缴械投降了:“回家去,还在这淘气呢,你学习了么?”

  “哈哈哈,”众伙伴们拍手叫好:“毛毛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纳粹份子!”

  当从妈妈那里获知,我的学习成绩糟得不能再糟,简直一塌糊时,毛毛姐决定对我进行严厉的管束,将我带到她的宿舍里,同吃同睡,在课余时间辅导我的学习。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能够与毛毛姐在一起,我还是非常愉快的。

  不知大学校园里的生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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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小色鬼校园遇知音,老豁牙如愿娶表姐 

  香气扑面缦裙纱,二九佳丽人人夸。

  步履款款轻如风,芳颜绽开一朵花。

  毛毛姐美其名曰给我辅导功课,还像模象样地把我带到她的宿舍里,好家伙,这可真是引小色狼入室啊,坐在毛毛姐泛着诱人的香脂气味的床铺上,我哪里还有心情看书作功课啊,一股愈加成熟的,愈加膨胀的色邪之念,早就飘附到毛毛姐迷人的胴体上去了。

  “别闹,”毛毛姐翻着我缭草不堪,涂改的尤如天书般的作业本,而我则像个臭蚊子,围着毛毛姐嗡嗡乱转,一会叮叮这,一会啃啃那,搞得毛毛姐防不胜防:“你是怎么回事啊,再这样胡闹,我真的生气喽!”言罢,毛毛姐将我皱巴巴的作业本往桌子上一摔,一脸怒气地躺在床铺上,哗的一声拽过被子乱纷纷地蒙住了脑袋,望着身旁的美人,望着毛毛姐起伏有序的胸脯,我心中嘿嘿一笑:哼哼,美人,少跟我装相,你摆出这种姿式,意欲何为?小弟心中最清楚不过了。你我表亲从小便在一起厮耍,彼此间早已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也!想到此,我环顾一番四周,正值中午,同宿舍的女生们都用午餐去了,不仅是宿舍里,甚至走廊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枝头上的麻雀歪着小脑袋瓜,眨巴着调皮的小眼睛,一脸色相地盯着我和表姐,同时,叽叽地淫笑着:“嘻嘻,嘻嘻,好一对狗男女哦!”我手掌往窗外一扬,啃光的果核叭地击打在树枝上,吓得小麻雀嘎呀一声,便没有了踪影。然后,我转向毛毛姐:“大姐莫要生气,小弟来哄哄你”“咯咯咯,”我的手探进被窝里,刚刚搭在表姐光滑的胳臂上,毛毛姐突然咯咯大笑起来,手臂一扬,一把将我拽进被窝里:“咯咯咯,坏蛋,我看你还往哪跑!”

  于是,我顺势钻进毛毛姐的身下,两个人各自头顶着被子,在漆黑之中你掐我,我拧你,无拘无束地戏耍起来。

  “哦……哟,”终于折腾够了,满头香汗的毛毛姐激动不已地搂着我,我偷偷地窥视着她臊红的面庞,而表姐则斜眼乜着我,继尔,我们四目对视到一起,默默无言地相望着,心里谁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彼此凑到一起,偷偷摸摸地行些营营狗狗之举,羞涩、愧疚之余,又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愉悦,就仿佛馋嘴的小猫,并不因为偷嘴吃而到惭愧,相反,却是沾沾自喜,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表姐,”我一边轻抚着毛毛姐的私处,一边悄声言道:“你长毛喽!”

  “去,”毛毛姐的面庞唰地胀红到了脖根处,双腿紧紧地并拢住,我则更加有力地摸索起来。半晌,毛毛姐失望地嘀咕道:“小力,我也注意到了,唉,长大了真不好哇,如果永远都是少女时代,那才叫理想呢!”说到此,毛毛姐红灿灿的面庞泛着对往昔无限的怀恋之色:“啊,小力,小时候,我的小便多漂亮啊,又白又嫩,中间还有一颗小肉球,那样子,就仿佛一朵小花瓣啊!可是,现在,唉,”“……”

  步入成年的大表姐,带着慌恐,带着迷茫,带着羞涩,对自己杂草丛生的私处报怨不已,而毛毛姐出众的芳容却引来了无数男同学的青睐,为了能够与毛毛姐接触,或者是表达内心深处的爱慕之情,这些个莘莘学子便开始贿赂与我:“小力,今天上演新电影,呶,这是电影票,跟你姐姐一去啊,记住,一定要带姐姐去哟!”

  大树底下好纳凉,有毛毛姐这棵毛茸茸的大树,我在大学的宿舍里生活得是如此的滋润,不仅天天有电影看,几乎每个晚上都有邀请,每个周末还有舞会,啊,真是幸福的没得说了!

  我俨然以毛毛姐的高级参谋自居,对追求她的男学生一一进行品评,无论是谁,倘苦没有通过我这一关,以后便休想迈进女生宿舍的房门了。

  毛毛姐的追求者是如此之多,我至今也没有个确切的数目,毛毛姐亦是如此,虽然她是学数学的,当我问她有多少个追求者时,她甚至比我这个数学一贯不及格的家伙还要胡涂了:“不知道!”

  在这众多的,简直能挤破女生宿舍门框的追求者中,许多男生都有来头不小的背景,什么警备区司令的公子;什么副省长的小儿子;什么部属大型厂矿书记的儿子,等等,等等,……,也有不知自己半斤八两,不知好歹,一文不名者。这不,有一个来自农村的,本来家庭背景就不怎么样,自己还不争气,长得丝毫也不出众,还不知何故弄丢了一颗门牙,被同学们戏称为“老豁牙”的男生,这家伙也不好生掂量掂量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打起毛毛姐的主意来了。

  “就他啊,”夜晚,我依在毛毛姐的身旁,手掌正贪婪地揉抚着毛毛姐的细绒毛,当得知那个奇貌不扬的农村男生……老豁牙向毛毛姐郑重示爱,我的嘴巴咧向了一边:“绝对不行,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为什么,”毛毛姐说道:“他的学习成绩很优秀,他很用功,课余时间,别的男生就知道玩,他却独自在图书馆里用苦功!每次考试,他各科的成绩就名列前茅!”

  “死用功,有什么用啊!”我傲谩地撇着嘴巴,毛毛姐继续道:“他的确很用功啊,上中学时,因为农村没有外文老师,他一天英语也没学过,到了大学,他从零开始,短短的几个学期里,居然都补了回来,他可真够厉害的,系里的人,没有不服的!”

  “哟,”我还是满脸的不屑,一想起老豁牙那副尊容,不禁联想到进城的农民,那憔悴的面容,蓝缕的衣衫,于是,我便把从街头学来的顺口溜,在毛毛姐的面前念叨起来:“老农进城,一身淘绒。

  东张西望,影响市容。

  先进饭馆,后进剃头棚。

  喝瓶汽水,不知退瓶。

  看个电影,不知啥名。

  挨个电炮,不知哪痛。

  ……”“去,去,”我念的正来劲,毛毛姐咚地捶了我一拳:“不要污辱农民!”

  这一次,毛毛姐没有采纳我这个高参的意见,甚至背着我与老豁牙私下接触了。更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在一个周末,毛毛姐放弃了预定好的舞会,说是要跟那个农村人谈一谈:“他不会跳舞,也不愿意参与那种场合,我们,……”

  哼,我气得七窍生烟,当毛毛姐离开宿舍,与老豁牙去公园里“谈一谈”时,我这个钻进革命阵营里的小叛徒,为了搅黄毛毛姐与农村人的好事,也为了博得舅妈的偏爱,星夜赶回舅妈家,毫不犹豫地将毛毛姐出卖了。闻听毛毛姐与农村学生“谈一谈”,舅妈气得直翻白眼:“这个没出息的死丫头,真是挑花眼了,找来找去,找谁不好哇,为什么要找个农村土啦咯呢?你等她回来的,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第二天是休息日,早晨起来,舅妈依然余怒未息,一边拾缀屋子,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毛毛姐,并且以警告的口气道:吃过早饭后,如果毛毛还不回来,她要到学校找毛毛算帐去。叮……铃,舅妈正满嘴角飞沫地念叨着,门铃突然响了,我跳下床去代为开门,只见毛毛姐站在门口:“小力,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在毛毛姐的身后,站着老豁牙,我大惊失色:毛毛姐,舅妈正准备找你算帐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你不想活了!

  “妈,”走进门来,毛毛姐向舅妈介绍起老豁牙,舅妈忿忿地用鼻孔哼了一声,连头也没回,继续忙碌着,毛毛姐极不自然,老豁牙厚着脸皮,殷勤地向舅妈问好,舅妈用眼角撇了他一眼,也许是看见老豁牙如此惨相,气更大了:“我还有事,得出去一下!”

  舅妈拂袖而去,毛毛姐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也跟了出去,老豁牙搓着双手,强堆笑脸地向我走来:“你好啊,小弟弟,呶,看什么书呐?”

  “没,没看什么!”我掩上画册,抬起头来,望着老豁牙灰溜溜的样子,良心突然发现,可怜起他来了,唉,老豁牙呀,老豁牙,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是农村人啊!

  世间向来没公道,一张破纸定卑尊。

  手持红纸好神气,白纸藏兜是三孙。

  招工进城没福份,大学校园矮一墩。

  面朝黄土认命吧,谁让你是农民根。

  “呵呵,”为了缓和这尴尬的局面,老豁牙抓过画册:“二战图片,好,有意思,小弟弟,你对二战的历史也感兴趣啊!”

  “嗯,”我点点头:“我最好喜欢库尔斯克坦克大战,哇,……”一提及二战,我便好似一个喝醉的酒鬼,忘记了一切,我忘记了舅妈,我忘记了毛毛姐,我忘记了尴尬,我忘记了沉闷,我忘记了不自然。我闭上眼睛,昏昏然中,彻底沉浸在那场空前壮烈的坦克大战之中:“啊,太激动人心了,太兴奋了,苏德双方各有一千多辆坦克出战,啊,两千多辆坦克遭遇在一起,那将是多么壮观的战斗场面啊!”我越想越兴奋,呼地跳起来:“党卫军骷髅坦克师,为了元首,冲啊!战斗,……”

  “哈哈,”老豁牙也抛却了难堪:“小弟弟,你跟我小时候一个样,你看,”他指着缺少一颗门牙的嘴巴:“我小时候,也爱玩打架,结果,门牙被小朋友们打掉一颗!”

  “哦,”我迫不急待地问道:“那么请问,你是哪一伙?你支持谁啊!”

  “这还用问么,”老豁牙苦涩地咧着缺少门牙的嘴巴:“就因为我同情德国!势单力孤,打起架来,没有任何帮助我,回回败北,一不小心,还被打掉一颗门牙!”

  “哇,太好了,”听罢老豁牙的讲述,我感慨万千,真诚地展开双臂,热烈地向他拥去:“我终于找到知音了!真不容易啊!”我紧紧地拥抱着老豁牙,那份感动,俨然在战场上结识的难兄难弟,我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虽然没有打丢门牙,可是,我的脑袋不知被打起了多少个脓包,啊,为了元首,战斗吧!”

  看起来啊,真是不能以貌取人,这个奇貌不场的老豁牙,谈起二战来,滔滔不绝,并且有着自己独道的见解,听得我如痴如醉,我好不兴奋,我这个势单力孤的纳粹份子终于找到知音了。从那次交谈以后,我便喜欢上了老豁牙,跟毛毛姐一样,被他侃侃而谈的话语彻底征服了。

  “小力,”从此以后,老豁牙开始向我大献殷勤:“走哇,咱们看电影去!”

  于是,由老豁牙做东掏腰包,我和毛毛姐免费看电影,似乎是投其所好,老豁牙总是领我看二战题材的电影,尤其是《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等等,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台词都能背诵下来了:“烦不烦啊,”动枪动炮,完全是男孩子的专利,毛毛姐则是越看越烦:“天天都是这几部破片子,你们俩个倒粪呐!”

  更让我料想不到的是,老豁牙不知从什么管道搞来内部票,使我第一次欣赏到苏联的二战巨片……《解放》,此片是如此之长,我在电影里差不多逗留了一整天,中午,老豁牙买来汽水和面包,我一边吃着,一边振臂呐喊:“打啊,冲啊,打到柏林去!”

  “呵呵,”身旁的老豁牙以嘲笑的口吻道:“老弟,你不是纳粹份子么,大势不好了,红军就要端元首的老窝了!”

  “我不管了!”我彻底陶醉其中:“别谈论政治了,咱们还是用艺术的眼光来看待二战吧!”

  苏联红军对柏林的功势是猛烈的,不可阻挡的,老豁牙似乎深受启发,看过《解放》以后,便对毛毛姐展开了闪电般的进攻,以让我瞠目的,不可思议的,或者说是有些卑鄙的伎俩,击败了毛毛姐众多的追求者。老豁牙的战术变幻莫测,简直让人眼花缭乱,限于篇幅,我不能一一详述,仅举一例,便可见老豁牙为人之老道和毒辣,鬼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获了这些学生家长的通讯地址,然后,用同一种口吻写了无数封信,一一发给这些学生家长,开诚布公地告之:毛毛是我的,如果不想出现什么不愉快,或者说是意外,请说服你们的儿子,识相一些,放弃对毛毛的追求!

  毛毛姐也中了老豁牙的邪毒,死心塌地了,不过,也只能说是“死心塌地”,却谈不上“爱”他,我在毛毛姐面前从来口无遮掩,细究其故,毛毛姐平静地说道:“看他的长相,能让人爱得起来么!”

  “你不爱他,为什么要这样死心塌地呢?”

  “我坚信,比起那些花里胡哨,朝三暮四的男生,他很成熟!很有上进心!”

  “可是,他也太丑了吧点!”

  “何止是丑了点啊,而是太丑了!”毛毛姐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是好事,跟他在一起,只有我甩他的份,绝没有他不要我的机会!他虽然很丑,可是他很有事业心,他将来一定会有前途的,跟了他,保准错不了!”

  这,这哪里是什么爱情啊,这分明是一种交易啊,或者说是一种赌注啊,毛毛姐这是拿青春赌明天啊,听了毛毛姐的话,望着她那姣好的面容,我即心痛又讨恶:毛毛姐,你这是出卖自己啊,这哪里是谈恋爱,这是在做买卖啊!

  无论舅妈怎样阻拦和劝说,毛毛姐不置可否,用沉默抗击着,绝望之下,舅妈摇头唉叹:真是王八吃秤铊,铁了心,或者说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当念罢四年大学,走出校门之后还不满一年,俩人便悄悄地领了结婚证,并且大张旗鼓地准备结婚庆典了,舅妈气得住进了医院。

  眼见娘家人一个也不肯参加婚礼,毛毛姐含泪请我前往,看见毛毛姐可怜兮兮的惨相,我没有理由拒绝,不过,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婚礼却在寒冷而又荒凉的农村举行,并且完全按照稀奇古怪的,或者说是繁锁的让人生厌的农村规矩来办理,呜呼哀哉,惨也!

  毛毛姐的洞房花烛之夜,我却惨到了家,蜷缩在陌生的土炕上,躲在凉冰冰的棉被里,生平第一次偿到了失眠是何种滋味。我在棉被里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再也起不来了,又是咳漱,又是发烧,又是流鼻涕,老豁牙急忙派人将哭哭咧咧的我送回省城,舅妈没看气地撇了我一眼,我掏出一只红包:“舅妈,这是压车时,姐夫家人给我!”

  “哼,”舅妈气咻咻地吼道:“什么,去了一天,就改嘴了,姐夫姐夫叫得好响快啊,你这个小叛徒!啊,”舅妈指着桌上的钞票:“贰佰圆,你就把表姐给卖了,是不?”

  “毛毛姐,”舅妈一番话说得我无地自容,一头扑倒在床铺上:“姐姐,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表姐将光辉灿烂的未来押在了奇貌不扬的老豁牙身上,不知是输是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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