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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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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周公子失踪红洞房,新娘子迷离花烛夜 

  上床先把小手捏,末了再将盖头揭。

  羞颜妩媚似朝霞,滑嫩香肌如白雪。

  情窦初绽焦渴渴,春意满园急切切。

  珠唇微启唤郎君,锦衾相拥好亲热。

  且说黄姑娘在店里目睹到的周家公子,仪表人材,风流洒脱,谁知松衣解带后的新郎官,褪鞋去袜后的脚掌一挨搭在床铺上,细心的黄姑娘立刻发现了难堪的异样:“我的妈妈哟,我的新郎官原来却是一个六枝啊!”

  “娘子,”为了尽早与新娘子共度良宵,在店铺里把业务推得一乾二净的周公子,此时早已按奈不住了,上得床来,新郎官这边捏着新娘子的小手,那边则一把扯下黄姑娘的红盖头:“我亲爱的小美人,你好啊!”

  在周公子热切的目光注视下,黄姑娘羞涩万分地垂下头去,见多识广,除了做公务便是寻花问柳的周公子,对眼前的黄姑娘当然不打悚,但见周公子伸出手掌,轻轻地,却是老地道托住新娘子的下颌:“美人,别不好意思啊,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喽,呵呵,来来,亲一个!”不待黄姑娘作答,周公子热辣辣的面庞已经凑向新娘子,黄姑娘还没回神来,只听吧嗒一声,新娘子的右腮留下一计重重的印渍,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发散着呛人的酒精味。黄姑娘难为情地抹了抹粉腮:“公子啊,你咋喝这么多的酒啊,好呛人啊!”

  “娘子,唉,”周公子揽住黄姑娘,发出无奈的叹息:“你以为我是酒鬼么?唉,不喝不行啊,来的都是贵客,除了供货商便是老客户,哪个也开罪不得啊,我好不容易离开了酒桌,悄悄地逃回洞房来与娘子相会啊!唉,人在商场,身不由已啊!”

  生意人这边喊叹着人生,周公子那边已经将手掌探进黄姑娘的酥胸,贪婪地抓抚起来。黄姑娘拢紧双臂,想拒绝又不敢:既然已经嫁给了人家,并且老爹已经收下了厚重的聘礼,我还有什么资格拒绝公子的轻佻啊!

  是呀,周公子的轻佻非但没有理由拒绝,恰恰相反,黄姑娘渐渐地感觉到公子的轻佻给自己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快慰,至于到底是何样的快慰,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啊!在周公子的抓抚中,黄姑娘感觉周身臊热不已,细嫩的表皮泛起颗颗微粒,同时,口腔焦渴难奈。周公子一边继续爱抚着娇妾,一边将其更加热切地搂在怀中。而黄姑娘则更加口渴了:“啊……公……子,”“干么?”听见黄姑娘忘情的呼唤,周公子嘎然停止了抚弄,关切地问道:“娘子,你要做甚?怎么,你哪里不舒服么?”

  “不,不,”黄姑娘欲向周公子讨水喝,却又说不出口,只好咧着小嘴,继续忍受着焦渴的折磨:“我没什么!”

  “亲爱的,有什么话请尽管说,从现在起,这里便是你的家了,这间房子,便是你的安乐窝了!”望着黄姑娘红似苹果的面庞,望着新娘子微启的珠唇,周公子一边用言语安抚着,一边捧住新娘子的小脸,张开嘴巴,默默地,长久地,深深地亲吻起来。

  “唔……哟,”周公子的深吻,仿佛那醇厚的甘露,无私地滋润着黄姑娘焦渴的咽喉,在周公子的热吻之中,黄姑娘幸福地长吟一声,同时,身不由已地拥向新郎官,黄姑娘嘴上没有任何言语,而内心则真切地感受到,她再也离不开周公子了,就仿佛禾苗离不开阳光,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御女高手周公子把黄姑娘的美乳把玩得鼓鼓胀胀,将新娘子的春情撩得如火如荼之后,见美人秀目紧闭,呼吸急促,膨胀的酥胸剧烈起伏,不无得意地暗暗笑道:呵呵,小美人终于叫春了!

  “亲爱的,来,抬起身来,”周公子亲自为春情荡漾的新娘子宽衣解带:“啊,睁开你那双让我神飞意荡的勾魂眼吧,你看,”周公子松开黄姑娘的裤带:“多么纯洁的月光啊,如银丝般的洁白无瑕,多么美满的圆月啊,那晶莹照人的月面,就仿佛这柜上的铜镜,来啊,我的美人,值此良辰吉刻,让我们共浴爱河,尽享鱼水之欢吧!”

  周公子充满诗意的话语,说得黄姑娘心中暖洋洋,意痴痴的,在周公子的怂忑下,依然羞涩不已的新娘子慢慢地睁开勾魂眼,饱含向往之情地凝望着窗外如盘的圆月,一颗充满无限暇想的纯情之心,早已飞到月宫之中去了,而躺在床上的身子,仿佛没有了魂魄一般,任由周公子剥尽外衣,褪去外裤,又松开肚兜,扯去内裤。

  “哎哟,”当周公子的手掌愈加轻佻地揉抚着新娘子私处的绒毛时,黄姑娘终于从暇想中回过神来,她本能惊叫一声,呼地扯过锦被,胡乱掩住光溜溜的胴体,而周公子的性致则仿佛熊熊燃起的大火,一张小小的锦被,怎能按奈得住,但见周公子呼地褪掉衣裤,扯过被角,哧溜一声钻进被窝:“娘子莫要惊慌,更没必要害怕,来吧,满月之际,正是圆房之时!”

  “公子,人家实在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黄姑娘还是扭过身去,主动抽出一张洁白的方布,欠起身子,小心奕奕地垫在屁股下面,周公子见状,抬起大腿便往黄姑娘身了趴跨。黄姑娘小手轻推:“慢!”说着,黄姑娘一把抓过烛台,呼地吹灭,洞房内霎时昏黑起来,只有窗外的圆月,高高地悬在树梢上,充满好奇心地窥视着洞房,看得黄姑娘好不难为情:月亮姑娘,嫦娥姐姐,您没完没了地瞅个啥啊,人家这点秘密都让你们看去了!想到此,黄姑娘扯过被角,死死地蒙住脑袋……作掩耳盗铃的可笑之举了!

  新娘子因害羞扯着被角蒙住了脑袋,而新郎官则因好奇而撩起了被梢,一双惯于采花问柳的色眼,借着银丝般的月光,一眨不眨地盯在黄姑娘的私处。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蒙着脑袋,黄姑娘依然能真切地感觉到,不过,她故意佯装着毫无所知,甚至为了引诱新郎官,黄姑娘顾意微叉开双腿,那毛绒绒的胯间,在周公子的眼前扭来扭去,一颗含苞待放的小肉球,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晶光,看得周公子好不喜欢,手掌很是激动地按揉起泛着微热的私处来。

  “哇,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天生尤物,”周公子搬着黄姑娘的大腿,悄悄地拨开细绒毛,在月光下,有幸目睹到一个不可多得的蜜穴,心中抖然大颤:“如此鲜嫩的鳄鱼夹,若干年前,仅仅在徽州府里最高档的妓院里嫖到过一次,以后便再也寻觅不见了,真没想到,无意中纳个小妾,却意外地获得一件世间罕物……鳄鱼穴,看来我周公子的艳福着实不浅啊!”

  望着眼前晶莹闪亮,深深开裂却又微微抖缩、仿佛鳄鱼嘴般的奇阴妙穴,周公子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幅不可轻易忘怀的淫景。

  数年前,一位南方商人请周公子去妓院喝花酒,席间妓院老鸨知道周公子不仅家业雄厚,出手也颇大方,于是便极力推荐新来的名妓,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把个周公子听得如入五里雾中。

  几杯烈酒下肚,在老鸨的怂恿下,在那名妓的温存下,东摇西晃地便进了内堂,通常情形下,酒后嫖妓,快感皆无,甚至酒醒之后,自己做了些什么都毫无所知,而那一次,周公子虽然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名妓的身上,胯间的鸡鸡却比头脑清醒许多倍,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身下的名妓一次又一次地夹紧自己,而自己则一次又一次地喷射,又一次又一次地雄起。

  第二天醒酒后,为了获得那种超强的快感,周公子又慕名而来,欲找那个妓女寻欢,老鸨颇为遗憾地告之曰:那名妓已经被南方商人赎了身子,带回老家慢慢享受去了!怅然之余,周公子向老鸨请教,那名妓有何绝技在身,以至于令人回味无穷啊!

  老鸨又坦言告之曰:哪来的什么绝活,只不过胯间夹着一条举世罕有的大茄子,便成了赚钱的宝贝,以至于将男人们迷得神魂颠倒,这不,买卖都不做了,用巨资赎回家去,慢慢消受便是了!

  “公子,”周公子扒着黄姑娘的鳄鱼穴看得如痴如醉,新娘子的小腿可冻得冰凉,微微发抖:“少爷,看什么看啊,可把我冻坏喽!哎哟,好冷啊!”黄姑娘扬起大腿,猛一撩被子,将周公子活生生地埋到了胯下,周公子嘿嘿一笑:美妙无比的天下奇穴就摆在眼前,此时不好生享受,更待何时。

  只见周公子用脑袋瓜可笑地顶起锦被,一手搬开黄姑娘的大腿,一手握着发烫的鸡鸡,在黑漆得任何东西也看不见的被窝里,在黄姑娘假惺惺的推辞中,左冲右突,前挑后剌,火辣辣的阳具终于歪打正着地顶进鳄鱼夹里,随着黄姑娘可怜兮兮的一声长呻,周公子那久违的感觉重新袭来,胯下的鸡鸡被新娘子紧紧地夹裹住,每抽拉一声,都会发出哧哧脆响:“啊,太妙了!”

  “哦,公……子,”在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驱使下,周公子欢畅淋漓地作起了活塞运动,而那哧啦哧啦的磨擦声却令黄姑娘即难堪又麻痒不住,同时,会阴处隐隐作痛,为了消除那种肉麻的声响,同时也是为了减轻痛感,黄姑娘勾起大腿,死死地缠住周公子的屁股,使周公子再也不能为所欲为地大肆行淫了。同时新娘子又展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周公子的脖颈:“公子,莫要乱动,就这样,哟,公子……不要走,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吧!”

  新娘子为了让公子“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黄姑娘咬紧牙关,暗暗地收紧了鳄鱼夹:“公子不要到处瞎晃荡了,本本份份地呆家里,与我好生过日子吧!”

  “娘子,”在黄姑娘的搂抱下,在新娘子的乞求中,周公子趴在黄姑娘的身上稍事喘息一番,为了获得那种快慰,又不自觉地蠕动起来。黄姑娘大为不悦:“公子莫走,我不让你走!”

  “不行啊,”周公子嬉笑道:“我若不出去,总懒在家里,谁去赚钱啊!”

  “不么,不么,”黄姑娘紧闭着双眼,勾着大腿撒娇道:“我不让你走么,我偏不让你走么,”说着,新娘子咧开小嘴,轻咬着新郎官的下颌:“我真恨不得一口把你咽进肚子里,永永远远地属于我一个人!”

  啊……那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夜晚啊,那是一个多么让人回味无穷的夜晚啊,在黄姑娘紧紧的搂抱中,周公子奋力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地冲进去,再退出来,一次又一次地狂射,一次又一次地雄起,哇……找到了,那种感觉终于找到了!

  “老公,不要走么!”整整一个夜晚,黄姑娘始终是这样臆语着:“不要走么,我不让走!”

  然而,遗憾的很,身上的周公子,活像一头无法驯服的大公牛,性致来了,便在黄姑娘身上肆无岂惮地发泄一番,待得到满足之后,咕咚一声滚向一边,呼呼大睡。当黄姑娘处在半睡半醒之中,朦朦胧胧之时,大公牛吼的一声,又呼哧呼哧地压到黄姑娘的身上,笨手笨脚地大作起来。黄姑娘则机械地叉开大腿:“不要走么,我不让走!”

  于是这一夜就在这种滑稽可笑的轮回中度过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也不知道公牛压上来多少次,当窗外渐渐地泛起淡淡的灰白色时,迷梦中的黄姑娘似乎感觉到公牛又压上身来:“不要走么,我不让走!”

  不料,黄姑娘的双臂搂了一空,她闭着眼睛又胡乱搂了几搂,依然什么也没搂到,这是怎么回事:“公子,”黄姑娘睁开惺忪的困眼:“公子,你去哪里了?”黄姑娘望了望床边,周公子的鞋子已经不见了:“唉,大概是出去小解了吧!”

  于是,黄姑娘身子一软,倒头便睡,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当她再度睡来时,早已是日上树梢了:“咦,公子呢?”洞房内依然不见周公子的身影,黄姑娘这回当真着急了:“公子,你在哪呢?”

  是啊,周公子究竟在哪啊?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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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胡瞎子改行讲评书,周婆婆揪妾去见官 

  搬弄是非耍嘴舌,主观臆想随便说。

  有口无凭惨惙惙,谗言害命不见血。

  “公子,”黄姑娘感觉情况有些异样,慌忙穿上衣服,匆匆走出洞房,在周家诺大的院子里,逐栋房屋地找寻起来:“公子,公子,”新娘子在周府各个房间的门外一连唤了数声,仍然不见周公子的影子,却把周婆婆唤到了面前,一脸不满地盯视着自己:“怎么回事,这大清早的,你到处乱跑什么啊?”

  “婆婆,”黄姑娘这才想起应该向婆婆施礼,于是,一边向婆婆道着万福,一边低声嘟哝道:“婆婆万福,公子他,他,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半晌,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可把我急坏了。”“哼,”婆婆一脸不屑地瞪了黄姑娘一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自幼缺乏教养,连最码的规矩也不懂,身为偏房小妾,却不懂妇道,太阳都大老高的了还不起床,起床后也不知道梳妆打扮一番,到婆婆的寝室门外请安,却满院子乱窜,心中只有自己的汉子:“丫头哇,”婆婆心中这一怄气,俨然就将黄姑娘降格到奴婢的级别了:“我儿周笙不仅是个大孝子,还是一个出色的生意人,多年来晚睡早起,十多年如一日地经营布料生意。呶,你不必到处乱跑了,我儿此时一定在店铺里忙碌着呢,多年来,我儿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店面开张前,他必亲自打理,做到毫无差错,才肯开门迎客。唉,丫头哇,”婆婆仍然满脸不悦地撇视着睡懒觉的黄姑娘:“古训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婆婆,我知错了,”黄姑娘知道婆婆嘟哝的古训完全是念叨给自己听的,于是,卑下地躬着身子:“贱妾过于懒散,明日一定改过,早早起床,洒扫庭院!”

  “去吧,回你的房间去吧!”教训过了不懂事的偏房小妾,婆婆冲黄姑娘嚷嚷道:“你快快回去把房间收拾立落,然后自己也要穿戴整齐,九时整到餐厅吃早点!”

  “是,”听罢婆婆的话,黄姑娘仿佛受审的犯人,终于得以解脱,忙不迭地溜之乎也!

  当黄姑娘梳洗打扮过后,衣着整齐地走进宽敞奢华的餐厅时,婆婆却再也没有闲情逸志训斥刚进门的黄姑娘了,而正房夫人更是愁容满面:“婆婆,”只见正房夫人连瞅都懒得瞅黄姑娘一眼,心急火燎地问婆婆道:“今天的情形不太对头啊,公子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府用餐啊?”

  “是啊,一定是店内太繁忙了,僮儿,”敬业的儿子迟迟不归,周婆婆也有些坐不住椅子了,慌忙唤过贴身的奴仆:“僮儿,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店面,看看我儿在忙些什么啊,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不吃早餐,对健康非常的不利啊,日久天长,会做下胃病的!”

  “奶奶,是,孩儿此时便去,”僮儿撒开两腿,蹬蹬蹬地跑出周府,一溜烟地奔向喧哗的闹市去也。不过,僮儿跑出去的急,赶回来的也快,当僮儿呼哧带喘地迈进餐厅大门,说出来的第一话,仿佛一计沉重的闷棍,重重地击打在婆婆以及正房夫人的额头上:“奶奶,少奶奶,公子他,他,并不在店铺里啊!”

  “啊,”婆婆、夫人、黄姑娘同时惊呼起来,僮仆继续道:“孩儿问遍了店内的员工,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没有看见公子……”

  “管家,”婆婆不再理会僮仆的讲述,急切地唤来管家:“你早晨监督仆人收拾院落时,可否看见我儿周公子?”

  “没有哇,”管家谦卑上前:“老夫人,我五更便起床了,始终在院子里转悠着,并没有看见公子的身影啊!”

  “这可奇怪了!”婆婆顺嘴嘟哝一声,周府顿然大乱,周夫人再也沉不住气了,腾地站起,哪里还顾得上吃早点:“大家还楞着干什么啊,女婢们在府里寻,男仆们到府外找,快,大家赶快行动啊!”

  “是,”在周夫人的催促之下,周府上下立刻忙乱起来。只有黄姑娘坐在原处未动,低声嘟哝道:“府内就不必找了,该去的地方,我已经全去过了!”

  “哦,”周婆婆一脸狐疑地望着黄姑娘:“我说丫头哇,方才我都急晕了,我都吓胡涂了,这周公子昨天可是在你的屋内睡了一宿啊,他如今去了哪里,你应该最清楚啊?”

  “我,我,我哪里知道啊!”黄姑娘辩解道:“昨天我睡得很死,不知公子何时出了门!”

  男女仆人折腾来折腾去,当日上三竿之时,女婢们首先向婆婆以及正房夫人报告:“奴婢们翻遍了府内各处,并没有找到周公子!”不多时,在府外各处打探消息的男仆们也相继回来了,一个个汗流浃被,垂头丧气:“夫人,我们跑遍了徽州府的各个角落,能想起来的地方都去过了,并没有看见周公子,也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

  “我的儿啊!”周婆婆一拍大腿,号滔大哭起来:“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是让人给害死了?”

  “老人家莫要焦急,”精明的管家计上心来:“周公子平日里最信服胡先生,现在,我去把那算命先生请到府中来,好生掐算掐算,周公子定会有下落的!”

  “好吧,看来啊,只能如此了!”

  得到周婆婆的首肯,管家毕恭毕敬地将胡瞎子请进周府,热情地款待之后,周婆婆便迫不急耐将儿子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听说先生相术高超,远近闻名,我儿现在何处,烦请先生告之?”

  好家伙,全府上下齐动员,忙碌了将近一天,尚未捞得周公子一根汗毛,如今,无计可施的周婆婆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瞎子的身上,热切地企盼着奇迹能够在算命瞎子身上发生,听了婆婆的讲述,胡瞎子翻了翻眼白,干手指又像模象样地笔划一番,然后,煞有介事吼道:“周公子在集市上,与人口角了!”

  “快,快,”夫人闻言,急忙派众仆人风风火火地赶往集市,哪里有什么周公子,更没有争执吵闹的事情发生。胡先生掐算有误,感觉有些体面,于是又翻了翻眼白:“周公子因欠他人货款,摊了官司,此刻正在过堂呢!”

  周府的奴仆又赶往衙门口,根本无有此事,两番掐算失误,胡瞎子登时方寸大乱。

  在一片唏嘘声中,胡瞎子突然听出了其中有黄姑娘熟悉的讥笑声,心中大为不悦:小骚丫蛋子,你也敢耻笑于我,没有我,你进得了周府么;没有我,你能过上今天这样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么;没有我,哼,胡瞎子越想越动气,可怕的眼白翻了又翻,突然转向周婆婆,在众人不屑的议论声中,胡瞎子则咬着婆婆的耳朵,低声地嘀咕一番,婆婆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冷冰冰地瞪了黄姑娘一脸:“呶,”在婆婆严肃的目光下,黄姑娘止住了讥笑,小手捂住小脸,尽力掩饰着对瞎子的不敬。周婆婆以命令的口吻道:“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是,”黄姑娘怏怏而去,婆婆再也按奈不住,不待黄姑娘走出房间,焦急万分地冲瞎子道:“胡先生,这也怀疑这事与她有关联,只是苦于没有真人凭实证,不敢与她公堂对质!”

  “嗨,”胡瞎子拍着胸脯道:“老夫人,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敢信口开河么,周老太啊,我胡某混迹江湖大半生,什么玩笑都敢开,就这种玩笑万万开不得啊。周公子一定是被这个小妖精给迷住了!魔魂一旦附身,就仿佛患了梦游症,小妖精让他去哪里,他便乖乖地去哪里,比小孩子还听话哦……”

  “哇,好可怕啊!”瞎子的话,令举座皆惊:“什么,周公子被妖精迷住了,那么,他去了哪里啊?”

  “嗨,周公子去了哪里只有妖精才会知道啊!我们凡人如果能知道,不也成为妖精了?嗨,你们听我说啊!”胡瞎子用干巴巴的手掌啪地拍了一下八仙桌,再次翻了翻眼白,摇身一变,由算命先生临时改行成了说书先生。只见胡先生绘声绘色地、有滋有味地讲述道:“话说这千年的精怪因前世作孽太多,在阴曹地府里已经没有翻身之日,更休想托生为人了,可是,她(他)们对人间是如此的依恋,既然不能作为人形来到人间,只好旁门左道地披起兽皮,以牲畜的身份混到人间,于是,人世间便有了猪精、马怪、狐仙、牛神等等诸怪,一旦抓住机会,她(他)的鬼魂便由牲畜的身上依附到人的身上,于是乎,人间便有了披着人皮的妖精。”

  “一旦妖精附身啊,原本平平凡凡的人,便具有了超乎寻常的、甚至是令人不可思议的能力,当然,当然,这些所谓的超人的能力,均是妖精的魔术在凡人身体的发挥,而非凡人自身的能力。”

  “于是,妖魔附身之后,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发生了:譬如,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突然就疯癫了,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作的事情更是莫名其妙了,这些都是妖精在作祟,只要妖精高兴,她(他)让受害者作什么,受害作便做什么,让他去上吊,他绝对不敢去投井;让他去投井,他绝对不敢去跳河!”

  “奶奶,”半路出家的说书先生讲得正来劲,周婆婆的贴身僮仆突然冲进屋子里,大声小气地嚷嚷道:“不好了,公子可能是跳河了!方才,我在市场上继续搜寻公子的消息,突然有人嚷嚷道:有鱼夫在河里捞起一具无名男尸,衙役们守在尸体旁,正等待尸主来认领呢。奶奶,你快去看看吧!”

  “胡说,”周婆婆大怒:“混蛋,你怎么知道,那男尸便是我儿周笙啊,再敢胡说,看我抽肿你的嘴巴!”

  “周老太啊!”胡瞎子翻了翻眼皮:“至于是不是周公子,周老太去看一看,又有何妨啊,”“是啊,”立刻有不会说话的仆人附和道:“没准周公子当真就被妖精迷住了,妖精让他投河,他便……”

  “滚……蛋,”周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对不会说话的仆人动用家法,想起胡瞎子的话,认为颇有道理,管他是否我儿周笙,去现场看一看,还是完全必要的:“哼,混蛋小子,等我认尸回来腾出时间再好生收拾与你,管家,备轿!”

  “是,”管家不敢耽搁,慌忙备轿,并亲自陪同周老太与正房夫人以及偏房小妾黄姑娘兴师动众地赶往出事现场。周府众人尚未靠近河边,远远地已经看见了黑压压的人群,管家只好在前面开路:“让一让,请大家让一让,认领尸体的来喽!”

  好不容易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当轿子缓缓地放置在河床边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立刻扑进轿内,周婆婆捂着鼻子,在奴婢的搀扶之下皱着眉头走出轿来:“尸体呢,在哪啊?”

  “老太太,”看见众多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河边,衙役们断定,来者绝非寻常人家,于是,纷纷堆起笑脸凑向周老太,希望讨得富婆的满意,赏几个喝酒钱:“您老请往这边走,呶,去,”众衙役没好气地推搡着往前乱涌的看客:“滚一边去,再敢往前乱挤,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愿意看热闹的,回家看你爹和你娘睡觉去,哼!”

  在衙役的帮助下,周老太一行人终于来到河边,望着横陈在沙滩上的尸体,周府众人都怔住了:“这,这,”由于长时间的浸泡,尸体已经彻底腐烂,不仅面庞严重走形,尸身也剧烈地膨胀起来,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巨人观”。望着面目全非的男尸,周婆婆茫然了:“这,哪里是我儿,我儿可不是这等尊容啊!”

  “老太太,”看见周老太远远地望着尸体,就是不肯往前再挪动一步,衙役们完全了解这位阔太太的心理:首先是嫌尸体太臭;其次便是恐怖心理作祟了。

  于是,有衙役自告奋勇道:“老人家,尸体经多日浸泡已经彻底腐烂了,非常难以辩认,通常情况下,辩认这种尸体,一定要抓住亲人的特征,老人家,你失踪的儿子,身体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有,有,”不待周老太以及正房夫人开口,黄姑娘抢白道:“公子有一只脚上多出一个脚趾来!”

  “好喽,”衙役闻言,立刻跑向尸体,尚未靠近尸体,原先家在尸体旁的另一个衙役已经听见了黄姑娘的介绍,于是,扯着公鸭嗓嚷嚷道:“这尸体的右脚果然是个六枝啊!”

  “啊,”正房夫人闻言,啊的一声大叫,如果不是婢女慌忙抱住,夫人肯定瘫倒在湿淋淋的河床边了。周老太见状,原来就对黄姑娘猜疑满腹,突然间又想起胡瞎子的讲述,但见周婆婆怒目圆瞪,一把揪住黄姑娘的衣领:“好个贱货,好个小妖精,走,还不与我见官老爷去!”

  那么,铁面无私,明察秋毫的清天大老爷将如何审理这桩蹊跷的失踪案呐?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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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知府大人滥施酷刑,周家小妾屈打成招 

  龙飞凤狂舞,登科续家谱。

  寒窗读十年,光宗又耀祖。

  神气且活现,任职徽州府。

  奇闻贯满耳,怪案听无数。

  堂外好嘈杂,有人敲冤鼓。

  匾额是摆设,不招便动武。

  无辜弱女子,瑟瑟受刑苦。

  违心全招供,只为不受侮。

  且说周老太怒气冲冲地揪着黄姑娘,骂骂咧咧地直奔徽州府衙门而来,原先聚在河边看尸体、闻臭味的闲散小市民们,呼啦一声,全都尾随在周府众人的身后:“哈哈,这下有好戏可看喽!”

  “快走啊,看看知府大人将如何审理这桩投河案啊!”

  “喂哟,”众看客望着黄姑娘迷人的身材,突然为新娘子担起心来:“知府大人最喜欢动大刑,小娘们这份身子骨,恐怕难以支撑啊!”

  “嘻嘻,支撑不住,就招了呗,咱们好看热闹啊!”

  管家先于周老太赶到州府衙门口,挽起袖子,抡起双臂,咚咚咚地擂响了大鼓:“冤……枉!冤……枉!”

  “何事嘈杂?”迎出衙门口的,乃徽州府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第二把手,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吵吵嚷嚷地向衙门口涌来,徽州府学严辞喝令道:“谁有冤情,请当事人进府,其它无关人员统统散开,州府禁地,岂能容你们无理取闹,呶,”徽州府学冲着守门的衙门呶了呶嘴,衙役立刻操起长枪:“他妈的,看热闹居然看到州府衙门来了,滚,都滚一边去,老子的枪戟可不是吃素的!”

  哗……见衙役如看门狗般地扑了过来,除了周府之人,其它看客一哄而散,有不甘心的,翻身上墙,扯着脖子往府内观望;而手脚麻利的顽皮孩童,则哧溜哧溜地爬上树悄,小屁股骑在树权上,手搭凉棚,准备美美地观赏一番;住在衙门口附近的人家,则架起木梯,三三俩俩地爬到房脊上,一边往府内观望,一边指手指脚:“哟,看来又是谋害亲夫的案子啊!”

  “是呀,如果事实成立,这小娘们可要倒霉喽!”

  “威……武……”冤鼓响起,众衙役闻声列立大堂两侧,一番机械的“威武”声后,知府大人身着官袍,面庞严肃地走向案几:“何人喊冤啊!”

  “老爷,是我,”周老太应声向前,手指着瑟瑟发抖的黄姑娘道:“这个小贱人害死了我的儿子……”

  “不,我才冤枉呢!”不待周老太讲完,黄姑娘也抢上前来:“老爷,我没有害死周公子,没有,真的没有啊,老爷,我才冤枉啊!”

  啪……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大堂上便叽哩哇啦地吵闹起来,知府老爷大怒,啪地一拍惊堂木:“休得无理,你们一个一个地慢慢道来!”

  “是,”周老太将黄姑娘推向身后:“老爷,我是原告,应该我先说,是这么、这么回事……”

  “哦,”听罢周老太的陈述,又瞅了瞅站在大堂上的黄姑娘,知府大人面庞陡然一沉,啪地一拍惊堂木:“大胆淫妇,见了本官,还不快快跪下!”

  “我的清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并没有罪啊,为什么让我跪下,”黄姑娘吓得猛一哆嗦,嘴上频频喊冤,双膝一软,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大堂上。知府大人松开惊堂木,手指着黄姑娘,厉声斥责道:“哼,至于你冤是不冤,暂且不论,你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啊,嗯,成何体统,你身为人妾,却不恪守妇道,丈夫不明不白地死去,你既不戴孝,也不哭泣!”

  “大人,”黄姑娘慌忙解释道:“周公子的尸体方才发现,在此之前,全家人只认为公子失踪了,并没有为其办理后事,所以我便没有戴孝。方才发现了公子的尸体,婆婆自认为是我谋害的,便将我从河边揪到大人这里来了,我没有时间回家戴孝啊!”

  “我儿就是你害死的,”周婆婆指着黄姑娘的鼻尖道:“他睡在你的房间里,第二天早晨便不明不白地失踪了,不是你所为,他怎么会掉进河里淹死啊!”

  “婆婆,”黄姑娘也不含糊:“周公子不慎淹死了,与我何干啊?请老爷明察!”

  “哼,”知府听罢,冷冷地哼了一哼:“先不论那周小子于你何干,既然丈夫已死,身为人妾你为何不投河自尽,以身殉节啊?”

  “啊,”黄姑娘大惊,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这,这,老爷,难道,这,这,也是我的错啊?”

  “哼,小淫妇,殉不殉节,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强求不得。本府观你面相,你并没有那个胆量,大凡刚烈女子,夫死妇殉,从此留得千古美名,家族受皇帝册封,高大的贞节牌坊永远立在家门口,世世代代受人尊敬!这个么,你是做不来啊!”说到此,知府大人轻蔑地撇了黄姑娘一眼。

  新娘子惭愧地垂下头去:唉,女人真是难做啊!

  “不过,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知府大人突然问黄姑娘道:“那周姓小子死前在你房间度过了最后一夜,第二天便没有了影子,他什么时候走的,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么?那周姓小子临走时,穿戴整齐,说明在屋内逗留了不短的时间,你当真就睡得那么死么?”

  “老爷,我,我,”“少要吱唔,小淫妇,”知府大人言归正题:“你必须老老实实的招来,你是如何谋害周姓公子的,你施用了什么妖法,令周姓公子大清早便投河自尽去了?”

  “大人,我冤枉啊!”黄姑娘尽力辩解道:“新婚之夜,我一觉睡到天明,起床时并没有看见周公子,我喊了几声也没有听见回答,我还以为公子去茅厕小解了,于是又睡了一觉,当我再次醒来时,依然不见公子的影子,此时,我方才感觉情形不大对头,便去问婆婆,结果,周府上下都没有看见公子。”

  “嘿嘿,”黄姑娘的辩解声随风飘出了府外,飘进了看客们的耳朵里,众人嘿嘿地嘻笑着,窃窃地淫语着:“新娘子睡得如此之香,一定是前半夜累坏了吧!”

  “呵呵,是啊,那周姓公子这一宿定是饱吸了阴毒,中了妖术,投河自尽去了!”

  “不,不,”有半仙自作聪明道:“那周姓小子一定是被妖女吸尽了精血,精尽而亡了。妖女见无法向周府交代,便施了魔法,将公子扔进河里,再制造一个公子投河自尽的假像,蒙骗周家人!”

  “对,对,言之有理,周公子根本没有投河自尽的理由啊!如此说来,你也可以做知府,审案、断案喽!”

  “哼,”莫说府门外的看客,连知府大人也不肯相信黄姑娘的陈述:“小妖精,你做得很巧妙啊,自以为天衣无缝,看来啊,本官不用点招法,你断不会如实招来的,左右,”“在,”两个衙役应声而上,知府大人无情地喝令道:“这小妖精不肯招供,给其施以拶指之刑!”

  “是,”得到知府的指令,一个衙役去库房取刑具,另一个衙役走到犯罪嫌疑人的面前,表情严肃,语调粗缓地命令道:“把双手伸出来!”

  “老爷,”黄姑娘可怜巴巴地辩解道:“我冤枉啊,我没有谋害周公子,我是人,并不是妖精啊,”“哼,少废话,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知道老爷我的厉害的,左右,还磨蹭什么啊,快快用刑啊!”

  “是,老爷,刑具取来了,”言毕,在知府大人、周婆婆的面前,衙役将连着麻绳的竹夹子套在黄姑娘纤细的手指上:“小淫妇,”动刑之前,衙役给黄姑娘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招来,还来得及,否则,你便要受皮肉之苦喽,哼哼,”“我什么也没有做,没什么可招的,我冤枉啊!”

  “他妈的,你还敢嘴硬,一、二、三,”两个衙役同时用力,分别向左右扯着麻绳,细窄的竹签牢牢地夹住黄姑娘的十指,钻心的剧痛令黄姑娘绝望地哀号起来:“啊,痛死我也!”

  “既然知道痛了,那便赶快招了吧!”知府大人表情漠然地望着受刑的黄姑娘,黄姑娘周身剧烈地颤抖,眼角擒着委屈的泪花,额头、鼻尖渗出滚滚汗珠,而嘴里依然喊冤:“老爷,我冤枉啊,为何用如此酷刑,对待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啊!”

  “哼哼,”见黄姑娘依然不肯招供,知府大人的气更大了,一脸怒容地催促衙役继续用力,直至把黄姑娘痛得满地打滚,不过,就是不肯招供:“老爷,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害人啊!”

  “哼,”眼见拶指之刑不能令黄姑娘屈服,知府对黄姑娘的成见更大了:如此大刑,连男人都挺不过去,却奈何不了这个小淫妇,别看她嘴上喊痛,满地翻滚,那全是装出来给我看的,此淫妇必是妖魔附身,普通的刑具施加在她的身上已经毫无意义了:“来人啊!”

  “老爷,属下在此,有何吩咐?”

  “去,你们,”知府大人冲其它的衙役摆了摆手:“你们去把毛驴车赶来,我要让这个小淫妇骑磨盘,好生丢丢她的丑!”

  “啊,”听了知府的话,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黄姑娘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知府大人好心狠啊,欲将我推上那可怕的大磨盘,在毛驴的转动下,将我活活碾死?

  “哇,”当府门外响起毛驴咴咴的叫声时,州府的四周顿时沸腾起来:“知府大人又要辗犯人喽,咱们又有好戏看喽!”

  听着众人兴奋难当的嚷嚷声,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令黄姑娘泪流满面,不禁嘤嘤地抽涕起来,渐渐地,黄姑娘一片模糊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可怕的景象,那便是黄姑娘赶场时,在五眼桥上所目睹到的,谋害亲夫的女犯人,被石磨活活碾死的惨相,那白生生的胴体;那殷红红的鲜血;那吱嘎作响的大磨盘;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以及围观看客低级的、却是欢乐无比的喝彩声……

  啊,太可怕了,太丢人了,黄姑娘甚至再也不敢想象下去了。

  “呵呵,小美人,”衙役嘿嘿的冷笑声,将黄姑娘从噩梦中唤醒,此时,方才给黄姑娘施以拶指酷刑的衙役已经停下手来,将竹签从黄姑娘的手指间摘下,黄姑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肿成十根红萝卜了。

  两个衙役嘻皮笑脸地走上前来,一个伸手拽起浑身筛糠的黄姑娘,另一个挽起袖卷,欲给黄姑娘剥衣去裤,黄姑娘哪里还顾得上疼痛与胆怯,痛痒难忍的手指拼命地抵挡着衙役的大手掌:“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我没有罪,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哼,”滥用酷刑,知府大人却是有理有据:“小淫妇,你以为死不招供便能推掉谋害亲夫的罪名么?本府证据确凿,完全有能力定你一个杀人的罪名,如果你知趣一些,便主动招了吧,本官会网开一面,不给你施用磨盘之刑,而是用痛苦最少的斩首之刑,何去何从,请你好生考虑一会,本官给你点时间,你好好地想一想吧!”

  “唉,”望着肮脏的灰毛驴,望着血渍斑斑的大磨盘,黄姑娘绝望地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小女子便招认了,请老爷一定要信守诺言,万万不能让小女上磨盘啊!”

  “哈哈哈,”见主观臆想的杀人犯终于招认了,知府大喜过望,本来,按照当时的法律,疑犯没有招供,知府大人便没有权力将疑犯推上磨盘,活活折腾至死,而徽州知府为了震慑疑犯,惯用此计,把大磨盘用毛驴车拉到大堂上,把疑犯吓得屁滚尿流,于是乎,为了免受磨盘之苦,知府大人想要什么口供,疑犯便给什么口供,今天,知府大人又如愿以偿地震慑住了黄姑娘。

  在知府的授意下,黄姑娘信口胡编了一个杀人过程,末了,为了避免犯人翻悔,无端旁生出枝节,知府老爷大笔一挥:将黄秀英押赴刑场,立刻斩首!

  见黄姑娘绝望地搭拉下了脑袋,被行刑的刽之手五花大绑地将其押赴市中心的五眼桥下,周婆婆自认为给儿子伸了冤,冲着黄姑娘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又向知府大人谢过了恩,然后,在正房夫人的挽扶下,唠唠叨叨地爬上了轿子,回府去了!

  “嗨,她就这样招了,”没有把黄姑娘推上大磨盘,看客们颇感失望:“仅仅就是斩首啊,没劲,不去看了,找家小酒馆喝酒去也!”

  当仆人们将轿子抬到周府大门,周老太与正房夫人双双下得轿来,在众仆人的簇拥之下,愁眉不展地走进周家大院时,忽见周公子迎出门来,正房夫人吓得“啊”的一声大叫:“鬼,见鬼了,”周公子到底是人是鬼?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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