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庸小说里一直有一段公案：剑宗厉害还是气宗厉害？

华山派为这个问题斗争了数十年。为了证明自家更厉害更优越，几代人各站一边，无数的聪明才智都用到了各自武功的研发、较劲上，打得死去活来。

现在金庸迷说到这个问题也一样，大家自动自觉地分成两派，一边力挺剑宗牛无敌，一边坚持气宗厉害，争得不亦乐乎。

今天就开个技术贴，讨论一下这两宗的技术水平，看看到底哪家更强。

二
所谓剑宗，就是认为应该以剑法为主。所谓气宗，就是认为应该以内力为主。岳不群曾说过一段话，陈述过剑宗和气宗的优劣：

“大家都练十年，定是剑宗占上风；各练二十年，那是各擅胜场，难分上下；要到二十年之后，练气宗的功夫才渐渐越来越强；到得三十年时，练剑宗功夫的便再也不能望气宗之项背了。”

按他的意思，大家都练十年，剑宗厉害；练三十年，气宗上风。等于说剑宗是初中生里制霸，气宗是中老年里无敌手。

话虽如此，但事实却好像也未必。岳不群自己就是中年人，练了也差不多三十年，却未见得如何高明，反而遇到顶级好手就拉胯。先是被桃谷六仙吓得不敢守家，后来在药王庙中了埋伏，全派被一群无名蒙面人团灭。

所以“三十年无敌”之说，只是一面之辞，不能全信。

先来分析一下双方的顶级战力。许多《笑傲江湖》的读者认为剑宗更强，甚至言必称剑宗。因为剑宗有风清扬。有了这么个标杆，想当然就觉得剑宗强。

但气宗也有顶级高手，此人并未正式出场，却不能小觑，就是岳不群的师父。当年双方玉女峰大比剑，正是这位老爷子力挫剑宗群雄：

“当年玉女峰上大比剑，剑宗的高手剑气千幻剑招万变，但你师祖……以拙胜巧，以静制动，尽败剑宗的十余位高手，奠定本门正宗武学千载不拔的根基。”

这位师祖能够一己之力尽败十余位剑宗高手，武功之强可想而知。用今天的话说气宗并不是没有顶级流量担当。

或有人会说那场比剑是气宗用诈，赢得不公。问题是证据呢？用诈的具体情节呢？一条也没有。连剑宗的人自己也一直对此含糊其辞，语焉不详。他们后来和岳不群当面对质过多次，假如有什么耍诈的情节，早就当面说出来了，何以又不说？

唯一可以确认气宗的使过的“诈”，就是冲虚道长后来揭开的调虎离山之计，气宗用美人计，把风清扬羁绊在江南，使他没能及时赶上比剑。

风清扬若来，和岳不群的师父谁厉害？怕还是风清扬厉害。比武结果极有可能会改写。

可最最重要的问题是，风清扬厉害，能证明华山剑宗厉害吗？风清扬用的可是孤独九剑，和华山剑宗一点关系也没有。举个极端例子，郭靖厉害，能说明他的老师江南七怪武功高明吗？

所以在顶级高手这个层面，非常难以比较。

三
抛开风清扬这笔糊涂账，我们再来对比一下两家的中坚战力。

在岳不群的时代，气宗代表有两人，就是岳不群、宁中则夫妻俩。剑宗代表有三人，叫做封不平、丛不弃和成不忧。

这五个人相互之间动过手，倒还真能有凭有据地比上一比。

首先，岳不群高过成不忧，气宗胜出。

后者曾当众挑衅岳不群，在其身上表演了一出快剑扎衣服的绝技，四剑在岳不群衣服上刺出了八个窟窿。岳不群却很有高手风范，动也不动，呆若木鸡。

金庸说，双方高下已分，发呆的岳不群内功定力都显得技高一筹。在场的嵩山派高手陆柏、封不平等也持这样的看法：
“可想而知，他（岳不群）虽未出手，但……与出手致胜已殊无二致。”

第二场，丛不弃对宁中则，宁中则惜败。但注意，宁中则先有伤在身，腿上不便，否则她会获胜。

书上说：“岳夫人若双腿完好，乘势追击，敌人必难幸免。”

以上两役，剑宗并未强过气宗，甚至实力还稍弱。

最后是双方最高水平代表——封不平和岳不群。谁厉害？不知道，因为没比过，姑且可以认为谁都没有绝对优势，各擅胜场。因此结论就是差不多。这也很好理解：假如双方差距很大，能互相掐三十年吗？

四
还有非常有趣的一点，就是在理论上，剑宗气宗固然是水火不容，双方各执一词绝不相让，都摆出真理在握的样子，可一到了打架的时候却互相偷师，各自串台。

令狐冲名义上是气宗，和剑宗的师叔封不平比剑，结果打成一场闹剧。封不平自感剑法不如，就用内功去欺负年轻的大侄子。

旁边的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名言：

“气宗的徒儿剑法高，剑宗的师叔内力强，这到底怎么搞的？华山派的气宗、剑宗，这可不是颠倒来玩了么？”

可见真到了战场上，还是什么好用用什么，王八拳也行。

再看令狐冲，后来内力全失，改换门庭成了剑宗的代表了，一手孤独九剑所向披靡，见谁扎谁。但问题是真的可以披靡么？

他和任我行比剑，两人打到一半，任我行突然一声长啸，把令狐冲给震晕了过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谁让你没内力呢？没内力，再好的剑术也出不来，人家只要不想玩，一声长啸就送你盒饭了。

非要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什么剑宗气宗，在高手们那里根本不是障碍，完全不冲突的。任我行剑法好，照样练吸星大法吸内力；左冷禅是剑法高手，照样偷偷练寒冰真气，随时准备阴人；偏科最严重的令狐冲似乎只会剑术，没有内力，可后来还不是也补强了，练了吸星大法、《易筋经》。

看书就会发现一个现象：只有非顶级层次的剑客，才会执着于“剑宗气宗优劣论”，如岳不群封不平，非争个你死我活不可。真到了风清扬、令狐冲的层次，反而从来不争什么剑气优劣。

你要再问他剑宗气宗哪家强？他会用《天龙八部》中的一句话回答你：

指法无优劣，功力有高下。管他剑宗气宗，能打赢就是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