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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章 心强命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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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老爹倒在一处断崖的边缘,不过并没有受伤,安然无恙。《 书.M  .o纯》而刚才还在狂叫的野猪“油桶”不见了,沙地上只有那头脖子冒血的半大野猪在地上四仰叉地躺着,显然已经咽气了。
    原来关键时刻,雷老爹充分表现出了一个老猎人的勇敢和智慧,把发狂的“油桶”引到了断崖处,等它拼死撞上来的时候,雷老爹身子一闪倒在一边,“油桶”却刹车不住,摔下石崖,当即毙命。王梓明扶起雷老爹时,感觉他浑身抖的厉害,坐在地上连抽了两袋烟才缓过劲来。在石头上磕了磕烟锅子,缓缓地对王梓明说,王书记,今黑儿你差点害了人命啊。我事先对你说过,这头大猪不能打的,你偏偏要冒险。现在知道这家伙的厉害了吧?不是我出这个险招,今晚咱们必定有人要被它糟蹋。
    王梓明又惊又后怕,歉意地说,都怪我都怪我,差点闯下大祸,真该听老爹您的话。雷老爹说,猎人忌贪心。说着用旱烟指着黑黝黝的山峰说,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每一头生灵,都是山神赐予的,要取之有道,切莫贪得无厌。我爷爷我父亲都是猎人,他们每次出山只取一物,猎到后还要捻土为香拜谢山神,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怀有敬畏之心啊。其实不单是打猎,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也是这样,贪心的结果,往往是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我这大半辈子悟出的做人之道吧,你和蔡乡长是做官之人,听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就当我是信口胡言了。
    蔡小菲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听到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从一个农村老头嘴里说出来,深有感触,说,雷老爹你说的太对了,您的话我和王书记都会记在心里的。您今晚等于是给我们上了活生生的一堂课啊。雷老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记下就好。走吧,回去睡觉,这两头猪等明天早晨再来取。王梓明不放心地说,这荒山野岭的,不会被其它野兽给吃了吧?雷老爹只顾前面走着,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真被野兽吃了,说明它来就不该属于我们。王梓明在心里说,这老头,每句话都包涵哲理,说不定前世就是个哲人。
    当晚住在了田嫂家。躺到床上,王梓明回想起经历的危险一幕,还在暗暗庆幸。忽然收到蔡小菲的信息说:糟了,在山上我叫你的名字了,怕山神要听到了。王梓明回了个粗鲁的信息道,该死球朝上,不死当和尚。蔡小菲回过来的信息很有意思:什么朝上不朝上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子派了几条汉子带着扁担绳子进山抬野猪。“油桶”个头太大了,四条汉子把两根硬扁担绑在一起把它抬到村口,各各累的一**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了。王梓明和蔡小菲早等在村口,发现“油桶”要比他们想象的大的多,两颗弯曲的獠牙足有半尺多长,身上不到毛,整个身子都被一种说不清什么东西裹着,手指敲上去铿然有声,比防弹衣都防弹。王梓明那一枪根就没伤着它,倒是雷老爹那一枪打在它嘴叉子上,崩掉了几颗牙齿。
    刚好一群城里来的游客早早起来在村外小河边散步,到这野东西,都跑过来稀罕,嘴里啧啧称奇。其中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脖子里挂着长焦相机,对着“油桶”拍了好几张照片,说是要登报,这么大的野猪太罕见了。王梓明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过了两天,省报地方栏目果然刊登了这幅照片,标题是“观音台村民猎到超级野猪”,又赞美了观音台的自然风光和原始生态,以及野猪数量庞大殃及百姓生活,政府批准当地每年猎杀一百头什么的。谁也没想到,这则小闻引起了一个大人物的关注,偏远的山区村子观音台迎来了一个神秘客人,并发生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故----这都是后话。
    在田嫂家吃完早饭,王梓明和蔡小菲去张天师家里请他。雾气还没有消散,路边发黄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有水咕噜鸟在山尖上欢唱,歌唱着一天的开始。在山路上走着,蔡小菲对王梓明说,你这个莽夫,不听雷老爹的话,偏要去招惹那头大猪。知道吗,那会我到野猪冲向你,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叫了你的名字。王梓明说,小蔡,其实我的心情和你一样,那畜生又掉头扑向你,差点跳出去和它拼命,幸好有雷老爹,否则后果就很可怕了。
    这时候两人刚好走到一棵大栗树下,蔡小菲在树下停了下来。他攀着王梓明的胳膊,眼波流动地说,梓明,你说真心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突然不再了,你会为我难过吗?你会想我吗?
    王梓明伸手去堵她的嘴,生气地说,小蔡你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快朝地上吐三口!蔡小菲没吐,却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身子朝他怀里倒了过来。又把手按在他跳动的胸脯上说,你说啊,你会为我难过吗?我想听你的真心话。王梓明说,我不说。蔡小菲执着地问,为什么不说?王梓明说,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让我说什么?蔡小菲笑了,说,我说的是假设啊,假设。王梓明说,假设也不行,这假设太不吉利了。蔡小菲放开他说,哼,知道你不会想我的,算我自作多情。说罢,往树上一靠,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他。王梓明去扳她的身子,她的身子硬硬的。王梓明只好说,这还用问吗?当然会想你的,你也知道我会想你的。蔡小菲转过脸来,虽然笑着,眼里却有泪花闪动,慢慢把脸贴在了他胸上,轻声说,梓明,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从小就希望我的来生会是一棵树,就站在这山里,你要记得来我。王梓明笑道,山里的树多了,哪棵是你啊?蔡小菲仰脸着栗树已经发黄的叶子说,就这棵吧,它这会不正在着我们吗?它是我们爱情的见证。话音刚落,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几片叶子像陨落的胡蝶飘飘忽忽地落下来,其中一片停在了蔡小菲的头发上。王梓明拿下这片叶子给蔡小菲,说,一叶知秋啊。蔡小菲说,可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朵花,你把它插在我头发上吧。王梓明说,不行,它配不上你,要插就插玫瑰花。蔡小菲低垂了眼睛说,可惜,今生是不可能的了。王梓明也伤感起来,说,走吧小蔡,我们不说这些了。两人走了几步,蔡小菲又回头去那树,说,这棵树可以改名叫做情人树。王梓明说,那景区的导游是不是要再给游客编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蔡小菲笑道,你是文人,这故事你来编啊。王梓明说,好啊,你要不要做女主角?
    张天师的房子已经翻修了,土墙变成了砖墙,房上年久失修的青瓦也换成了红色的机瓦,还立着一根用几个易拉罐做成的简易电视天线,来这老头也与时俱进了。红色坡屋映衬着色彩斑斓的后山以及门前树叶斑驳的核桃树,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诗情画意。这得益于乡里实施的危房改造项目,要是张天师自己做主,他才懒得弄呢,就这还说现在的房子没有原来的土墙舒服,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房子冬暖夏凉,三伏天晚上都得盖被子哩。
    张天师已经洗漱一,专等王梓明来接他了。到王梓明和蔡小菲进了院子,也不寒暄,提起一个塑料袋子说,咱走吧?王梓明问他,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张天师说,猕猴桃,头霜打过了,甜的很,专门送给你和蔡乡长的。王梓明说,你别送我和蔡乡长了,拣好的送给崔书记吧,他肯定喜欢这山里的野物。张天师听了,把猕猴桃连袋子往草垛上一扔说,那还不如喂猪呢,我这人一辈子都学不会送礼。蔡小菲去捡了回来,说,你这老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呢,拿来我吃。
    下山到村子里,田嫂已经把腌制过的野猪肉放到后备箱里了。昨晚摔死的那头野猪被倒挂在一横杆上,一旁大锅里正烧着热水,准备烫毛。村里人包括男男女女从城里来的游客都在围着稀奇。有妇女议论说,这猪快要成精了,猪精。有那光棍汉指着野猪两腿间那一大嘟噜东西说,乖乖呀,比葫芦还大哩。
    和梁子、刘英和田嫂作别,上了车。王梓明开车,蔡小菲坐在副驾驶座上,张天师把车窗大开着,闭目眼神,山羊胡被风刮的乱七糟。蔡小菲嫌冷,示意王梓明关窗,王梓明摇摇头。蔡小菲左手握着他放在档把上的右手悄声说,我手多凉。猛不防张天师说,手凉心里热。蔡小菲赶紧松了手,装作生气地说,张天师你没睡着啊,你不是晕车吗。张天师说,人晕心不晕。蔡小菲撇撇嘴说,张天师你别说绕口令了,你不是会手相吗?给我。张天师说,不。蔡小菲说为什么不,你能给别人不能给我?张天师说,就是不。蔡小菲说好啊,乡里严打……
    王梓明打断她说小蔡你别吓唬人了,张天师是神仙,能怕你们那什么严打?过活佛济公吧,张天师就是那样的,棍子打不到他身上的。蔡小菲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了,张天师是被崔书记请去的,万一在老板面前叨我几句,我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张天师嗤了一声,很清高地把脸迈到窗外去了。
    到乡政府门口蔡小菲下车,提着猕猴桃朝王梓明挥挥手,进了大院。王梓明启动车子继续上路,问张天师说,怎么不给蔡乡长呢,说两句好的哄哄她嘛,女人都爱听好听的。张天师硬撅撅的说,我又不是卖大力丸的,不会说好听的。王梓明又问,那你蔡乡长官运如何?张天师说,她呀,雕花灯笼纸,心强命不强。王梓明追问道,这话怎么讲?张天师却不吭声了。王梓明从车顶后视镜里一,他又开始闭目眼神了。
    车过青龙,给崔定打了个电话,说已经接到张师傅,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万川。崔定似乎有什么顾虑,说,梓明你问下张师傅,晚上去坟上施法可不可以?
    张天师耳朵尖的很,不等王梓明回头问他就说,晚上也可以,但得等到子时。把这话对崔定说了,崔定说,那就好,那就好,梓明你把张师傅安排好,上午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再出发,到时候车到宾馆接你们。王梓明说,我知道了,请崔书记放心。崔定说,不要乱讲。
    挂了电话心想,崔定之所以选择晚上去,还是考虑着影响。自己毕竟是市委书记,跑到女人的坟上在搞封建迷信活动,传出去影响太不好了。尤其是,这个女人又是为他殉情而死的,他这么狠心的要钉她,在感情上怎么能接受?
    到市区后,把张天师在宾馆安顿了,坐着陪他喝了一杯茶,闲聊了一阵。聊到风水学,王梓明忽然想起,一直想着要请张天师关天浩那间主任室准备搬进去的,今天刚好挺好的机会。关天浩身亡后,有关机关闹鬼的传闻传了好大一阵子。办公室老胡夜里加班去厕所,到关天浩夹着包从办公室出来,并勉励他好好干这件诡异的事情发生后,又传出几件来,一是关天浩办公室堆着的旧报纸总是无缘无故地减少,而他的门一直都没人开过;二是正对着他办公室的楼下村镇科科长范中平晚上住在办公室,总听到楼上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踱步思考问题;三是值夜班的保安发现电梯会在夜里自动运行,等等等等,听着能把人吓死。王梓明不相信这些荒诞的传言,但他自己晚上去办公室加班,必定让司机小雷陪着。
    张天师欣然答应,坐王梓明的车来到了建委办公楼上。王梓明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关天浩办公室的钥匙,打电话让办公室的小边送钥匙。张天师趁着这个机会在楼上各处转悠了一遭,回来说,是有点问题,怨气很重啊。
    一会小边送来了钥匙,说王主任要我做什么吗?王梓明不想让他知道什么,就说,你把钥匙放下就走吧。小边还坚持说,我没事的,要不我把那办公室卫生打扫一下?王梓明摆摆手说,不用,你忙去吧。
    和张天师一起去开了关天浩办公室的门,张天师也不进去,伸头了一眼就退了回来,问王梓明说,这是谁的办公室?王梓明说,前任主任的,他出了点意外。张天师说,矮胖,黑脸,下巴有痣,挺着肚子?王梓明身上雨后春笋般地出了一层鸡皮疙瘩,硬着头皮说,没错。张天师说,这人命硬,却碰上了一个命更硬的,所以死后怨气很大,不甘心。王梓明问,那有没有办法收拾它?张天师说,我现在也心软了,赶他走就是了。你端一盆清水来。
    王梓明端来一盆清水,张天师从怀里摸出几张黄表纸来,用火机点燃了,在脸盘上绕来绕去,嘴里说着什么,等快烧完的时候,猛地投到了水里。然后端起盆子,示意王梓明推开门,猛地抡圆胳膊,把那半盆水泼了进去,又迅速关上门说,4小时候再打扫,这房子今后就可以住人了,保管啥事没有。王梓明已经被吓着了,说,算了,反正办公楼也快要建好了,到时候直接搬过去得了。
    中午把张天师领回家里吃了饭,唐小梅和保姆小青包了饺子。宁宁和静静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到一个长着长胡子的老头进了家门,都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张天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个竹篾编的小笼子来,里面是两只绿油油的大肚子蛐蛐,见人就开始叫了起来。宁宁和静静抢过去,欢天喜地玩起来。静静问道,爷爷,你家里还有蛐蛐吗?我想给幼儿园的阿姨送一只,她也喜欢。张天师笑呵呵地说,带着呢,这不是吗?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笼子来,里面照例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蛐蛐。的唐小梅目瞪口呆,饺子皮拿在手上都忘包了。
    吃过饭回到宾馆休息了一个小时,崔定的电话来了,说梓明你和张师傅下来吧,车马上到。王梓明领着张天师到宾馆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别克公务舱停在了跟前。王梓明上车一,崔定的儿子崔昊也在车上。
TOP Posted: 03-31 20:01 #555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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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章 无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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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一直以为,崔昊是个优秀的男人。他不但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阳光俊朗的外表,更有着绝大多数男人所不具备的文化素养和绅士风度。从这个方面来说,自己真的是自愧弗如。然而可惜的是,崔昊被做市委书记的父亲一手安排的这桩婚姻确实有些可悲,有些无奈。
其实对于崔昊来说,他是真心的爱着妻子姚元元的,尽管他也知道,妻子并不爱他。都说爱是自私的,是要得到回报的,但对于这个留学归来的年轻人来,在潜意识里早就跳出了世俗的藩篱,他踏上的是一列单程列车,而且无怨无悔。就像捧着一颗易碎的水晶,他把全部的身心都倾注在了这个并不爱自己的女人身上,为了搏得她开心一笑,他甚至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交换。他就这样默默付出着,从不敢奢求能得到妻子的心,他只是无限地放大着自己的责任,用责任的力量去平衡着自己不对等的付出。
崔昊不是傻子。他从高中起就到了英国留学,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英伦教育,让他拥有着更为聪颖的头脑,更敏锐的判断力和更洒脱的处世方式。早在四年前,在红舟西部那座风景如画的白云山上,第一次见到姚元元的崔昊在为她的美貌和逼人的青春气息所倾倒的同时,也隐隐察觉到了这个女孩和她同来的“梓明哥”之间的不寻常关系。姚元元在英国顶岗锻炼的一年时间里,崔昊更坚定了这个自己初的感觉。那时候,姚元元只要提起万川,提起梓明哥,就开心的不得了,有说有笑,把和他在一起的趣事一遍一遍地讲给崔昊听,还总爱拿崔昊和王梓明比,要他怎么样怎么样。晚上坐在电脑前给梓明哥写信发邮件时,更是痴迷的物我两忘,让崔昊倍感失落。那时候崔昊发现,姚元元的情绪完全被远在国内的另外一个男人掌控着:梓明哥来信了,她激动的手舞足蹈,脸色绯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享受着精神大餐,及至到了那些不爱到的话,又会伤心地眼泪涟涟,唉声叹气,并且不愿听任何安慰。每次她一个人去教堂附近徘徊,崔昊都远远地尾随着她,她失神落魄,崔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梓明哥”送到她面前。
崔昊是人不是神,当然也会吃醋,也会难过,只不过他从不表现出来。如何能让姚元元开心,已经成了他今生紧要的头等大事。他甚至一遍遍地劝说自己,照顾好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人世的唯一使命。在长时间的感情和心灵磨砺中,他已经强迫自己把爱情这种东西升华了,升华到了一般男人需要仰望的高度,遥不可及,只能叹为观止。
崔昊之所以要和姚元元结婚,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真心爱她,心中已经装不下别的女人;另一方面,他也做了调查,知道已婚的并有两个孩子的王梓明绝对不会再给姚元元什么,姚元元所有的付出都不能指望得到回报。崔昊认为,这个时候,只有自己用双手和肩膀为这个可怜的女孩撑起一片蓝天了。即使姚元元在婚礼上并没有说出愿意嫁给他的话,又有什么呢?
结婚后,姚元元执意放弃了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去了偏远的广林县,并在那里住了下来。崔昊当然知道,她只不过是在躲避自己罢了。但他必须做出毫不不在意的样子,并且尽量不去打扰她,给她可以放飞自己思想的自由空间。他不想让姚元元感受到一点点来自自己这边的压力,她已经够不幸了,她需要时间,需要岁月来抚平伤痕累累的心。崔昊完全理解自己的妻子,他想用自己默默的爱和付出打动她,感染她。当然了,即使打动不了,他也要坚持下去。
然而忽然有一天,姚元元对他主动起来,打电话把他叫到广林,这让崔昊受宠若惊。第二天晚上,激动地发狂的崔昊回到市里,一个人来到一家小酒馆,喝的酩酊大醉,醉卧街头,吐的一塌糊涂。结果身上的手机和钱包都被人摸走了。巡逻的警察把他抬上车带到派出所醒酒,崔昊在派出所的长凳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警察才发现他是市委书记的公子,赶紧通知了崔定。崔定的妻子杨静来派出所接儿子回家,崔昊酒还没醒,一路上只说一句话,妈,元元爱我了,元元爱我了!杨静当然知道儿媳妇突然改变的原因,但不忍心对儿子说出来,只是一阵心酸。从见到这个儿媳的第一天,杨静就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没在他们崔家。也许有了孩子,她就该死心了,杨静这样安慰自己,也这样对崔定说。
很快,姚元元怀孕了,并且也确实流露出了要做妈妈的喜悦,闲下来的时候,一门心思地给未来的小孩子勾毛线袜子和帽子,确实像个居家女人了。这让崔家人欢欣鼓舞。特别是急于抱孙的崔定,觉得自己这辈子又完成了一件大事。虽然儿媳的改变是和他有着条件交换的,但不管怎么说,崔家有后了,这才是重要的。
姚元元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底,行动不便,已经在家歇着了。这次老家之行,崔定想让妻子杨静一起的,但杨静胆子小,对这种邪乎的事情有点惧怕,再说那冤魂是为自己老公殉情的,不管怎么说起来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所以就和儿子崔昊换了差事,自己去儿子家照顾儿媳,让崔昊陪着父亲回去。
王梓明到崔昊,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崔昊完全没有表现出对这个情敌的敌意,而是温和地笑着,很恭敬地叫他梓明哥,亲热地和他握手。崔定的秘书杨凡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身来微笑着和王梓明点头示意。崔定坐在第二排靠右边车窗的位置,戴着一副大墨镜,身上的衣服很休闲。到王梓明带着张天师上来,对张天师笑着说,张师傅辛苦了,又麻烦你了,来来来,咱们坐一块。张天师毫不客气地一**在第二排坐了,说,开点窗户,我晕车。王梓明赶紧说不是给你买的有晕车药吗?张天师说,我啥药都没吃过,一辈子不吃药。崔定把车窗开了一道缝,说,难怪张师傅身子骨这么硬朗,是药三分毒嘛。张天师说,依我,你们城里人容易生病,就是因为每天都在吃毒、喝毒、呼吸毒。崔定说,这话有道理,城市里的空气是没有乡下好。王梓明和崔昊在第三排坐了,担心张天师说话掉板惹崔定不高兴,就说张师傅啊,少说点话,话说多了晕车快,睡吧。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武警,身子骨不胖,但都是肌肉。车子一上大道,那小伙子打开车窗把一个警报器吸在车顶上,哇啦哇啦地叫着,直奔高速口而去。
一路无话。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下了高速,到了河阳市。河阳是江南省靠北的城市了,离北京仅有公里的距离。因为位置偏北,气温格外比万川低几度。这里是全国有名的皮草集散地之一,经济发达,城市建设的相当漂亮。崔定隔着玻璃往外,指着路边造型别致的路灯对王梓明说,梓明,咱们万川的路灯造型是不是太千篇一律了?也不亮,网民反映的比较厉害。王梓明说,我们是有些闭门造车了,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开阔一下眼界。崔定说,年底前再组织一次外出考察吧,由你们建委牵头组个团,发改、规划、国土、财政都参与,我要是能抽出时间,我带队,咱们去大连青岛去,大连的城市建设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啊。坐在前排的杨凡插话说,大连的波书记厉害,到哪里哪里就大变样。人家大连街上还有女骑警呢,是城市的一道风景线,享誉全国啊。崔定说,那马不在大街上拉屎撒尿吗?杨凡说,听说都戴着尿不湿呢。除了张天师,几个人都笑起来,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张天师这一路都在闭目养神,似睡非睡。
车没在河阳停留,而是穿城而过,沿着国道向西北方向驶去。又走了四五十公里的样子,到了一个叫做“下官”的县城。在县城里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天已经黑下来了。听崔昊说,这里离他老家崔家坪也就是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了。崔定并没有回老家的打算,来此行是严格保密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影响可是不大好。
在宾馆餐厅吃过晚饭,崔定说时间还早,让大家在房间休息到点再出发。崔定自己一个房间,杨凡和崔昊一个房间,王梓明和张天师一个房间。张天师回到房间,把随身带着的一个不出颜色的布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摊在床上摆弄着。王梓明有罗盘,麻绳,朱砂,桃木橛儿什么的,还有一叠黄裱纸。又见他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来,把黄裱纸叠了叠,卡擦卡擦剪出一个一搾长的小人来,有头有胳膊有腿。王梓明觉得稀奇,拿起来,一拉,不是一个,而是一长串,胳膊腿都连着。就说张师傅,你这剪刀功夫也十分了得啊,快比上神剪刘了。张天师不屑一顾地说,神剪刘算啥,剪个花鸟虫鱼什么的着挺花哨,都是死物,我剪出这小人会走路。王梓明瞪大眼睛说不会吧?你让它们走走我。张天师神秘地说,在这里不行,等会到了坟上再让你稀罕。
正说着,崔昊推门进来,说梓明哥,下去走走吧?王梓明正有这个打算,就说,走吧,这里你比我熟。下了楼,崔昊说,城南有家油泼裤带面是这里的名小吃,我带你去尝尝。
说着招手叫了一辆摩的,两元钱就把他们送到了这家叫做“老婆裤带面”的面馆。王梓明觉得这名字有意思,暗自好笑,等面上来,那粗瓷大碗中卧着油光发亮的一片片超宽面条,果然像是裤带似的,吃起来筋道的很,又香又麻又辣,真个是口舌生津。及至一碗面吃完,两片嘴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从面馆出来,两人沿着街边往宾馆走,崔昊的电话响了起来。接了,对着话筒说,元元,知道我和谁在一起吗?哈哈告诉你吧,是梓明哥!对对,我刚带他吃了面,在街上走着呢。元元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崔昊的大度简直让王梓明无地自容。哪有主动把自己的妻子往情敌那里推荐的傻子?但崔昊就是这样的傻子。王梓明还没来得及摆手,崔昊已经说,好啊元元你等着,我让梓明哥给你讲话啊。说完,硬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王梓明拿起小小的手机,却觉得有千斤重,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了姚元元略微沉重的喘息声。崔昊说,我前面是不是卖梨膏糖的,说着挥挥手迈步走开了。
王梓明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姚元元先说话了,梓明哥,是你吗?王梓明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说,元元,是我。姚元元说,那边比我们万川冷,你带厚衣服了吗?
姚元元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王梓明 心里一阵翻腾,像是一下子塞进去了很多东西。他尽量用平常的口吻说,我带着厚衣服呢,已经穿上了,冻不着。元元,你感觉怎么样?
姚元元说,还好,就是脚脖有些浮肿。王梓明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脱口说,哎呀,要不要紧?元元你不要走太多路,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用热毛巾敷一下----不对,不是热毛巾,热毛巾太烫,你用温毛巾,不过也不能太温……
话筒里传来姚元元轻轻的笑声。王梓明很想从她这笑声中找到一些从前的感觉,但他发现,姚元元的笑已经有些陌生了。没有了调皮,没有了阳光,更不是那种惯有的张大嘴巴很不淑女的大笑,而是笑的很成熟,很含蓄,更像个贤妻良母了。她笑着说,梓明哥,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王梓明说,应该是明天中午到家。姚元元说,那你明天中午到我家吃饭,我给你做菜。王梓明说,这怎么行,你身体不方便,千万不能累着你,等以后有机会吧。姚元元呵呵地笑着说,那好吧,崔昊呢?我给崔昊说。王梓明说,他跑到前面去了。姚元元停顿了一下说,崔昊他是好人。王梓明说了声是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说,元元你早点休息。姚元元说,嗯,我会做个好梦的。
回到宾馆楼下,车已经在等着了,崔定和张天师、杨凡已经上了车,这次崔定坐在副驾驶座上。等王梓明和崔昊上来,崔定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汽车在浓重的夜色中出了县城,继续往西,走了十几公里的样子,在崔定的指挥下下了路,在一条土路上又走了几公里,涉过一条沙河,然后沿着田埂走了百十米,再没有路,只得停了下来。
河道里的夜风更凉一些,下得车来,才感觉有些寒气逼人。崔定连打了两个大喷嚏,然后估摸着几十米开外的一座小土坡说,应该就是这里。走吧,去找找,是座孤坟。说着,自己迈步趟着露水先走。崔昊紧走几步扶住了他,杨凡手里提着个雪亮的电灯紧跟着照路。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但旁边有几朵黑云,有些煞风景。王梓明走了几步,回望月光下的那条小河,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玉带在夜幕里飘着,几乎要和清白的月光融在一起了。天地间一时变得飘渺虚幻起来。
张天师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观察着眼前的小土坡,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几个人都停了脚步,等着他发表高论。张天师接着说,你们,这土坡的形状,像不像一个展翅要飞的蝙蝠?
几个人端详了一阵,都说像。王梓明刚开始它像个乌龟,往一边走了几步再,真的就是一只蝙蝠的形状了。
张天师说,蝠者福也,这就是阴宅中所说的福地啊。
崔定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小声说,兰兰属于少亡,又是没有嫁出去的女人家,不能入祖坟,就随便葬在了这里。不过张师傅,既然这是福地,她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呢?
张天师说,虽然是福地,也是有讲究的。葬在蝙蝠的翅膀上大富大贵,但要是葬在脖子里,又是大凶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坟应该是在前面那个脖梗处。
几个人提着电灯走过去,果然在张天师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座掩盖在萋萋野草中的孤坟。
TOP Posted: 03-31 20:01 #556樓 引用 | 點評
艾欧尼亚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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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3-31 20:01 #557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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