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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鲜卑古墓
  训练场边一个巨大的帐篷里,左边象个铁匠铺,右边则象是个干木匠活的地方,贞雯跑前跑后忙得满头大汗,正指挥五个匠人将右边做出来的五尺长的木柄,装上左边做出来的枪头,成为一支支超大号长箭。
  慕容官邸中,大小姐的院子里摆放着七八个大木盆,小翠嘴里叼住一只鼠哨,正忙于给主人最为信赖的两支亲兵、庞大的老鼠与蛇大军洗澡,连日来这两支亲兵部队分外忙碌,在为主人的魔鬼训练注入强大精神力量的同时,个个都吃得膘肥体壮。
  它们从最初的平均每天吞噬掉两个活人,逐渐变为每天一个,然后是两天才轮得上打一次牙祭,忙得一直没功夫洗澡,最近已接连三天没干活,小翠生怕暴躁的小姐怪罪下来,赶紧收拾东西把它们身上的人血与碎肉污垢清洗干净。
  因为每只大老鼠和每条蛇儿都很脏,所以服侍它们洗澡的小翠更忙,已被溅得一身水湿。
  即便加入第二暴龙军如此恐怖,踊跃报名接受各项测试的各部落女真男女勇士们仍是络绎不绝,以争夺被淘汰下来的那数十个名额。
  高大健壮的小红和小绿一前一后,抬着小姐那根超大号狼牙棒,正挨着院墙战战兢兢地向大门外走去,看着黑压压一大片、浑身湿漉漉的正满地乱爬的鼠群,以及那爬得满地的花蛇,实在不寒而栗!
  墙角下,一条硕大的花蛇正在囫囵吞噬一只大老鼠,更是令她俩毛骨悚然!
  小翠厉声道:“好你两个死丫头,见二姊忙得不亦乐乎,竟敢不来帮忙,找死么!”
  冲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二人鼻青脸肿,完了在每人身上又重重地踹上一脚!
  小红和小绿忙跪地求饶,哀声道:“二姊,不是咱俩不想帮忙,而是,一来看着实在恶心!二来大姊要咱俩把这根狼牙棒送到训练场上去……您就饶了我们吧,求求您!”
  听得“大姊”二字,小翠狰狞的脸上顿时变回一付谦恭的模样,和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快送去吧,若耽误久了大姊怪罪下来,咱可吃罪不起!”
  不光她对这两个小丫鬟很凶,大姊贞雯对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了,她们那位暴躁的小姐对大姊同样不会客气,挨小姐暴揍最多的也是大姊,小姐一再告诫她们,权利和义务要均等,这样才公平。
  唉~小姐虽然脾气不好,但说到做到,做事一向都很公平,大姊挨小姐揍得最多,得到的实惠也最多,她次之……
  小红和小绿忍着伤痛,呼哧呼哧地把沉重的狼牙棒抬到训练场边去交给大姊。
  贞雯瞪眼道:“没见我忙得不可开交吗?小姐在那边,快给她送去!”
  周韵远远地看见她俩抬着狼牙棒的那付狼狈样,不禁一阵肉疼,“真是废物,两个大个儿一起抬都如此费劲!”
  见不得两个丫鬟磨磨蹭蹭,她一松马缰,通体黑亮的高头骏马箭一般冲向二人,掠过二人身边时她俯身抓起狼牙棒,左手抓牢马鞍,右手把大棒挥舞得呼呼生风,风驰电掣般地迎面冲向正列队冲锋的第二暴龙军!
  “砰~哐当~叮当~噗噗~”等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过,数十名第二暴龙军战士已被扫落马下,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顾不得浑身疼痛,纷纷咬牙苦撑着从地上爬起。
  还好慕容格格舍得在装备上大把花钱,这些人马披挂的板甲很结实,加上统帅手下留情,这些战士伤得倒也不算很重。
  周韵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你们今天的表现不错,虽倒下一片,阵型并未散乱。艾将军,你来陪我走几招,今天我手痒得紧!”
  二人策马奔向场中,相隔百丈相对而立,周韵一声唿哨,各自挥舞兵器冲向对方,乒乒乓乓地打得不可开交!
  和那根超大号狼牙棒硬碰硬,艾尔菱手中的大号长柄弯刀就跟小孩儿的玩具一般。
  马头相交十几个照面之后,地上已散落着十来把被砸断的长柄弯刀,艾尔菱的双手虎口鲜血淋漓。
  大小姐还是觉得不过瘾,冲艾尔菱嘿嘿笑道:“艾将军,你也算暴龙军一员虎将,咋这么不经砸啊?我还有大半力气尚未使出,找不到人渲泄,真是难受死了!”
  大黑马浑身肌肉坟起,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大小姐左手缰绳稍稍一松,它便绕场狂奔不止!
  沉重的狼牙棒在她手中也像玩具,盘旋飞舞之际,狂啸风声竟盖过第二暴龙军重装骑兵列队冲锋的轰隆隆马蹄声,声势委实骇人!
  艾尔菱苦着脸道:“大小姐,能陪您练练手的,恐怕只有夫人……”
  她话音未落,周韵眼睛一亮,叫声“对啊!”
  策马冲向母亲的中军帐。
  慕容紫烟和窝集部首领汪吉古探讨完军情,走出营帐,见爱女杀气腾腾地冲将过来,心知今天不陪她玩玩是不行了,否则肯定会有人遭殃,忙叫道:“韵儿等等,你怎么也得让我披挂整齐呀。”
  周韵控马原地打转,人和马都是蠢蠢欲动、焦躁不安!
  母女俩大战数百回合之后,连大名鼎鼎的慕容格格都有些腰酸背痛起来。
  周韵这才觉得好过了一些,把剩余的三分之一精力用来找贞雯的晦气去了,因为她嫌贞雯制造“标枪”式长箭的速度太慢。
  实际上贞雯已经很努力了,她自信这个标枪铺的效率绝对比中原最厉害的工匠们至少快三倍,然而每当这种时候,小姐还是会挑她的毛病,因为小姐一向要求超越极限,不仅是对暴龙军如此而已。她很理解,小姐揍人是为了渲泄,免得举止更加失常,需要理由么?
  看着鼻青脸肿的大姊,小红和小绿不禁为二姊不久的将来暗自捏了一把汗,小姐的部队一向等级森严,上级绝不会越级虐待下属,当然小姐例外。
  ***    ***    ***    ***
  隔壁那间较小的地窟,相比大厅中那四座破败不堪的神龛和雕像,这座雕像不仅高大威武许多,而且保存完好,无月仔细看其容貌和身材,竟与大姊有些差相仿佛!
  而且大姊一向也是最喜蓝衣!当然有时也穿蓝紫色。
  他不禁大为诧异!大姊的雕像怎会出现于此处?他手持火把绕雕像仔细检视一圈,见黑色基座前面隐隐现出许多字迹,他忙从哈日娜的背上下来,坐在地上凝目看去,那是雕刻在上面的十余行弯来拐去的白色铭文,他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字都不认得。
  哈日娜见他如此,也凑了上来,看得很是仔细,嘴里喃喃念道:“神历九百九十二年……”
  无月兴奋地道:“你认得这些字么?这是一种什么文字?”
  哈日娜说道:“我也不知该叫什么文字,反正这一地区的朵颜部、插汉部、喀尔喀部和东边的女真人都使用这种文字。”
  “那下面那些字写得是什么?”他希望能从铭文中找出这个深处地底的石窟之秘。
  谁知哈日娜摇摇头,“我只识得年月,其它的字我也不认识……”
  无月焦急地道:“怎么会这样?你们部落的文字你竟然都不认得!”失望之余,言来颇含责备之意。
  哈日娜有些委屈地瞪眼道:“这有什么奇怪!我们部落中只有族长和萨满祭司才需要看书和写字,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我认得年月已经很不容易……”
  无月皱眉道:“好好好,我明白了!”
  随即他嘴里喃喃地念道:“神历九百九十二年,不就是九部之乱那一年么?那时大姊尚未出生哩……”
  他脑际不禁灵光一闪,又仔细看看雕像的面貌和身材,隐隐也有慕容紫烟的影子,不禁说道:“莫非这就是当年慕容格格的雕像?她和大姊本就长得很象,或许这就是她当年的模样?我记得她曾告诉我,当年击败九部联军之后,她曾率部到九大部落中劫掠一番,只是不记得插汉部是否就是那九大部落之一?唉,你们这些部落的名称又长又难念,我怎么都记不住!”
  哈日娜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没人跟我说起过这些。不过,这一带倒是流传着一个有关地下鲜卑贵族宝藏和“闪电蓝灯”的古老传说。”
  无月颇感兴趣地道:“哦?那是怎么说的?”
  哈日娜竭力思索半晌,说道:“据部落中的老人说,在朵颜和插汉部兴起之前,这儿是鲜卑人生活的地方,只是记不得到底是拓跋、宇文还是慕容鲜卑了,饿狼谷附近的荒野中有处风水宝地,埋葬在那里的人灵魂可以获得永生,并且可以使其后人得到萨满诸神的眷顾,那里便成为历代鲜卑贵族的墓地。”
  无月哦了一声,“那个“闪电蓝灯”又是怎么回事?”
  哈日娜接着说道:“后来有一位英勇无比的鲜卑女将,人称“闪电蓝灯”,所向披靡、功勋累累,但却因为一次捕风捉影的军事政变而被鲜卑王误杀,真相大白之后,鲜卑王追悔莫及,为弥补过失,他赐给那位女将军金头一个,财宝无数,将金头和财宝作为陪葬,分散到六个墓室下葬,以免被盗。”
                           


第154章 罗刹战神
  无月思索道:“这座地窟有可能就是那六大墓室之一么?”
  哈日娜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找找看嘛。”
  无月忽然想起什么,强调道:“刚才我说的有关慕容格格和我大姊之事,你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父母,尤其是你哥哥,知道么?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她们的关系。”
  哈日娜点头答应。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探索,二人已将整个地窟看过一遍,只有那间最大的石窟堆满散乱的尸骨,其余的每个墓室中只是端端正正地安置着一个棺椁,除了满地尘埃,倒是清爽许多。
  无月心想,鲜卑葬俗中,无论多大的贵族,身后也没有这么多人陪葬,堆满大厅中的那些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联想到辽东女真平定九部之乱后,对九大部落的无情杀戮和掠夺,莫非这一切,是当年慕容格格的部下所为?
  据他观察所得,这座古墓有竖井、洞室,葬具有面椁、木椁等,葬式有单人、双人和多人合葬,还有特殊的无头葬,有头无身葬,这可能是较原始的割体葬仪,根据他从书上得来的历史知识,这些都是早期鲜卑人的显著特点。
  然而,对于二人最为关心的地窟出口,始终找不到一点线索,无月把石壁上和角落中所有可疑之处统统按了一遍,一点儿反应也无!
  他不禁大失所望,想了想,对哈日娜说道:“你说的那个关于“闪电蓝灯”的传说很可能是真的,这个古墓大概属于鲜卑贵族的集体墓地。”
  “不管是不是,跟我们现在的处境好象都没有多大关系……”哈日娜兴趣缺缺、有气无力地说道。
  背着他也实在走不动了,走起来东倒西歪、双腿打颤,只好将他回到那座战神雕像前,二人背靠基座坐下来休息。
  在二人脚下,摆放着陶器、金器、铜器、铁器、骨器、珠饰、五铢钱和桦皮器盖,以及皮革丝织品和漆器残片等物,这是哈日娜收集起来堆放在这儿的。
  对照无月曾看过的古籍中的记载和图示,他辨认出其中有骆驼纹金饰牌、叠马纹金饰牌、鹿纹金饰牌和透雕镂孔饰牌等,这些萨满神器也都是鲜卑人所独有,这进一步验证了他的想法。
  想起慕容紫烟身上流淌着部分鲜卑人的血液,若是将这些东西送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其中一件黑漆漆的圆盘状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约巴掌大小,不大但沉重之极,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上面刻满了萨满神像和弯弯扭扭的文字,无论是他还是哈日娜,都辨认不出到底是何种文字,或许是一种很原始的咒语之类,除此之外还有繁复的云纹雕饰,似乎象征着神圣的萨满诸神居于天庭之上。
  当然,若仅仅是这些,尚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在这块黑色圆盘边缘有五条凹槽,刚好容手一握,圆盘底部边缘上均匀分布着三个指头大小的凸台,中间是一条宽和深均约有两分的螺旋槽,他用小指头放进中央起点,往外旋转三圈后刚好抵达边缘的尽头。
  这件东西原本被一尊神龛中的神像叼在嘴里,形如舌头,哈日娜背着他查看地窟时,不小心一个踉跄,重重地撞向那座神像,这块圆盘竟从神像嘴里掉了下来。根据所知不多的有关奇门遁甲和机关暗器方面的知识,他判断这块坚硬结实的圆盘应该是一道暗门的钥匙。
  当时他好奇地想到,莫非这是一把开启宝藏的钥匙?
  可是一路摸索着搜遍了地窟中的每间洞室,连一座座棺椁都仔细查看过,也没有找到和这个圆盘底部那些凸台和凹槽相吻合的所在。
  天财地宝本该有缘人得之,以后且看机缘如何吧,他将圆盘揣进了怀里。
  哈日娜喘息初定之后,忽地想起什么,又趴在女战神像底座前,将那些铭文擦拭干净,端详半晌,喜滋滋地道:“无月,我又认出了一个词,翻译成中原话,是“罗刹”的意思!”
  便说边指给他看。刚才无月抱怨她不识字,她一直耿耿于怀,那些铭文在脑际晃来晃去,忽然想起有一年部落祭司祭祀萨满诸神时,“飞天罗刹战神”和这座雕像有些相似,而且牌位中间那个词和铭文第一行中的这个很相似,她重新仔细看看铭文,和记忆中的进行对照,最终得以确定。
  她很得意地继续分析道:“若我没记错,这座神像就是萨满诸神中的飞天罗刹战神,这些铭文应该就是记载她的神迹的!”
  无月不忍扫她的兴,也凑上去瞄了一眼,装模作样地说道:“嗯~很可能。”
  然而他念兹在兹的还是怎样脱困,现在肚子已在咕咕叫,嘴里发干,实不愿多说话,想了想,说道:“实在没招,我们只好去试试我们掉下来那道暗门了,看看有没有可能打开?”
  哈日娜愁眉苦脸地道:“暗门那么高,而且四壁不靠,怎么上去啊?”
  无月道:“你拿火把去看看,暗门附近穹顶上那些浮雕有没有可供绳索套住之处?”
  她拖着饥饿疲惫的身子到大厅里看了看,回来兴奋地道:“你真聪明,好像真的有,我背你过去试试。”
  那是一个浮雕的头部,比真人的还小些,以哈日娜扔套马索的精准技术,也扔了七八次才套牢。
  无月将黑色圆盘交给她,让她爬上去试试。结果她按遍了暗门周围每个角落都没反应,更找不到和圆盘凹凸纹路相吻合之处。下来歇息一阵,她不甘心,又爬上去试,如此反复五六次,依然如此。
  无月见她累得浑身湿透,只好颓然叹道:“看来这的确也是一道只能进、不能出的暗门,算了,别试了,回到神像那边好好歇着吧,容我再想想办法。”
  不知怎地,他总感觉靠着那座女战神像,心中便踏实许多,或许因为神像太过酷似大姊吧?
  ***    ***    ***    ***
  沂南围场,夫人和大小姐带人走后,这儿一下子安静许多。大小姐这位天敌走了,虽疼爱他却一向对他管束极严的二姊也不在,最疼爱他的莫过于母亲,似乎对他心怀内疚,且成天像个月母子一般只顾着养胎,更没闲心来管他。
  小津似乎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最近的日子可谓潇洒自在。
  他学会了女真汉子酗酒的嗜好,当然连同酒后打老婆的毛病也一并学全了,他那个倒霉的老婆便是淑贞。自从那晚一怒之下动手打过她一次之后,小津似乎打上了瘾,一天不打手就会痒。有时意犹未尽,也不管淑贞是否乐意,打完之后还要按住她强行交欢。渐渐地,不独是他,包括淑贞,竟感觉这种施虐式的情欲渲泄似乎更加刺激。
  当然,安慰他那越来越躁动的情欲的女人,主要还是另外一位实质上的乳母张姨。他知道张姨很爱他,甚至不亚于他的母亲。
  他对张姨的感情则复杂许多,像母亲又像情妇,还不是他的未婚妻,爱还是有些,不过欲的成分占多数。不知是由于没名分还是咋地,她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至少不像淑贞那么在意,然而孀居多年,他明显感觉她很需要男人,尤其需要他这种刚进入青春期、精力充沛、干起来就不要命的男孩,可以一次次地填补她那极度空虚的大骚屄。
  张姨需要到什么程度?每天但凡见面,她都会风情万种地作出许多暗示动作邀请他,进入她的房间和进入她的身子,竭尽全力地咬紧他、夹吸他,让他一次次地献出宝贵的童子精液。
  他很奇怪,记忆中张姨已孀居七八年,既然如此饥渴,干嘛一直没找其他男人?恒山派中十一二岁的美少年可不止他一个,她的徒儿中就有两个,作为地位不低的右护法,只要她愿意,她那两个徒儿是很乐意跟她上床的。
  平时在一起玩耍,那两个徒儿之一的小坚曾偷偷告诉他,经常偷看师父洗澡,直夸她身材好丰满,奶子好大好白,屄毛好多,说得直流口水。他问过小坚,既然那么喜欢师父,为何不向她表白?
  小坚说他向师父表示过,可师父狠狠骂了他一顿,好几天没理他,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从此再也不敢再提此事。而且师父后来好像也知道了他偷看洗澡之事,从此洗澡时小心许多,他再也找不到机会。
  小津很奇怪,张姨既然如此需要,为何不肯接受小坚?为此他也问过她,她说她只爱他,对别的男人没那兴趣。
  他还是有些不理解,他也只爱一个女人,无论是否能得到她,他也不介意和别的女子上床,而且和不同的女人做那事儿感觉很不错,干嘛非要认准一个人?
  她的解释是,女人和男人不同,若是有选择的余地,女人只愿跟自己所爱的男人同房,除非为了生计或是面临某种强大的压力,迫不得已之下才能另当别论。
  不过无论怎样,他觉得和张姨相处轻松许多,跟她在一起他没有那种变态冲动,那方面感觉也不错,渐渐地,二人在一起过夜的时间反而比他和淑贞在一起还多得多。
                           


第155章 无遮大会
  这天晚饭后,又有几个精卫队的大老爷们儿请他去喝酒,是在一个小队长家里,他人缘不错,或许二姊在夫人跟前越来越红也是一个原因,每天晚上都有队员来请他喝酒。在座的都有家室,一个个被老婆看得死紧,天黑后喝酒几乎成了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无论是暴龙军还是精卫队,男性都是少数,成年后尚未娶妻的更是凤毛麟角,拥有好几个妻子的不在少数。
  所以他喝酒都是轮流在这些队员家里,营房他没去过,那是单身汉的天下,清一色的女子,且多半是些孀居的中年女子。那些请他喝酒的爷们儿一再告诫他,没事儿千万别去营房,若被那些女人拉进去,几天之后他就会变成一条人干儿。
  他当然清楚一群久旷女人的厉害,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夫人制订的条令明确规定不得和异族通婚,那些饥渴的女人是不敢对他下手的,且慢~只是禁止通婚而已么?非婚同居算不算?嘿嘿,还是听别人良言相劝,甭去算了。
  席间,这些人谈吐粗鲁无文,他跟他们也学会了一些脏话。酒酣耳热之际,他隐隐听得营房那边传来歌声和打拍子之声,便问小队长佟立柱:“佟队长,营房那边在干嘛,似乎挺热闹?”
  佟立柱呵呵笑道:“这是暴龙军与精卫队在和童子军搞联欢,说白了,多数是那些骚娘们儿和小孩子的游戏。”
  他奇道:“你们怎么不去参加呢?”
  佟立柱解释道:“夫人有规定,禁止有家室的男女乱来,不仅我们,包括我们的老婆若是去了,那是自寻死路!这样的篝火晚会每隔几天便有一次,你尚未娶妻,不想去看看热闹么?”
  他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事儿少去营房那边么?”
  佟立柱笑道:“那是平时,晚会期间不同,又不光你一个男人,楚公子年纪轻轻,对付两三个女人应该没多大问题吧?呵呵!”
  他那位身高体壮的老婆冲过来发出河东狮吼:“立柱,你咋能这样教小孩!”
  他瞪眼道:“这儿没你啥事儿,滚出去做事!”
  那个健壮的夫人乖乖地出去了,小津知道,她是暴龙军中的一员,若论动手,佟队长未必是她对手,但居然常挨打,而且毫无怨言。在这儿待久了,他发现这儿的未婚女子或孀居女人个个都很厉害,把男人一个个压制得像缩头乌龟,然而多数已婚女人对丈夫都特别服帖,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女真人都这德行么?
  不过佟队长那番话听得他很有些好奇,便告辞回家,拉着张露一同前去营房附近,参观这种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
  暴龙军、精卫队和童子军的营房之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广场,此时夜幕下已燃起数十堆篝火,熊熊火光摇曳,将载歌载舞的人们拉出一条条长长的、不断扭动着的黑影,清淡优美的陶笛旋律和原始粗犷的咚咚鼓声交相辉映,将人类的理性和原始本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听来竟是如此和谐。
  他和张露远远地坐在场边灌木丛中,果然如佟立柱所言,参加晚会的壮年男子扳着指头也数不出几根,几乎全是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童子军;而女性成份则复杂许多,有些小姑娘但不多,成年女性占多数,其中又以三十多岁以上膀阔腰圆的中年女人占绝对多数,使得晚会看起来就像一场闹哄哄的母子联谊会。
  据他观察,女真女子还有另一个特点,少女或姑娘虽然也是个个高大健美,但身材还不至于很臃肿,可一旦到了中年就变成水桶腰,每每从他身前走过,几乎就像一座小山压过来,给他一种极大的压力感,相比而言,他的淑贞和张姨虽也体态丰腴,嘿嘿~可是比这些母夜叉强多了,夫人更不用说了,可惜没他的份儿,难怪暴龙军和精卫队打仗那么厉害!
  他凝神看向场中,那些男孩和熟妇们成双成对,手拉手地相对共舞,扭腰摆臀的舞姿,下体拼命向对方来回耸动,竟像是某种动物求偶的舞蹈?
  他大概清点了一下,在场的男性大约在一百五十人左右,而女性则多出大约三倍,场边总有许多大龄剩女等候着,那些男孩时而更换舞伴,看似颇为抢手。当然,童子军中那些小女孩更加抢手,只因太少了,不超过十五个,而且身材美妙得多。
  随着晚会进入高潮,渐渐月挂中天,随着十下响亮而粗犷的鼓声,男女开始手拉着手、成双成对地散去,晚会似乎到此结束。
  他正想拉着张露离开,却发现自己想错了,那一对对男女并未返回营房,而是或成双、或结队地消失在四周那一大片密林中,以及灌木丛和齐人高的狗尾巴草丛中,他附近就来了好几对,清一色中年熟母和小男孩的组合。
  片刻之后,阵阵淫声浪语开始响起,继而是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吱吱水声,妇人的呻吟浪叫声和男孩急促的粗喘声。他稍稍抬高身子,将头露出灌木丛,明亮月光下,但见右前方十丈开外,一个身材丰腴粗壮的四旬妇人,正和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抱在一起交欢,妇人发出阵阵母猫叫春一般的声音,看似非常亢奋!
  他实在受不了,按住身边张姨就地正法,捅进去抽插几下,但觉牝户中又热又涨,比平时湿滑许多,显然她也看得大受刺激。
  第二天上午,向母亲请安之后,母亲要他搀扶着出去散散步,说是孕妇多活动一下有好处。同样都是怀孕,母亲比淑贞张扬许多,摆明是向夫人叫板,随着二姊异军突起,母亲似乎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在这儿,她唯独不敢惹的只有无恶不作的大小姐,不知大小姐嫁给无月哥哥之后,是否会像那些女真大嫂一样变得温顺些?
  在花园中,母子俩遇见了艾尔莎,以及她搀扶着的、正艰难移动脚步的北风!
  这是一个奇迹!
  大小姐训练暴龙军,短时间内便组建成一支纵横无敌的拳头部队,这已经是个奇迹,不过和这个比起来也要相形见绌!
  正动身前往练武场训练的暴龙军和精卫队将士们纷纷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之声响成一片,个个脸上露出无比喜悦和震惊之色。
  大家实在难以相信,在苏醒过来短短几天之后,大统领居然就能够起床活动了,颤颤巍巍地出现在大伙的面前,虽然她的脸色依然惨白得发青,看起来骨瘦如柴,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然而虽然很慢,她却一步步地走得很稳健。
  一阵寒暄之后,大伙得知,大统领是要前往围场东南部沂水岸边的放鹰区。
  大伙儿不禁松了口气,罗刹门上下全涌来此地,衣食住行加训练,即便组织管理方面多么有条不紊,还是有许多重大事项需要请示汇报的,若大统领成天昏沉沉地卧病在床,那些队长和各部门首脑找谁汇报工作去?
  随即大家纷纷想起,大统领去放鹰区干嘛?难不成她还想御雕飞行?于是趁训练间隙,几个队员跑到那边去看了看,可不是,大统领正挣扎着练习骑雕呢!
  然而,在大统领醒过来的第六天,她失踪了。
  作为罗刹门中的老人,李嬷嬷只好挺身而出,拉着急得眼泪汪汪的艾尔莎,带着大家找遍了围场及周围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她到哪儿去了?
  李嬷嬷暗自发愁,作为罗刹门年轻一代中两个最杰出的人物,大小姐和北风都很另类,总是喜欢玩失踪,以后夫人退休之后,这偌大基业可怎么办啊?晓虹丫头的智谋韬略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可独当一面似乎不行,总感觉缺点儿足以震慑人心的魄力。
  虽然大家守口如瓶,没人敢告诉大统领有关无月失踪之事,但万事难不过有心人,身边人人都对她语焉不详,她急了,便从下层人员入手调查,将大家招到床前一一问话,终于被她套出话头,得知了事情原委。
  她开始起床走动,得尽快复原!或许人的意志力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力量,她做到了!
  她受不了长时间见不到他的日子,她要找无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拼命挣扎着要回来,就是因为他还在这个世界。她醒了,若他却走了,她情愿永远别醒来。没有他的世界,只有无尽的黑暗,她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
  远在塞外的慕容紫烟得到飞鸽传书之后,大发雷霆,却没法重罚鹰奴,因为鹰奴本归北风管辖,他们并未做错任何事。
  北风乘雕飞遍了神州大陆、大江南北,和上次无月被天门绑架不同,她至少还知道他曾出现在渑池。这次呢?唯一的线索是济南府南郊的历山,她拖着久病后虚弱的身子,走遍了历山的每一道山丘、每一条小溪和每个小山谷,甚至每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她都曾仔细查看一番。
  那条她无比熟悉的身影呢,到底在哪儿?
  乘雕在空中搜寻地面上拳头般大小的人,实属大海捞针,无奈之下,她只好信马由缰地任由巨雕飞向何处,权当碰运气了。或许哪一天,在梦中她能得到一些灵感也说不定?
                           


第156章 晕倒路边
  由济南府通往城南溧阳小镇的这条崎岖小路蜿蜒曲折,如一条长蛇穿行于一座座山腰或谷地间,路宽不过五尺,道路两旁杂草丛生、荆棘遍地,入眼一片荒凉。
  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背着一大捆干柴,艰难地跋涉于这条山路上,此刻天空飘着雪花,土路上一片泥泞,走了许久也不见人迹。要两人才能合抱的这捆干柴和老人瘦小的身躯显得不成比例,走起来脚下不时打滑,踉踉跄跄,每走上百来步,便得停下来将背上干柴拄在泥地上,背靠柴堆歇息一阵。
  老人是溧阳镇附近的村民,虽然累得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他仍得尽快将干柴送进济南城王掌柜家。一方面人家等着要用,另一方面,他的孙女一直高烧不退,眼看着奄奄一息,他必须尽快拿到钱去给可怜的孙女抓药。
  大约一刻钟之前,他在路边树林中砍柴时,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晕倒在林中草地上,浑身沾满污泥,混杂着片片血迹,脸上蒙着一块同样脏兮兮的白纱布,也不知是身受重伤,还是冻饿所致。他探了探那个女子的鼻息,已是气若游丝,看似不能活了。
  他很想帮她,可他实在无能为力,这世道饿殍遍地,他自己家里也是吃不饱穿不暖,别说他那奄奄一息的孙女,就是他和老伴能挨多久也很难说,没准儿今晚返回的路上他自己也会倒毙在路边。
  他所能做的,就是拔来一些干草堆在她身上,免得她很快被冻死,继而深深地叹口气,合掌念上几句佛祖保佑,便背上干柴继续赶路。没法子呀,他必须先救自己的孙女,若是在济南城里能找到好心人,能救下这个女子也说不定。
  行行复行行,远远地似有一队黑衣骑士正迎面而来,个个鲜衣怒马,长长的队列一眼看不到头,少说也有数百人马,前面这条小路上顿时显得拥挤起来。若在平时,一个月中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经过这条荒僻的小路,更别说一次性地来这么多人了,而且看起来还不是寻常人物。
  他还道是自己老眼昏花,停下来使劲儿揉揉双眼,发现自己的确没看错,走在前面的骑士渐行渐近,马蹄虽不时打滑,可马上骑士个个腰板挺直,催马疾驰而来,马蹄声轻快迅捷,似乎并不吃力,马好,骑术极佳。
  为首之人在他身前勒马停下,马头高高昂起,唏律律一声长鸣,马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溅得他一身泥水。他不禁皱皱眉,这身衣裳还是为了进城才换上的,真是可惜了!
  抬头见是一位虬髯威武的中年壮汉,双眼凸起如同两只小灯笼,直愣愣地盯着他上下打量,老人被看得心里直打鼓。
  中年壮汉跳下马背,“老人家,在下一时不小心,溅得您一身泥水,真是不好意思,这点钱你拿去到城里买一身新衣服吧。”随手给了老人一块碎银。
  老人接在手上掂了掂,大约一两多二两不到,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几乎很少摸过银子,而且这么多,够家里一年的花费了!
  “小老儿谢谢长官啦!”慌慌张张地想下跪。
  中年壮汉忙将他扶住,“老人家不必客气!在下还有一事相询,不知您这两天可曾遇见过一位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接着描述了一下少年的形貌。
  老人摇了摇头,“锦衣少年?这附近很荒凉,连乡下人都很少看见,这样的少年我可没见过,不过……不过在前边一座林子里,我倒见过一个昏倒的白衣女子……”心想念佛果然管用,这么快便遇上贵人,那位姑娘得救啦!
  “白衣女子?”中年壮汉沉吟不语。
  一位面罩白纱的紫衣少女越过马队疾驰而来,远远地问道:“周队长,可是有什么发现么?”
  片刻间已来到老人身前,勒马、马嘶、扬蹄,再次溅得老人一身泥水,不过这次他已不再痛惜。
  周队长迎上几步,恭敬见礼道:“魂儿姑娘,据这位老人家说,在前面林子里看见一位晕倒的白衣女子,不知……”
  魂儿急道:“快去看看,弄不好是罗刹门中人也说不定!”
  周队长向老人问清楚那片林子的位置,马队越过老人继续前行。马队中央有一辆轻便却很豪华的马车,拉车的两匹白马神骏高大、竖耳窄额,为中原少见之异种。
  魂儿策马奔向马车,随马车续续前行,轻声唤道:“郡主……”
  右侧车帘被掀开,现出一位白衣女子的窈窕身影,蒙面轻纱掩不尽宜嗔宜喜的绝世容光,“有事?”依然如此惜字如金,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灵缇。
  魂儿将老人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这时马车刚好行经老人身边,见老人停在路边草丛中让路,一身衣裳上满是泥浆,偌大的年纪背着这么一大捆柴火,看起来真是可怜,灵缇不禁皱了皱眉,回头对魂儿说道:“给老人家一点钱,派两人送送他。”
  放下车帘,灵缇回头对身边的中年女子说道:“乳娘,若那位女子真是罗刹门中人,弄不好可以打听到无月的情况。”
  随即又拉开车帘吩咐道,“魂儿,招呼大家走快点!”
  两天之前,在济南府附近负责搜寻无月下落的魂儿以飞鸽传书向母亲汇报,无月在吟啸山庄遭到绣衣阁和飞鹰门杀手的追杀,一路逃往附近的溧阳小镇,最后消失于宾悦客栈之中,从此不见行踪,如同于人间蒸发掉了一般。
  当时她就在母亲身边,闻讯不禁心急如焚,拉着乳娘便要直奔济南。这次无论母亲如何劝阻,她也是去定了!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命影儿精选四百龙战旅精锐高手随行保护。影儿也要求随行前来,见母亲死活不同意,急得她直哭,看来冰儿说的都是真的,她没看错,影儿和无月……
  上次在张氏花园,无月对影儿,比对自己还要亲热许多。唉!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地踪影全无?莫不是已被……李天秀刻意封锁消息而已?天啊,千万不要!
  很快来到地头,那是距路边约一里路的一片树林中,一丛丛青草散乱地堆积在泥泞之中,仿佛一座新起的孤冢。几位龙战旅队员拔开青草,渐渐现出浸泡在泥浆中的衣角,依稀可看出白色衣料的痕迹,领口上绣着一道红边,一头青丝只是草草地编成四根蓬松的辫子,左右各两条,凌乱地披散着,浑身上下除了满是污泥,还有巴掌大的一片片暗红色血污。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身材很高却瘦骨嶙峋。灵缇挥挥手,众人恭敬地躬身退下,隔得远远地围成一圈,警惕地监视着四周,以防意外。
  天上一只巨大的金雕盘旋飞翔,既不见降落,也不见飞远。
  灵缇轻轻揭开女子那同样满是泥浆和血迹的蒙面白纱,露出一张皮包骨一般的脸,她从袖中掏出白绢擦净女子的脸,由五官轮廓来看该是一位美人,就是脸色惨白泛青,而且太瘦了,几乎已不成人形。
  探探鼻息,虽呼吸极其微弱,但尚未断气,她抬起头,“将她好生抬上后面那辆马车,另外派人先行赶往溧阳镇找一位好大夫。”
  到达溧阳镇,自然是入住宾悦客栈,谈不上好不好,镇上就这么一家客栈。魂儿将天字号上房那栋楼整个包下,灵缇住天字四号上房,朱若文住五号,昏迷女子则被送进三号上房,已有一个五十多岁、经验丰富的大夫赶来,对她进行紧急救治。
  灵缇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老大夫为那个女子号脉,一直没有说话,魂儿侍立于她身后。
  大约一刻钟之后,老大夫松开女子的腕脉,凝目沉思半晌,缓缓地道:“这位女子没有明显的症状,只是久病之后身子极其虚弱,似乎遇上伤心事,导致心脉郁结不畅,又受了风寒,且过于劳顿所致,待老夫开一付滋补元气的药方,只需好好静养当可痊愈。不过,小姐切记,一个月之内不要让她起床走动,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短期内绝不能再经受劳累。”
  灵缇点点头,“我记下了。”
  老大夫开出药方之后,又谆谆告诫一些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魂儿塞给他一块十两重的银锭,和他一起出门,亲自出去配药。
  房中十分安静,灵缇注视着榻上的女子,那弯弯的黛眉眉尖紧蹙,似乎昏迷中依然忧心如焚,光洁的美人额,大大的眼睑被长长的睫毛完全遮掩,琼鼻精致若雕刻,淡淡红唇似匀脂,脸上、脖子上和洗净的衣衫一样白璧无瑕。
  她总感觉这个女子有些面熟,却始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但已经可以确定,她一定是罗刹门中的重要人物,由她所佩戴的那柄弯刀便可证明这一点!其尺寸虽只是比精卫队战士的大不了多少,但却是由天下极为罕见的极北铁英所铸,沉重无比,普通高手拿着都费劲,根本就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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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美人痣
  灵缇心中更是担忧,罗刹门中的顶尖高手尚且落得如此下场,难怪无月会被追杀得四处逃窜!只是不知,他会不会也像这个女子一般,昏倒在荒山野岭之中的某个地方?
  所谓境由心生,眼前立马浮现出他倒卧在雪地上动弹不得的惨景,那是一个无比荒凉的所在,雪地一片泥泞,弄得他身上一身污秽,气若游丝、孤苦伶仃,也不见有人前去帮他,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若不及时抢救可就糟啦!真是好凄惨好可怜!
  她心中呐喊,求求老天,给我一点提示吧,他到底在哪儿啊?
  惶急之下,忍不住流下两行珠泪。
  当天龙战旅将士们全体出动,不独宾悦客栈和溧阳镇,包括附近数里范围内统统翻了个底朝天,灵缇也在朱若文和魂儿的陪同下,走遍了这个小镇的每个角落,依然一无所获。
  天黑了,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四号上房,坐在床头怔怔出神,心绪沉落到了极点。倏地,她那美丽的琼鼻抽动了几下,精致如精雕细琢的鼻翼翕张不止,似有所觉。她连忙伏在床边仔细地嗅,用尽自己的心灵去感觉。
  天啊,上面似乎有他的味道!她绕着床边慢慢地转了几圈,随后似乎想起什么,缓缓掀开床垫。下面有几件血迹斑斑的衣衫,无月!就是他的!那件中衣还是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
  他的衣衫怎会遗落在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他还穿着这件衣裳,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怎会轻易丢弃?不行,我一定得找李天秀问个明白!莫非他的手下在这里暗害了无月,故意将他的衣衫藏起,好掩人耳目!呜呜呜,无月,不要啊,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将那几件衣衫紧紧抱在怀里,泪如泉涌!
  隔壁的朱若文被她的饮泣声惊动,忙赶了过来,急道:“缇儿怎么啦?哭得这么伤心!”
  “李天秀,你这狗贼!我一定要找你算账!”灵缇咬牙切齿,泪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朱若文从未见灵缇脸上露出过如此可怕的表情,又是诧异又是担忧:“李大人可是老皇爷跟前的红人,他惹你了么?找他算什么帐?”
  灵缇恨恨地道:“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一定要杀了他!”随即把她的发现告诉了朱若文。
  朱若文呆呆地看着灵缇手上那几件衣衫,不错,的确是无月的,那件中衣上的花边还是她帮灵缇绣上去的。
  她从灵缇手中接过那件中衣,凝目思索半晌,“缇儿先不要着急,平时你一向都很冷静的,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不能急躁。依我想来,无月既然是仓惶逃进来的,咱们找掌柜查一查,若当天这屋里有房客,咱们设法找到那人,或许便能打听到当晚的情况。”
  灵缇眼前一亮,拉着朱若文便走。
  到大堂柜台上找到老掌柜的,一查登记帐薄,灵缇却傻了眼,在无月失踪当晚,住四号上房的房客登记的名字是李夫人,倒是一连住了好几天。
  “李夫人?哪位李夫人?她家在哪儿?是哪家的李夫人?”她一向不善言辞,如此连珠炮般问话,又快又急,以至吐词不清。
  老掌柜的一时没听清,灵缇放缓节奏又问了一遍。掌柜的摸摸有些花白的胡须,摇摇头:“这个么,我就不清楚了,咱开店的怎么好打听客人的隐私……”
  灵缇问道:“掌柜的,那您是否还记得,这位李夫人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可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把无月的形貌特征描述一番。
  “嗯,容我想想,对了!少年没有,倒是有两个美得不得了的小姐,还有两个小丫鬟和五个从人,出手挺阔绰的,夫人和两位小姐看起来像大家闺秀,五个从人倒有些江湖气……”其他人也还罢了,当时李夫人身边那两位小姐倒是给老掌柜的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那天早上其中一位和李夫人来大堂用过一次早餐之后,客栈大堂中的餐饮生意一下子兴旺许多。
  灵缇顿时大失所望!朱若文却问道:“那两位小姐长什么样儿?”
  掌柜的将两位小姐的容貌和身材描述一番,随即补充道:“对方是女宾,咱开店的也不好细看人家。那两位小姐很是亲热,好像是一对姊妹,逛街时可引来好多人围观……”
  不过他描述得够详尽了,连其中一位小美人鬓边那颗淡淡的小痣他都记得很清楚。
  “小痣?”灵缇和朱若文迅快地对望一眼,又异口同声地大声问道:“生在左边还是右边?”
  老掌柜的吓了一跳,未曾想如此温柔淡雅的小姐竟发出如此狮子吼,支支吾吾地道:“是在右、右鬓边……”
  二人再次对望一眼,同时由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喜之色!
  “知道她们往哪儿去了么?”她俩再次异口同声。
  老掌柜的摇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回到四号上房,灵缇凝神思索着,分析道:“若老掌柜的没看错的话,眼下基本可以确定,那天夜里无月慌不择路之下逃进这个房间,李夫人将他乔装打扮成一个女子,瞒过了追兵,可是他为何不把衣衫带走呢?那位李夫人为何又要帮他呢?须知他可是朝廷钦犯啊,若非至爱亲朋,谁肯这样冒险?”
  朱若文连连点头:“缇儿,我没说错吧,只要冷静下来,你才能充分发挥聪明才智。你分析得不错!我想是不是因为另一位小姐?她和无月以前一定认识,而且……”
  无月本是孤儿,并无姊妹,和他关系亲密的女孩,多半是红颜知己了,但灵缇话中隐含酸意,她怎好明说?
  灵缇咬咬牙,没说话。她为他担惊受怕,他却另有美女陪伴身侧享尽温柔,真是的,被追杀得如此狼狈还忘不了勾搭女孩!不过若非如此,他又怎能逃过绣衣阁高手的追杀?作为世仇,郑天恩和飞鹰门一心想斩草除根,必将公报私仇,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即便有那对母女掩护,也未必能保得他安全!
  不知他眼下到了何处,还跟那个女子在一起么?不行,还是得尽快找到他!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和女孩卿卿我我的幻象,扰得她一阵心绪不宁,
  一片沉寂中,魂儿走了进来,“郡主,朱总管,我已为那位姑娘灌下汤药,下午灌下一碗鸽子汤,不过到现在她仍未醒来。”
  “你马上派人出去四处打听一个叫李夫人的下落。那位李夫人生得……”灵缇将老掌柜的对那一行人形貌的描述,详细地转述了一遍。
  ***    ***    ***    ***
  鲜卑古墓中。
  黑暗地底下不知时日之过,也不知已被困多少天,哈日娜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吃光,最难捱的是滴水未进。别说无月腿脚伤势十分严重,无法行动,连哈日娜也已饥渴难耐得走不动路。
  坐等死神降临是什么滋味?
  由无数个噩梦之中醒来,无月此刻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有气无力地问道:“哈日娜,你怕不怕死?”
  哈日娜靠在他身边一动不动,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怕,不过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无月低声道:“哈日娜,你们朵颜姑娘竟能如此帮助路过的陌生客人,实在难能可贵,在中原都非常少见。”
  哈日娜说道:“朵颜姑娘也没你说得那么好,我也只是对你才这样的。”
  无月道:“哦?”
  哈日娜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不愿见你吃苦受罪,一心就想帮你,就想跟你在一起。若是在外面,我也想找一位要好的姑娘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你知道么?”
  语声空灵飘渺,宛若她的思绪。
  无月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哈日娜,你是一位好姑娘。人与人之间除了仇恨和相互残杀,还有爱这样一种最神奇的感情,有父子母子之爱,也有情侣之间的爱……”
  黑暗中他那依然明亮的眼睛渐渐变得朦胧,他想起了小雨,那位同样素昧平生、却殷殷照顾过他十八天的小女孩。在他看来,人性的美丽在这两个看似平凡、毫不起眼的姑娘身上显露无遗。
  他遗失了小雨,不能再遗失眼前这位姑娘,他决定要好好照顾她。
  哈日娜天真地道:“无月,照你这样说,那就是爱了……可这么短的时间,人与人之间就能产生爱么?”
  无月说道:“当然能,中原就有一见钟情这么一句成语。”
  哈日娜很是大方地问道:“那么,你爱我么?”
  无月点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说道:“爱……”
  哈日娜想了想,说道:“我想,我也是爱你的,就象小时候爱我的母亲一样……”
  无月奇道:“小时候?难道现在你就不爱你母亲了么?”
  哈日娜摇摇头,“仁萨娃只是我的继母,虽然对我很好,可毕竟……”
  无月:“那你的亲生母亲呢?”
  哈日娜幽幽地道:“我父亲啥都好,就是酗酒成性,酒后稍不如意就要动手打我娘,每次父亲发怒打人我都好害怕!我还记得,那是在我四岁那年一个冬天的晚上,父亲再次酗酒打我娘,娘大约觉得再也熬不过去,竟然、竟然跳崖自杀啦!呜呜呜……”说到伤心处已是泣不成声。
                           


第158章 神秘雕像
  无月紧了紧她的肩头以示抚慰,柔声道:“我父亲也是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其中的痛苦我很理解。我爱我的父亲,我也好想念他啊!就象你爱你的母亲一样。”言来嘘唏不已。
  哈日娜哽咽着道:“可是我想不通,当时我还那么小,我娘怎么就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呜呜……一个没娘的孩子,可真是好可怜,所以有时候,我又有点儿恨她!”
  她的言语中对母亲舍下自己颇为不满,一时悲伤流泪,无月听得心中堵得慌,轻抚着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却也无言以对,毕竟童年的惨痛经历往往伴随人的一生一世,岂是一言两语便可劝解?
  哈日娜接着说道:“当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世上最疼我、对我最重要的人就这样走了!所以我绝不能再失去你,再让你一个人走……等我俩到了那边,我一定要带你去见我娘,我娘也、也一定会喜欢你的。那样的话,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就全都在一起了……无月,你呢,你怕不怕死?”
  无月紧了紧她已消瘦了不少的身子,苦笑一下,“谈不上怕,只是弑父之仇未报,还有许多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难免有些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憾。”
  尚未说上几句话,二人已是有气无力,躺在雕像边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无月但觉雕像竟然活动起来,对他嫣然一笑:“无月,你没事儿老待在这儿干嘛?难道不饿么?”
  他扑上前惊喜莫名地道:“我的天~大姊,竟真的是你么?我现在饿死了,可我找不到出去的路啊!大姊知道该怎么出去么?快告诉我!”
  雕像神秘地一笑:“这儿的布局跟秋水宫一样,你想想从秋水宫是如何走出来的吧……”言罢又渐渐恢复静止状态,不言不动。
  他焦灼万分地道:“大姊别急着走啊,我又没进入过地下的秋水宫,怎么知道该如何出来啊?”
  雕像却转过身去不再理他,而且越变越小,似乎凌空飞去!
  他忙飞身追上去大喊:“大姊,别丢下我啊!等等我~”
  然而雕像越飘越远,终至消失无踪,他绝望地跪在地上,忍不住泪流满面,嘶声叫道:“大姊,你不是一向最疼我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无月,你醒醒啊!又在做噩梦么?”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他犹自哽咽不止,睁眼一看,是哈日娜苍白的脸庞和无比关切的眼神,才想起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不禁又是大吃一惊!
  雕像呢?怎么会不翼而飞?
  哈日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无月看看她,急急地道:“哈日娜,刚才你是醒着的吧?知道这座雕像是如何移走的么?”
  哈日娜惊魂未定地摇摇头,满脸惊恐之色地道:“我也是刚刚被你的哭声惊醒的,醒来就急着想把你从噩梦中唤醒,没注意到这座雕像,莫非是鬼?”
  此话一出,二人不禁移向对方,紧紧挤在一起,有些不寒而栗!
  是啊,外面大厅中那么多凌乱的尸骸,说不准,这里到处都是那些无法转世投胎的孤魂野鬼……
  感觉她的身子在怀里颤抖得厉害,无月怜惜之心大起,心想自己终究是个男子汉,一定要表现得勇敢坚强一些,柔声说道:“哈日娜,你很害怕么?”
  哈日娜牙齿咯咯作响,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项间,颤声道:“无月,抱紧我,我可是最怕鬼了……我们部落的祭、祭司说过,未被超度的厉鬼可凶了,必得活生生地挖出一千颗人心吃掉才能得到往生……格格格……”
  无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粉腮。她一怔,二人还是首次如此亲热,臻首微抬,定定地看着他,颤声道:“无月……”
  这次的颤抖已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胸际热流涌动使然,眼中饱含深情和渴望……
  无月的唇由粉腮缓缓滑向她翕张不已的鼻翼,苍白的淡唇迎上来,拼命的吮吸,舌尖忘情地厮缠,似想获得生命的源泉……
  不知过得多久,缓缓分开,她的双眸已变得纯净晶亮无比,其中只有无尽的爱恋,再无丝毫恐惧,“无月,真是好美啊……你能告诉我,爱是什么吗?”
  无月想了想,“由不同的角度来理解,爱有不一样的含义,不过就眼前对咱俩而言,爱就是一柄可以赶走恐惧和绝望的利剑,一盏照亮生命的明灯。”
  哈日娜一脸崇拜地道:“无月,你说得真是太好啦!你就是照亮我生命的那盏灯,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了。自从我娘去世之后,我好久没如此幸福过,即便再也出不去被活活饿死,能跟你在一块儿,也没有任何遗憾!”
  然而无月却不能这么想,他是男子汉,必须设法保护自己的女人,让她毫发无损地脱离险境,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他开始凝神思索,将慕容紫烟和大姊曾对他说过的话一一过滤一遍,把有关暮云府地宫北侧秋水宫的片言只语提取出来,经过整理归纳拼凑在一起。已到眼下这个地步,走投无路之下,他必须牢牢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将梦境当作女战神的暗示来认真对待……
  已不知已过去多长时间,他眼前倏地一亮!“嗨!紫烟姊姊曾说过,秋水宫位于地宫正北,悔过窟在南偏西,锁龙洞则在东南……那么,连接秋水宫和那两个区域的甬道应该是在秋水宫南边……对!她说过,秋水宫的暗门正是在南边!”
  哈日娜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若能重获生机和爱郎长厢厮守,自然是求之不得,闻言高兴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地窟的出口也该在南方?”
  无月点点头,“对,一定是朝南!即便在梦中,大姊也应该不会骗我的!她脾气虽不好,但一向说一不二、从未说谎!”
  哈日娜问道:“你的大姊是谁?”
  无月笑道:“那座雕像,应该就是她……”
  哈日娜皱眉道:“天啊~她真是好美好威武哦!瞧你如此相信她,她是你的什么人?为何这儿会有她的雕像?”言来很有些警惕。
  无月此刻哪有心思和她纠缠这些?
  一阵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他不由得又大皱其眉,喃喃地道:“可是地窟中难辨方向,哪边才是朝南呢?唉,若是无法确定这一点,咱俩还是跟盲人摸象一般无二……”
  哈日娜急急地道:“无月别灰心,我想想,我们朵颜部、插汉部、喀尔喀部和女真人的墓葬,墓门都是朝南,鲜卑人生活在这里也是不太长的时间之前,他们的墓葬也该是……”
  “那幅壁画附近?”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理由很简单,二人掉下来的那道暗门就是墓门,应该就位于整个古墓的南边,而那幅壁画,就在二人跌落处的石壁上;其次,整个地窟中,唯有那幅壁画和这座已无故消失的女战神雕像保存得非常完整。
  二人虽然饿得头昏眼花,但有了绝处逢生的希望,顿时来了精神,哈日娜挣扎着背起无月,很快来到壁画之前。
  重新仔细地将整幅壁画浏览一遍,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无月又看向居中女神的脸上,顺着她的目光又移向她的右下方,停留在那个童子身下的莲台上。
  她为何要看着这个莲台,而且神情如此专注?他心中暗自嘀咕,凑近仔细查看,他终于看出,整幅壁画上一片平整,唯独这个莲台上有一个令人不易察觉的轻微凸起,约两寸圆径,凸起高度不过一分多,且表面光滑,看似墙上正常的鼓包。
  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反而丝毫不敢大意,强自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跳,将所知的机括按钮形状和对应的开启之法,在脑际一一过了几遍。
  他用掌心紧贴住凸起处,右转七下,再左转三次,感觉手上一轻,才用力按下!
  凸起处应声缩进石壁,现出一个圆形孔洞。
  然而,意料中的咔咔暗门开启声并未传来,他决定先耐心地等等看。
  倏地,里面不知哪间墓室中却传来一阵“嘎嘎”之声,二人回头一看,不禁亡魂大冒!
  水!
  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水,正汹涌而来,由那个墓室涌进其他墓室,又涌入大厅。
  水位由脚面很快便上升到膝盖、腰际,再淹到肩头,虽大厅很大,水位上涨得不算太快,但二人无处可逃之下,宛若两只被扔进密封水箱中的老鼠,慢慢被活活淹死的感觉,比被一刀杀死可怕得多!
  尤其对哈日娜而言,她不会游泳,而且天生怕水!她的牙齿再次格格作响,“无月,这儿哪来这么多水呀?”
  无月想了想,说道:“多半来自大灵河。”
  水位已淹上脖子,他一说话冷不防灌进一口水,不久前还干渴难耐,眼下这已不是问题,他只担心唯恐喝得太饱,肚子鼓涨如球,只好抱着哈日娜一同努力,就近攀上一座神龛。
  然而这样又能挨得了多久?水位继续上涨,看看毫无减弱迹象的汹涌水势,大厅非被很快灌满不可!
  水位再次涨到他的脖子,继而淹住了他的嘴巴,神龛上已再无可供攀高之处!
  他双脚踩水浮在水面,紧紧抱住怀中惊恐不安的姑娘。
                           


第159章 生死之门
  他无比伤感地哽咽道:“哈日娜,你是天下最最善良的好姑娘!我发过誓,要保护你,今后要陪你一起平安喜乐地生活,让你过得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可是,我可能做不到了……呜呜呜~对不起!”
  因为二人的头已顶上穹顶,整个洞室很快就要被水灌满,然后再灌满他和哈日娜的肚子和肺,把二人活活呛死!
  “无月,你做到了,我俩再也不会分开了,不是么?我只求你这个,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娘了,从此三人在一起,永远永远!”哈日娜的四肢如八爪鱼一般,将他抱得死紧,比当初影儿在凤吟湖中惊恐万状之时抱得更紧!
  二人将头高高仰起,口鼻却再无躲藏之处,他深深地吻住了她,无情的河水已将二人整个淹没!
  至少,他不能眼看着她先行死去,他在为她渡气。多情的姑娘不管不顾,伸出舌尖和他缠绵,死后不知是何情形,她要好好享受这最后一刻的,深情感觉,一直传递到,下一世……
  死亡前的那一刻,感觉中如此漫长,他但愿早些失去知觉,不想体验临死前那种垂死挣扎,至少比哈日娜早些,便竭力将肺内仅存的余气全挤出给她……
  他胸腔里的空气已耗尽,神智渐渐模糊,小雨、慕容紫烟、北风、灵缇、大姊、丽儿和云梦等人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眼前,还有他尚未完成的事业……
  模糊中,隐约听见又是一阵“嘎嘎”机括声响起!
  他极力睁开双眼,低头向水中响声传来处看去,但见整幅壁画已向左侧移开,露出一个硕大门户!
  如此高的水位有了渲泄的出口,顿时奔涌而出,里面墓室中的水随之继续涌进,一股强大的水流带着二人冲出暗门,在黑暗中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猛冲!
  他但觉身子在洞壁上撞来撞去,在饱受折磨之后,他终于昏迷过去,哈日娜更是早就不省人事……
  有人说,女人忍受苦难的能力天生强于男子。哈日娜也首先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湿漉漉的洞壁上,四周漆黑一片。
  她下意识地想起:“无月!?”
  还好,由于抱得够牢,无月还在她身下,整个身子浸在仍不断流动的水中。她竭力想把他拖出水来,可洞壁湿滑无比,无法如愿,只好将他的头脸托出水面。
  冰冷的嘴唇赶紧探向他的口鼻,似乎感觉不到呼吸,且浑身冰凉!
  她心里一紧,用尽所有的心力为他渡气,希望助他恢复呼吸。
  她绝不能任他就这样走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虽然相识还不到十天,却似已在她心上划下深深的痕迹,通常需要多少年的积累,才能留下如此刻骨铭心的印迹!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感觉不到呼吸,身子更冷。
  “呜呜呜~呜呜……”热泪夺眶而出,串串晶莹泪珠滑向急剧翕张着的鼻翼,滚向弯弯向下的嘴角,流进他的嘴里,巨大的悲伤,她的唇角忍不住抽搐起来,绷得紧紧……
  苦涩的眼泪,似乎正由她心上那道裂痕,缓缓流进另一颗心灵。
  痴情的灵魂,终于拉回了相依相偎的另一半!
  原本已抛弃肉身、漂浮于虚无空际的元神似乎也难舍人间真情,缓缓回归本位。
  无月终于有了一点点意识,随之也有了一点点呼吸。
  哈日娜欣喜若狂,愈发拼尽全力为他渡气,见他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她心中的喜悦难以形容!“无月,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啦!呜呜呜……”一时哭得梨花带雨。
  “我发过的誓,就一定要做到,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无月弱弱地道,随即“哇哇”大口大口地吐水,好半晌方止。
  哈日娜这才松了口气,顿感浑身剧痛欲裂,低头看看肚儿,也涨得跟临产孕妇一般,鼓得跟皮球般大的胃猛地抽搐起来,低头“哇哇”地大吐特吐一番。
  足足又躺了近半个时辰,但觉身上又有了些力气,二人挣扎着摸黑向前慢慢地爬,没多久无月但觉头已碰壁,心中一紧,难道竟是条死洞?然而若真这样,这些水又流向何处?
  他下意识地伸手四处摸索,发觉洞壁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洞口,出路出现分叉,此刻他面临一个抉择,一左一右,他该选择爬向哪边?
  哈日娜则无需为此而苦恼,只是紧紧依偎在他身边,即便他正缓缓爬向十八层地狱,她也去了。
  无月选择了右边那条,一路爬爬歇歇,但觉暗道开始斜斜向上,身下泥土也渐渐变得干燥,他精神大振,“哈日娜,看来我的选择正确!”
  他加快爬行速度,又不知爬了多久,他已精疲力竭,已经爬不动了,然后,他的头又迎面撞上洞壁,忙伸手四下摸摸,再无任何出路,往后退一些再摸,依然如此!
  他一阵紧张,莫非这是一条死路?我刚才选错了么?伸手在壁上用力一推,感觉土质相对其他地方松软些,忙道:“哈日娜,咱俩用力一起推!”
  她应声爬上前,和无月一起用力,然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未能将洞壁推开。
  她想了想,拔出腰刀挖向洞壁,渐渐掏出一个比脸盆稍大的凹坑,挖得尺许深之后,但听喀嚓一声,那些深陷泥土中的石块已将腰刀别断。
  无月已浑身无力,忙拔出弯刀递给她,说道:“用我的这把刀试试。”
  这果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刃,她右手加力一阵挥动,石块竟应手一分为二!她一边用力挖掘一边奇道:“无月,你从哪儿找来如此宝刀,砍石头竟如切奶酪一般!”
  无月答道:“那是前年乾娘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据说乃无上玄铁所制,自然锋利结实。你累了,让我来挖。”
  他又挖了一阵,已将凹坑挖出三尺多深,但觉手上一轻,他放下弯刀用力一推,洞壁应手垮下巴掌大一块!
  二人合力推开洞口,眼前隐隐现出藤蔓阴影,拨开厚重的藤蔓爬出洞口,滚到下面仰躺在草地上,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天际浓黑如墨,月隐星稀,正是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刻,然而对二人而言,不啻于被一片光明所拥抱。
  回头看看,原来洞口隐藏在一处齐人高的荆棘和杂草丛生的陡坡之上。
  哈日娜又四下打量一阵,喜滋滋地道:“我以前放牧来过这地方,这儿离那个天坑只有两三里路,再往北十余里地就是插汉部的领地了。”
  休息一阵之后,她起身在草坡上四处搜寻,不时用弯刀在地上东戳戳、西捅捅。无月奇道:“干嘛不好好休息一下,你找什么呢?”
  她目光左右梭巡,随口答道:“我找找看,能否在附近捉到黄鼠,好烤熟了充饥。”
  无月想起那夜在大姊床下涌出的无数大老鼠,不禁毛骨悚然,记得当时还开玩笑地问大姊,菜里不会有老鼠肉吧?大姊当时回答,眼下没有,可将来就说不准了,那要看你表现如何。
  肚子一阵咕咕乱叫,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看来大姊还真说对了,无论多么不情愿,看来今夜也非得啃老鼠肉不可了,我可不想尝试活活饿死的滋味,但愿哈日娜能捉到一两只!
  这个季节黄鼠正在深深的洞穴中冬眠,很不好找,但只要有经验,一旦找到也很好抓。
  哈日娜对付这类小动物的经验没得说,平时出来放牧干粮吃完后经常捉黄鼠充饥,加上有无月那把宝刀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两刻多钟之后已设法捉住几只,又肥又大,她拧住牠们的尾巴回到无月身边,黄鼠们冬眠中被惊醒,一阵活蹦乱跳。
  无月好奇地打量一阵,但觉黄鼠圆滚滚的,比野兔也小不了多少,看起来远没有大姊那些大老鼠那么恶心,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哈日娜熟练地把黄鼠剥皮剖腹,掏出内脏后,附近找不到水也没法洗,架在火堆上烤熟,然后坐下与无月分食。
  他一阵狼吞虎咽,但觉滋味之美无以伦比!手中的很快吃完,哈日娜又递给他一只……
  吃饱之后他大大地打个饱嗝,身上终于又有了些力气,他看看火堆边剩下的那只烤黄鼠,又看看哈日娜,一付难以启齿地模样。
  她知道无月终是不放心山谷中的情儿,挣扎着起身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回山谷中找她去。”
  无月紧了紧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待的时刻分外难熬,在地窟中虽不知时日之过,但从他已饿得如此程度来看,日子应该不短了,也不知情儿被抓住没有?是否还在原处?一定也饿得发慌了吧?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哈日娜那条蹒跚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远远地就能听见她的粗喘声,显然走得异常艰难。他忙竭力瞪大眼睛看去,黑暗中似乎有条小小的身影跟在她身后,渐行渐近。
  他惊喜地叫了一声:“情儿,是你么?”
  那条娇小身影猛地窜了过来,依偎在他身边哭道:“公子,你没事么?真是太好啦!呜呜呜……”
  灰蒙蒙的天光下,果然是她!只是衣衫褴褛,浑身又搞得脏兮兮的,就跟烂泥堆里爬出来的一般,若是不听她的声音,无月几乎已认不出她来,看来做惯了乞儿,总是不太爱干净。
                           
TOP Posted: 10-13 08:52 #7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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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追踪而至
  情儿抚摸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伤心地道:“都怪我,害您伤得这么重!”
  那天夜里无月上马逃走时狼群穷追不舍,一路围追堵截,不断扑向马股和马腹撕咬,他的身影很快在夜色中隐去,马蹄声越来越缓,她蜷缩在那株岩松之后大为担忧,一心想追上去帮他,可十余头大灰狼聚在下面不肯离去,向她龇牙咆哮不已,不时地上窜、攀壁试图把她拖下去,凄厉狼嚎、尖利獠牙令她心惊胆颤!
  有头狼用利爪攀住石缝竭力往上爬,狼吻已眼看着就要凑向她的右脚,她吓得身子往后一缩,抬腿猛地踹向狼头,她这身子一动,背后崖壁上滚下一块石头,回头一看,乃是她坐在树上,生长在石缝间的树根将崖壁石块撬松了不少。
  她忙不断地掰下石块向狼头砸去,希望它离自己远些……不知已扔出多少块石头,她的手已划破,鲜血长流,筋疲力尽,试图攀上崖壁的几头饿狼已被砸回地面。她尚未有机会松口气,忽地身下传来嘎吱嘎吱之声,身子渐渐下沉,却是岩松不够粗壮,不堪重负之下有些摇摇欲坠。
  她心中大急,即便拼命将狼群再砸远一些,她若是掉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她只好紧靠崖壁尽量挪向树根,幸而崖壁上被她掰下无数石块后形成一个凹坑,她身子缩进去坐在石台上稳当许多,树干也不再摇晃。
  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前方远远传来的凄厉马嘶又令她心胆欲裂!
  空气中似传来淡淡血腥味,下面那群狼也舍下她往前跑去。等了一会儿之后,她急于过去看个究竟,忙攀住石缝爬下去,沿山谷往北没走上一会儿,后面已传来杂沓的马蹄声!
  那些黑衣蒙面人可是比狼群更加凶恶,她赶紧又跑回岩松下,爬上去藏进崖壁凹坑之中,不一会儿,数十人骑马由她脚下呼啸而过,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响,震耳欲聋!
  她忙捂住耳朵,马蹄声在前方数里外停了下来,她凝神倾听,他们似乎在那边四处搜寻,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她躲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再次响起,却并未见有人往这边来。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传来一声狼嚎,山谷中到底还有多少恶狼在四处游荡,她不得而知,不过她顾不上害怕,等到天亮后,便赶紧爬下谷底去找他。
  她一路搜索着走出谷口,在那附近找了好半天也没见着公子的身影,倒与几只恶狼打过招呼,吓得她够呛!好在长期的野外生存经历告诉她,见着狼不能乱跑,这些狼也都懒洋洋地,并未攻击她。
  然而她无法安心,公子是否已被狼群……或是已被那些恶人抓住?她实在不敢往下想……若真是那样,她以后咋办呢?天涯茫茫,哪儿是她的去处?
  寻寻觅觅地游荡近两天,她已彻底绝望,饿极了就采摘些草籽和野果充饥,长期的流浪生涯,她分得清各类植物是否有毒。想了半天,实在没地方可去,只好又回到那株岩松后的凹坑中待着,望眼欲穿,期待着奇迹出现,对她而言,这株岩松几乎就是他的化身,除了守在这儿,她已别无他法。
  刚才哈日娜从她下面山谷中走过时,她已熬不过睡着了,哈日娜并未发现她,可脚步声将她惊醒,忙爬下去叫住哈日娜一问,得知公子安然无恙,奇迹还真是出现!也不枉自己这些天来,如此虔诚拜佛!
  她就说嘛,公子这样的好人,佛祖一定会保佑的!
  无月替她整理一下歪歪扭扭的小辫儿,将烤黄鼠递给她,说道:“我没事。你一定饿极了吧,快把这个吃了!”
  她摇摇头:“公子先吃。”
  “我已经吃过了,还吃得很饱,真的!”无月拍拍胀鼓鼓的肚子,还打了个饱嗝。
  她这才用手撕着肉吃起来。无月见她的手脏兮兮的,不禁皱眉埋怨道:“好好一身衣裳咋又弄得这么脏?你一个小姑娘家,该爱干净点儿才是!”
  眼下却哪来的水给她洗?他也只能说说罢了。
  情儿道:“我爹说过,我身为女孩儿,过着四海为家的漂泊生涯,身上若是太干净容易被坏人打主意,所以故意把我弄成不男不女的脏模样,我也习惯了。”
  他简直拿这丫没招,她爹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哈日娜走过来颓然坐下,呼哧呼哧地急喘大气,满脸疲态。他很是心疼地说道:“真是太辛苦你啦!”
  她喘气好半晌,才有力气说道:“嗨~我真是笨啊!走这点儿路就累成这样。”
  无月笑笑,“在地窟中受困那么长时间,身体难免虚弱许多。”
  待休息得差不多,她背起无月艰难地向北行去,情儿见她背得如此辛苦,也坚持要求和她换着背,可无论她如何竭尽全力,终究身子太过娇小,即便她弯着腰让无月的胸膛压在她的肩头,他双脚依然拖地,走起来异常费力不说,还会弄伤他的脚,也只得罢了。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一个多时辰之后,已进入插汉部的地盘。
  午时时分,哈日娜在附近找到一户牧民,由于朵颜部和插汉部不仅相邻,而且相处得很是友好,两个部落间时常有些食品、皮毛和马匹之类的交易,这户牧民很热情地拿出手把肉和奶茶招待这三位客人。
  哈日娜提出要借两匹马,牧民也慨然答应下来。在毡房中略事休息,三人辞别热情的主人继续上路,有了马匹之后,哈日娜顿时轻松许多,三人骑马继续往东北方的喀尔喀部而去。
  到得下午,阵阵熟悉的马蹄声又在身后隐隐响起,依然是哈日娜最先发觉,不禁奇怪,问无月:“这儿如此辽阔,找人如大海捞针,这些可恶的坏蛋咋又找来了?”
  他无奈摇头,自己也不知何故,尤其这位李天秀,就像自己的冤家对头,看似还很有缘份,竟一路由溧阳镇一路跟踪追来!
  然而无论如何,对方总是追来了,无奈之下三人只好快马加鞭,亡命奔逃!
  哈日娜对这一带草原地形了如指掌,带着二人一路潜行蹑踪地曲折奔逃,原想摆脱这些远道而来的异乡客该是易如反掌才对,谁知每次看似已经全身而退,停下来想安安心心地休息一会儿,可每每要不了多久,那如影随形的马蹄声又会在身后隐隐传来,如附骨之疽一般难以完全摆脱!
  无月唯有苦笑。
  待得天黑以后,哈日娜见始终无法摆脱这群追兵,只好招呼无月停下,让他和情儿以及那匹马藏进一处草窝子之中,依依不舍地对他说道:“无月,你俩藏在这儿别动,也别出声,我来替你引开追兵。”
  无月想想,也只好这样了,只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哈日娜,这些杀手凶残得紧,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哈日娜说道:“我对这片草原非常熟悉,他们是很难追上我的,即便追上了,我又不是他们要抓的人,不会对我怎样的……无月、情儿,我去了,你俩好好保重,待引开他们,我回头再来找你们。”
  临去前那难舍难分的一瞥,饱含深情,令无月心弦为之颤动!
  哈日娜骑马呼啸着向西疾驰而去,矫健的身姿浓缩了草原民族数千年来的马上生涯!
  夜色下,已追至一里之外的搜捕者们果然不辨真伪,数十骑蜂拥折向西方追去,由无月前方数十丈外疾驰而过,踢踏踢踏的杂乱马蹄声离他是如此之近!
  他和情儿忙伏低身子,在哈日娜的招呼下,趴伏在他和情儿身旁的那匹黑马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一声马嘶,总算逃过这些黑衣杀手的耳目。
  马蹄声渐渐远去,终至不闻,在耳力所及的范围内并未听见有人喝斥的声音,心知哈日娜至少暂时未被追上,他稍稍安心一些,但愿她能尽快摆脱这些杀手们的追逐,否则,在大草原上无遮无掩,象他和情儿藏身的这种草窝子并非随地都有,难以隐蔽,终究还是会被追上的……
  他叹口气,翻身双手枕头,静静地仰躺在草窝子之中,看着夜色下的幽明星空,心中七上八下,很是忐忑不安,不禁问趴在身边的情儿:“她、她不会有事吧?”
  情儿愣愣地看着他摇摇头。
  他原也没指望这小毛孩能提供什么答案,只是希望随便说上几句话来分散注意力,减轻一些心中的担忧,“她刚才说得轻松,可我知道,若是被那些黑衣杀手截住,以他们的一贯风格即便不杀她,也一定会采用各种各样的残酷手段来折磨她,好逼我出面……对你来说也一样。跟你说过我是朝廷钦犯,跟着我很危险,现在总该明白,你不该跟我出来了吧?”
  情儿摇头道:“我不怕。”
  他耐心地道:“若你留在李家堡中安安稳稳过日子,那天夜里哈日娜把我从狼群中救出之后,就不用回去找你而耽误了时间,或许就不会背着我慌不择路地掉下那个天坑,或许我早已赶到要去的那个安全地方,大家都不用吃那么多苦头,而且眼下害得她生死不知!你扪心自问,是不是错了!”
  她依然摇头:“公子有危难,我做奴婢的更不该逃避。”
                           


第161章 人性本恶
  无月不耐烦地道:“跟你说过多次,我不做你的什么主人,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咋这么拧!”
  情儿:“我求助于您时便承诺要终身为奴,您既然帮了我,自然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主人,我爹要我一定要恪守承诺,我可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教诲。”
  无月有些恼怒地道:“可我并未要求,你的所谓承诺就并不算数。”
  情儿:“我牌子上写得很清楚,葬父和为奴是一码事,公子是否愿意收我为奴,打算如何对待我那是公子的事,但自从您安葬我爹之后,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主人了,一生也不会改变。”
  无月:“可实际帮你的是芷容姊姊,与我何干?”
  情儿:“答应我的总是您呀,我看得出,燕小姐很不乐意。”
  无月一向自负口才极佳,此刻竟被一个小黑炭头驳得哑口无言,不禁很是奇怪,一个小乞儿居然如此深明所谓的大义?不禁问道:“你爹本是做什么的?”
  情儿:“他老人家原是读书人出身,逃难生涯偶尔也能卖些字画挣点钱。”
  他心下释然,难怪情儿谈吐不俗,卖身葬父那块牌子写得也有模有样。唉~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世界,读书害人啊!瞧这丫头被她爹教得如此迂腐,若是遇上真小人也还罢了,若是遇上伪君子,被卖去当雏妓多半还要帮人贩子数钱呢!
  他悲天悯人地看着她,这位被她爹害得不浅的小可怜虫。他也是读书人,读过不少圣贤书,然而伴他走过人生最漫长岁月的大姊信奉的是“横着走的才是老大”;对他影响最深的夫人和北风姊姊一向都是用拳头说话。
  他每每用圣贤之言来规劝她们一心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没人听得进去,反而嘲笑他迂夫子一个,或许在她们眼中,他这个饱肚圣贤书的所谓小书生只是一个香喷喷的绣花枕头?
  在她们的言传身教之下,他早对所谓的圣贤之言产生严重怀疑,既然是“人之初、性本善”,为何像情儿和她爹这类所谓的良民总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夫人和大姊那等圣贤眼中的所谓恶人却能过着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而且,她们只不过为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而奋斗,只是有些不择手段而已,真的就是所谓的坏人么?
  可谁又没有自己的理想?只是肯行动起来的人不多,或者是力有不逮而已。据悉身为圣贤之人老祖宗的孔夫子也是一生都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岂非绝大的讽刺?能克制欲望的柳下惠是正人君子,可欲望是人和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只要遵守基本行为准则,何需太过克制?
  既然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日不报,时间未到”,自己所见的却是夫人和大姊等恶人还活得好好的,情儿她爹却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善报何时才会到来?在天国中才能得到么?废话!
  好,即便整个中原连皇帝老儿都变成圣贤书中所说的良善之辈,那么所谓的蛮夷之邦岂非就可以肆意蹂躏中原?人人都要吃饭穿衣,恨不得把别人之物统统变成自己的,哪来那么多的恭谨谦逊让?近年来千禧帝嚷嚷着要把这些圣贤之言传播到塞外,教化那些野蛮人,结果被蛮夷视为洪水猛兽般排斥,唉~在中原已害人不浅,就别拿出去误人子弟啦!
  就拿那夜和狼群的较量来说,饿狼固然想吃他,可他在饿极之下不也一样会把狼生吞活剥么?因为他要生存,这跟他是否善良有何干系?
  最后,圣贤书上所说的“君君臣臣子子父父……”之类劝人要本分,看似正确,可什么样的人天生是君、什么人又该生来卑贱?西晋末年的司马衷本是傻子,只因他是皇帝的儿子就天生该做皇上?眼前的情儿生下来没多久就成了乞儿,无论她天资多么聪颖,也活该一辈子本本分分地讨饭?
  在他看来,傻子皇帝司马衷才该去做乞丐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华夏史上最为黑暗的一页便是对这一所谓圣贤之言的极大讽刺和最大报应!
  一直不见哈日娜回来,他等得心焦,便把这通大道理耐心地说给情儿听,纠正她的为人处世之道,自己总不能照料她一生一世,希望她能多长些心眼儿,免得以后吃亏,她却似听不大进去,和他据理力争,大道理比他还多,每每驳得他哑口无言,毕竟他的话只是经验之谈,并无圣贤之言做依据。
  他一向被人教训惯了,眼下被这块牛皮糖黏上无法摆脱,原指望调教她一番,尝尝做先生的滋味,未曾想处处被她顶撞不说,还老是说不过她,他一阵抓狂,不禁冲口而出地道:“既然你那老爹说的什么都对,为何还要横死街头,连尸身都得找人帮忙埋葬?”
  情儿脖子一梗,“不许侮辱我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脸上露出极为愤怒之色,目光之寒冷刺得他浑身冰凉!
  他但觉捅了马蜂窝,忙满怀歉意地道:“别哭别哭!我一时冲动说过头了,算我满口胡诌行么?”
  情儿扭过头,好半天没搭理他。
  他心中很是窝囊,但觉上了一个大当,这家伙黏住我不放,说是把我当主人却又不听话,倒象只是把我当长期饭票而已!我觉得她很傻,或许在她眼里,我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也说不定!
  满腹怨气在持续发酵,他也懒得再理她。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她的情绪渐渐调整过来,见他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模样,心中一动,呆呆地道:“公子这模样好像我爹啊……”
  无月没好气地道:“我的孩子已在娘肚子里,可没打算收下你这么个傻乎乎的养女!”
  情儿一窒,心想他终归是主子,不好太过任性,决定让步,一脸讨好地问道:“公子并非坏人,他们干嘛要把您当钦犯,一路追到关外?”
  无月瞅瞅她那憨憨的模样,若给她解释那些人抓自己是为了要挟罗刹女王,她脑子不太好使,多半听不明白,索性举手一切,说道:“他们要砍我的脑袋,我当然要逃!抓住你也一样,若见到他们,你可得躲远点,明白么?”
  她听不太懂,却还是点点头。
  无月见她一付似懂非懂的模样,心想,不如趁此机会纠正她的错误观念,让她明白人性本恶的道理,免得以后遇上那些所谓的好人而上当受骗,又接着说道:“在你看来,哪些人是坏人?哪些又是好人呢?”
  情儿想了想,说道:“那些黑衣人就是坏人,害得公子这么惨!”
  无月解释道:“他们想抓我不过是听命行事,混口饭吃而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所谓好人还是坏人。还有么?”
  情儿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说道:“有啊,比如从前跟着爹沿街乞讨时,放恶狗咬我们的那些大户人家。还有,爹爹去世后,我举着那块牌子在街头跪了两天两夜也没人愿意帮我,也统统都是坏人!”
  无月皱眉道:“你被恶狗咬到过么?”
  “怎会没有,您看看!我身上还有两处,爹爹为了护我,被咬得比我还要严重得多!”她边说边高高地挽起衣袖和裤脚。
  无月凝神看去,但见她手臂上有两处、腿上有三处被狗咬过的疤痕,看似已有些年头,而且被咬得不轻,不禁一阵心疼,她眼下也不过八九岁而已,几年前她才多大点儿啊?他们不想施舍不给不就完了,何必如此欺凌这些可怜人?咋那么狠心啊!
  他不禁恨恨地道:“这些为富不仁、欺软怕硬的混蛋,真是可恨,倒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坏人!不过你得记住,人性本恶,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好人,无论对谁你都得保留一分戒心,懂么?”
  情儿看着他认真地道:“怎会呢?公子别看我年纪不大,跟随爹爹浪迹天涯,为求得温饱,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所以我看人一向很准的,那天跪在街头,我一眼就看出您必定是一位富有同情心、非常善良的千金小姐,所以当您经过我身边时,便伸手拉住了您,未曾想以我的眼力还是看走了眼,当时未能看出您竟是一位公子爷……”
  无月摇摇头,无奈地道:“我就说街上那么多人,你干嘛单单要赖着我,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其实每人脸上都有一付假面具,你亲眼看见的也未必是真,好人和坏人有何区别?就拿我来说,也有算计别人的时候,对你或许算是好人,对某些人而言或许就成了坏人,比如对绣衣阁和飞鹰门的人而言,因为我但凡有那能力,一定会杀掉他们的首领郑天恩和阴天下!”
  言来咬牙切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中原人永远不变的行为准则!
  情儿自顾自地说道:“分辨好人坏人我从来就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靠感觉……那天在山谷中你情愿冒着被狼群吃掉的危险也要护着我,就跟我爹一样,是值得我信赖的人,后来若非哈日娜姊姊相救,您的命就没了!若是您这样的人都不算好人,这世上的确就没一个好人啦!”
  说了半天,她还是不接受人性本恶这一观念,归根结底竟还跟我有关?无月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要想说服这小丫头根本不可能!
  他决定放弃徒劳的努力,把心思放到哈日娜身上,不时地抬头遥望西方,希望她那策马奔驰的矫健身影,能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然而,经过一夜无眠,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第162章 天下第一美人
  清晨,溧阳镇宾悦客栈天字三号上房,灵缇静静地坐在床边。已经是第三天了,床上这位脸色依然惨白的白衣女子仍未醒来。罗刹门已溃散得无影无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是因为发现了无月的踪迹么?她知道无月要去哪儿吧?昏倒是因为受伤,还是……
  所有这些,都只有等她醒来才会有答案……
  魂儿这两天忙于追查那位李夫人的下落,至今仍没有消息回来。为白衣女子灌药、喂滋补汤以及擦身和换衣等杂务,全由灵缇一手包揽下来,不肯让丫鬟冰儿来做,为什么要这样?她也说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对无月很重要的人。
  侍候卧榻不起的病人既繁琐又劳累,在床边坐得久了,她但觉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头一啄一啄地开始打盹儿……
  房中一片沉寂,落针可闻,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就在这时,白衣女子长长的睫毛令人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就这点动静也足以惊动到灵缇,她忙凝神看去,但见白衣女子的睫毛又颤了几下,缓缓张开,似觉刺眼,赶紧闭上,而后睁开一线,渐渐睁大,形成美丽的杏仁双眼睑,漆黑双瞳幽深凄迷,连同那对紧蹙的眉尖,令人心灵颤动!黑瞳中渐渐现出两个亮丽光点,似正看向她,又似在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白衣女子但觉白茫茫一片,眼前似乎有一条灰蒙蒙的虛影,黛眉皱得更紧,虛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位不似来自人间的少女,无法形容的美。难道来到天堂了么?我平生杀人如麻,不可能吧?可我这是在哪儿?
  她隐隐记得,自己乘雕任由它自由飞翔,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他的下落,在一片大草原上,发现一群黑衣人策马追逐一个骑士,她怀疑被追之人便是他,忙策雕俯冲而下,和那帮黑衣人展开一场血战,及至拔出弯刀交手,她才发现功力仅恢复不足两成。
  不过那些黑衣人见了她的出手,似乎有些胆怯,他们可能认识自己么?从服饰和武功套路上来看,她也隐隐猜出这些人乃是飞鹰门杀手,她更加相信自己救下的人就是无月!
  竭尽全力杀退这些杀手之后,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萎顿于地。
  她救下的那人忙过来探望她,向她表示感谢,却是一个圆脸姑娘,月牙儿一般大大的眼睛。圆脸姑娘说的是朵颜话,和她的老家仅隔着插汉部,所以姑娘说的话她听得懂。
  见不是无月,她大为失望,一言不发地挣扎着爬上雕背,飞向远方。她必须争取时间,趁自己还有力气到其他地方碰碰运气,或许下一次碰上的就是他!然而身上新添的伤口似乎引发旧伤,她已提不起一丝真气,她祈求萨满诸神再赐予她力量,让她找到他,然而无济于事,头越来越晕,最后人事不知。
  有些草原部落有天葬的习俗,人死后任由苍鹰啄食,据说便能随苍鹰飞上天堂,莫非,是巨雕把我这个满身罪孽的人带上来的?那可就太好了,无月以后也会来的,我就在这儿等他,无论等多久!可是,天神们容得下我么?眼前这位仙女是那位大仙?若是和他并肩而立,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啊!
  如此凄迷的眼神,如此沧桑的神情,根本不该来自于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灵缇脑际灵光一闪,在渑池,自己曾见过这样的眼神,没错,独一无二,就在自己疯狂而悲伤的那一刻!虽然那个白衣女子同样面罩轻纱,仍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那个狠心的女子带走了同样狠心的他!
  她嘶声叫道:“北风!你就是北风!对不对?”
  北风挣扎着点点头,“大仙知道我?请教尊号?”
  灵缇怔了怔,“我叫灵缇,不是什么大仙,咱俩见过的,在渑池,那个疯狂追向马车的女孩,还记得么?”
  北风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发现弯刀已不在原处,原来,自己竟落入死敌天门之手,自然会收走她的兵刃,淡淡地道:“不用废话,杀剐悉听尊便!”
  她闭上双眼,身上也被施加禁制了吧?试着提气,真气虽弱,倒也畅通无阻,这可有些奇怪,她难道不怕我暴起伤人?
  灵缇也是一怔,是啊,在渑池被她杀掉那么多人,自己若非乳母和龙战旅拼死保护,也将难逃一劫!可她是无月念念不忘的北风姊姊啊,为了救她不惜远赴西昆仑,我能对付她么?无论如何,绝不能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随我出来的这些龙战旅将士们情何以堪?
  屋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无论是躺着的还是坐着的,都如同泥塑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除了沉寂,还有压抑。二人同样冷漠、同样不善言辞,凑在一起出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当然,共同点或许还不止这些,最大的差别是,她俩是敌人。
  北风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本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姑娘,疯狂而执着,如今竟变成一只天鹅;而自己呢,则由无月眼中那位美丽的大姑娘,变成一个憔悴干枯的老太婆。她好想尽快找到他,可又很怕见到他!
  她觉得自己不该示弱,重新睁开双眼,迎上那双灼灼目光,但觉她的眼神复杂,变幻莫测,时而友善,时而恼怒,时而黯然神伤,时而又似苦恼。
  北风终于开口,“为何不动手?我杀了你们很多人。”
  二人斗鸡眼一般相互瞪视好一阵,灵缇终于忍不住,泣声道:“我该杀了你的!可我下不了手,他不会原谅我的!”
  北风瞳孔收缩,“你很爱他?”
  灵缇脸上一红,“你知道他、他在哪儿么?”
  北风摇摇头:“我也在找他,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灵缇顿时大失所望:“你也不知道?他失踪前被追杀,曾躲进这家客栈。”
  北风奇道:“你怎能确定?”
  灵缇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北风顿时激动起来,嘶声道:“他的衣衫?快给我看看!”
  灵缇到隔壁抱了过来,北风挣扎着起身,双手伸得老长,一把抢过紧紧抱在怀里,抚摸着衣衫上那一片片血迹,忍不住泪流满面,“无月,我可怜的无月,你受伤了么?我怎么都感应不到,你在哪儿啊?姊姊来救你,呜呜呜……呜呜……”
  她这模样勾起灵缇的伤心事,忍不住以手抚衣,也是潸然泪下。良久良久,二人渐渐平静下来,重又变回两座石雕,不言不动。
  二人都极不善言辞,各自只管想自己的心事,没心思搭理对方,屋里气氛尴尬而冷漠。
  不知过了多久,灵缇幽幽地道:“谢谢你救了他。”
  北风瞪眼道:“他是我的!救他是份内之事,你是他什么人?何需你谢!”
  灵缇一窒,是啊,亲密无间似已恍然隔世,如今他把我当什么?天知道!在渑池他毫不犹豫地跟她走了,看来她说的是真的;至于对我,挥挥手都嫌多余……
  越想越伤心,双眼一红,又已珠泪盈眶。
  北风心中涌上一丝快意,“知道那位李夫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灵缇低声道:“正四处查访,眼下尚无消息。”
  传来三下敲门声,“小姐,我回来啦!”
  她听出是魂儿的声音,答道:“进来吧。”
  魂儿推开房门进来,惊喜地道:“这位姑娘醒了么?真是太好啦!”
  灵缇点点头,眼中满是希翼地道:“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魂儿愁眉苦脸地摇头,“没有。”
  北风和灵缇脸上同时露出失望之色。见始终没人说话,魂儿忍不住问道:“这位姑娘是~?”
  灵缇黛眉微蹙,沉吟半晌,才字斟句酌地道:“无月的……好姊姊。”
  魂儿眼中风云变幻,握住北风右手,张口欲言,却发现仍不知该如何称呼,转头看看郡主,似也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只好说道:“姑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北风摇头道:“不用麻烦,把弯刀还我,我要走了。”
  灵缇和魂儿大惊!“你身体如此虚弱,怎能动身?”
  北风挣扎着下地,“我要找他。”
  心中念念不忘的是,若等她身体复原,他或许就……若真的挺不过去,她情愿长眠于他的怀里。
  她好容易才下床站稳,魂儿忙上前扶住她,急道:“姑娘快躺下,咱一起想办法!”
  北风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坚定而执着,见半天没反应,她似等得不耐,刀也不要了,一步步地挪向门外。
  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随时可能昏厥过去,魂儿和灵缇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所措!
  迎面一阵香风摇动,一条曼妙身影飘进房中,三不管地点住北风穴道,将她放回床上,沉声说道:“都已到这步田地,你就安分点儿吧,北风姑娘!”正是朱若文。
  魂儿脸色大变,返身扑向床前,灵缇忙按住她的肩头,缓缓摇头。魂儿浑身颤抖起来,神色复杂之极,但郡主之命不得不遵。
  朱若文说道:“北风姑娘,看见没?这帮龙战旅将士个个恨你入骨,我只需揭穿你的身份,估计把你拆成几百块都不够分!”
                           
TOP Posted: 10-13 08:52 #77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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