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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類禁忌] 爸爸的错之女儿十八 (1-20完)作者:流金岁月



文案:
    女:看起来如此正确时,怎么会错呢?
    父:谁有权决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有权告诉一个人,能拥有什么?不能拥有什么?

作者注:
    中短篇、纯爱、浪漫,男女主双视角。顺便应个景,高考进行中,看看其中一个孩子的生活吧! 
    写《禁忌系列》时,就发现几个人的关系没什么特别,更多的只是道德上的约束。后来脑洞延申了些,《无关对错》(链接)涉及到亲人之间的伦理。无论是血亲还是姻亲,平辈的还是隔代的,都试了试,当时觉得这个噱头到此为止,不会再继续写了。然而,看到书屋的母子文泛滥,忍不住凑热闹,挑战一下父女。 
    个人认为,抛开那些极富极贵或者极贫极弱的,在中间段的家庭环境下,父子、母女很难发展出超出亲情的情愫,即使产生性爱关系也都是一些极其特殊的环境下才有可能。这么多年在书屋写了许多短篇,统统都是普通人的普通故事。所以,这个系列的父女故事都是在一个不那么正常的环境下展开。篇幅不长,但也没有一蹴而就,还是浪漫情色的调子。纯爱从来都是我喜欢的题材,我也只写我喜欢的题材。 
    嗯……就这样,希望大家喜欢这个系列。


  第一章姚珊:没关系,舅舅,我也不记得你。

  「珊珊,别担心,」妈妈一边开车,一边对我好言相劝。「你会喜欢住在舅舅家的。」

  「嗯,」我应付着回了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看她。妈妈眉梢微蹙,仍然盯着车前方的路面。哼,她心里八成特别高兴,终于把我这个碍手碍脚的麻烦扔到其他地方了。

  我扭过脑袋,呆呆看着车窗外飞驰后退的树木和田野,尽量不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她和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爸爸从我们的世界消失,她一个人将我抚养长大。母亲里里外外都是个女强人,我非常佩服她,也很感激她,但这和相处是两码事。

  我们的母女关系自我记事起就时好时坏,进入青春期后急转直下,两人之间就像筑了一堵墙。高中三年我上的是寄宿学校,平时闷头苦读不回家,而所有的周末和寒暑假几乎都在各种学习辅导班里度过。上高三后,甚至周末都很少回去。我忙学业,妈妈忙工作,两人平时很少见面,关系应该不会很差。可事实是,我们总能在假期团聚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引起冲突和争执,挡都挡不住。

  高考结束后,朋友圈里全是同学跟着父母旅游、散心、疯玩疯闹的信息。而我在家一个星期,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灾难。

  家里无时不刻充满剑拔弩张的气息,几乎每件事情,妈妈和我都能用争吵和恶语中伤结束。昨天早上妈妈让我去买牛奶,我不过耽误五分钟,她就开始唠叨。我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忍耐下来,所以没有提她花了三天才找人修好卧室的空调。然而妈妈却不依不饶,一件件数落我的不是,还说我在家像个寄生虫,什么事儿都不做,可她又说不出来需要我做什么,翻来覆去就是买牛奶慢了五分钟。

  我们的争吵再次开始,翻旧账谁不会啊!我实在忍无可忍,终于戳破她和公司同事的奸情。没错,她以为能瞒得住我,却没想秘密被我发现。这没什么难的,趁她洗澡的时候翻翻手机就知道了。

  遗憾的是,我没能得意多久,今天一大早妈妈把我叫醒,告诉我这个暑假将在舅舅家度过。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妈妈看不顺眼我,把我从家里赶出来,这样就可以和她的小情人毫无顾忌地双宿双飞。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舅舅家,内心深处我仍然想和妈妈在一起。我知道自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女儿,但她是我妈啊,这个世上最该担待我的不该是她么!

  「我怎么查高考分数?还有填报志愿?」我不满地问道。

  都说高考完是人生一大解脱,可我还没觉得怎么样呢,当妈的倒先洗手撂担子,她这么做未免太不负责任。我仰头又叹口气,吹开脸上的头发。当然,这也要看和谁比。妈妈再糟糕,至少好过爸爸。和妈妈离婚后,他就一去不回头,和我们彻底断了联系。我不知道爸妈之间发生了什么,妈妈绝口不提。在家里,爸爸这个词是绝对禁忌。

  「珊珊,我们是去乡下,不是去贫民窟,好吧!」妈妈白我一眼。

  「得了,你要喜欢乡下,我也没见你回来过几次。」我照着她的样,也白她一眼。

  妈妈的父亲在她四岁时就因病去世了,家里条件不好,生活越来越艰难。姥姥撑了两年实在不行,带着才六岁的她从城市改嫁到旬村。妈妈很少提小时候的生活,我一直觉得她因为自己在农村长大挺自卑,加上继父对她非常不好,考上大学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去。

  不过,妈妈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几乎是她一手带大,感情非常好。虽然这些年姐弟之间疏于往来,两人倒也一直说着话,逢年过节也会打招呼送礼物。现在还有个好处,妈妈可以处理掉我这个碍眼的麻烦,把她的烫手山芋扔到弟弟手里。

  旬村离家向南两百来公里,从高速路下来没多久就来到一个镇子。横竖不过几条街,但网吧、电影院、咖啡店,餐馆、诊所、理发店、装修公司和超市一应俱全,堪堪印证了司马迁的那句「县集而郡,郡集而天下」。老老少少穿梭在大街小巷,地摊烧烤的油腥气,廉价的茶水味,麻将的碰撞声,还有围在麻将桌前大呼小叫的老中青年,反倒比城市里步履匆匆的人群更显得生活气息十足。

  我对县城的印象还停留在古代,到跟前了才发现比我以为得要整齐繁华。妈妈却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这里人几乎都没正经工作,收入低得要死。不过他们的房子是自己的,一个电驴足够跑遍想去的地方。不用贷款买车买房,东西又都便宜,反而比城里人有时间花钱也敢花钱。各个都是吃今儿而不管明儿的主儿,人呆在这儿都废了。」

  我们在镇子上停留一个小时,妈妈买了一大堆的生活必需品和礼物塞进车里。有些是给我的,有些是给舅舅舅妈的。看这架势,她打定主意要我住在他们家,直到暑假结束。

  我倚着车窗盯着外面,离开镇子没多久,窗外的景色就大变样。无边无际的乡村田野,田里长着不知名的庄稼,被太阳晒得垂下头。六月的太阳猛烈而灼热,车顶和车身被晒得发烫,道路也像是被烤焦了似的。幸亏车里有冷气,饶是如此我仍是嘴唇干燥,不停地喝水。

  不过,上中学后我一心向学,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从来没有出过城。这么多年第一次视野如此开阔,大片大片的庄稼壮观美丽。对于看惯钢筋混凝土的我来说还是很新鲜,也充满疑虑。我能在乡下干什么?好友这些天在朋友圈晒的都是时代广场、埃菲尔铁塔、地中海沙滩,我看到的庄稼地和这些地方根本没得比。真心希望舅舅家有足够多的事情占据假期,不然就只能二十四小时上网打游戏了。

  哎,我长叹一声,实在是既可怜又沮丧。

  「珊珊,别紧张。我知道你已经有十年没见过舅舅,但我知道他会高兴看见你,也会喜欢你和他一起过暑假,好吗?」妈妈听到我长长的叹息,在一边好言劝慰。马上可以和我说再见,她的态度也和颜悦色起来。

  「如果舅舅不想我呆那儿怎么办?」我抓起自己的辫子,把发梢塞进嘴巴里。

  「别这样,」妈妈立刻反驳,不知道是因为我在紧张时养成的这个坏习惯,还是因为我担心不受舅舅欢迎。她把我的头发从嘴边扯开,眼睛中又透露出一层不耐烦。妈妈总是这样,想当然以为自己放软态度时,我就得识趣些别再和她闹别扭。

  「我告诉过你,舅舅会很高兴看到你,听我的没错。他现在日子过得很好,虽然是乡下地方,但我敢肯定,你想要什么了,断不会委屈你。」妈妈的语气变得柔和。也许是内疚吧,刚高考完就把女儿踢出家门,哪里是亲妈能做出的事情。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舅那个泼妇老婆又凶又懒,对你舅也不好。虽然我们很多年没见,我怀疑她的德行能变到哪儿去。舅舅会欢迎你的到来,比面对他老婆强多了。你我最近不太合得来,你到舅舅那里住几个月,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高中住校这些年,妈妈和我关系起起伏伏,好在有学校在两人中间当缓冲。可当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真正朝夕相处时,母女关系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妈妈非常期待在这个暑假摆脱我,尤其现在有一个小情人,听她的意思甚至有谈婚论嫁的可能,而有我在家总是会碍手碍脚。

  「你说得对,妈妈。我相信舅舅会很高兴见到我。」除了顺着她的话说,我还能怎么办。

  进了旬村,我们没看到房子先看到一片片的树木。每一棵都又粗又高,树枝投下绿绿的浓荫。太阳依旧明朗地照耀着大地,但气温却降低好几度。我不再感到灼热和燥渴,奇怪的是村子里安静极了,感觉像没人似的。刚刚路过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四周也看不到劳作的人。妈妈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说这会儿日头正毒,村子里的人都在家里睡觉休息。

  她轻车熟路,将车开到一个院门前,门口有一片巨大的水泥空地,那里已经停着一辆又泥又脏的皮卡。这平面布局好奇怪,我看着直纳闷。妈妈倒是笑了,说道:「以前我们都拿这块地儿晒粮食,现在用不着了,倒是方便停车。」

  我们下了车,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即使如此,在车里呆了那么长时间,我们都是腰酸背痛。再次站到地面上,不由自主挺挺背脊,长松一口气,「总算到了。」

  高高的红砖黑瓦围着院子,院墙很高,里面什么情形都看不着。铁皮做的院门被刷上红漆,倒是蛮洋气排场。妈妈走到院门前拍拍大门,但却没人应门。如果舅舅在家,他不可能错过妈妈的敲门声。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儿,舅舅根本没计划有人来找他。我担心极了,妈妈不停看表,一副想尽早离开的模样。我真心希望她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等舅舅出现。

  「要不,你再打个电话?」我建议。

  妈妈刚说从包里拿电话,院子里终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门口。我立刻变得紧张,伸手抚平我的头发,然后瞥了妈妈一眼,得到一个鼓励的微笑。

  「哇!」那个我认为是舅舅的人开了门,看到我们时一脸惊讶,但很快伸出手把妈妈拉进他的怀里。妈妈呵呵笑起来,和他相拥在一起。

  我更加紧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比我记忆里的舅舅还要高大健壮,他没有留头发,发茬又粗又黑。浓密整齐的眉毛有力上扬,到顶端时才稍稍下弯。大概和长年在地里干农活有关,舅舅的身材和肤色都是农村人的典型模样。皮肤被晒成红褐色,肩膀很宽、手脚也长,脸上的皮肤很粗糙,额头上的皱纹显得他比妈妈大好多岁,一点儿不像妈妈的弟弟。

  舅舅只穿着一件汗衫和劳动短裤,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突起。全身的线条都是硬邦邦的,给人感觉既粗糙又野蛮。不过,他的眼睛却和样貌完全不相称,太过精明、太过沉静,鼻子和嘴也显得太秀气,特别在他说话时,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配着身上皱皱巴巴的汗衫,还有又旧又土的劳动短裤,简直是白天和黑夜。这个男人如果更整洁些,换掉不伦不类的装束,应该不难看。

  「你还好?敲门那么长时间没见人,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妈妈拍拍舅舅的肩膀,笑着逗他说道:「瞧你把自己晒得啊,小兄弟!」

  舅舅放开妈妈,我耐心地等待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希望他还认识我。要是在大街上遇到,我是一点儿认不住舅舅了。我暗暗叫苦,相信妈妈也应该能感到。舅舅那双漆黑深沉眼睛里,虽然笑着和妈妈打招呼,但其实没有任何接受或欢迎我们的迹象。

  舅舅转身面对我,嘴唇抿成一条线,眯起眼睛毫不客气上下打量。他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语气颇为严厉地问道:「这位是谁?」

  从小到大看见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妈妈。母女两人走在一起时,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是妈妈的女儿。而这位舅舅看我的眼神,要么是在和我们开玩笑,要么就是特别讨厌我,不然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北岳,别傻了。这是珊珊啊!」妈妈嗔怒道,又朝他的胳膊拍了下。

  舅舅的目光立刻变得柔和,嘴角划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他的双手插进口袋,尴尬地耸耸肩膀,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珊珊。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儿,你知道吗?」

  我偷偷瞥了眼满眼期待的妈妈,长长吐出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舅舅,我也不记得你,没想到你块头这么大。」

  妈妈又照着刚才的样子朝我胳膊上拍了下,她的兄弟笑起来,继而又变得沉默。我们三个人陷入片刻的安静,我不知道两个大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在进行某种形式的无声交流。我尴尬地站在两人旁边,忽然意识到妈妈在这里长大,面对的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即使十几年没回来,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但抵挡不住她在这里某种天经地义的存在感。

  此时此地,只有我才是客人、陌生人、外来人。

  「快点儿进来吧,昨天你忽然打电话来,我以为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雷厉风行。」舅舅终于打破沉默,边说边侧过身体,让我们进了院子。

  「我希望珊珊可以和你一起过这个暑假,」妈妈有点过于乐观地问道:「吴雪不会介意吧?」

  我忐忑不安看着两人,吴雪是舅妈的名字,虽然不认识她,但如果她欢迎我们的话,这会儿不是该出来和我们相见了么?

  舅舅伸手在他的络腮胡上抹了一把,说道:「她不会。」

  「那就好!」妈妈的声音如释重负。

  舅舅淡然地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他伸手从我旁边拎起行李袋,示意我跟着他进去。

  一进院子就看见前方的主屋,正是农村常见的那种两层小楼。红色陶瓦的坡屋顶,绿色木质檐边,老式的铝合金窗户。二楼的角落有一个露天的阳台,阳台上养了很多植物,还晾晒着几件衣服。小楼一看就年代久远,露出红砖和混凝土,简单的窗子和门上钉着纱窗和纱门。门口用大石块堆砌的台阶斑斑驳驳,石板路两边堆放了很多砖和木头,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器械和稻草堆。

  我看着这个两层小楼,惊讶得嘴巴大张。我曾经听妈妈说过,以前房屋政策没落实,村里也管得不严,各家各户有点儿钱就盖房盖楼。村里人好面子,都渴着劲儿往大盖。妈妈的继父在旬村条件不差,不然姥姥也不会离开城市嫁到农村。可我从没想过房子会有这么大。不仅如此,坡屋顶上还架了好多块太阳能板,和我想象的农村差别太大了。

  「妈,你们真在这里长大?这房子感觉能装十个卧室!」我一脸不敢相信。

  舅舅和我妈都笑了,「哪里有那么夸张。」

  「你又重新收拾了收拾……那个太阳能板,可有年头了,竟然还在呢!」我妈多年没回来,多少有些触景生情,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啊,现在政策管得严,翻修翻建很麻烦,基本不可能,所以屋子外面我动不了,就是把屋里重新装修了下。以前堆在堂屋和过厅的破烂全扔了,上下水管又换成新的。太阳能板用着还趁手,但我去年又加了个用电的。这么大的地方,收拾打扫特别不方便。阁楼现在被我封了,空着的地方也没想着置办东西。」

  大家一起走进屋子,进门是巨大的堂屋和楼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放。左手边是餐厅,中间有张大长方形桌子,四周全是条形凳子。舅舅说他基本不用这里,只有农忙的时候招待工人,或是有送货送苗的人来,给他们一个吃饭休息的地方。右手边是厨房,这里的设施倒是一应俱全。看得出来舅舅在这里花了很多心思,非常时尚现代化。

  楼上也是空出一大片空间什么都没有,左边是一间主卧,右边有两个卧室和一个洗手间。舅舅住在最大的主卧,房间四四方方并不考究,但墙粉刷得很白,地面也非常干净,角落还放着一个柜式空调。房间被分成三个部分,一边是床,一边是沙发、茶几和电视。中间是一个大桌子,上面摆满了书、文件和电脑。我能想象舅舅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间屋子度过。

  屋里谈不上豪华,远不如我的家。然而,这里房间面积大,天花板又高,城里所谓的两室一厅、三室一厅根本没办法比。

  我的房间在另一边。从小到大在城市生活,我很少出远门,仔细想想,甚至很少睡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知道舅舅在附近,让我安心很多。

  房间只有舅舅卧室的三分之一大,但还是比我在家的卧室几乎大了一倍。木板床在房间最中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旁边一个巨大的衣柜。南向窗户又高又宽,充沛的阳光照入房间,不仅暴晒而且亮得睁不开眼。舅舅没有准备我的到来,房子里落了一层灰。他先给一个又老又旧的窗式空调通上电,打开后空调嗡嗡响了几下,没一会儿吹出冷气。

  我长松一口气,妈妈和舅舅也是相同的表情。这么热的天气,如果屋里没有空调,可是没法儿睡觉。定下我用这个房间后,三个人开始打扫擦拭。好在只是一些浮土,房间很快就焕然一新。虽然家具陈旧简单,但件件结实耐用,加上窗外开阔的视野,安静的环境,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乡下地方很简陋,希望你能住得惯,」舅舅把我的箱子提进来,对我说道。

  我走到桌子前,抬眼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绿野,澄净的蓝天上,几片轻云在缓缓的飘浮。窗前的视野如此开阔,我甚至可以看见阳光把云影淡淡投在天地里。这样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色,就算满心的烦躁也能很快平息。我几乎忘记妈妈把我赶走,马上就要另外嫁人的事实,那似乎离我很遥远

  「比我想象得好太多啦,」我由衷说道。

  「你不用担心,只要家里有网络,她根本不在乎住在哪儿。」妈妈边说边将手里一套全新的床单被褥枕套放到床上。

  她的语气更像调侃,但却给我提了个醒。妈妈和我相处糟糕的主要原因就是我管不住嘴巴,她告诉我做某事或让我帮忙时,我总是冷嘲热讽、嗤之以鼻。现在换了个环境,可是要注意,千万不能讨人嫌。这个舅舅几乎不认识我,我可以重塑形象,当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儿。

  「珊珊,你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舅舅和我会把车里的其他东西搬进来。」妈妈一向雷厉风行,将我安顿好后就着急回家。

  我点头答应,看着他们走出屋子。妈妈这会儿巴不得我自己呆一会儿,她私下有许多话要和舅舅说。她的生活,她的小情人,肯定还会包括我。

  第二章姚珊:你也知道,我爸早早就不要我了。

  妈妈没有浪费时间,饭都没吃就马不停蹄奔向她的小情人。太阳快落山时舅舅也出了门,临走给我定下在家的规矩:我可以自由进出各个房间,包括去他的房间用电脑、看电视。我需要保持屋里清洁,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不要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走进后院的储藏仓库,远离菜园子。

  下午进门参观院子时,我看到舅舅的菜园子。一垄垄的土地看上去非常精致,里面竖着漂亮的木架,藤枝顺着架子蜿蜒爬行,还有很多不同形状的植物,我能认出的都是丝瓜、黄瓜、番茄这类最熟悉的蔬菜瓜果。舅舅应该很喜爱他的菜园子,开始还以为他让我远离是因为担心我粗心大意,毁了里面的农作物。后来听他说菜园子里可能有狐狸、蛇之类的动物出没,我是打定主意不会踏入后院半步。

  晚上我一直没见舅舅回来,很是惊讶他对我的信任。虽然我是他的外甥女,毕竟仍是陌生人。他这一屋子的家当,不说值多少钱,单说保护隐私,也不该留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初来乍到不敢造次,虽然对各个地方都很好奇,但我还是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上网玩游戏。当我肯定舅舅不会和我回来一起吃晚饭时,我在厨房给自己泡了包方便面。

  我一边呼噜呼噜吃着面,一边猜测舅舅晚上吃什么,暗忖也许应该尽快学习下厨做饭,争取舅舅对我的好感。他给妈妈当了一辈子弟弟,一定很清楚妈妈的意图,用白话说就是我被他姐姐嫌弃加抛弃了。

  舅舅对我没有任何责任,完全可以和妈妈说不,将我拒之门外。虽说也就两个多月,可我最好还是识趣些,别也落得让舅舅嫌弃加抛弃的下场。

  我老气横秋叹口气,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躺,硬邦邦的床板不是很舒服,周围又安静得极不真实,触鼻而来的蚊香偏偏让人醺醺然。我闭上眼睛,舅舅的脸跑到我的脑海中,我猜测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懊恼妈妈不负责任的决定。

  再有一个月我就十八岁,算是法律意义上的成人。班里很多同学过得非常正式,爸妈也配合着开派对、请吃饭、送礼物。我只能庆幸自己的生日在高考完的假期度过,没人知道我的成人礼如此孤单且悲惨。

  带着自哀自怜的沮丧情绪,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我做了许多梦,断断续续的。每个梦里都有舅舅和妈妈,他们像幽灵似的缠绕我,使我睡不安稳。然后,我醒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光秃秃的灯泡,还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明亮阳光。我扭头看到窗外湛蓝的天空,朦胧的远山,还有近处伸展的树枝。一时间,我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我从床上探起半个身子,提高声音喊道:「进来。」

  因为才睡醒,声音还是昏昏沉沉的。舅舅的脑袋探进房间,整个人靠在门框上,笑着说道:「珊珊,你的头发感觉随时要爆炸啊!」

  「啊呀?」我脸颊有些发热,不由自主抬起两个手整理蓬松凌乱的头发。「天啊,现在几点了?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舅舅的目光打量着我,然后又移开视线,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醒了没,二十分钟后我们可以吃早餐。」

  「行,我这就起来,通常我不会睡这么晚。」我生怕舅舅不相信,解释道:「我住校的时候,每天六点半就要起床呢。」

  「昨天坐车可能太累了,天气又热。」舅舅又看我一眼,说道:「收拾好就下楼到厨房吧!」

  舅舅砰地一声关上门,我也赶紧从床上跳下来。低头时才发现,刚才收拾头发时没注意毯子掉到腰上,丝绸吊带睡衣下,两个乳房几乎从衣服里蹦出来,而且乳头翘起,在睡衣上留下明显的一小块阴影。我的脸颊发热,知道肯定变红了。怪不得刚才舅舅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关门的声响也未免太大些。

  「出丑了,」我小声嘟囔,在舅舅家呆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

  我从床上跳下来,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希望舅舅能够满意。我拿出一身干净衣服,走进隔壁的洗手间。

  这个楼房别看外观又丑又土,屋里也空荡荡的,到处是厚厚的灰层,很多地方连点儿人气都没有。不过,但凡舅舅需要的空间,不光是他的房间,而且还有厨房和洗手间,设施材料谈不上多高级,倒是仅仅有条、一应俱全。妈妈说都是舅舅一手置办的,他从小动手能力就特别强,捣鼓装修小菜一碟。

  我刷牙洗脸,将一脸的睡意洗去,再将头发梳理整齐。做完一切后,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洗手间,确保干干净净。我恢复精神,换好衣服,尤其留心调整胸罩的肩带位置,确保不会从裙子的领子里露出来,避免自己再次出丑。我对着镜子最后一瞥,面貌端正整齐,能够和舅舅一起吃早餐了。

  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谨慎。舅舅是个种地的农民,不是皇室成员,我也没住在豪华皇宫。可我记得自己在这儿是客人,又一心讨好舅舅,才神经兮兮如此敏感。

  我下楼朝厨房走去,舅舅背对着我在灶台上忙碌。从飘到鼻子里的香味判断,应该是炒蛋。

  我穿着软底凉鞋,所以舅舅对我的靠近没有丝毫察觉。我一时兴起想和他搞点儿恶作剧,于是悄悄走到他身后,忽然伸出胳膊缠住他的腰,给他一个拥抱,又用最欢快的语气说道:「早上好,舅舅!」

  这一抱,首先进入脑海的是舅舅的身体硬得像堵墙。以前还以为只是一种文学修辞,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真真切切。我抱过妈妈、朋友,临毕业也和老师还有几个男生拥抱过,哪个都没有抱舅舅的感觉,已经不是男性化十足,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雄性化十足才对。

  我非常意外,舅舅在我的怀抱中也是微微僵硬,然后脱离我的拥抱,将炒蛋放到盘子里,又从蒸笼里拿出好多个牛肉饼、包子、馒头和花卷。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脸上只是勉强挤出些笑容,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回道:「早上好,珊珊!」

  我一副假装帮忙的样子,跑到电冰箱前打开门,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幸亏里面有盒牛奶,是妈妈昨天为我准备的。舅舅乳酸过敏,村子里也没有新鲜奶,所以这两个月就用包装奶对付。

  我拿出牛奶,问道:「舅舅喝什么?我给你拿啊!」

  「你不用管我,坐那儿吧。」

  我听得出来舅舅声音还是很不自然,想来刚才的举动太冲动,只好说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那样?」

  「关于什么?」他弓起眉毛,奇怪地瞥我一眼。

  我放下牛奶,模仿刚才给他的早安拥抱。

  他呵呵笑起来,说道:「这没什么,珊珊。我只是还不太习惯,我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小女孩,那时我抱你,你躲都来不及,我想我真的吓到你了。」

  上次看见舅舅时我才五岁,妈妈带我回来给姥姥办丧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妈妈改了我的名字和她姓,当时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知道爸爸妈妈离婚,从此不再是一家人。舅舅那时还在上大学,把我抱起来说他和我们是一家人。他比爸爸高比爸爸壮,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吓得我直哭。

  我再次打量他,还是不能和上次见他时的模样重合,轻松说道:「你现在可吓不住我啦!」

  舅舅摇摇头,把注意力转回早餐。他吃饭速度非常快,风卷残云般干掉面前一半的食物,看的我直瞪眼睛,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

  「嗯……舅舅?」我有一个问题,就是出于礼貌也得问问啊。

  舅舅咬了口炒蛋,头也不抬点点头。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手机,时不时刷上几下子。

  「舅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小心翼翼问道。

  他昨天只说舅妈不在,显而易见她确实不在家,可究竟会持续多久,我心里需要有个底儿。舅舅也许暂时接纳了我,并不表示他的老婆也欢迎我闯入她的家和生活,我必须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有所准备吧!

  「不用担心她会赶走你,你碰不着她。」舅舅的回答像昨天一样,平静如水。

  这很不正常,但我收到舅舅不想继续交谈的信号。当我触动我妈的神经时,她也会这样。其实昨天我就有点感觉,观察一个人的起居生活可以发现很多事情。

  我在舅舅的洗手间里只看到一个牙刷、一个水杯,不禁怀疑舅舅和舅妈已经分开。这显然不是他喜欢的话题,甚至连他亲姐姐都一无所知。事情有些奇怪,虽说农村思想保守,但不至于连离婚都羞于出口。而且,说我幼稚好了,舅舅看上去也实在不像那种人。

  舅舅选择隐瞒肯定有他的原因,而我妈对于维系姐弟关系好像也不是很热衷。昨天,从他们俩的交谈和神色看,明明很亲密,但有些时候又显得疏离。也许是已经成长并且忙于各自生活,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譬如舅舅娶了妈妈极其看不上眼的吴雪。我妈不喜欢舅妈,在我跟前没少说她坏话。现如今我住在舅舅家,她大概巴不得舅妈不在跟前。

  我能理解,但并不表示不好奇。我暗暗打定主意,今天趁舅舅出门,要在他屋里好好逛一逛。舅舅的秘密和隐私,在我踏入他的家门后就不复存在啦。

  「好吧,我在想一一」我停顿下来,等舅舅从手机频幕上抬头,这才说道:「你好心收留我,我应该做点儿什么,譬如洗衣、做饭、清洁什么的。」

  我在家很少做这些事儿,不过我早就想好了。脏衣服都是洗衣机的事儿,最简单。清洁就是擦擦洗洗,也没有难度。最麻烦的是做饭,不管舅舅喜欢什么,我都得网上查一查配方。只要舅舅对食物不是大师级别的要求,做饭应该可以应付。最关键的,我需要舅舅看到,我可不是一个好吃懒做、不知感恩的外甥女。

  舅舅勉强露出些许笑容,说道:「不用,你管好自己就行了。需要什么和我说,我每个星期都会去镇子一两趟。」

  得,舅舅倒干脆,直接把这个建议拍死。

  我撇撇嘴,没想到他还不领情。我也是有架子的好吧,心里不满,口舌也没管住自己,假意讨好道:「舅舅,你干嘛客气呢?又不是说现在有舅妈照顾你,她平时是怎么做的?你可以告诉我,我虽然不会,但可以有样学样啊!」

  舅舅咔哒一声放下手机,靠在椅子颇为厌恶地看着我。我不以为然,这副样子我在妈妈脸上见过很多遍,现在根本吓不倒我。

  「所以,你认为学她能够讨好我。」舅舅的语气不善,严厉地说道:「我既然留下了你,你就安心住吧。」

  我靠在椅子上,一条腿夹在身下,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你在撒谎,妈妈说谎的时候也是你这副模样。」

  「我说你不用担心,别再纠缠了。」舅舅低吼了句,又风卷残云般将面前的食物吃完,一股脑扔到水槽里。

  我默不作声,拿着一个花卷细嚼慢咽。

  毫无疑问,我的问题触碰了舅舅的神经。我有些不以为然,舅妈十之八九把他甩了,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对舅妈没有什么印象,但从妈妈的只字片言可以知道,她是一个刻薄寡情的女人。如果是真的,那她的离开不是该举手庆贺吗?舅舅这么易怒,也许是他对舅妈的离开耿耿于怀,用情太深?也或者是妈妈带着偏见看吴雪,其实这个女人温柔体贴,和舅舅琴瑟和谐,我跟他这儿稀里糊涂当了恶人?

  我琢磨着各种可能性,顿时没了胃口,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味同嚼蜡般吃了一个花卷,将没碰的煮蛋放回篮子里,拿着杯子和盘子走到水池边。舅舅仍然背对着我,双手牢牢抓在水槽边一言不语,静静看着窗外的院子发呆。

  「抱歉,舅舅。我说话总是没大没小,你别介意。」我满脸的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嘟嘟着说道:「你也知道,我爸早早就不要我了。妈妈工作忙,我从小到大没人管,性子太野,所以长成现在这德行,做事没规矩、说话想当然。」

  没爹这招儿小时候在学校经常用,每次闯了祸,只要装着可怜兮兮,老师都会理解且同情,对我的错误也能更宽容。

  舅舅又沉默一会儿,摇摇头道:「回你的房间吧,我一会儿会来找你。」

  就像妈妈厌烦我时一样,我毫无办法,抹掉眼泪回了屋子。

  第三章姚珊: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舅舅并没有像他说的来找我,也没有再像第一天那样敲我的房门叫我吃早饭。事实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有意无意拉开我们的距离。

  每天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家,也很快了解舅舅平时的作息生活。他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五六点钟出门,九十点钟回来吃饭,下午四点左右再出去,忙到天黑才回来。

  舅舅从来不做饭,但厨房里总有很多馒头、包子、肉饼之类的面食,还有源源不断的咸鸭蛋。我怀疑他是从村子里哪户人家直接买来的。

  舅舅的沉默和躲避持续好几天,我越来越厌倦孤独的感觉,也决定自己受够了冷落。如果我必须活得像某个人的负担,用不着大老远跑到这个偏僻的乡下地方,只要忍气吞声、咬紧牙槽和我妈呆在一个屋檐下就行了。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舅舅默认我饿了会自己在厨房找食物,而我的胃实在受不了泡面和零食了。

  我跟自己说必须得学会做饭才好,晚上在冰箱上留了个字条给舅舅,罗列我需要食材。第二天早上走进厨房,我惊喜地发现东西全部放在桌子上。

  网上手把手教做饭做菜的视频一大把,挑一些简单的,做起来倒也不是特别难,我甚至有点儿喜欢将下厨当化学实验的乐趣。有时候我会专门留一些给舅舅尝尝,起初还很担心他会嫌弃。不过第二天来到厨房,我总是会看到盛饭菜的碗筷被清洗干净,整整齐齐摆在橱柜里。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我觉得这是舅舅接纳我的一种方式。他并不喜欢我,我完全可以理解。原本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忽然眼皮子下多了个几乎和陌生人无异的亲戚,轮谁都不喜欢。然而,我相信舅舅对我并没有敌意。他只是不习惯我的存在,尤其我们又男女有别。

  前两天红朋友例行来访,我什么都备着就是忘了避孕药。我也不好意思和舅舅说,想着忍忍就过去。可这么多年我已经对避孕药止痛形成依赖,一晚上就坚持不住痛经的折磨。第二天我在购物的纸条里加上这么一项,幸亏舅舅没多问就买了回来,不然我非尴尬死不可。

  大约两个小时前,我看到舅舅进了院子后面的储藏室。他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直没有出来。我走出主屋,不想再继续干等,而是主动迎上前和他好好谈谈。我不知道他和舅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和我无关,他没道理跟我生气。如果舅舅实在嫌我烦,我走人就好,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乡间的夜风凉爽,只是空气中带着浓郁的肥料味道,有些儿煞风景。我的双臂环住自己,抬头仰望夜空。因为没有污染,漆黑的天空里可以看到很多星星。我忍不住驻足片刻,虽然在乡下才呆了一个多星期,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

  我的视线从美丽的天空移开,盯着后院储藏室的大门缓缓走过去。一到门外,我又开始犹豫。来这里第一天,舅舅就告诫我不准到这里。如果舅舅还在生我的气,看到我进来肯定会让他火上浇油。他也许会对我发脾气,或者厉声训斥叫我离开。

  我随即打消这个顾虑,舅舅看上去脾气暴躁,但应该不是刻薄的人。冷暴力也许,言语暴力应该还不至于。不说别的,每天按我的单子准备食物,单这一点就很让人暖心。不过,我实在不了解舅舅,所有这些都是揣摩猜测,根本做不得数。

  「舅舅?」我紧张地走进大门,高声喊叫,声音有些变形,「你在这里吗?」

  「在,」舅舅的声音传来。他只蹦出一个字,我来不及确定他的位置。

  「我能进来吗?」我胆怯地问道。

  「你明明已经进来了。」

  我咽了口唾沫,又朝储藏室走进几步。屋里亮着灯,但光线昏暗。完全走进去,我才发现这个屋子很大,哪里像个储藏室,简直就是个小仓库,放着各种农具、化肥和除虫药水。

  「你在哪?」我好奇地张望,找不到舅舅的身影。

  「转身,珊珊。」

  舅舅的声音突然离我非常近,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他靠在门上。

  「你怎么做到的?」我疑惑地问。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在门边,」他对着大门旁边的一个架子说道,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塑料桶。

  「哦。」我伸手把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双手插进屁股兜儿里,直视他的眼睛。

  舅舅移开视线忙着手里的活儿,但嘴角上撇。我不禁怀疑他是否想起妈妈,因为这个习惯我是跟妈妈学的。

  「舅舅,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那天提舅妈确实是出于礼貌,没想到会触到你的逆鳞。我对舅妈没有任何印象,不过妈妈记得她,说起来真不觉得舅妈的缺位对你有什么损失。事实上,妈妈觉得就我们两个相处,反而让她更安心。」我诚恳地说道。

  这也是我能鼓起勇气主动找舅舅的原因。白天趁他不在家,我和妈妈聊了半小时。远香近臭,现在我不在身边,她倒是非常愿意和我八卦各种传闻。

  我告诉妈妈舅妈和舅舅分开的猜测,她一点儿不意外我的发现,聊起来还有种幸灾乐祸的轻松。我猜妈妈也早就知道,说不定还追问过舅舅。估计内容少儿不宜,妈妈又把我当孩子,所以其中细节不愿意多聊。她从来没喜欢过舅舅的老婆,言语里总是带着轻视。当然,她对一切和旬村有关的人和事都充满鄙夷,但妈妈向我保证,和舅舅把话说开就没问题了。

  「哎,你可真是姚竹的女儿,」舅舅一只手梳理着乱蓬蓬的头发,说道:「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情,明白吗?我知道你妈和你很好奇,但这确实和你们无关,所以如果你俩能忘掉这个人,对我是最好不过了。」

  「我明白,以后不会了。」我心里其实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一时半会儿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舅舅看我还赖着不走,有些无奈地说道:「唉,珊珊,你妈妈不该让你来这里,住在我家显然对你来说不是最佳选择。这里什么都没有,才几天,你也许已经无聊死了。」

  我的肩膀垮下来,垂头丧气点点头。

  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讨好任何人。爸爸离开我,八成和另一女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妈妈现在有了意中人,等不及将我赶出家门。现在舅舅似乎也不想让我在身边,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有时我会想知道如果这世上没有我,每个人是否会过得更好。

  我越想心里越难过,看着屋子角落里的一个袋子。上面写着什么一概不知,可就是直直盯着。没一会儿眼眶就开始灼热,泪水渐渐在眼眶中聚集。

  「珊珊,」舅舅叫我一声。

  我伸手假装整理头发,擦去眼眶里积满的泪水,小心避开他的目光,继续研究袋子上的字迹,好像是一种蔬菜化肥。

  「珊珊,」舅舅向我伸出一只手,用更严厉的语气命令:「过来。」

  我还是没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我曾经在你妈脸上看到过完全相同的表情。我知道你的脑袋瓜在想什么,你想的不对,你明白吗?」舅舅口气仍然很生硬。

  我到底没忍住,用手捂住脸,眼泪掉下来

  舅舅走过来伸手一拽,我一个天旋地转倒进他怀里。舅舅将我搂在他的手臂中,轻轻吻了吻我的头顶。这种感觉很陌生,顿时让我有点喘不过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与我这么接近。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我仍能感到舅舅结实的胸膛,还有两点明显的凸起。身上散发出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直透骨髓。

  我只觉一阵头晕,心弦似乎被一根无形的手指用力弹动,心跳越发快速,喘息也急促起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舅舅已经松开臂膀,退开半步。

  从哪方面说,这都只是最普通的礼貌性安慰。不过,那种异样的温暖却让我有些着迷,在脑海中不断回想。我长这么大都是和母亲生活,别说爸爸,就连个男性长辈都没有。舅舅算是唯一一个,这就是爸爸的感觉么?我止住哭泣,安静下来,但内心却不禁颤抖。

  舅舅看我没事儿了,领我走出仓库回到主屋。我们一起上了楼,在我的房门口驻足。舅舅清清嗓子,说道:「只要你不觉得这里闷,呆多久我都欢迎。」

  我心里一暖,就算舅舅是客气话,心里也很感激。一时间鼻子又有些发酸,赶紧低下头,不想让舅舅看见。让我失望的是,这次舅舅没有抱我,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很晚了,快去睡吧。」

  其实一点儿都不晚,连十点都不到。我知道舅舅是想打发我他好忙手上的事儿,也不敢再继续纠缠他,可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双臂缠上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我低声说道:「舅舅,谢谢你,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抬起头直视舅舅,希望他看到我说的是真心话。然而,舅舅的眼神似乎有些矛盾。他在想什么?我希望我能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但此时却无能为力。只知道舅舅前一刻明明很友善,下一刻就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这里是他最不想呆的地方,我也是他最不想碰面的人。舅舅不喜欢我打扰他的生活可以理解,但是,有必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么?

  我尴尬地挪开目光跑回屋子,听到舅舅离开的脚步声远离,这才双腿一软躺倒在床上。

  我愣了一会儿神,脑子里不断回想刚刚舅舅抱住我的感觉。父亲在我的生活中长期缺位,也许内心深处,我会有恋父情结。这个词儿我不是第一次听说,却从没想过联系到自己身上。究竟什么意思也没有头绪,我在用舅舅填补父亲这个角色么?

  我自然而然拿起手机搜索。

  恋父情结很普遍,通俗讲是指女生的一种心理倾向,喜欢和父亲在一起的感觉。恋父情结并非爱情,而大多产生于对父亲的一种欣赏敬佩或者依靠。

  我一溜烟儿看了好几篇关于恋父情结的文章,没看出什么新鲜内容,倒是一大堆小女孩喜欢大叔的狗血八卦。我又想起我的好友,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手机上显示才十点半,可在农村,这时间好像已是深更半夜了。

  希望明天能好起来,至少不再担心我是亲人生活中的负担。

  第四章姚珊:舅舅和我不过十七岁的差距。

  

  第二天,我定下闹钟起了个大早。时间才五点钟,窗外一片漆黑。我一听到舅舅的脚步声,立刻兴奋地开门跑出去。除非舅舅逛窑子,否则不管他今天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他。

  舅舅看到我,把斗笠往后面推了推,露出又粗又黑的两道眉毛。他诧异地问道:「你起这么早干什么?还是昨晚一直没睡?」

  「我在屋里都快闷死了,让我跟着你吧。」我软软哀求,又担心效果不好,抓住舅舅蒲扇般的大手,声音里带些娇柔,说道:「舅舅带我去嘛!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添乱。」

  「我就是在地里干活,很枯燥的,没一会儿你就烦了。」舅舅皱着眉头,不喜欢这个主意。

  我手腕轻扭,左右摇晃舅舅结实的臂膀,声音越发柔软,撒娇说道:「你都不烦,我也不会啊!好不好嘛!」

  舅舅见我执意跟着,也不再反对,给我找了个草帽戴在头上,两人一起出了门。

  夜色仍然很浓,晶莹的月亮挂在天际,淡淡的光晕洒在路上,路边的水沟里模模糊糊倒映着月亮的轮廓。周围一片寂静,这是种非常独特的寂静,隐藏着浓郁的乡村气息。要是我一个人这会儿出来的话,不被吓个半死才怪,幸好有舅舅在身边陪我。

  我在夜色中四面眺望,到处都是庄稼,虽然静得让人不安,但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在田里劳作的农民。他们弯腰忙着手里的活儿,好像除了田地对什么都不关心。我们走过他们时,没有一个人抬头朝我们看。

  我一时不太习惯,挨着舅舅身边不敢远离半步。舅舅却热心地和他们打招呼,和他们聊上几句,有时还会介绍我,让我叫这个爷爷那个奶奶。

  我站在旁边暗暗吃惊。这些老头儿老太太,别看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可在田里干活飞快,手脚熟练利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们走走停停,直到他在一片玉米地驻足,说道:「你可以到处走走,但是别进田里。」

  天还是黑的,我自认没那么大胆子,脑子里闪过被陌生人抓到田里非礼强奸的画面。我黏在舅舅身边,央求道:「让我跟着你吧,我陪你说话,不然一个人干活多无聊啊!」

  舅舅瞪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暗暗猜测舅妈到底离开他多久。可现在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舅舅的面前提他的老婆,指不定再来一次他就将我扫地出门呢!

  我当他默许我跟在旁边,于是问道:「村里的年轻人呢?怎么都是老头老太太起这么大早干活啊!」

  让我意外的是,舅舅平时不善言辞,聊起种地倒是侃侃而谈。村里的青壮年早几年就搬出去了,大部分常年在外面打工,留下来的也基本都在镇子里安了家。工作、做生意或者陪孩子念书,没有必要回村里。留下来的,都是既没可能打工,又住不惯镇子的老头老太太。

  从插秧到施肥再到收割,旬村种地大部分都是机器,并不需要多少劳力。不过乡下人非常珍惜土地,不舍得浪费一点地方。有些机器到不了的地方,他们会拿着小型农具自己开垦种植。老头儿老太太和土地、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这点儿体力活倒是应付自如。

  我想起舅舅后院种着西红柿、茄子、黄瓜、豆角之类的作物。虽然在这里只住了几天,我也发现舅舅是个闲不下来的。不在田里劳作时,就会房前屋后整理修缮。

  看着舅舅麻利地在地里干活,我对他越发好奇。

  妈妈说舅舅小时候很聪明,学习成绩拔尖。不过,他对自己的将来非常务实,念书选择农业大学农学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大型农业公司找到工作。原本指望他加入科研队伍,但他却跑偏买卖庄稼种子、化肥和除虫药,全国各地到处跑,往哪儿差遣他都愿意去。

  虽然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舅舅却从此了解到粮食的销售和市场。他从公司里辞职,自己包苗场,赚了些钱后回到旬村。前年包下村子五百多亩农田,正儿八经当起农民。

  听舅舅的意思,村里的这些村民,把地包给他。有钱拿不说,还免去担心种子、禾苗的质量,不害怕天灾虫害,不用管化肥农药涨价、粮食跌价,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现在种地和过去大不相同,有了机器当然轻松很多。不过种子、苗、化肥、农药、机器耕种、脱粒收割、工人等等等,每件事儿该操心的地方还很多呢!」

  虽然舅舅在抱怨,但挡不住语气中的满意和自豪,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天色渐渐亮起来,很快阳光普照,气温随着升高,驱散本来就微薄的凉气。舅舅把地里的事儿干完,带着我往回走。村子忽然冒出来很多人,不管遇见谁,大家都会停在路上聊一会儿。我礼貌地微笑,静静地聆听,与其说给村里人留下好印象,不如说希望舅舅喜欢,我这个外甥女在村子里没给他丢人。

  和舅舅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来到一家小院。他在半掩半闭的门口张望一下就跨门进去。

  门里没有人,空气里弥漫着稻草味和家畜的腥气。我打量着四周,身侧堆着一人高的稻草堆,院子中间有个方桌,里面放了好多空心菜。太阳此时已经升起,但被高高的大树挡住,朝阳斜射,脱出长长的影子。这副景象倒是和陶渊明的田园诗有几分相似。

  一阵狗吠突然在我身侧爆发。我扭头一看,一只黄毛大狗正穷凶恶极向我冲来。我大吃一惊,慌忙抱着舅舅躲到他身后。那只狗对我龇牙露齿,喉咙里呜呜不停。我心里害怕,几乎挂到舅舅身上。

  狗吠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老太太从门里跑出来。她穿着一件粗布的蓝条子衣服,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个髻,用一根大发针插着,拦腰系着一个围裙,一种标准的农家装束,朴实无华,但给人一种亲切而安适的感觉。

  老太太一看到舅舅就放松下来,转头去呼叱那只狗:「大黄,不许叫!」

  舅舅稍稍弯腰,伸出结实黝黑的手,握住大黄的颈项,又挠挠他的下巴,说道:「不妨,大黄看到珊珊面生,没事儿的。」

  他又扭头对我说道:「叫吴奶奶,你这些天可没少吃吴奶奶的牛肉饼。」

  吴奶奶在我脸上停留几秒,笑着说:「哎呀,北岳,这是你姐家的孩子吧?跟你姐长得真像。」

  舅舅听到后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她到我这儿来过个暑假。」

  舅舅轻易把那只大黄拘在身边,我才放松下来,和吴奶奶问好。她热情招呼我进屋,我看看舅舅,他示意我跟吴奶奶进去。我解下草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就走了这一会儿路,我全身都是汗,衣服都快湿透了。

  吴奶奶给我倒了杯水,望着我笑笑说:「到底是城市里的孩子。」

  吴奶奶拿出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各种面食。她拿出个牛肉饼递给我,我一点都不饿,对着大饼子毫无胃口。不过看着吴奶奶这么热心,不好意思说不要,接过来慢条斯理一点点咬到嘴巴里。

  舅舅和吴奶奶唠着家常,我这才知道,舅舅果然是在村里找个人家给他解决食物问题。其实我这些天已经为两个人下厨做饭,舅舅没必要再跟吴奶奶提篮子。不过,光看吴奶奶的热情劲儿,显然比舅舅更需要做这件事情。

  回了家后,舅舅没有停留,必须去镇子买些修农具和储藏室的工具。我还想一起去,可这次舅舅坚决否定。太阳毒不说,皮卡里没有空调。如果我一路跟着,非被太阳烤化不可,擦多少系数的防晒霜都没用。

  我没办法,只能呆在屋子里上网玩游戏,又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时,我刚好听到舅舅的皮卡开到家门口,从窗户望过去,舅舅戴着斗笠,俯身从车上一点点往院子搬东西。

  舅舅脱了短袖衫别在裤腰上,上身裸露在阳光下。铜褐色的皮肤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汗水,闪闪发亮。宽宽的肩膀结实有力,两个手臂肌肉隆起,浑身散发一种男性的气息。我不禁被他铁铸般的躯体惊呆了,我想起班里的男生,虽然很多也都高高大大,但和面前黝黑粗壮的舅舅比,太不值一提了!

  舅舅将车上的东西搬完,锁好院门走到屋后。我有些奇怪他干嘛还不回来,跑到屋子另一边,洗手间和楼梯之间有扇窗户可以看到后院。

  舅舅从墙上拿起一个水管,拨弄两下挂到一个铁钩上。我早先见过,舅舅晚上回来后,总是用那根水管给菜园子浇水。这会儿太阳虽然已经西斜,但浇水未免太早了些。

  没一会儿,水管里流出水。舅舅脱下身上唯一的大裤衩,站到水管下,冲去身上的汗水和尘土。我知道该回避,可偏偏又挪不开眼,一眼不眨盯着水流冲刷舅舅强壮彪悍的身体,而且有了一个新发现:舅舅身上的毛发非常旺盛。

  严格说这不是新发现,舅舅头发浓密,但因为剃得很短,所以没有特别注意过。他还有厚厚的络腮胡。舅舅单身惯了,不经常刮胡子。只要一两天吧,脸庞就会被又黑又密的胡子占据大半的地方。这些我都没有往毛发旺盛上联系,直到现在舅舅脱个精光,举臂抬腿冲凉洗澡,我才注意到他的腋下、小腹、胯间、双腿上都覆盖着浓密黑亮的毛发。

  舅舅冲洗完毕,并没有立刻关掉水管,而是用了个夹子使水流变细变强。他调整一下角度,让水流刚好射向胯间的大簇毛发。好像也不是毛发,因为胯间的家伙明显有了变化。原本低垂在腿中间,碰了碰就竖立在小腹下,果然是‘勃起’。我从没真正见过男人这个部位,又粗又长显得杀气腾腾,顶端一个硕大的紫红色脑袋,仔细看还真像乌龟的脑袋,怪不得叫龟头呢。

  舅舅一手握住他的勃起上下提拉,另一只手捧住勃起下低垂的睾丸,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一会儿手会拉到龟头顶部,一会儿又只是在棒身上下撸动。

  我第一次见男人自慰,嗓子像被绳子勒住一样,没办法正常呼吸。又怕舅舅发现我在偷窥,赶紧离开窗户,缩起身体悄悄离开,三两步往自己卧室跑,再赶紧把门关起来。我靠着门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想起刚才那一幕我更觉得面颊发烫,是不是烧起来了?真是太羞耻了。我跑到床边一跤跌在床板上,痴痴望着天花板,脑里乱作一团。

  我不是超级大美女,最多算五官端正、身材匀称。十二岁来了月事后,无论是外貌还是身形都有了一次蜕变。然而,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业,对于性吸引力并不放在心上。

  学校里男生、男老师一大堆,谁是谁的恋爱对象是朋友间经常提起的话题,但这些人从来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班里有男生约我一起学习一起用餐,有几个也堪称高高大大、英俊潇洒,但都让我礼貌拒绝。不是我矫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好友袁媛曾经大呼怪哉,我的脑垂体各项发育都正常,怎么偏偏落了最重要的性意识。

  然而,我谈不上晚熟,早早知道男女的区别不止于去不同的厕所。和其他同龄的女孩儿一样,我注意自己的形象、容貌和身材。平时会按摩乳房,修剪身上的毛发,学习用化妆品。女孩子青春期会注重的事儿,我都一一经历。

  如果有什么不同,那只可能是对男生的态度。学校有不少同学谈恋爱,但大部分女生还是选择疏远男生。我属于后者,不光是因为要专注学业,而且想到性这个话题,我总是感到害羞、不安甚至反感。

  我纳闷自己对性的欲望也许自始至终都潜伏隐藏在内心某个黑暗的角落,只是缺乏一个契机或诱因去激活。现在,终于让舅舅帮我暴露出来。

  我暗暗做着数学题,母亲说过她六岁时姥姥嫁到旬村,四年后舅舅出生。他们之间差十岁,妈妈二十七有的我,那舅舅今年应该三十五,和我不过十七岁的差距。

  很大么?当夫妻也许差的大些,但如果只是……啊,我翻了个身,赶紧用丝被蒙住滚烫的脸颊,阻止脑子里的念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天啊,我暗暗哀嚎,太不要脸啦!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我入了什么魔怔?在想什么啊!那是我舅舅,妈妈的亲弟弟。

  我羞愧不已,对于自己的花痴行为,心中涌现出无比尴尬。但是,这种亲密无间不管我喜不喜欢,脑子里确实有两个声音。一个被自己的大胆鲁莽吓坏了,另一个则在说:嗨,珊珊,没关系,让我们随着感觉走。

  第二天,舅舅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我这次没有跟他下地,但再也压抑不住好奇心,推开舅舅的卧室门,走进完全属于他的世界。虽然刚来时舅舅就说过我可以去他的房间看电视,但那时只当舅舅客套。在家时,我妈不允许我随便进她的房间。自然而然,我也从来没有靠近舅舅的房间。

  然而,看到他在后院冲凉之后,我忽然觉得和舅舅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很多。舅舅赤身裸体洗澡和自慰都让我领教了,走进他的房间算哪门子的窥视隐私。

  虽然就进来过一次,舅舅的房间还和我记忆里一样。不同的是,这次鼻息里充满阳刚化的雄性味道。我只犹豫了几秒钟,就躺倒在他的大床上,想象着晚上舅舅睡在这张床上的样子。

  我竭力抑制住脑海中既害怕又陌生的画面,可埋藏在心里的原始欲望一经唤醒,好像再也平息不下去。就算心里觉得羞耻,生理反应根本由不得自己。

  麻痒的感觉渐渐由外而内,乳房像似被什么东西又啃又咬,好想伸手抓一抓揉一揉。小腹中汇集的酸暖流入隐秘的阴部,敏感异常。我夹紧大腿,柔软的内裤在裆部缓缓摩擦。我回忆着舅舅昨天在院子里冲澡的画面,想象他的那双满是厚茧的大手罩住我的乳峰,自上向下经过腰肢,来到小腹,再插进紧闭的大腿内侧。

  我试着来一次自慰,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一跳。可能因为是新手,怎么都不得劲儿,即使手上湿淋淋的,却仍然没有特别刺激的效果。我不好意思继续,除了洗澡的时候,我从来都没碰过腿间最隐秘的地方。我知道男人和女人在巫山云雨时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女人可以通过何种方式自慰高潮。无论是文字漫画还是电影视频,全套知识我都知道。

  然而,这和亲自去做可不一样,我渴望有人教我。

  第五章姚珊:我的中学结束了,苦读结束了。

  

  手机发出提示音,告诉我有未读短信,紧接着又是一窜欢乐的音乐声。我迷迷糊糊醒来,时间还早,我想不起来任何人有任何理由这个时候吵我睡觉。

  「珊珊,快上网,可以查分了!」袁媛在手机里一条接一条的留言。

  「哦,不、不、不、不、不!」我猛地吸了口气。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自从高考完,我一直都在数日子,应该还有两天才会公布成绩啊!

  我专注在手机屏幕上一排闪动图的黑色字体上,有片刻的愣神,随即又开始浑身哆嗦,内心如坠冰窖、寒冷入骨。我非常清楚这排字意味着什么,也曾在脑海里无数遍想象此时此刻的情景。

  分数低了会发生什么?分数高了呢?我像解题似的一步步假设证明。奇怪的是那些想象都是知道分数以后,我很少去想得知分数前的那会儿会如何。'紧张'这个词儿我并不陌生,可现在的感觉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我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儿,轰隆隆的耳鸣声震得我脑袋发昏,根本没办法像考试时,打开试卷读题答题那样冷静从容。

  我该怎么办?一种无所适从的麻木笼罩住我的思想,我站起身将床铺收拾整齐,走到洗手间像个机器人似的刷牙洗脸。我又觉得还是不够,脱光衣服仔细认真地修剪毛发、指甲、洗头沐浴、做皮肤护理,苛刻地寻找一切可以做的事情,直到实在无事可做才走回房间。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在房间里不停回荡,朋友圈里弹出一条条文字和动图,毫无疑问都在宣布自己的查询结果。谁在分享?谁在沉默?莫名的恐惧像一双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我的心,我没有勇气自己去查看。说话的应该都考得非常好吧,不然也不会那么急于和大家分享。不过也不一定,班里有很多对成绩非常低调的学霸。不看着分数,谁也不知道考好还是考砸。

  我在屋里屋外绕了好几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最终还是灰溜溜回到自己房间。每次觉得准备好了,可坐到书桌前就开始大口大口喘气。等我鼓起勇气打开电脑时,呼吸像是被夺走一样。我退到床边紧紧抱住毯子,无法让自己平静,更没办法平复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我就像即将溺死在洪水中的人,抓着一根树枝,锚住自己渺小微弱的生命。

  这实在太蠢了,不过是高考成绩,为什么我表现的会像世界末日。就算真是世界末日,这会儿成绩已经出来,再自我折磨也改变不了我的分数。我明明知道,可又止不住神经质般摇晃身体。泪水在我眼中凝结,恐惧渗入身体的每一根纤维,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我知道。

  我一辈子都在等待这个数字,它将宣判我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意义何在,也将决定我在哪里度过余生。听上去很可怜,也很可悲,但却毫无疑问是事实。周围人总是让我放心,告诉我肯定没问题,因为我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好。然而,我却很难代入,也许有时候有一部分可以,但离坚定信心却相差很远。尤其是当我的名字和其他聪明优秀的同学被老师放到一起时,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我们学校分两派,一派是投胎派,这些人家里环境好,非富则贵,从小坐飞机世界旅游,高考就是走个过场,他们的父母早就安排好出国念书,毕业后工作不愁、衣食无忧,程初是其中一员。另外一派是做题派,这些人擅长学习,拿着全额奖学金,走在学校抬头挺腰、神气极了。袁媛就是这一类,不仅非常优秀,而且刻苦努力,是名副其实的学霸。

  她们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要说不羡慕是假的。相比之下,我是最普通的那类,将学弱和学渣甩到身后,但也永远在看学神和学霸的车尾灯。我就是中间最苦逼的学民,没有大起大落,成绩一般,从没有亮过红灯,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高分或强项。每年都会得到一些奖学金,但那不过是学校先抬价再降价的戏码,不值一提。我非常用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但从没想过超过谁或被谁超过,只是卑微地暗暗保佑自己,能够在考试中正常发挥。

  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进好大学,我害怕高考失利。但最重要的是,我害怕自己是个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失败者。现在这个世界不喜欢失败者,我不需要走入社会就知道。这些人会被迅速淘汰,我害怕被社会淘汰。

  没错,我很害怕。

  舅舅一回屋子就敏锐地感觉到我的不对劲,追问之下我更是不好意思承认:他的外甥女现在正被高考查分吓个半死。好在舅舅没有放弃询问,一直陪在我身边,等我准备好自己交代。我支支吾吾,舅舅连蒙带猜终于明白过来。他没有笑话我,这让一直神经紧张的我,情绪稍微放松。

  舅舅领着我来到书桌,把我摁到电脑前。我哆哆嗦嗦在键盘上敲网址,却怎么都敲不对字母。舅舅看我这样子实在不行,他把我拉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然后揽住我的腰,稍微一用力,就将我抱到了腿上。

  舅舅麻利地输入查分网址,然后输入我的个人信息。我感觉自己就像摆在宰割台上的小羊羔,很快就要被扒皮挖心。网络那么流畅迅速,几乎没有等待的时间,屏幕显示出一排排数字和文字:考号、姓名、性别、科目、成绩、总分。

  我掉进一个漩涡,随着水流下沉,直至被锁在湖底。我的视力模糊,听力扭曲。即使我仍然在呼吸,但无法分辨自己是生是死。我知道分数意味着什么,三年高中经历无数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模拟考,对于分数所对应的结论和选择,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我紧紧抿住嘴唇,死死盯着屏幕,然后猛得一转头,扑到舅舅的怀里。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就这样了?我的中学结束了,苦读结束了,以后都只用学自己喜欢的科目了?

  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和解脱,即使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即使能够怀抱希望和梦想,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明明是一件喜事啊!奇怪的是,我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大脑好像神经错乱,传递不出该笑的信号。

  泪水在眼眶中滴溜滴溜转了很久,终于还是夺眶而出,大滴大滴流下来。开始还只是无声掉眼泪,然后变成呜呜哭泣,很快变成嚎啕大哭。

  庆幸这不是在家里,周围邻居都离得很远,我可以哭得毫无顾忌。不是心碎难过,也没有痛苦绝望,我只是在发泄某种情绪,这种情绪被我累积忽视,时间之长以至于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我希望我做了一场梦,又害怕我是在做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和难过无关。分数比我预计的高出很多,可以说发挥出正常水平,甚至还有稍许意想不到的拔高,算是苦读十二载一个欢喜结局。我应该高兴、应该庆祝,但却无论如何笑不起来,而且根本无法控制心中的情绪。

  舅舅一手揽住我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我,就是双臂环绕着我。我哭了很久,哭得没劲儿了才慢慢停止,最终平静下来。以前从没这么使劲儿哭过,这才发现哭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现实从混沌中浮现,我将迎接新生活,时间继续向前,没有什么能改变。

  我瘫软在舅舅怀中,真心感激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舅舅给我温暖结实的怀抱。他就像记忆里一样健硕,粗壮的胳膊和厚实的胸肌透出硬朗阳刚的气息,我被他搂在怀中,身体莫名其妙发热起来。几乎同时,舅舅裸身在水管下冲凉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一股浓郁的男人味道也蔓延开来包围住我,带着炙热的体温,惹得我醉醺醺不知东南西北,肾上腺素更是像火箭冲天一样蹭蹭蹭向上蹿。

  我顿时警醒,我的味道有没有也钻入舅舅的鼻息?那是什么样的?会充满女人味道么?我早上用沐浴露冲过澡,洗发精洗了头发,应该不会有难闻的味道。可难保天气炎热,身上还是会有一层薄汗。现在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肯定难看死了。

  我稍稍撤离身体撇开脸,舅舅食指勾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他轻轻擦拭掉挂在脸上的眼泪,含笑说道:「没事儿了?我们去庆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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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义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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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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