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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张的、木偶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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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祖宗给了我四万,我不知道他这账是怎么算的。按着他的脾气,打个耳光就给一万,那其余三万怎么算?一次一万?
揣着钱回家的道上,我看着车窗外向后跑过去的高楼大厦,当时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出租车司机开着收音机,一首老掉牙的歌。
“你是火,你是风,你是织网的恶魔。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你是火,你是风,你是天使的诱惑。让我做,燕尾蝶,拥抱最后的美梦……”
这两句歌词,到现在都记得。我当时的表现特矫情,我都鄙视我自己,我TM听哭了。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一进屋没看到西子,当时真有点紧张,怕她干傻事。后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她说她退烧了,上课去了,让我别担心。
我一直觉得西子是个挺坚强的女孩,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她当时既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呼天抢地,更没有破罐破摔,比起我当初入行的时候,那副死不了活不起的熊样,真是强多了。
她只是沉默,一种无奈的悲哀的沉默,一种本分的认命的沉默,沉默得让人心里发毛。



【呵呵,我很同意有些朋友的说法,的确,我不值得同情。
生活有很多条出路,可是,当时年轻不明白啊,总觉得自己走的捷径,挣钱而已。
这个世界是笑贫不笑娼的,看着眼前的花花世界,陪男人喝几杯酒,说几句话,就能挣到花花绿绿的钞票。
可这就像一个无底深渊,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其实在那种地方,真正只坐台,不出台的小姐,很少很少。
就像某些朋友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
现在明白了,后悔了,可是,我追不回过去的时间,也追不回自己的青春了。
我不祈求大家的同情,那部分记忆,就像一个永远都不会好的伤疤,现在我自己挑开它,把脓血放出来。
虽然痛,但是再大的伤痛也有平复的一天。可是我将伤口隐藏起来,它或许永远都不会好。】


 
【首先,感谢那些关心我的朋友吧,今天是元宵节,祝你们节日快乐。
今天又看到好多留言,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了,对于有些朋友的质疑,不再一一解释。但是有些朋友的质疑,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譬如,为什么我们家洗澡还要自己烧热水,倒在浴盆里。
(这个问题应该问房东,这房子的淋浴器一直都是坏的,我们洗澡都是烧水,其实也很少在家洗。)
为什么西子要给我留条,而没有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我们住的房子没电话,两个人都有手机,也不需要电话。西子的手机落在南那里了,她想发短信也发不了,就留了张条给我)
还有,京官是不会到的场子里来玩的,因为这里太有名了。南和祖宗也不是官,这个我之前说过了。所以,你别指望在这里会遇见胡某某,习某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发现大家对我说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误解,有些人认为只有官是有身份地位的,其实不是这样,场子里有些来消遣的某某老总,他们不是官,但是手眼通天的真有不少。
还有就是,在场子里打人的,施暴的那都不是官,我没说过那是政府官员干的。这里毕竟是北京,官要真到我们这里玩,的确很低调,不会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那么嚣张。
有一次我坐台,陪了一个男人一晚上,其实没干什么,就是喝喝酒,唱唱歌。给了小费,但是他没要求我出台,至于有没有带走其他小姐,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听人说,那个是外省的,当然,只是听说而已。到底是真是假,场子里是没人去深究那个。说白了吗,钱到手就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这样的质疑还真的不少,如果一一回应,真的很没意义,所以以后不再多说了。】



那天之后,西子依旧晚上上班,白天上课,那件事绝口不提。看她这样,我是既担心又害怕。我知道南没再去场子,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学校找过她。
西子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变了,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了,像个木头一样,掐她一下都不哎呦一下。
这件事对西子打击很大,或许你们觉得她矫情,进了夜场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解释一下了,在场子里小姐洁身自好纯属瞎扯,但是服务员,如果你扛得起诱惑的话,其实是可以的。手脚麻利点,笑容甜点,会看些眼色,有钱的客人还是愿意多给小费。
也不是每个来的有权有势的官二代,都像祖宗那样霸道,但是偏偏就让西子赶上了,也正是因为那场意外,我才跟这个人掺和到了一起。
当然,那都是后来发生的事。只是大家不要幻想这里会有什么爱情故事,真的,后面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很恶俗很狗血。
西子是真的很可怜,我不否认,开始她或许有些侥幸心理,觉得在这里赚得多些。这里是北京城,花花世界,谁不想多赚点钱?
但是后来她走上那条路,则完全是被动的,或者说,是她根本控制不了的。她是被那个男人一步一步推到了那个境地,如果这里面有百分之一的爱情幻想的话,我还能觉得好过些,可惜没有。
所以我觉得她可怜,但我从不可怜我自己,就像有的朋友说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人对不起你。



其实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多亏她坚强,她要是跟我天天哭丧着脸,我还真有点顾不上她,因为我自己也惹了一身麻烦。
那段时间经理找过我几次,想干那个事,我没答应,这孙子就三天两头儿找我毛病,挑三拣四,不是嫌我动作太慢,就是嫌我酒水叫得太少,再不就说我妆画得难看像死人脸。
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妈咪特懂事,一看这样,干脆走台都不带着我了,客人翻牌就说我没到,把我晒在二楼的冷板凳上,一晒就是半个月。
当时想想挺没劲的,妈咪那儿我没少孝敬,为了能让她多照顾点,是个节我都塞她红包。我赚点钱也不容易,虽然这里客人小费给的高,可我到底是“坐”的,跟她们“躺”的没法比。
现在想想,到头来也不过是这样的结果,遇见个坎她就拿我去填坑儿,估计还填的美滋滋的。
我们这行主要的收入就是客人给的小费和酒水提成,坐不了台,就赚不到钱。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那段时间我特温顺,不吵不闹。不是因为心里有谱,而是因为我很累,累得不想去周旋,不想去迎奉,我只想喘口气,再想下面的事儿。
可是我们这样的人,总是被命运推着走,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正在到底是继续坐我的冷板凳,还是主动献身这两者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妈咪告诉我,有客人点我坐台,让我赶紧出去。
竟然自动解封了,真是奇迹了。
我乐得屁颠屁颠跟着去了,进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点我的不是别人,是祖宗。
接下来的事就跟平常一样,唱歌,喝酒,完事之后被他带出台。
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样的方式,只是没再让我KJ,不再细说了,省得有人真当黄色小说看了。
只是我当时弄不明白,他总是找我干什么,我长得算是不错的,但是场子里的出类拔萃的美人多了去了。
比我懂事的,技术好的也比比皆是。但是当时不敢问,他也没说。
还是跟上次一样,他发泄完,甩了钱就让我滚蛋。我什么也不多想,拿了钱就走人了。

后来祖宗曾经说过,他最待见我的地方,就是我本分,有自知之明。
这个我绝对认同,我这样的人要是还想入非非,那就太悲剧了。而事实上,像我这样的人想入非非的还真不少,但是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没人会对妓女认真,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男人拿我们当什么呢?说句文艺点的话,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妓女的真爱只能在磨磨唧唧的小说中,在傻啦吧唧的电视剧中,现实中,谁谈爱情,谁就是傻到家了。
所以我不求,从来不求,不能求,不敢求。求了,我就活不了了。



我那段时间一直忙乎我自己这点烂事,也没太管西子。其实西子也不用我管,工作,学习,生活一切都正常。
这丫头太沉默,太能忍了, 所以我压根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我下午泡网吧回来,西子在床上躺着,看着就很疲惫很难受的样子。
我问她是不是病了,可是西子没搭理我,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过去摸她的脸,谁知道一摸,满手都是湿的。
我当时就急了,转过她的身子问:“西子,你怎么了?”
西子坐起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哭哭啼啼地说:“小如姐,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那王八蛋又搞你?”
西子搂着我只是哭,我看她的样子就明白了,气得我破口大骂:“妈的!咱们当初就该告他,就不该便宜了他。”
西子哭着跟我说:“小如姐,我受不了了,我快被他逼疯了,可我没办法,我被他拍下来了。”
我当时懵了,被他拍下来了?啥意思?他拍下什么了?
西子这才告诉我,原来在南强暴她的那天晚上,那个畜牲用手机拍下了她的裸照。
我当时一听,脑子嗡的就乱了。拍裸照!他以为他是陈冠希啊!
我抓着西子就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你TM傻啊!”
后来西子含着眼泪对我说了一段话,让我彻底没动静了。
“小如姐,我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呢?那些照片如果放到网上,别说是毕业,我连人都不用做了。他说,等他腻味了他就会放了我,所以我一直都忍着他,可我不知 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腻味。是我太天真了,我总以为我靠自己就能活出个人样。可我今天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那么回事?那到底应该怎么回事?
那一刻,我发觉我糊涂了,我看不到未来的方向,不知道什么该坚守什么。
我一直以为,只要西子忘掉过去,她可以重新开始。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一直以为,西子不会走上很多陷进夜场的女孩子会走的道路,可是事实证明,我好像又错了。
祖宗曾说经过,我跟别的女人有点不一样,我不会拿无知当个性。
因为在他眼里,这世上的自由都是由金钱和权力来的。如果一个人没钱没势,还跟全世界的人要尊严,要自由,那就是一无知的傻B。
我承认,所以我认了,我比西子更认命。



西子那段时间开始很憔悴,然后就是淡然,只是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淡然,还是装淡然来安慰我。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南倒是对她越来越好。
或许是西子比以前乖了,拿我的话来说,就是西子开始认命了。
我看着那时的她,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也曾挣扎过,傻啦吧唧的恨不得跟整个世界的人搏命,可是,这个世界会教给你什么是温驯,也会让你变得越来越温驯。
这是相当恶俗的戏码,估计如果我坐在你旁边跟你说这些,你都得拿吐沫啐我,我不敢说这是我们的无奈,却是我们的结果。



后来,西子就辞掉了场子里的工作,我一直没问她,是南的意思,还是她自己不想干了。问了也没意义,她也不怎么回来住了,但是房租她依旧付一半。
所以那段时间是我最黯淡,最孤独的时光。除了西子,我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也不敢跟任何人交心。
我白天上午闷在家里睡觉,下午睡够了就去逛街或者泡网吧,晚上仔细化妆卖力工作,日子还是一样过,就是孤独。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下班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忽然会涌起一种特矫情,特小资的情绪,我管它叫忧伤。
我每天就在这种现在想起来,都让我特瞧不起自己的忧伤情绪中泡着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发生了一件事,而正是那件事,决定了后面发生的很多事



说起那天,我可真不愿意回忆,掐指头算算,那天可以算是我人生十大最糟糕的夜晚之首。
那天下午闲得没事,又一个人去泡网吧,我的网名叫“红色妖娆”,只要我一上线,找我的陌生男士特多。找了一个说话不太俗的,胡扯了一下午,他叫我“甜心”,我叫他“宝贝”,弄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最后“宝贝”对我说:“甜心啊,咱们来网上做爱吧,你叫我J老公,我叫你S老婆,怎么样啊?”
大爷!怎么是个男人都这德行?拉黑,愤然下网!
回家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当时心里特忧伤。看着他们,再看看我自己,总想把自己藏起来,我觉得自己不干净。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号码,无语问苍天。祖宗!消失了快一个月了,我都以为他早把我忘了。
“你过来,我刚下飞机。”
接着我就说了一句相当傻B,基本上就是自取其辱的话。
“不太好吧,我还得上班呢?”
祖宗冷笑一声:“三倍价钱,过来吧。”
这两句话,我TM到现在都记得。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像祖宗这样的人,怎么不养几个情妇,像什么大学生啊,小明星之类的,想吃就吃呗,多干净多方便啊。
当时祖宗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没忘。他说:“养情妇还不如养条狗。我死了,狗还知道叫几声,情妇早就拎包跑了,临走不定还得啐我一口。我不是傻B!”
我在心里说,你能摸狗的咪咪? 再说,你自己又是什么德行?你不尊重别人,还指望别人尊重你?



我那天到他儿的时候,他正在吃饭,就他自己,看我来了居然还问了一句:“你吃了吗?没吃坐下一块儿吃吧。”
我当时有点蒙,在坐与不坐之间犹豫不决。
其实当时很饿,我吃东西向来不靠谱,基本上是饿就吃,不饿就不吃。那天祖宗好像有点累,眼神柔和,不像平时那么吓人,也没那么讨厌。
我就被他糊弄住了,还真坐下了。
桌上摆的吃的出乎意料的简单,一看就是中式快餐店的菜和白米饭,估计是外面快餐店送来的。
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二,我一直以为向祖宗这样的人就该天天山珍海味,顿顿燕鲍翅肚,原来不是。起码我眼前这个,这会儿吃的东西就挺大众,挺亲民的。
也是因为饭菜简单,反而让我觉得自在点。他要是给我个龙虾,我还不知道怎么扒呢。



吃饭的时候,祖宗忽然问我,有没有看过电影首映?说别人送他两张票,他懒得去,我要是喜欢就给我。
他说的是当时炒得挺热的一部戏,国内相当牛的一玉女花旦主演的,其实我也不喜欢看什么首映,我不是追星族,对明星没兴趣。
但是人家面子给你了,你就得接着。
所以我摆出一副很花痴的表情说:“啊,就是XXX主演的那部戏吗?我很喜欢她,她身材很棒,我早就想看了……”
祖宗暼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胸是假的,下巴是削的,脱光了还不如你。”
我差点噎死。
我说他怎么不愿意去呢,原来人家脱光的样子他都见过了,审美疲劳了。



我那天不知道怎么了,胆儿特大,或许是他那天看着没那么凶,或许是我太久没跟人说句像样的话了,又有很多东西憋在心里,特有交流的欲望。
我问了他一个相当白痴的问题:“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找我?”
祖宗翻了一个白眼,他的表情仿佛在对我说,有比你更白痴的吗?
但是,他后来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只是不在那天,在很久之后。
他说,因为我仗义。他没想到干我们这行的,还有为别人出头的时候,让他觉得有点好玩。
是啊,的确好玩,所以他就来玩我了。



饭吃完了,我主动收拾,其实也没怎么收拾,饭盒直接扔掉,擦擦桌子就成。
我正在拾掇,祖宗不知为什么,忽然跟我说:“我前些日子在XX俱乐部,看到你那个朋友,跟南在一起。南那人在我们圈子里风评不太好,尤其是那方面,你要是跟她关系还不错,就给她提个醒儿。”
我一下就愣住了,风评不太好?尤其是那方面?啥意思?
我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可还没等我问,祖宗就不搭理我了,伸伸胳膊上楼去了。
我心里乱七八糟,有点惦记西子,忽然想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给我打过电话了,不会真出事了吧?
我进卧室的时候,还在想着这档子事。可是进去之后,就由不得我想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估计大家看了,都会看不起我,这是我心里最难受的一块疤痕。
写之前,犹豫了再三,因为我知道,写出来之后,一定有人会骂的很难听。
骂就骂吧,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
而我,就在那个时候,自以为是的,干了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



祖宗那晚很有兴致,所谓的有兴致是,他竟然跟我做起前戏来了。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壁灯,我一进屋他就猴急地把我按床上,吻我的脖子,舔我的耳垂,用牙齿咬掉我的胸罩带子,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我有点乱了,傻乎乎的说:“我还没洗澡。”
我一直觉得祖宗可能有点洁癖,尽管我在家天天洗澡,但是每次来这儿跟他上床前,他都会让我滚到浴室再涮一次。
可是他那天竟然喘着粗气说:“不用了,我现在就要。”
那天我们都乱了,过程如何,不详诉,以免被人YY。只是干那事的时候,我一直抓着他的背,我们都很激动。
然后在混乱中,我记得,他吻了我,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干那事的时候吻我。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被男人干,而是在跟一个男人做爱,真正的做爱。
我知道这种想法愚蠢透了,可是当时一点都不觉得。或许是气氛太多了,或许是其他什么,总之,我糊涂了。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离开我的嘴,来到我耳边命令我:“叫!叫给我听!”
就是这一句话,之后什么都不对了。
那句话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来,我乱七八糟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我在干什么?他又在干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句话,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提醒着我:他在嫖我,而我在被他嫖。我们是嫖客和妓女,也只能是嫖客和妓女。

我整个人都冷了,整个世界都空了。我很想停下来,很想很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我不知道我是厌恶他,还是厌恶我自己。
可是祖宗不会停,他还热着呢。他也没注意到我的变化,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今天一时心血来潮玩的这些缠绵的小把戏,不过是让他在搞我的时候,可以更爽更快意。
而我,一个辗转欢场的坐台小姐,竟把这些当真了。
我鄙视我自己,我强烈鄙视我自己!
我一直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因为他的脸就对着我,我记得他高潮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直到现在都记得。
有人说,做我们这行,就得没心没肺。这个我绝对认同,真的。
如果你有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各位,今天不想再说了。在天涯贴帖子的过程,就像把自己身上的一块块疤,一点一点撤掉一样,每一次都鲜血淋漓的。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面对那么多的质疑和嘲笑,我还能坚持下去,还能继续面对。
因为,最痛的事情经历过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每次揭完,心里的郁气就舒缓了一分。
大家都以为小姐来钱快,但是你们知道吗?小姐这个行业中,吸毒溜冰的人是最多的。
因为经历那些纸醉金迷之后,一个人静下来,无法面对自己。
如果你还有心的话,这种感觉能把人逼疯。
我不想吸毒,也不想发疯。
我更信不过什么心里医生,与其等别人来救我,我更喜欢自救。
自我救赎的过程,就像有些朋友说的,这是一种修行。
只希望我写完之后,可以修成正果,重新面对我的人生。

祖宗那天挺奇怪,他没有直接进浴室,而是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特深沉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估计是对我的表现不满意了,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坐起来了。
他夹着烟斜眼看我:“你干什么?”
“回家……”
“你他妈总是急什么?!”他吼着就把巴掌亮了起来。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如果一个耳光能让我现在离开这儿,那我认了。如果让他打我一顿,就能结束这些,那我愿意挨。我只想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弄干净自己,给自己舔舔伤。
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从来就没期待能得到他这种男人的珍惜,可我不能让他玩了我的身体,再玩我的感情,那就太贱了。
可是祖宗的巴掌没有落下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接着就捏息了香烟,啪的一声关上了壁灯。
“MD!睡觉!”他拉上被子就躺下了,剩了我一个傻了吧唧地还在黑暗中坐着。
我懵了,不敢再招他了,他不按牌理出牌,他太TM吓人了。

他那天晚上不让我回家,也没再碰我,连澡都没洗,翻身就睡了,占了大半个床,留给我一后背。
我在他的床上,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下边又滑又凉,我想去洗个澡,又怕吵醒了他,只能拿床头的纸巾胡乱擦了擦自己。擦的时候还想着,回家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吃事后用的避孕药,好在72小时之内都有效。
他的床很软,可是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是祖宗的脸,一会儿是西子的脸,一会儿又变成南的脸。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乱七八糟都掺和在一起,让我特别害怕。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

第二天早上起来,祖宗扔给我一张银行卡。
我当时楞了,出来玩的男人都知道,我们的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律现金交易,可没见过刷卡消费的。
“一次次给你现金太麻烦,以后钱就按这个数每月打到这张卡上。多了不用你退,少了按次数补给你。手机记着24小时开机,我随时会打给你。”
我这下明白了,原来这是张包月卡,他是想让我由零售改批发。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估计不会少,因为祖宗的脸上是一副牛B到了极点的表情。
我到今天都记得他那时的脸,一种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冷漠和高傲,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满不在乎,高高在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令你们失望了。
我没有学电影里那些很有个性的妓女,将那张卡甩在他脸上。也没有像江湖传闻里那些清高的妓女,淡然一笑,留给男人一个华丽的背影。
我很恶俗的拿着我的包月卡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声谢谢。
因为我知道,留下这张卡我就可以早点离开这儿,就离我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说到底,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我知道如何做对自己最有利。
我不会矫情地告诉你们,我是屈从于他的权势,因为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全部。我需要钱,面对着一个如此慷慨的金主,我没法不心动。
一个男人拿钱砸你,你会很疼,很没有尊严,但是真的,在我们的圈子里有些小姐想被人砸,还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这就是我们的真实,坐台女的真实,生活的真实。或许不是全部,却是我每天看到的,并且亲身经历的。
有人觉得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可我觉得不是。
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在心里瞧不起我,祖宗也在心里瞧不起我,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回到家之后,我吃过了药就给西子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西子接的,告诉我她挺好,可我不知道,她这个挺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说我想见见她,西子说:“小如姐,那就来我家吧,我在家里等你。”
她的家?她有家了?她跟南的家?
西子说了个地址,我按着地址找到那个地方。
没错,就是后来她留给我的这栋小别墅,具体如何我就不说了,你们懂的。

我到了地方,按了门铃之后,是小保姆给我开的门。我见到西子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居家服,长直发烫成了大波浪,有点妩媚,有点成熟,有点……不适合她。
好在精神还不错,起码我当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她见到我挺高兴,一直拉着我的手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没有实话实说,也不敢实话实说,“哈,我还能怎么样啊,还是那样混着呗。”
我随便哈哈了两句,就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我说,你这别墅够漂亮的啊,你们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吧?”
其实我当时心里挺矛盾的,我希望她很三八很显摆的告诉我,她现在有多幸福。可我知道,如果那样我一定会失落,我还会嫉妒。
可我又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因为她要是过得不好,我一定会难过,会感到悲哀,会联想到自己,联想到自己我就更悲哀。
西子当时脸上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表情,有点疲惫,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好像还有点凄凉,可为什么是凄凉?我弄不懂了。
“他对我挺好,家里雇了保姆,吃穿照顾的都挺到位,这栋别墅也是写的我的名儿。”
听她这么说,我当时真挺惊讶,我四下看了看,傻了吧唧的说:“这房子,这地点,少说得几百万吧,行啊,他够大方的。”
西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我当时觉得特尴尬,特不待见自己,怎么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似的,丢死人了。

我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台阶下,说:“你快毕业了吧,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结婚吗?”
西子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他有未婚妻,已经订婚好几年了,不会跟我结婚。我已经休学了,念不下去了,现在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我懒得再想了……”
我张口结舌的看着她,我很惊讶,我TM惊讶极了。
我惊讶不是因为南不能跟西子结婚,不是因为她休学了,我惊讶是因为西子说话时候那种破罐破摔的语气和姿态。
这就是那个抱着我说,她想靠自己活出个人样儿来的西子?这就是那个,宁肯被人扇耳光,也不愿意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西子?
这才几个月啊,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忽然发现事态似乎要向着一个很烂很俗套的方向发展,我总以为西子会跟别人不一样,起码应该跟我不一样。
我们到底谁错了?



我那天走得很快,我觉得自己憋得慌,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我喘不过起来。我临走的时候,还是把祖宗的话转告给她,我怕她吃亏,可我又想不到,她到底还能在那个男人身上吃什么亏。
表面上她现在过得很好,挺多女人都向往这种生活,波斯猫一样,锦衣玉食,浑浑噩噩,但是我知道,南已经把她毁了。
我说:“西子,我听人说,南这个人在圈子的传闻不太好,你自己小心点。多留个心眼,也别太相信他。总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你自己保重,有急事就给我打电话。”

那天我说完就走了,在那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她,她也没有找过我。我偶尔打电话给她,她也只是简单问问我的近况,她自己的情况基本不提,就算提了也不过是敷衍几句,说她挺好。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费劲巴拉的从场子里一些圈里的高人嘴里知道她的消息,但是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
有人说,南给一小情儿买了个画室。
有人说,南要送一小情儿出国留学。
有人说,南为了这个小情儿跟未婚妻闹掰了。(这个有点扯)
有人说,南的小情儿得了抑郁症。
还有人说,她自杀了……
南的这个小情儿成了场子里一段传奇,但是大家都没当回事,因为每年这样的传奇太多了,但大多不外宣,所以坊间不知道,只有圈儿的人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传闻到底那些是真,那些是假。我也不知道,究竟这个情儿,是西子,还是南的其他情妇。
但我知道,西子活着没人来告诉我,但如果她死了,一定会有人告诉我。那会儿没人告诉我,所以她没死。
我还知道,这段传奇会跟以前在场子里出现过的那些“红粉传奇”一样,一夜之间出现,接着就消失了,就像早晨的露珠,经不起火辣辣的太阳。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很差,回想起来,算是走进我人生的低谷了。冬天走了,春天来了,北京的天气一天天变暖,可我的心总是空落落的。
场子里依旧是是非非,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大的一个地方,窝着那么多的女人,那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舞台。
传说,有个小姐偷了客人的钱包。这个其实挺扯,我们的场子对这事管的很严,而且这里的小姐,只要你放得开,大多不缺钱,没必要那么做。然后又有人说,不是她偷得,是被人陷害的。
传说,有个姐妹回家的道上被人劫了,还被歹徒的刀子刮花了脸,据说这背后有猫腻,某某高层儿子的未婚妻的老爹才是真正幕后黑手。
传说,有个姐妹赚够了,从良回老家了,开了个服装店,生意还不错。
江湖传言,虚虚实实,有真有假,其实大多不靠谱。我不知道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但我打从心里希望,最后一个传言是真的。

祖宗的钱每个月按时打进那张卡里,我按时提出来,再存进自己的账户上。我承认,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钱如果没写上我自己的名字,我就担心它飞了。
起初,我以为虽然做的是批发,但应该是个比较轻松的活。他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就算我想天天“面圣”,人家还不乐意呢。
后来我才知道,我TM完全错了,他真是个会算计的祖宗,绝对不浪费自己一分钱。
开始一周两次,然后是三次,接着是四次,后来只要他在京城,我就得把自己洗干净了,随时等候他的召见。
我去他那儿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以前还能跟我说句像样的话,后来去了连句好话都没有。
他依然喜欢换着姿势折腾我,可是再也没亲过我,也没留我过夜。每一次被他折腾完,我都觉得他是恨不得把我从床上踹下去,让我变成一个球滚出去,立马消失在他高贵的眼睛里。
所以每次跟他做完,我就想,他不该给我卡,卡上的数字太抽象了,没有实际的震撼力。他应该把一沓沓钞票,直接砸在我脸上。
那才叫拿钱砸人呢,多悍气啊。

祖宗的钱每个月按时打进那张卡里,我按时提出来,再存进自己的账户上。我承认,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钱如果没写上我自己的名字,我就担心它飞了。
起初,我以为虽然做的是批发,但应该是个比较轻松的活。他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就算我想天天“面圣”,人家还不乐意呢。
后来我才知道,我TM完全错了,他真是个会算计的祖宗,绝对不浪费自己一分钱。
开始一周两次,然后是三次,接着是四次,后来只要他在京城,我就得把自己洗干净了,随时等候他的召见。
我去他那儿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以前还能跟我说句像样的话,后来去了连句好话都没有。
他依然喜欢换着姿势折腾我,可是再也没亲过我,也没留我过夜。每一次被他折腾完,我都觉得他是恨不得把我从床上踹下去,让我变成一个球滚出去,立马消失在他高贵的眼睛里。
所以每次跟他做完,我就想,他不该给我卡,卡上的数字太抽象了,没有实际的震撼力。他应该把一沓沓钞票,直接砸在我脸上。
那才叫拿钱砸人呢,多悍气啊。

别看我们在床上折腾成那样,他在场子里偶尔看到我,总是前护后拥的跟我擦肩而过,昂着他高贵的头,从来不搭理我,正眼都不看一眼,好像我是路人甲。
这个我完全明白,像他这样的人,要是被传出去“包娼”(当然前提是,有人敢传),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其实在那种地方,他这样对我,我倒觉得自在,有时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我竟然跟一个这样的人揣着一个共同的秘密,一个别人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在我那次见过西子大约两个月之后,有一天下午,南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告诉我,西子进医院了。她吃了一瓶安眠药,好在发现及时,在医院洗了胃,人没大碍了,可是精神很差。
他说,他还有事要忙,问我能不能去医院看看她。
我放下电话,就直奔医院。
在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惊讶于我的镇定,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感。我惊讶于我的淡漠,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竟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可是,在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还是崩溃了。原来之前所有的不在乎,根本就是一种伪装,暂时麻痹了我的痛觉神经,可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我还是会疼,我疼得要命。

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儿,脸色苍白,很憔悴很疲惫很暗淡,我几乎认不出她了。才不过半年而已,那个男人怎么就把她弄成这样了?
我想跟她说句话,可是她看到我来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当时心里很难受,难受得无法形容,我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默默地掉眼泪,默默地看着她。
我当时热血上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她愿意,我就接她走,不管谁拦着我,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接她走,只要她愿意跟我走。
现在想想,幼稚到家了。
那个下午我一直陪着她,看着她打点滴,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我知道,西子一定希望我安静点,别可怜她现在的遭遇,别指责她不爱惜自己,她已经受够了。



中间我帮她叫护士换过一次药,她的手很瘦很凉,我就用自己的手暖着她,希望这样她就会温暖点,舒服点。
我忘了那天我们这样对着多久,只记得她后来终于对我说话了,只是内容太让我伤心了,她说:“小如姐,你别再管我了,我这辈子完了,彻底完了。”
我一听就哭了,哽咽着说:“西子,你不要胡思乱想。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走。我现在有点钱了,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看着我,笑得特别凄凉:“小如姐,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特别骄傲的人,我一直觉得我比你们都强,一直觉得我跟你们不一样。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甚至 连你都瞧不起,觉得你为了那点钱,对着男人低三下四的,特别不好。但我现在明白了,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你才是真正有资格骄傲的人。跟你比起来,我就像根 小木棍,别人一掰,我就断了。”
我握着她的手说:“傻丫头,你跟我矫情什么啊。你不是还活着呢吗?等你好了,咱们就离开那个王八蛋,重新开始,好不好?”
西子摇了摇头:“太晚了,什么都晚了。我以为他是真的对我好,就算不跟我结婚,我也认了,谁让我遇上了,那就踏踏实实地过吧。可我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 那么回事。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对的,像咱们这样的人,就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可惜我过去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却什么都晚了。”
我觉得我没太理解她的意思,她说太晚了,到底哪里晚了?她可以重新开始啊,她怎么就说晚了呢?
我想再跟她说点什么,可是西子却闭上了眼睛,“小如姐,你走吧,我走不了,我离不开他,没法离开他,我就这样了……”说完就不再搭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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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张的、木偶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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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西子,当时她很绝望,一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绝望。我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孩,我以为她绝望过后,怎么也能把日子过下去,不至于非得一条道走到黑。
可直到她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傻B。

从医院回来之后,我心情超级低落,结果晚上上班的时候,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跟场子里一个挺红的头牌在一个包厢里坐台,就是那号称什么“XX女王”的。那事儿也怪我,当时心不在焉的,结果给客人倒酒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酒洒到她裙子上了。
这头牌也阴,我猜她以为我是故意的,当时什么都没说,还笑咪咪的说,没事,让我陪她到洗手间擦擦就成。我就陪她出去了,结果刚一出门,她就指着我的鼻子骂。
“敢往我身上洒酒,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我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平时都不惹事,那天也不知道犯什么邪火,回骂她:“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明星啊?还不是一只张开大腿等着拿钱的鸡?”
我这话说的够损的,不是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吗?所以这头牌气疯了,啪的一声就给了我一巴掌。
MD!扇耳光谁怕谁啊!我刚想还手,忽然看到祖宗手里拿着电话,从一个包厢出来,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还是愣了一下。
在他面前跟一个泼妇扇耳光,扯头发,是不是太难看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祖宗已经像往常一样,昂着他高贵的头从我身边走过,依旧牛B的跟皇帝似的,一个正眼都没瞧我。
我不惊讶,我真的一点都惊讶。
可是,我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会儿,我竟然会那么难受。
我知道他看见了,我也知道他不会管我,可我还是难受。
我们那头牌像个妖精似的叉着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教育的贱货,就他妈欠教训。”
说完就扭着屁股进包厢了。
她进去了之后,我才想起来,我那巴掌白挨了。
我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推开门,笑着走进去。



那天晚上我关了手机,下班之后也没打开。走出场子,我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扭头一看,祖宗在慢慢下降的车窗后面看着我。
我走过去,司机替我打开车门,我在黑暗中一猫腰坐了进去。
祖宗问:“你怎么没开电话?”
我只有装傻:“啊?电话没开吗?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没电了吧。”
祖宗冷笑一声, “小如,有时候我特想抽你。”



有些朋友很好奇我的学历问题,其实这件事,祖宗也问过我,就在我被人打的那天晚上。
也正是在那天晚上,我跟祖宗的关系,发生了一些比较微妙的变化。
但是,如果大家期待我们会朝着一个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发展。
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们,抱歉,你们都错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爱情故事。
它的开始或许有点与众不同,但是以后发生的一切都很场子里经常出现的那些没什么区别。



那天晚上在床上,祖宗跟我做那事之前,看着我还有点肿的脸就问我:“要我替你报仇吗?”
我摇摇头说,“不需要。”
“为什么?”
“我没必要为了一个耳光把自己卖了,再说,一巴掌而已,我都忘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要是为了这点小事都记仇,我TM早就气死了。我们这些小姐,每天被男人欺负就够了,自己要是再互相欺负,那可真就没活路了。
再说,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要是开口说需要,人家反问我一句,你配吗?那我还有脸吗?
祖宗笑了,不是那种冷笑,狞笑,嘲笑,而是真的在笑。我当时有点惊讶,我没想到祖宗笑起来是这么好看,他的牙齿很白,眼睛很亮,笑得来很帅很漂亮。
当然,跟明星没法比。



祖宗那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竟然跟我一边办事,一边聊起天来。
(这一点大家就不要怀疑了,有过性检验的人都知道,男人一边办事一边说话,这很正常。)
他问:“高中念完了吗?”
我说:“大学没念完。”
祖宗有点惊讶,“怎么没听你们那儿的人说过?”
“念了半年,就休学了。当时觉得一个大学生去坐台很丢人,就没跟人提过。”
“怎么没念下去?”
“没钱,撑了半年,撑不住了。后来我有个同学,实际上是个校妓,就在网上介绍了个人给我,一次五千,为了那五千块钱我把自己买了。结果书没念成,人却陷进去了。”
我用腿夹了夹祖宗的腰,我希望他快点完事。我不想再说了,我觉得我的心很疼,就像被人踩烂了一样疼。
那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坎,一道我怎么迈都迈不过去的坎,每次一想起来我都心疼的跟要死了一样。
每次想到这件事都觉得特别后悔,我怨恨自己年轻不懂事,怨恨自己被大都市的繁华迷瞎了眼睛,然后无数次幻想,如果当初肯多吃点苦,那今天我该是什么样?



有时候也想,如果我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我还会不会走上这条路?
可我没得怨,只能怨我自己,也的确怨我自己。
刚离开学校的那段时间,我把所有的书都扔了,不敢看,不能看,一看就心疼。每次路过书店的时候,都要低头快点走。
其实回想一下,当初为什么那么帮西子,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她跟我一样。
说这句话大家可能觉得矫情,可是那是真的。我上学的时候,心气也特别高,可是进了场子之后,就是个刺猬都被人拔光了。



那些事我很少跟人说,可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要跟他说,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前一秒听完,后一秒就嘲笑我,说我骗人,说我扯淡,说我们坐台小姐就没一个是真的。
笑就笑吧,他不相信更好,因为我说完就后悔了,我觉得丢人,觉得无地自容。
有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冠着大学生的名号出来坐台的小姐。大学生坐台?很风光?很骄傲?很值得显摆?不觉得丢人?

可祖宗什么都没说没问,也没按我希望的那样快点完事,然后让我滚蛋回家。
接下来,他很温柔,真的很温柔,温柔的吻我,温柔的抚摸我的身子。这样的温柔却震碎了我,让我彻底崩溃了。
我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是我一直以来巩固的心防,就这样被他击碎了。
我哭了,在他怀里哭了。
温柔是刀,它一片一片剥开了我的外壳,裸露了我柔弱的内脏,这是我不敢给人看的,被人看到我就活不了了。



祖宗看到我哭了,他将我抱起来,我们面对面拥抱着。我以前就不喜欢这样的姿势,进得太深了。可那天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的心很疼,很疼很疼,疼得喘不过气来了。其他所有的疼痛都不足以跟它抗衡了,所以我不在乎了。
祖宗一下一下,很疯狂很用力,仿佛要在我身体里注入一股力量,让那股力量生生贯穿了我。
我搂着他的脖子,紧紧搂着,就像我一直紧抓的生命一样。我感到自己要飞起来, 可是他不让我飞,拖着我的翅膀将我拉下来,只让我在他怀里疼痛而快乐地扭曲着,辗转着。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迷乱地说:“小如,叫吧,叫给我听。我喜欢听你叫,我喜欢……”



那天完事后,他没让我回家,事实上我也累的动不了。
我趴在床上,激情过后是什么?是空虚,无助的空虚。
身子是空的,脑袋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祖宗靠在床头,点了一根香烟,自己吸了一口,就放在我唇边。
我接过他的烟,其实我不会抽烟,很多人都以为坐台小姐抽烟喝酒熬夜,无所不能。其实不是这样,有的小姐为了保护皮肤,其实是不抽烟的,不过酒就免不了了。
我不会抽烟,是因为我一直就没学会,每次都被呛住。所以那次也是一样,刚吸了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他把烟接过去,笑我说:“竟然不会抽烟。”
然后他自己吸了一口,扳过我的脸渡到我嘴里,我的整个口腔就都是香烟和他的味道。
他咬我的耳垂,手绕到我胸前揉我的乳房,我怕他又硬起来,赶紧按住他的手说:“我不行了……”
他打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乳白色半透明的药盒,我看到药盒上没有说明,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片。



“这是什么?”我心里敲起警钟,有点警惕地看着那个药盒。
他在我头顶笑了一声,“别怕,一两次不会上瘾,不过刚开始你可能不习惯。”
他把白色的药片喂到我嘴边,就像递那根香烟一样。
如果我当时有时间思考30秒,我想我会拒绝,可我当时只想了三秒,就张开嘴含住了。
他非常满意,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自己含了一个药片,喝了一口水,然后吻住我。水和药片一起滑进我的肚子里,没喝掉的水顺着我们嘴角流出来,一直淌到我的胸口上。
不一会药效就上来了,可我没有感到兴奋,也没觉得H,我浑身冒汗,心跳的很快,就像要跳出来一样,还有些恶心,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头顶上转,天旋地转。
我害怕了,当时害怕极了,我哭哭啼啼地问他:“你给我吃了什么?我难受死了。”
祖宗也喘得很厉害,喷在我脸上的呼吸又热又烫,语无伦次地说:“别怕,一会儿就好了。小如,我要你陪着我,你必须得陪着我……”



说真的,现在回想起来,感觉真的很后怕。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像祖宗这样的人还会有嗑药的习惯。
我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挺强的人,这些东西我从来不沾。
可是当时脑子就糊涂了,反反复复就一句话。
他要我陪着他……他要我陪着他
我听到那句话,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他在我最伤心的时候,给了我一点安慰。他让我陪着他,那我就陪着他吧。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那么简单,现在想想,那会儿轻易就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可真是傻B到家了。



我先是难受了一会,但是时间不长,慢慢的,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起来了,真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关心了,就像坐在云端一样,眼前就是一片片五颜六色的彩霞。
祖宗紧紧的搂着我,我们好像骑在一匹疯跑的马上,整个世界都疯了,都不正常了。我们没有节制的疯狂做爱。
我不知道究竟是药的关系,还是什么原因,后来几乎他一进来我就有感觉了。
那天晚上我们无数次高潮,好像把这一辈子要做的都做完了,我们一起胡言乱语,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不觉得受了侮辱。



第二天我们两个都没起来,乱七八糟的躺在床上,一直睡到下午。我睡醒的时候,看到祖宗的手压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腿横在他肚子上。
我看到祖宗的肩膀上有一个鲜红的牙印,咬得深极了,有几个齿印还血淋淋的。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我咬的。
我拍着脑袋想,当时我用指甲挠他的背,他嫌疼,不让我挠他,还用力弄我,我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都TM疯了!
祖宗醒了,按住我的手,趴在我身上含住我的乳头,含含糊糊地说:“我喜欢你的胸,又圆又翘,真漂亮。”
我们没再做爱,他的钟点工来收拾屋子。他接了个电话,说晚上有饭局,不过可以先送我回家。我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人家客气一下而已,我还能当真吗?
我在浴室里弄干净自己,穿好衣服就走了,回到我自己的家里,找出避孕药。当时就琢磨着,以后还是换成事前的吧,老是吃这种对身体不好。
我吃了药就倒在床上睡了,一天多都没吃东西,可我一点都不饿,当时只想睡觉。



我必须要承认,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我影响很大。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是我们也是人,不是机器,我没法在经历了那样的夜晚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那一夜过后,祖宗一直没找过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去外地了。当然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没那个闲心,我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我给西子打电话,是南接的,告诉我他跟西子在外地旅游呢,还说西子最近状态挺不错的,已经不再胡思乱想了,让我别惦记。
他们都走了,都过得不错,就留下我一个人,我忽然感到孤独。
京城春天的沙尘暴特别严重,漫天的风沙强暴了整个城市,天总是灰蒙蒙的。那段时间,我照常吃饭,照常上班,我一点一点整理自己的情绪.



我每天睡醒的时候,对着镜子上妆的时候,我都要告诉自己,你要安分,要知足。不要去奢求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能贪得无厌,不能什么都想要。
你要记住,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天亮了,就散了,没有人会认真。
我每天把这些话在心里重复几遍,就感觉自己似乎平静了不少。
可我梦里还是会梦到他,梦到他吻我,梦到他跟我说话,梦到自己跟他做爱,梦到他对我说:“小如,我……”
每次我都会从梦中惊醒,醒了就看到屋子是空的,枕头是湿的。
我从床上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在自己的眼中看到了曾经在西子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凄凉。
当时我不懂,可我现在懂了。
现在想想,我从来没问过西子,她爱没爱过南,直到她死的那天,我都没问过,不过,那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场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个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被勒令停业了,时间为六个月。据说是某高层新官上任,于是一连端了京城四家顶级夜场,算是杀鸡儆猴吧。
我们当时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来查的时候,我们都不慌。因为我们都知道,他们根本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抓不到现形。
说句不好听的,真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干嘛去了?现在跑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妈咪让我们回家呆着,说有消息就通知我们。几个姐妹计划出去旅游,就当给自己放长假了,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去,懒得动,我就想在家呆着。
她们笑我是不是在家藏了男人,所以不愿意出去。说得我心里一阵发紧,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很茫然很委屈的感觉。



现在回想一下,那段时间真是挺闲的。以前是白天睡觉,晚上上班,随时等待祖宗的召唤,他一个电话,我就得像送快餐似的,将自己打包上门喂到他嘴边。
那时候不用上班了,祖宗不在了,我轻松了,人也开始学会空虚了。
白天我一个人在西单和秀水瞎溜达,看那些年轻漂亮,兜里又没什么钱的女孩,越看越羡慕。
看够城市的繁忙和人来人往,到了晚上,我就去三里屯的酒吧坐坐,找些干净点的静吧,没那么多烂七八糟东西的,挺适合那时候的我。
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酒吧里,看着四周一对对亲密的情侣,每到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孤单。
偶尔也有单身男士来跟我搭讪,请我喝酒,我挺高兴,这至少证明我长得还不错。但是基本上没下文,一夜情,我真的不怎么待见。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可以给我那个男人曾经给我激情和震撼。
以前听一个姐妹儿说过,一个女人如果在一个男人那儿得到了高潮,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我真不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恐怖了,我得用几辈子才能忘了他?



闲得没事的时候,我把自己的存折找了出来,看着上面的数字,发现他这几个月给我的钱,比我在场子里那段时间赚得还多。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好像落进了一张用金钱和欲望织成的网,它在一点点吞噬我。
我感觉到了危险,我知道,我该做点什么了。或许,我该拿着钱回老家了。虽然这些钱够买房子,但开店还差点。但我那时候已经顾不上钱了,只想着走。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份,就在我为这个决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南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当时正在外面逛街,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我感觉天都黑了,眼前一片模糊,我在街边一间小冰点店坐下,对着手机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边。”
他说:“小如,西子死了,她割腕自杀了。”



很抱歉,各位,今天不想再说了,回想起西子的葬礼,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葬礼。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参加过葬礼,参加的是谁的葬礼。
但是我想,有些人的葬礼应该是风光的吧?亲朋好友,熙熙攘攘,痛哭流涕。
但是西子的葬礼很冷清,真的很冷清,冷清的让人想哭。
不想再说自己有多难受了,人已经走了,说什么都没意义。
抱歉,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的故事没说完,我会继续把它说下去。
还是那句话,大家喜欢听,我就讲给你们听。
大家不喜欢听了,我就讲给自己听。
倒干净了,我就解脱了。



公安那边确定西子的确是自杀之后,南就开始为她操办后事,琐事就略去不提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跟着,我看到南真的很伤心,很憔悴,双眼无神,这种伤心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的悲伤,我总是有种猫哭耗子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在主观上认定,南对西子的死要负主要责任。
从头到尾都没有亲戚参加,我不知道西子老家都有什么人,要怎么联系他们。
当时问过南,南说他也不知道,还说就算知道,也没必要让他们来。人活着的时候都不管,死了还来凑什么热闹?反正西子的骨灰要留在北京,他会给她找一块很好的墓地,让我不用操心了。
我当时的脑子很乱,我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我又觉得他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西子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就像我之前说的,冷清的让人想哭,除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参加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她过去的同学,跟我一样没啥本事老实巴交的小老百姓。
南没有出席,我不知道他是伤心过度,还是怕给自己带来不利的影响。
恐怕后者的成分更多一些。



我到今天都记得当时的情景,西子躺在灵堂中间,她还是那么漂亮,就像睡着了一样。直到那一刻,我依然不敢相信,她真的死了。
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是不是太快了?
大家瞻仰完她的遗体,就纷纷离开了。我跟工作人员说,你们能不能等一会儿再送去火化,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他们说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我说,好的,几分钟就够了。
他们说,那你说吧,我们一会儿再过来。
说完他们就出去了,整个灵堂就剩下我跟西子。我看着她美丽而安静的脸,直到那一会儿我的眼泪才流出来。
几分钟后,他们回来问我,你说完了吗?
我说,我说完了,你们送她走吧。
其实当时,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其他的事不用我管了,有人会料理。
我走出灵堂,抬起头看着北京的天空,我记得那天的天很蓝,没有云,晴空万里。
我低下头,恍惚地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我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他越走越近,他的样子在我朦胧的泪水中慢慢清晰。
我真的不敢相信,直到他搂住我,直到我的眼泪蹭在他的西装上,我才知道,这不是梦。
他拉着我,把我塞进他的车里,我才傻乎乎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祖宗让司机递了一张面巾纸给我,“听南说的,我刚下飞机,给你打电话,结果是他接的,他说你在这儿。”
我这才想起来,自从西子死了,我就一直没接过电话也没打过电话,原来是把手机扔在他那儿了,我都乱成什么样了?



他从兜里掏出我的手机,放在我手里,说:“手机给你拿回来了,下次出门记着带着,你这不是故意让人担心你吗?”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那天特温柔,估计是看我哭得太惨了,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问:“小俩月没见了,想我了吗?”
我抽抽嗒嗒的,很老实的点头,“想了……”
祖宗挺高兴,笑着摸了摸我的脸,说:“饿了吧?找个地儿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我摇了摇头, “我不饿,就是有点累了,我想回家。”
祖宗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因为我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硬,他问我:“那你家在哪儿?”
我说了一个地址,祖宗有点疑惑地问:“你住在那儿?”
我说:“那房子是南买给西子的,她走之前留给我了,南说既然是西子的遗愿,他没意见。我就把以前租的房子退了,现在就住那儿。”
祖宗说:“那别回去了,刚死过人的房子,你住着不害怕啊?过些日子等办完过户手续,我找人帮你卖了。”
他还是那种命令式的语气,祖宗式的语气,不容置疑,高高在上。我没再说什么,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我觉得我很累,好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却永远走不到终点,找不到我该停留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这么多年我都靠自己活过来的,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少了谁我都能活。
可是看到祖宗的时候,当他搂着我让我在他怀里哭的时候,疼痛仿佛经过漫长的反射弧那一会儿才刺在我心上,我觉得自己快疼死了。
直到那一会儿我才知道,我是多么软弱,多么虚伪。西子死了,她正被人火化着呢,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感觉我心里的某一部分,就像被人掏空了一样。
可我依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南不是说她都好了吗?她怎么就死了呢?

回到祖宗那儿之后,我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我不记得自己多少天没有正经吃东西,没有正经睡过觉。
是祖宗把我抱上楼的,他将我放在他的大床上。我连衣服都没脱,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祖宗推醒了我,让我下去吃饭。我记得下楼的时候,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好像怕我从楼梯上滚下去一样。
说真的,那一会儿我真的很感动。从殡仪馆到他的别墅,我一直很感动,这种感动几乎让我改变了当初要走的决定,要弃械投降了。
餐桌上摆着很多吃的,生鱼片,烤虾,其他的想不起来了,就记着放在一起非常好看,我这一会儿才觉得自己饿了。
吃饭的时候,祖宗跟我说:“多吃点,我在殡仪馆看到你的时候,还真担心你晕过去。”
我当时嘴里嚼着东西,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想哭了。
我咽下嘴里的,跟他说:“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个结怎么都打不开。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不可?”
祖宗说:“可能是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听说南在国外的时候,就喜欢参加一些私人会所,惯出一身臭毛病……”
祖宗当时没再往下说,估计是看见我脸色都变了。
我当时真是惊讶极了,以前在场子里就听人说过,有些有钱人喜欢搞些“性爱沙龙”,一般都是用私人地方,里面相当淫乱,甚至还有交换伴侣的游戏。
“南带西子去那种地方?”我心跳的厉害。
祖宗看着我,他的眼神有点沉,“我也是猜的,不管是不是,你出去别乱说话。”
我能说给谁听?再说,说了有什么用?



我忽然想起那次在医院,西子跟我说的话,她说,她以为他对她好,可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非死不可了。只是,她死得太冤了。
祖宗看我没说话,接着又说:“别想了,死都死了,你能怎么样?等着回去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你不嫌晦气啊……”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统统都不记得了,我觉得我的脑袋嗡嗡在响,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我,让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儿。
祖宗就是祖宗,他对我的关心是真的,可是这会儿,他对一条生命的漠视和不耐烦,也是真的。



我看着祖宗那张无所谓的脸,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想起他第一次带我来这儿的情景,他让我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让我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张开腿……
我看着桌子上的美食,忽然觉得没有胃口了,心里出现了一种很忧伤很颓废的情绪,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吃过晚饭之后,我收拾餐桌。祖宗搂着我说:“别收拾了,上楼去。”
他将我抱起来,就是卡通片里王子抱灰姑娘的那种姿势。我知道这很浪漫,我沉醉于这种浪漫,但是我也知道,这什么都不算,什么都说明不了。
他不是王子,我也不是灰姑娘。我们是情欲和黑夜吹生出来的泡沫,天一亮,就散了,什么都散了。



那天晚上在床上,祖宗问我:“真的想我了吗?”
我很诚实的告诉他:“真的想了,很想,很想……”
“想这个了?”他狠狠弄了我几下。
我忍不住叫出来,紧紧搂着他。
祖宗特别激动地告诉我:“小如,我就喜欢听你叫,你一叫我就兴奋,整夜整夜的兴奋。”

那天晚上我们只做了一次,我就喘得很厉害,连日来的伤心,胡乱的过日子,消耗了我的体力,让我没法配合他。
祖宗是一个很没耐心的人,以前只要我喂不饱他,他就会跟我甩脸子,脾气特别爆。可是那天晚上,他却是出奇体谅人。
完事后他搂着我,忽然对我说:“小如,其实我真挺想你。你不用觉得害怕,我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臭毛病,我也不待见那种地方。”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我问他:“你不是说过,你不养情妇。”
他揉着我的乳房说:“可我现在想养了。小如,我不管你过去怎么样,可从今往后,你只能跟我一个人睡,我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来睡你,我说的你明白吧。”
我说:“我很少出台,你是我第四个客人。”
他笑了一声, “我知道,第一次就知道,你那技术,差劲儿透了。”
“那你还一直找我?”



祖宗搂着我一直笑,说:“最初是觉得你好玩,明明眼睛里烦我烦得够呛,还不敢不伺候我。圈子里的女人都喜欢装,装聪明,装个性,装清高,都把男人当傻B! 以为花点小聪明,使点幺蛾子,就能把手伸进男人的钱袋里,都TM白痴到家。但我发现你跟她们不太一样,你也装,但是装得不恶心。你也喜欢钱,可你不贪心。 你害怕我,但你不仗着我给自己撑腰。我就总想把你扒开看看,看看你到底是真傻,还是比她们装得都好。”
接着祖宗看了我一眼,像模像样的总结说:“我后来发现,你是真傻。”
我向上瞅瞅他,“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祖宗又笑了,捏着我的脸亲了一口,说:“可我把你扒开之后,我就觉得不好玩了。因为我看到你有多伤心,小如,你让我觉得心疼。如果不是离开了这两个月,我还不知道我会这么想你……”



那天晚上,祖宗的心情特别好,以前无论是我跟他说话,还是他跟我说话,他总是一副特不耐烦特牛的样子。
可那天,他却非常有兴致的跟我躺在床上聊天,聊时尚圈里的明星和模特,聊那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和富家女,聊圈子里的男女关系。
他说起那些的时候,总是用一种特别不屑的语气,就跟一愤青似的,尤其是他说到明星的时候,语气就更不屑了。
他说有些女明星看着风光,其实还不如小姐干净,越大牌越是如此。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遇见个有权有势的,衣服脱得比谁都快。
可让我不理解的是,他说到自己,也是那种语气。他说,别看外面的人都捧着他,其实他明白,那不是捧他,那是捧他老子,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不过他不在乎,他看不上那些人的奴才相,但是他必须得懂得利用他们,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份,成就自己的事业。就算现在是个拼爹的时代,他老子也不可能罩着他一辈子,但事业是自己的,这个跑不了。
我说:“你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了。”
祖宗乐了,翻身压在我身上说:“傻妞,你懂什么?我还不够成功,我要更成功,比谁都成功。”
他进来的时候,我有点疼,他很霸道很用力,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强烈的控制和占有的力量。他是那种对钱势上瘾的人,就像他对性爱一样,有点嗜瘾成癖。
可能大家一想到官二代,就会想到像“我爸是李刚”的脑残,其实北京城里有些官二代不是那样,他们跟祖宗一样,很有心计,在某些场合里嚣张跋扈,但是不脑残,不会满大街地喊“我爸是李刚”。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这样的人会让女人感觉到刺激,但是从另一角度来说,他还是个招人恨的混蛋。



我一直记得他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话,虽然在别人眼里可能一点都不浪漫,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浪漫了,而且很诱人,相当的诱人。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张网中,金钱,欲望,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在向我招手,他们在诱惑着我。
说真的,如果没有西子那件事,我就落网了,无耻的做了人家的情妇,还傻乎乎的不断回味,以为很潮很浪漫。
可是,西子救了我,无论在金钱上,还是理智上。她的死,让我全醒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看到祖宗在穿裤子,他一边忙乎自己,一边吩咐我说:“下午有钟点工来收拾屋子,你白天要是没事,就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带过来。看缺什么就自己去买,钱放在抽屉里。”
我起来,来不及穿衣服,光着身子帮他穿衬衫,打领带。他穿好西装外套,一下搂住我的腰,在我嘴上亲了一口,然后低头咬住我的乳头,用手捏了几下才松开。
“记着给自己买件漂亮睡衣,你要是天天这么送我,我就走不出去了。”他捏了捏我的脸,接着吩咐,“晚上我要是不回来,就自己睡。记着吃饭,外卖餐卡也在抽屉里。”
我点头说:“好,我记住了,我在家等着你。”
祖宗挺高兴,把脸凑过来说:“来,亲我一下。”
我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他摸摸我的头发说:“我走了,你记着吃饭。”



祖宗走了之后,我进浴室洗了一个澡,穿好衣服,拿了些钱就出去了。我打车到西单,在中友买了化妆品,睡衣和旅行箱,然后回到西子的小别墅,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放进箱子里,其他的东西还是留在那儿。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祖宗那儿住很久,我知道我早晚还会回到这儿,回到西子留给我的房子里。虽然我很舍不得这儿,但是我知道,这个房子我不能留了。等过户手续办好了,我就会找一个好点的中介,只要价钱合理,就把它卖了。
不是因为觉得晦气,而是我知道这栋房子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钱,还有尊严和自由。
这是西子用自己的命为我换回来的,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知道我一定要离开这儿,房子一卖我就走,回老家,或者找个别的什么地方本本分分地过日子。
但是,我怎么跟祖宗说呢?说真的,我有点怕,一想就怕。



我回到家整理了一下东西,弄好之后,就去附近的超市买吃的。祖宗回来的时候,我正穿着新买的睡衣坐在沙发上吃提子,看电视。
他脸有点红,脱下外套,坐在我旁边拉领带,“晚上吃饭了吗?”
我帮他解开领带,指指茶几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那些就是。”
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不给你请一个会做饭的保姆,你就把自己饿死?”
这就是祖宗,说翻脸就翻脸,我不敢招他,特乖巧地问:“要不要喝杯茶?我今天刚买的。”
“好,来一杯。”他双臂一伸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揉太阳穴。
我倒了一杯茶给他,他喝了一口,点点头,“还成……”
我坐在他旁边,像个小丫鬟似的给他递茶水,揉太阳穴,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情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比在场子里还累。
我那会儿特佩服那些职业情妇,真的,佩服极了。
人家那神经都是什么做的?坐台小姐还有喘口气的时候呢,她们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老板的脸色连番工作,也不觉得累?太神奇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段情妇生涯的日子不算长,但是对我来说,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不对,应该说,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它跟我前辈子无关,跟我下辈子没有联系,那完全是一段独立的人生。
说句良心话,祖宗对我算不错。当然,你不能指望他天天哄着我,估计就是个仙女在他那儿都没那个待遇。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挺在乎我。他脾气不算好,没耐心,又混账,总是说不到几句就翻脸。但是我能感觉到,在我身上他挺用心,这种用心不是在物质上,而是他比较照顾我的情绪。说真的,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真挺不容易的。
因为他很有钱,可以随手甩给我很多东西,可那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如果他在乎我是否开心,那就说明,他是真的关心我。



那段时间我的状态挺差,我总是做恶梦,梦见西子,梦见她惨死在床上,梦见她在叫我,问我为什么不救她,梦见自己变成了西子,然后从梦中惊醒。
祖宗晚上在的时候,他会搂着我,告诉我不要怕,不过是一场梦。我抱着他的胳膊,害怕得浑身发抖。我讨厌自己这样,可他越是哄我,我越是害怕。
有时候我晚上睡不着,一个人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有时候我会酸溜溜的,想把他的样子记在自己的脑子里,可我又告诉自己,我必须忘了他。
因为总是睡不好,我也没有胃口吃饭,只要他不在,我就记不住自己到底吃没吃过东西。后来他还是请了一个保姆来给我做饭,还不耐烦的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太不省心了。
他有时候过来,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我伺候他脱衣服,陪他洗澡,跟他做爱。我从来不问,但我会感到失落,会觉得伤心。尤其是干那事的时候,心疼得跟裂开一样。
可是我不敢哭,因为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学会了嫉妒,我开始变得贪心,我希望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但是我心里清白,他永远不会是我的,而我的身子却是属于他的。
这不公平,但是,就跟以前在场子里一样,我没资格跟他要公平。



我越来越焦躁,我很想早点离开这儿,过户手续办好了,中介却告诉我,因为那栋别墅死过人,短时间内很难脱手,得等那件事淡了,才能卖出去。
我问他们,得等多久?
他们说,起码得小半年,还得看情况。
我听了之后可真绝望。半年?半年之后我还会喘气吗?

我办那些事的时候,都是背着祖宗的。我想过要告诉他,告诉他我的决定,我要走,我要离开他,不得不离开他。可是每次看着他的脸,我就变得很没出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他是一个敏锐得有点吓人的祖宗,后来慢慢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有时候在外面的时候,也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儿?在干什么?
这让我有点紧张,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后来有一次,他抱着我半开玩笑地问:“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怎么这段时间总跟我少心没肝的。”
我说:“是啊,你现在才知道啊?”
他乐了,说:“他有我好吗?有我厉害吗?”
我转过身搂着他说:“没有你好,也没你厉害,所以我把他甩了。”
祖宗笑了笑,说:“小如,你要好好的,我要你一直陪着我,你明白吗?”
祖宗当时的语气很平常,话的内容也很平常,但我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我自己做贼心虚。
我不认为祖宗是真的怀疑我在外面有人,可我担心他看出点什么,他的那双眼睛,有时候就跟X光射线似的,太TM有透视力了。
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我主动交代了,来得干脆点。可就在我磨磨唧唧,想说又不敢说的时候,一场灾难忽然砸在我头上,砸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那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 北京的“桑拿天”真让人受不了,我恨不得天天留在别墅里吹冷气。
祖宗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说想带我出去避暑。我说好。他说想去国外,我说好。他说巴厘岛不错,空气好,风景靓,美女如云,我也说好。
总之,那段时间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说好。
他要我一直陪着他,我不知道这个“一直”的有效期是多久,但是我知道,我等不到了。我没法等他腻味了我,在我屁股上踹一脚让我滚蛋的时候,我再离开他,那就太晚了。
但是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是真的想让他高兴。我当时的计划是,等我们旅游回来,我就跟他摊牌。
可我没想到,这个时间居然提前来了。



【接下来发生的是一段不太快乐的回忆,没有血雨腥风,但是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了。
各位朋友,别怪我矫情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怕大家说我吊胃口,所以我交代了一下,我跟祖宗当时是因为什么闹翻的。
相信大家也猜到了,就是因为我卖房子的事,我一直都没跟他说。
当时我们闹的很厉害,至于到底什么状况,明天再说吧,今天讲了很多,我累了,相信大家也看累了。
各位朋友,祝你们好梦。】



今天不多说了,咱们直接入正题吧。如大家所料,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跟大家讲述这个故事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离开这个城市,找另外一个地方长期落脚,断绝之前所有的联系,重新生活。
也希望大家看过这个故事之后,就忘了吧。因为它只是一个曾经犯下错误的女人,在自我救赎的过程。
希望朋友们不要因为我而把这个世界想的过于黑暗,当然,它也的确不如你我最初所想的那般美好。



那天祖宗回来的特别早,说新开了一家西餐厅,菜挺地道,要带我去试试。他每次带我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不避讳,不管那地方人多人少。
开始我还觉得挺奇怪,就问过他:“你就不怕被记者或是其他人看到,把咱们俩曝光吗?”
祖宗嗤之以鼻,“谁闲得没事成天盯着你?再说谁敢曝?你以为我是那种土大款的傻B二世祖,由着他们写?记者没领导吗?你还真当他们是无冕之王?”
一句话刺的我没动静了。

我那时刚从外面回来,一身都是汗,我跟他说,我去冲个凉再出去。他有点不耐烦,让我快点。
我那天洗得时间不长,就打了个泡沫冲了一遍,可等我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到祖宗拿着我的手机,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强颜欢笑,“不是说在楼下等吗?你怎么上来了?”
祖宗把我的手机扔在床上,说:“房产中介刚才给你打电话,是我接的,这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吧。”
我当时就知道完了,这件事偏偏以这样的方式揭开,真是倒霉到家了。
“其实我想过要告诉你,只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祖宗点了根烟,冷笑一声,“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合适?等你拎包上了飞机,再打个电话跟我说拜拜?小如,是不是我最近太惯着你了,你他妈都不知道你是谁了?”
他说着就走过来,抓住我的头发,把头拖到床上,自己坐在我对面,“来吧,咱俩现在谈谈,我看你也折腾了挺长时间了,现在跟我说说,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自己有点发抖,因为他的表情特别恐怖,这让我觉得危险。说真的,这是他的房子,他的地方,他的地盘他做主。我一个外来闲散人员,没亲没故没朋友,他就是弄死我,我变成鬼都没处哭去。
可我必须得说了,已经瞒不下去了,我说:“我想把房子卖了,就离开这儿……”
祖宗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特平静地看着我,“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我看着他,我记得这是他第二次打我(除去没弄清楚那次不算),第一次是在浴室里,我当时狠狠踹了他一脚,把他踹急眼了,他回手扇了我一巴掌。
那时候我们还不是很熟,那也不是我第一次挨巴掌,但过去那些巴掌只扇在我脸上,没打在我心上。
可是这一次,我的脸不是很疼,可我的心疼了。
我忽然不害怕了,我豁出去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离开这儿……”
啪!祖宗又甩了我一巴掌,比上一个用力多了,“我还是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走,我要离开你,你他妈的听清楚没有!”
我当时真是疯了,觉得血直往头上涌,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在乎了。祖宗又狠狠抽了我一巴掌,这一下真狠,我倒在床上,耳朵很疼,我真怕他给我扇聋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强暴?用皮带抽我?关我禁闭?不给我饭吃?所有可怕的想法一块涌了上来。
可祖宗没那么做,他来了个更直接的。他直接骑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我喘不上气来,当时害怕极了,真的害怕极了。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白痴,我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刚才说两句软话哄哄他多好,为了那三分钟热血,就把我的小命搭上,太不值了。
可他并没有想掐死我,他只是卡着我的脖子,阴狠狠地对着我说:“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可真对得起这句话!你行啊,现在手里有点小钱了,妈的说话底 气都足了。我问问你,你那房子上保险了吗?就不怕被人一把火烧了?你就不怕被人劫了,弄个人财两空?要是那时候,有人在你这小脸蛋上顺便划几刀,你那点钱 够整容的吗?”
我被他掐得直伸舌头,他松开手,指着我的鼻子,“你他妈给我听着!我能捧着你,就能踩死你,妈的!用脑子好好想想吧!”



祖宗说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我的手机拿走。我在床上咳嗽了很久,才一点一点的起来,我走进浴室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他只可着一边扇,所以给我弄了个阴阳脸。半边脸啥事没有,另外半边肿得吓人,都能看到指印。
我觉得嘴里有点甜,用杯子接水漱了漱口,吐出来的都是红的。用舌头一舔,原来是他扇我的时候,牙齿磕到腮帮子了。
我回到床上躺着,最开始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到了后半夜,脑子就停不下来了,总是转出很多东西。
说真的,我当时不担心祖宗会找人毁我的容,或者是轮了我。他混账归混账,但还不至于那么坏。可我担心他会去烧我的房子,这他绝对干得出来。
我忽然想打个电话,虽然不知道打给谁。可我拿起卧室的座机的时候,才知道,他把电话掐了。



第二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保姆叫我起来吃饭,她告诉我家里来了几个人,说是保安公司的。
我脑子里闪出一个词,非法禁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祖宗走了,因为生意上的事,他去外地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可我不知道,他是真出差了,还是不愿意搭理我了,留我在家自己反省。
我当时觉得他可真是神人,扣手机,掐电话,断网线,聘保安,这一套活儿做得相当地道,跟行云流水似的,干坏事的同时,还没忘了工作。
我服了,我TM彻底服了。
他走了,我心里反而安静了,也不再焦躁了。每天就在他的别墅里呆着,那儿都不去,吃饭都是那几个人叫外面送过来。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请来的那几个所谓的“保安”,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别墅一层的客房成了他们的工作室和休息室,24小时轮番站岗。天天西服领带,精神抖擞,有个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看着特专业。
他们的头跟我说,我要是想出去转转也可以,不过必须得有人跟着,而且不能走出别墅区。
我说,那我还出去个屁?
他只冲我乐,不说话,弄得我想找人吵架都吵不起来。
祖宗有时候也会电话过来,打到保安那儿,再由保安把电话给我。问的都是一些家常问题,吃饭了吗?睡觉了吗?干什么呢?
我回答的也就是那些,吃饭了,睡觉了,看电视呢。
他的语气很平常,我回答的也很平常。那天发生的事,我们俩谁都没提,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不说,一个不提,大家都端着。但是问题依然存在,不是你装着没事就能解决得了的。
所以后来有一次,祖宗在电话里说,他再过几天就回来了,问我想好了吗?
我说,我想好了,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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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走了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秋天了。
他进门的时候,那几个人就撤了,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疲惫,这是从没有过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意不顺利的关系。
我问他,需不需要给他放洗澡水,他说不用,只想冲个凉。
我照例伺候他脱衣服,他洗澡的时候说没有浴液了,我在门口给他递了一瓶,他就把我和浴液一块拽了进去。
我的睡裙被水打湿了,真丝睡裙,他用手嘶的一声,就给我扯成了两半。身子下边跟着一疼,他那个东西硬硬的就挤了进来。
祖宗其实是一个挺矫情的人,这一点我开始没发现,后来才察觉到。比如,他有话从来不会好好跟我说,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再比如,他那天回来话都没跟我正经说一句,就按着我做活塞运动。
我被他压在玻璃壁上,又被他按在浴室的地砖上,后来又被他扔回床上。身子一直没松开,紧得跟什么似的。我用手搂着他的背,低声下气地说:“别这么用力,疼……”
祖宗在我头顶冷笑一声,“你他妈还知道疼?我弄死你算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是秋后算账。
我什么都没再说, 搂着他的后背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自己好受点,让他温柔点。可越想就越觉得难过,一种行至末路的难过,好像看到了一个结局一样。



那天完事后,他坐在床头吸烟,脸上还是那种疲惫,不像是身体上的,或许是精神上的,我也弄不清楚。我趴在床上看着他,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他吐了烟圈,先开了口,“跟我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我拉着被子坐起来,跟他并排靠在床头,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跟他好好说句话,才觉得我们是平等的。
我对他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找中介卖房子的时候,我真的想过告诉你,就是不知道……”
祖宗不耐烦地打断我,“小如,我他妈真不明白,你总是瞎折腾什么?我对你不好吗?我让你受委屈了?还是我天天虐待你,让你受不了了?你总把自己弄得跟苦菜花似的,演给谁看?”
我摇了摇头,“都没有,你对我挺好,没有委屈我,也没有虐待我。但是……我却越来越受不了你这种好。跟你在一起我压力很大,我不知道你能对我好多久。你 每次生气我都很害怕,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场子里,你还是我的客人,我还在对着你卖笑……”



我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口才变得特别好,说了一大堆话,每一句都特矫情,祖宗一直没吱声,一边抽烟,一边静静听着。
我越说越难过,眼泪自己就流 了出来,我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知道我身上吸引你的是什么,我不像其他女孩那么待见你,我也爱钱,可我不会去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又特别怕你,这一切 都让你觉得好玩,觉得新鲜,觉得刺激。你可能还觉得,自己是个王子,而我是落难的灰姑娘。你沉迷在这个游戏里,你玩得乐此不疲。坦白说,我也曾经这样。你 给我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过瘾,很刺激,包括跟你在床上。可游戏就是游戏,总有玩不下去的一天。”
我看着祖宗的侧脸,他还在抽烟,脸上一点表情 都没有,我接着说:“你有句话说的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所以像我们这号人,就不该对男人有感情。不是不想有,是没资格有。你对我说过,养情妇还不如养 条狗,可你又养着我?你每次来按着我干那事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呢?你把我放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供我吃供我穿,你自己想来就来,想走 就走。我不敢说,不敢问,因为我没资格。我是你的什么人呢?你养的情妇,一个只属于你的妓女,一个靠着你的施舍过日子的女人罢了。你现在觉得新鲜,那是因 为你的瘾还没过够,你的王子梦还没有醒。可你早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对吧?所以我就想,与其等你腻味了我,还不如我先离开你。否则,西子的今天,可能就是 我的明天了。如果我死了,或是疯了,你就是给我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这番长篇大论说得我筋疲力尽,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我觉得冷,我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可我尽力了。
祖宗捻了捻香烟,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又深沉又平静,他对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念台词呢,劲儿劲儿的。说你傻,你TM比谁都精。你说得对,这是一场游戏,是游戏都有结束的时候。可是……”
他忽然揪住我的头发,特阴沉地跟我说:“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是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你明白吗?”
我当时特没出息,我含着眼泪看着他。
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懂,说白了,他是祖宗,他是天,他是爷,他才是有资格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他牛B的身份决定了,他腻味了他可以甩我,但是我没资格甩他。
这不公平,但是你没法跟这样的人要公平,尤其在那种时候。
他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还没有硬气到明明知道他就要动真火了,还敢跟他顶牛的地步。
我最后只能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拍拍我的脸,对我说:“今天好好睡,明天有的你忙。”
明天有的我忙?我忙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祖宗却不再搭理我了,他关了灯就躺下了。
我盖好被子,脑子里乱乱的,祖宗却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抱住我。我以为他想做,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用这个姿势抱着我。
这让我想起了一部爱情电影,可惜名字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好像是一部悲剧。
他的身子很暖,胸膛很宽,一伸手臂就能将我整个搂住。我们光着身子抱起一起,他的手就放在我的胸口上,不像是抚摸,而是在倾听。我抱着他的手臂慢慢睡着了,那种感觉很坦实,很温暖。
这是我跟他过得最不平静的一晚,也是最平静的一晚。



第二天早晨,我刚睁开眼睛,祖宗就对我说:“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吧。”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起来,傻乎乎地看着他,“你说啥?”
“我说结束了,你拿好自己的东西,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这样就行了?之前折腾成那样,都差点血雨腥风了,结束的时候却这么简单?他一句滚蛋就完了?我可真有点不适应。
我赶紧坐起来,在他面前穿好衣服,拿出旅行箱,将我的衣服,鞋子,化妆品一件件放进去。
我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跟他这几个月,他也没送我什么,再说就算送了我也不敢带走,是不是?
就在我拖着箱子要走的时候,祖宗忽然说:“小如,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养着你的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
“是那次在包厢外面,我看到你被人打,当时我的脑子一下就乱了,就跟我现在一样。”
“啊?”这是什么意思?
“小如,不管你信不信,对你,我真的挺用心的。所以那天,我才会那么生气。可能你觉得还不够好,可我没法给你更多了。我不可能跟你结婚,这个你知道。这 一个月,我也很不开心,人人都看出来我心不在焉,所以什么都谈不成。而我在那时候才发现,我对你的关注……似乎太多了。可能就像你说的,这是一场游戏,而 现在……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他指了指门口,“走吧,出了这个门口,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你。”
就这样,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我拎着皮箱,迈着矫健的步伐,奔向我向往已久的自由。
我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战役,而现在,我全身而退了。



我回到西子留给我的房子,如我当初所想的那样。我离开了一个我最后都没弄清楚,他是否爱过我,而我是否爱过他的男人。
我不执着于追求真相,因为没有意义。
那段时间,我变成了一个脑袋空空,无所事事的人,每天除了上网,逛街,回忆,思念,就是等待。等着把房子卖出去,等着离开这儿,等着把自己从过去的生活中解救出来。
祖宗再也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找过他。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丧失了关于他的记忆,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可上辈子有他吗?



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冷了,我记得当时的新闻说寒潮很厉害,我天天缩在房子里不愿意出去。
忽然有一天,南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问我要西子的照片,说他跟西子从没照过相,想要一张留个纪念。
我在心里冷笑,你不是有她的照片吗?怎么,现在不敢看了?
我告诉他,我没有。
南的语气很低沉,他有点伤心的说:“小如,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她那时候明明就好了,还跟我说,想给我生个孩子,跟她的姓就行。怎么突然就……”
我很惊讶,他的语气不像是说谎,再说他也没有必要骗我。我忽然发现,或许是我一直误会了南?他并没有带西子去那种秘密会所?
那西子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对南说:“要么是你逼死了她,要么是她的绝望逼死了自己。不管答案是什么,人已经死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南听了之后沉默了,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十二月份的时候,我接到的中介的电话,告诉我卖房子的事有眉目了,我那时才发现,原来西子走了已经快半年了。
半年,180多天,时间不算久,我却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我那时候只想离开,我不再执着于西子自杀的真相,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当我一个人静下来,我还是会想起他们,想起西子,想起南,想起祖宗。
所以我写下这些文字,用这样的方式来忘却和怀念,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忘却和怀念。

我记得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天还在下雪,我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去飞机场,下出租车进航站楼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北京的天空,灰色的天空,真的很伤感。
忽然想起过去在场子里听到的一句歪诗,京城如此多娇,引无数美女尽折腰。
折腰?那就是死了吧?
西子死了,她永远留在这儿了。我没有死,所以我要走了。



令人惊讶的是,在我离开之前,祖宗给我发了一个短信,只有短短几句话:你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离开了我,所以你最好滚得远远的,一辈子别回来,一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让我滚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我看到这几句话,却总是觉得,他是在让我回去,他在向我招手,他说他很寂寞,很孤独,他要我陪着他,永远永远的陪着他……
我的心忽然疼得像刀绞一样,我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当时没有回他,因为我不敢告诉他,其实我当初走的时候,带走了他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我没有留下它,在北京的时候就拿掉了。
我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就像孩子的父亲永远不会承认他的身份一样。我也不可能再回那栋别墅,就像他无法给我一个体面的身份和光明的未来一样。
游戏结束了,就该散场了,而我们,也该各奔天涯了。
可是,我还记得他的笑容,他第一次对我露出的笑容。
他笑得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心疼……
只是,再也不会有了。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在灵堂,我对着西子依然美丽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那时的我是那么脆弱。
而现在,我想对天上的西子说:
西子,我写下这些文字,是为了纪念你,纪念我们那段相濡以沫的过去。
我走了,我已经离开那儿了,我没有继续留在北京,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声音。我总是听见你在叫我,叫我离开,叫我放手,叫我不要执着过去,叫我去寻找新的生活。
我过去从没想过,我后半生应该如何渡过。
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活得是否快乐。
可是你的死让我清醒了,让我越来越珍爱自己,让我找到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西子,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我不再为你伤心了,因为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由和尊严。
而我,也要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寻找生活的意义。



朋友们,就这样吧,我跟西子的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我不想再写了,也写不下去了。
或许你们认为这是一个爱情故事,或许你们认为这是一个现实故事,或许你们认为这是一个坐台女对这个世界的控诉和鞭挞。
我想说的是,它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一个随时会在你们身边发生,或许正在发生的故事。
你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认为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讲完了,我的心很疼,我的眼泪已经落在了我的手背上,落在了键盘上。
虽然我们都是陌生人,虽然你们看不到我,但是倾诉的过程也并不轻松。
很多时候,我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示众人前的感觉。
我很庆幸,我还有这样的力气将那些往事说出来。
而现在,经历漫长而痛苦的回忆和跋涉,我解脱了。
其实早就想过,把西子的别墅买了换来的那些钱捐一部分出去,捐给希望工程,或者其他什么公益机构。
只是这段时间过得太混乱了,还没来得及想那些事,我想接下来,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感谢朋友们这段时间给我的安慰和鼓励,如果说,在我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之前,还能感觉到些许温暖的话,那是你们给我的。
所以,在曲终人散的时候,我真心的祝愿你们,祝愿你们幸福,永远幸福……







如果是写手,我很佩服他,能把思路理的那么清晰,如果故事是真的,我就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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